穿成民国大佬的疯姨太[穿书]——春如酒
时间:2019-10-06 07:55:41

  赵庭泽回想方才的经历,心有余悸。
  “这些挨千刀的,真是不把人当人啊,竟然动手打人!气死我了!”
  阮苏看他脸色发白,问:“赵老板,您没有受伤吧?”
  他经这提示,想起自己的肋骨来,小心翼翼碰了一下,疼得哭爹喊娘。
  “我的娘哟,怕是断了……”
  段瑞金捏住他的手腕,不知在哪儿掐了一下,他奇异的发现痛意减轻了不少,惊喜地说:
  “段老板,原来你还是个再世华佗啊!”
  段瑞金淡淡道:“只是用习武之人常用的办法暂时封住你的穴道,让你感觉不到疼痛而已。断的地方还是断着的,别乱动,小心戳破肺。”
  听他这么说,赵庭泽万分警惕起来,肥硕的身躯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阮苏想到他们刚才的架势,忍不住问:
  “赵老板这次为何如此激进?居然与市长叫板,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他深深叹气。
  “我又何尝不知呢,可若是有好日子过,谁愿意去反抗去斗争?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啊……”
  阮苏不解,“为何?”
  “你知道征收安全费的事吧?你可知给我定得份额是多少?六十万!”
  他单手比出一个六字来,抿着嘴唇,眼眶里热泪涌动,“整整六十万啊,这是要我倾家荡产吗?我要是穷得流落街头了,还要狗屁的安全!”
  阮苏无比困惑,“市长也不会不知道你家的情况,为什么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赵庭泽与段瑞金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回答,摇着头重重叹气。
  汽车开到了赵家,一个护卫跑进去通知。王梦香很快带着人跑出来,看见虚弱的赵庭泽,又哭又骂。
  “你个老不死的!让你犟!你看你犟得到好处吗?民不与官争,这话你难道不懂?”
  赵庭泽被她骂得很没面子,不与她吵,吩咐人把自己抬进去,赶紧去请医生来瞧瞧他的肋骨。
  阮苏和段瑞金救了他一命,也被邀请进去喝杯茶。
  赵宅的大厅里热闹起来,赵庭泽靠在最大的沙发上,身边围满医生,王梦香用哭腔指挥人做这做那,忙里偷闲地骂他两句,仿佛不骂伤就好不起来一样。
  阮苏段瑞金坐在对面沙发上,手里端着红茶。
  今日她见到了赵祝升的弟妹,就坐在不远处,那是一对很漂亮的双胞胎,六七岁的年纪,衣着打扮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跟得上潮流又不失可爱。
  两人胆子不大,睁着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众人,手里拿着巧克力也不吃,成了观音座下那对一动不动的金童玉女。
  没过多久,赵祝升也下来了。他穿着一条宽松得堪比裙子的大裤子,扶着楼梯扶手艰难往下挪,每一步都走得辛苦。
  阮苏看见他,要跟他说话,他却率先捕捉到人群中的赵庭泽,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的好爸爸!你怎么也变成这个样子了?咱们家最近是中了邪吗?”
  王梦香听见亲儿子哭,原本的小声啜泣变成嚎啕,扑过去抱住他。
  双胞胎见家人都哭了,爸爸又在哀嚎,于是两张嘴张开,加入这场大合奏。
  阮苏本是要探望赵祝升的,看样子来得不是时候。
  她拍拍双胞胎的肩膀,一人封了个小红包,与段瑞金告辞离去。
  两人来到汽车旁,发现周围停了许多车辆,十几个大老爷们聚集在一起,吆吆喝喝地往里走。
  她听了一耳朵,开饭店积累下来的经验让她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是来讨债的。
  饭店每日食材采购数量很可观,赵庭泽名下得有十几家大大小小的店,加起来更是一笔巨额数字。
  他有固定的供应商,往往一个月或几个月一结账。放在以前那些人不会催,可如今他与政府闹掰了,供应商们便担心自己的钱受到影响,赶紧来要了。
  结账天经地义,无可厚非,只是就赵家目前的情况来说,算是雪上加霜。
  坐进车里,阮苏担心地问段瑞金。
  “他们给你定的份额是多少?不会也为难你吧?”
  段瑞金摇头,帮她把斗篷扣得更紧了些,挡住身边寒冷的空气。
  接下来的日子里,阮苏足不出户,消息却接二连三的传进来。
  赵家可谓是惹了瘟神了,自打赵祝升受伤后,倒霉事就一件接着一件。
  先是那日被人上门讨债的事爆出去,搞得所有合作商都人心惶惶,跑去要钱。
  随后赵庭泽常用的一家私人银行倒闭了,据说他有百分之八十的钱都放在里面。以往银行可以帮他利滚利,如今却关门跑路,一毛钱都没留给他。
  赵家资金链断裂,每日饭店买菜的钱都拿不出,不得不暂时关掉大半,只剩几家名气最大的还在苦苦支撑。
  倒霉时前仇旧恨全都找上门,先前赵庭泽与一个乡下姑娘相好,搞大人家的肚子。本要偷偷摸摸带回家当个姨太太的,被王梦香撒泼打滚赶走了。
  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也因为这件事嫁不出去,家人一直耿耿于怀。
  这些天听说赵家大势已去,便火上添油,进城去警局告他。
  这种事放在平常只是小事,赔点钱就解决了。谁都没想到警局会拿它当个案子来办,当天就派人冲进赵家,把肋骨还没长好的赵庭泽抓上车。
  王梦香起初阻拦他们抓人,见无效后只得苦苦央求他们轻点,别碰他的肋骨。
  一位警察心有不忍,回头来叹着气道:
  “你以为进去后还只是一根肋骨的事吗?赵太太,早点做准备吧。”
  警车离去,王梦香不顾自己上好的绸缎旗袍与进口丝袜,跪坐在马路牙子上,生平从未像此刻一般绝望过。
  耳中隐约响起两个字——报应!
  好日子到头了,报应来了!
  凄凄凉凉的下了几天雨,天气难得放晴。太阳一出,温度恢复成晚秋的模样。
  阮苏用切身体会明白了寒城名字的由来,真的太冷太冷了,入冬没几天,身边的空气就又干又冷,喘气喘得鼻子都疼。
  她喜欢暖和的衣服,趁天气好,与小曼一起把厚衣服全都搬到草地上晾晒,吸收阳光的热度。
  亲自动手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勤快,而是没人可指挥。段瑞金之前把闲人都遣散了,她又不好意思去劳烦已经承担做打扫任务的老妈子,只好亲身上阵。
  衣服太多,忙了一个上午才晒完。她准备坐下喝口茶,护卫突然来报,说赵太太在外面,想要求见她。
  小曼端着一盘洗干净的柿子走进来,闻言立刻说:
  “太太你可别让她进来。”
  “为什么?”
  “这还用问?”小曼恨铁不成钢,把盘子放在茶几上,“她肯定是求你利用二爷的关系,帮忙把她丈夫捞出来。哼,这个厚脸皮的女人,当初打你的时候一点都不留情,现在倒有脸上门求救了。”
  阮苏拿了个柿子,用手指捏了捏。
  “我看她也是走投无路了,就她这种人,要不是完全没办法,是不可能拉下脸来找我的。”
  小曼道:“走投无路也是她活该,难道太太你要帮她?”
  阮苏摇摇头,站起身道:“这事不该由我来做决定,我去找真正要做决定的人。”
  小曼不解地看着她,她没有解释,拿着那个柿子上了楼。
  二楼第二间房,是王亚凤的卧室。
  这两天她打牌愈发凶了,今天早上才回来,饭也不吃,关门倒头就睡。
  阮苏敲敲门,问:“亚凤姐姐,我能进去吗?”
  一阵悉索声后,王亚凤亲自来开门。
  她穿着一件白色吊带绸裙,外面披了件薄呢大衣,露出的身体部分瘦得只有骨头,看不出肉来。
  一进房间便闻到之前闻过的奇怪味道,阮苏没有过问,将柿子递给她。
  “这是张妈早上出门买菜时顺便买回来的,说是最好的品种,叫什么火晶柿子。甜得像蜜一样,都不用牙咬,弄开一个小口子就能直接往嘴里倒,喝进去。姐姐你尝尝看,要是喜欢,我让她明天多买点。”
  王亚凤接过柿子,一双常年挂着黑眼圈的眼睛深深凹陷,狐疑地说:
  “你不止是为了送柿子吧?”
  阮苏微微一笑,坐在椅子上,把王梦香的请求告诉她。
  “我觉着这事得由你来决定,究竟帮还是不帮。”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沿上,陷入长久的沉思。外套从她肩上滑落,她也不知道,枯瘦的腰背佝偻着,托出一个卷发蓬松的大脑袋。
  “姐姐。”
  阮苏突然喊她一声,指指她的手。
  她低头看,才发现柿子不知何时被她的指甲戳破了,橙红色的蜜汁弄脏睡裙。
  用手帕心烦意乱地擦了几下,王亚凤终于做出决定。
  “不帮。”
  “好。”
  她看着阮苏,“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帮?”
  阮苏笑着摇头,站起身道:“帮与不帮你都有自己的理由,我只是个中间人罢了。我先下去,今天张妈做了羊肉汤,很适合用来驱寒,姐姐你要是愿意,也下来吃午饭呀。”
  王亚凤比她大了将近二十岁,听着这句话,眼眶却湿了。
  她不愿意被人目睹自己脆弱的模样,低下头胡乱嗯了声,送她出门。
  不一会儿,站在门外的王梦香花了一个小时等到回复,听完痛苦的往后退了两步。
  阮苏不肯帮她,这其实在预料之中,可她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赵庭泽被抓走的这些天,她找了一切有来往有能力的人,想将丈夫捞出来,哪怕倾家荡产也无所谓。
  但那些人一个比一个精,从来都只肯锦上添花,谁愿意雪中送炭呢?
  赵庭泽得罪的是政府,是即将到来的二十万大军,他已经不是以往的赵老板了。
  王梦香转身坐进车里,看着司机的后脑勺,不知该往哪里去。
  公馆里忽然跑出来一个人,把一张纸递给她,小声道:
  “赵小先生帮过我们太太的忙,这是太太看在他的面子上写的。她认识的人也不多,纸上地址乃市长夫人娘家小舅子的住所,最近正缺钱花,你要是愿意,可以找他试试。”
  她捧着那张纸,喜极而泣,抬头望向公馆内。
  高大的树木遮住房屋,她没能看见想看的人,但她终于有了希望。
  “你帮我转告她,我……不,还是算了,等我把人救出来后,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王梦香擦干眼泪坐进车里,心里盘算起如何去找那小舅子。
  求人也是有技巧的,就好比打蛇要打七寸,抓住对方的弱点,不能一见面就给人跪下,惹人讨厌。
  这个方面阮苏已经点明了,他缺钱。
  王梦香算了算自己手头的现金,不太够,决定立刻回娘家借一些,然后再去找对方。
  司机发动汽车,离开了这条林荫路。
  下午太阳快落山,阮苏与小曼去花园里收衣服,小狗在旁边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憨乎乎的,一脑袋撞到椅子上,摔得七晕八素,看得两人哈哈大笑。
  一个护卫走到花园旁,表情奇怪。
  小曼拿着件刚收下来的长袄子,走过去问:“你有事要说?”
  护卫点点头,冲她耳语一番,她面露惊讶,咂舌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阮苏。
  阮苏将二人的表情尽收于眼底,垫着脚尖取下一件毛衣,淡淡道:
  “如果是重要的大事,你不告诉我,别人以后也会告诉我。如果是不重要的小事,你就算告诉了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你瞒得有什么意义呢?”
  小曼被她说得脸都红了,哎呀一声,跑去她身边轻轻推了她一把。
  “太太你嘴巴怎么总这么厉害呢?脏字都不带一个就让人无话可说。我不告诉你,其实是怕你难过嘛。”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莫非……”
  她想起今日难得去了矿上的段瑞金,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把衣服都捏破了,“莫非二爷出了意外?”
  小曼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
  “那你说嘛!”
  小曼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
  “是赵太太,她从咱们家离开后,去了自己的娘家借钱,回来的路上遇到一群强盗,把她的车给劫了。”
  阮苏表情变得肃穆,“她呢?”
  小曼抿了抿嘴唇,“她因为反抗太激烈,被捅死了。”
  阮苏听着这件事,有一瞬间的恍惚,深深怀疑自己此刻是否在梦里,否则为何会如此荒诞。
  “警察现在已经去抓那帮匪徒了,不过他们是弃尸街头后开着车跑的,据说早就出了城门。城外全是深山老林,怕是很难抓到。”
  阮苏握住她的手,总算感觉到点真实,飘忽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叹口气道:
  “你让人给阿升送个口信去,就说……就说……”
  说什么呢?说她愿意帮他,可她能帮得上什么?
  她不过是个开饭店的小老板,钱是多,但许多事情是有钱也解决不了的。
  如今之所以混得还不错,靠得全是段瑞金的面子。
  她什么也帮不上。
  阮苏没有说下去,抱着那些衣服进了屋子。小曼看着她的背影,满脸担心。
  又过几天,段瑞金带回来几个新消息,赵庭泽在牢里自缢身亡,他的双胞胎儿女在奶娘家里因失火葬身于火海。
  赵祝升拖着还没痊愈的身体,想给母亲办葬礼,谁知钱一给出去,佣人们拿着分了跑了,再也没回来。
  赵宅的大门敞开着,院中一片破败,到处死气沉沉,看不到半点生机。
  他跪在大堂里,面前是王梦香的棺材——临时买来的,一点也不够体面,漆都没上匀。
  他十分难过,因为如果母亲知道自己死后躺得是这样一口棺材,葬礼是这样寒酸,一定会气得投胎都不想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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