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雪芝被他们给劝走了,荣凌云该不会转移目标骚扰她了吧?
阮苏苦笑着站起身,“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待会儿有客人要来,上楼帮我梳头吧。”
小曼见她这副模样,愈发担心,嗯了一声就赶紧跟上去。
同一时间,荣府书房内,荣凌云放下话筒,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荣闲音坐在他对面,手里闲闲地捧了本三国志,心思却早已不在上面。
“她答应了?”
荣凌云嗯了声。
“那接下来怎么办?”他合上压根没翻几页的书,倾身道:“我去给段瑞金发邀请函?”
他冷哼。
“你们当初闹成那样,现在给他发邀请函,除非邀请他参加你的葬礼,不然他吃饱了撑的才会来。”
荣闲音脸色变黑,“喂,我是在为你出谋划策,你说话客气点。”
荣凌云冷冷地看着他。
“少装了,要是金矿拿到手,你会少沾光?”
他顿时沉默下来。
荣凌云不屑与他争辩,为自己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雾道:
“咱们如今不缺钱不缺兵,缺得只有势力。倘若我们拿到了金矿,不说段家如何,那些与张家合不来的人定然主动找上门。晋城是全国政权的核心圈,只要进了圈子有了同盟,咱们往后便再也不用担心打了一场败战就前功尽弃了。”
兄弟二人打起架来毫不留情,遇到涉及利益的事倒是十分团结。
荣闲音不在意他的语气问题了,认真地思索起来。
“我邀请他没用,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你的面子他总不敢不给。至于拿资料……你手下有没有身手好点的?”
他突然很后悔自己只顾做生意,没学点功夫。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该由别人经手的,他要是身手好,就可以自己上了。
荣凌云道:“身手好的自然有,但是不能用他们,你去。”
荣闲音愣了愣,立刻反问:“我怎么去?段公馆有那么多护卫,我上去送死吗?”
“你放把火不就好了。”
“放火?”
他冷笑,威严的脸上显露出深埋的阴森。
“他们那天定然会带许多护卫一起过来,公馆只留少部分人把守。你放把火,烧得越凶越好。我会先让人清空那边的道路用作练兵,这样便不会有人发现你。等你拿到资料出来,就把公馆全烧了,到时他们就算怀疑资料被拿走,也找不到证据。”
荣闲音听得心脏砰砰跳,生平还没有做过如此冒险的事,但相比害怕,他心里更多的是激动。
荣凌云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摇头。
“那就出去。”
利益问题一讨论完,兄弟情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多看对方一眼都是厌恶。
荣闲音起身往外走,忽然想到一件事,回头说:
“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拿资料,你在家里坐享其成,是不是不太公平?”
他不耐烦地说:“你想要什么?”
荣闲音想要他那支军队一年的军粮采购权,这样就能弥补之前段瑞金给自己造成的损失了。
不过想了想,他认为还是另一位仇敌更加需要解决。
“等我回来,把那只该死的八哥给炖了!”
荣凌云在心中做了一番权衡,认为这份代价并非不可接受,点了头。
“行,滚吧。”
荣闲音摔门离去。
第47章
荣凌云派来的副官在段公馆待了两个小时,方方面面都与阮苏确定好,还提前预付了一千大洋的订金。
生日宴会在下月初六的晚上举行,离现在还剩下不到十天,得尽快开始准备了。
阮苏心情巨差,下午干脆没去店里,等晚上段瑞金回家后拉他进房间,把这事告诉了他。
他听完沉下了脸。
“他怕是另有图谋。”
阮苏叹气,“我也是这么想,他的副官今天还特地跟我强调了,那天我必须把你也带去,到时他会当众感谢我对宴会的帮助,并且帮我宣传百德福……你说,他会不会想安排人暗杀你啊?”
段瑞金摇头。
“那倒不至于,他若是想杀我,起码有十种更简单的方法,无需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见血。况且杀我有何难,难得是之后如何交待,他犯不着与段家撕破脸。”
“那他是图什么呢?”阮苏双手托着下巴,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深深的纠结起来。
段瑞金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不想她因这件事烦恼,便没有说,揉揉她的小脑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行的端坐的正,就无需怕他。”
阮苏受他鼓舞,用力点了下头。
门外传来敲门声。
“太太,您在里面吗?”
阮苏听出是小曼的声音,看了眼段瑞金,高声道:“在,有什么事?”
小曼很罕见的吞吞吐吐。
“您能不能出来一下?”
她极少看见对方这副样子,起身去开门。
小曼的模样并无异常,打开门后她往门内望了眼,看见段瑞金也在,更加扭捏了。
“太太,您现在有空吗?跟我去趟我的房间好不好?”
阮苏满头雾水,“你怎么了?”
她小声道:“有件事想跟您说。”
段瑞金走过来,戒备地看着她。
“什么事这样神神秘秘,非要去你房间说?”
阮苏倒不担心她有什么诈,以小曼的性格不可能陷害她,就算有人威胁她做什么,她也绝不会忍气吞声听对方指挥的。
她想了想,自己为她找了一个借口,用来化解段瑞金的警惕。
“是不是上次我让你买的东西到了?让我去看看?”
小曼先是愣了一下,看见她对自己使眼色,连忙反应过来,点头道:
“没错。”
段瑞金很不满。
“为何不在这里看?”
阮苏没好气道:“我托她买了内衣,你也要看吗?还是要我穿给你看?”
段瑞金怔了几秒,尴尬地咳嗽,摆摆手说:
“随便你们,我睡觉去。”
他走上三楼,阮苏随小曼往楼下走。走到他听不到的地方她才问:“到底有什么事?”
小曼抿了抿嘴唇,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唉,您还是直接去看吧,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阮苏只好继续向前走,抵达她卧室门口后,听到里面有动静,似乎还有人在里面。
之前段瑞金把许多无用的佣人遣散,小曼就一直睡单间,她房间里还能有谁?
房门打开,阮苏看见里面的人影,大吃一惊。
“雪芝?”
段雪芝坐在小曼的床上,脚边放着一只皮箱,身上的打扮比以前狼狈了许多,甚至头发都没梳好,乱糟糟的窝在帽子里,几缕刘海杂乱的贴在她脸颊上。
她本来捧着脸埋头在膝盖中,听见声音抬起头,一双眼睛哭得通红,脸上全是泪痕。
阮苏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走到她身边。
“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你二哥没有收到消息啊!”
她满含热泪地仰着头,压根没勇气解释,委屈地往她怀里一趴,哭得更伤心了。
阮苏简直懵逼,一边安慰她一边看小曼。
小曼把门关严实了,拉来一把椅子坐在她们对面,在段雪芝的哭声中将她离开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当时直接乘汽车去了火车站,由护卫护送其回晋城。一到晋城就遇见了一位也是从国外回来的同学,便与他在外面玩了小半个月,身上的钱花光才回家。
回到家后父母重新给了她钱,为她订机票送她回学校。
一路上倒是挺顺利,到学校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可是过了两个月,她就老感觉身体不舒服。
疲惫、嗜睡、恶心、呕吐……
正好学校流行传染病,她以为自己也病了,吓得半死,在同学的陪同下去医院做检查,结果出来却还不如生病。
她怀孕了!
根据时间推断,是在离开寒城之前怀的。
她本来就瘦,又不太显肚子,从外形上看压根没变化。
可段雪芝无法想象自己一个人在国外生孩子的情形,又不敢告诉父母,窝在房间哭了好几天,最后一咬牙,偷偷订机票回寒城了。
寒城她最亲的人是段瑞金和段瑞琪,但一来两人都是男人,不好开口。二来一旦他们知道了,父母也有很大概率知道。
她没脸面对家人,自己又没有勇气去找那令她怀孕的罪魁祸首,拎着箱子在附近路上徘徊,被溜出去买冰淇淋吃的小曼看到了,给捡回来。
阮苏听完比自己怀孕都震惊,半晌说不出话,过了好久才颤声道:“是荣凌云的?”
段雪芝含泪点头,因为太过无助,对她的称呼都变得亲近了。
“嫂子,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还没嫁人就生孩子啊……”
……她哪儿知道该怎么办?她也没生过啊。
阮苏情不自禁地咬起了手指,房间里三人都是没生育过的小姑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主意,宛如一锅乱粥。
阮苏到底活了两辈子,思想成熟些,迅速思考后说:
“你现在有两条路可走,第一,趁肚子还小把孩子弄掉,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将身体养好,之后大家都当做没发生过这回事,你该干嘛就干嘛,只要你不提,就不会有影响。第二,去找荣凌云摊牌,让他娶了你,名正言顺的把孩子生下来。”
段雪芝眼泪汪汪地问她:“你觉得该选哪一条?”
阮苏无语,“我觉得有什么用?往后的日子又不是我帮你过。雪芝,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得仔细想清楚,要是选错了可是会影响一辈子的。”
段雪芝委屈兮兮地咬着嘴唇开始思索自己的人生大计,越想越悲从心来。
打掉孩子?那可是一条命啊,还是她第一个孩子。
嫁给荣凌云?她哪儿好意思去找对方说这件事,他又是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名声还不好,年纪又比她大那么多,父母怎么可能同意这门亲事!
前方的确有两条路,然而都是死路,让人不敢向前。
她捂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心想要不打掉孩子算了,偏偏脑中浮现出荣凌云深情款款对她说话的模样。
他那么温柔,那么体贴,不会害她的吧?
嫁给他固然会被爹娘骂,但那都是暂时的,等结完婚以后她便不必留在家中,他们也就管不着她。
段雪芝的决心动摇起来,缓缓抬头。
“我想……我……他真的会娶我吗?”
阮苏扶额,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这件事我不该管,我去找你二哥来。”
她往外走了两步,背后忽然传来膝盖跪地的声音,段雪芝抱住她的腿苦苦央求。
“你别告诉他们,被家人知道我就活不了了,求求你……你要是去找他,那我……我就只能从楼顶跳下去了!”
阮苏沉下脸,“你什么意思?孩子又不是我的,你逼我为你负责?”
“我不是逼你……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嫂子,你就在看在大家都是女人的份上帮帮我好不好?”她擦了把眼泪,“要不这样,等他同意娶我了,我就自己去跟大家说,这样总不至于那么丢人,好不好?”
“你现在知道丢人,当初天天往外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丢人?”
房门陡然被人推开,冰冷的嗓音传入三人耳中。
段雪芝抬起头,看见了自己此刻最不想看见的脸。
“二哥?”
段瑞金沉着脸走进来,后面跟着神色尴尬的段瑞琪。
本来就沉重的气氛变得像结了冰似的,让人呼吸都艰难。
阮苏本来是不想管段雪芝的,看见段瑞金的表情如此难看,又有些可怜她,情不自禁站在了她身边。
“你怎么来了?”
段瑞金冷声道:“我不来,等着你们把孩子生下来再通知我吗?胡不胡闹?”
小曼愤愤不平,“二爷,您说这话就太无理了,太太也才刚知道而已,又没说要瞒着您,您骂她做什么呢?”
他扫了她一眼,“你滚出去!”
小曼怒上心头,拔脚便走,走到门边发现这是自己的房间,于是又回到阮苏身后,坚定地抓着她的胳膊。
“我不走!这是我的屋子,我给段公馆做事换来的,要走你们走!”
段瑞金懒得理她,一把拎起段雪芝。
“你被人灌了**汤吗?做出这般愚蠢的事来?”
段雪芝见一向宠爱自己的二哥对她说出这么狠的话,伤心至极,抹布一般垂挂着。
“我愚蠢,我不要脸,我让段家蒙了羞……可我已经长大了啊,连爱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吗?你们不喜欢他是你们的事,凭什么要我也远离他?”
她说完忽然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趁他缩手时摆脱控制,冲向窗户。
众人惊呼,连忙去拉她,好不容易把她拉回原位,小曼赶紧把窗户的插销给插上,生怕她再冲一次。
段雪芝躺在地上,不停挣扎。
“让我去死!不许我结婚就让我去死!”
段瑞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唯一的妹妹,挥挥手让大家退开,沉声道:
“你一定要嫁给他是不是?那你就亲自去跟他说,别麻烦其他人。”
段雪芝欣喜地看着他,“你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