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还有士兵的社会保障系统,所谓自古美人如良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其实将领们年纪大了总还有一份官职家业在,反而是这些最底层的士兵才真的是人命如草芥,这也是为什么从军一直被认为是低人一等的职业。从军光荣,军人家属光荣,他们应该受到尊敬和保护,这是国家军队体系中重要甚至可以称之为根基的一环。
温止到底是个后世人,太明白弱国无外交和没有永远的和平只有永远的利益。186那句“枪杆子里出政权”始终印刻在她的脑子里,她甚至还整理出了红衣大炮的制作工艺,在空间里也反复拆装那杆意外买到的鸟铳,发现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最难的不是如何组装,而是如何生产出合格的零件来,于是又免不了冶炼技术的升级和标准化、流水线生产的概念。至于这些会不会带来更多的杀戮和业报,温止表示所有事物都是双刃剑,只要能为这个国家争取更多的利益,她不在乎因此下地狱轮回。
没错,她就是这么个愤青兼种花沙文喵,不服来咬她啊。
哪怕只是抄写,如此多的内容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完成的,温止打算慢慢整理,最好是能够和皇后娘娘一起探讨着整理,毕竟她对这个时代还是生疏的,虽然一开始就抱着纸上谈兵的想法来做这件事情,但能够做的更好,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这些都是得忙过正月这段之后的事情了,明日便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温止准备的礼物是一人高的雕花框水印镜一扇。讲道理,她在去年送上玻璃方子的时候就提出了水银镜的构思,出于对劳动人民和无所不能的手工艺者的信任才并没有亲自去实现,谁知道蠢陛下发现水玉能赚大钱后就是见钱眼开的把所有工匠都调集去只生产不研发啊,这次还是腊月里温止以为皇后娘娘准备礼物的名义硬生生从陛下那里抠回来两个技艺高超的太监,花了近一个月时间和他们一同研究出来的镀膜方法。
好在大片平板玻璃的制造对这些匠人们来说已经变的十分简单,让温止有足够的材料可以挥霍。镜子做成之后,温止又找陛下要了上好的红木做了框架,镶上镜子之后立刻显得高大上了,想来今年的千秋节献礼上拔得头筹的人依旧会是她。
第二日的千秋节天气已然晴朗,温止穿了月牙白的短襦配鹅黄色的百褶裙,发间只插了一朵鹅黄色月季花形状的绢花作为装饰。这样简单的装扮和她平日里大妆上阵的骄傲明艳完全不同,小清新里带着些纯真甜美,配上一双满是无辜的桃花眼,让柳黄樱草都看呆了。
“您这样可真好看。”阿七由衷的说。
“以后奴婢再也不逼着您戴一脑袋钗子了。”樱草认真的忏悔保证。
和去年一样,后宫妃子先在御花园中上缴礼物并等候,巳时末刻时,李皇后便带着皇子皇女和命妇宗室到了。
众人落座行礼毕,大家按照顺序唱名贺礼。众位皇子的礼物和去年大同小异,荣王直王所送依旧是价值贵重但不算走心的玉器,而其余皇子则是自己抄写的诗词或绘制的画卷。大公主在正月初一早晨生下一名小县主,如今正在月子里,没有亲自到场,让直王替她送了一卷亲手抄写的经书献上,生下三位公主则是合作了一面屏风的绣样,得到了皇后娘娘的夸奖。
皇嗣献礼后,就轮到后宫嫔妃。柳贤妃送的是亲手缝制的大红底百子衣,上面的绣样喜庆又生动,皇后娘娘显的十分满意。丽嫔花了一年时间也算看清楚了形式,低调的送了一套十二花神的绣帕,总算得了陛下一个略显满意的眼神。齐嫔早就请旨出宫照料大公主,让身边的大宫女墨染代为磕头贺寿并送上一方抹额,接着便轮到了一直拉仇恨从未被超越的禧贵人。
而今天的禧贵人依旧拉得一手好仇恨,且见她婷婷袅袅的下拜,声音婉转的说了贺辞,又杨柳扶风般的起身,之前一直装高冷的建兴帝竟然难得的开了金口,颇有兴致的问:“你今儿这身打扮挺好看的啊,头上这绢花更是化繁为简,清新自然,衬得你人都清秀了几分。”
温止听的嘴角抽搐,不就是知道这绢花是皇后娘娘派人做的,找机会拍皇后娘娘的马屁嘛,凭什么要接着她当由头啊。而下头的嫔妃们哪怕早就对失宠这事儿认命了,此时也忍不住扯帕子咬牙,禧贵人就是个狐狸精啊狐狸精。
皇后娘娘看着温止的小表情儿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暗中掐了陛下一把作为警告,凤眼一睨:“禧贵人年轻漂亮,这么打扮着可不是好看?陛下若是喜欢,就多看看呗。”
皇帝陛下:天地良心!朕是说你让人做的绢花好!禧贵人就是个和朕争宠的小狐狸精!
看到陛下吃瘪,被莫名其妙挂在了墙头的禧贵人总算心理平衡了一些,不过还是决定再恶心他一把让他做个记性,于是故意矫揉造作的捏出娇滴滴的嗓音,“含情脉脉”的看了陛下一眼,低下头羞怯道:“妾多谢陛下夸奖,以后妾都这么穿着给陛下看可好?”
建兴帝表示已崩溃,赶紧把禧贵人给朕拉下去!
然而对众位不知情的妃子们来说,这是禧贵人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勾搭陛下,而陛下竟然默许了啊,去年丽嫔试图用歌舞勾搭陛下的时候可是被直接扭送回了长春宫的啊。众人怀着看勇士和看热闹的双重心理等着皇后娘娘发飙,然而让她们失望的是皇后娘娘居然从头到尾都笑吟吟的,反而主动出声打圆场:“去年禧贵人的贺仪便让本宫十分惊喜,不知今年你又准备了什么?本宫可是期待的很呢。”
天大地大收礼最大,司礼太监很有眼色的唱了名:“翊坤宫禧贵人贺水银镜一面,住娘娘芳华永葆,芳龄永继。”
水银镜是个什么鬼?各位嫔妃面面相觑,而陛下却若有所思,这个词儿听着略耳熟啊。
红布覆盖的红木框架被抬了过来,司礼太监揭去红布,露出镜面正对着皇后和陛下。这一刻,向来端庄的李皇后还是被震惊了一下,情不自禁的从凤座上站了起来,走到镜子前,不可思议的伸手抚摸:“这是本宫?”
禧贵人便笑着点头,而陛下莫名其妙的以手击额一脸懊恼:这水银镜不就是去岁禧贵人献上水玉方子的时候附带提过的么?早知道就早些做出来,又可以讨好皇后又可以赚大钱——这个一看就比水玉更神秘贵重的多了。
感觉自己错过了几个亿的建兴帝一脸控诉的看着禧贵人,满眼写着:“你怎么不早说,这可是很多很多钱!”
禧贵人……禧贵人才懒得理这个蠢病又犯了的皇帝陛下,她只隐晦而讨好的对着皇后娘娘眨眨眼,又乖巧又得意,看的皇后娘娘的心都软了。
第49章 连宴下
有了水银镜珠玉在前,后头的礼物变得乏善可陈,而千秋节过后建兴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翊坤宫的两个工匠太监又拉回了工部,开始了水银镜的制作和售卖。
为此禧贵人没少给皇后娘娘打小报告背地里吐槽陛下过河拆桥,连雍王殿下听到这些话也从不可思议和大不敬的想法变为波澜不惊,有时候甚至觉得禧贵人说的似乎也没错啊,父皇确实是有点蠢还贪财还过河拆桥。
对于这种情况,皇后娘娘喜闻乐见的当个吃瓜群众。
大半个月很快过去,二月初九是万寿节,到二月十一这天,后宫诸位嫔妃要再次献礼贺陛下寿辰。去岁因为皇后娘娘突发中毒事件,温止除了早早献上的水泥方子外,全程都呆在坤宁宫里护卫李皇后的安全,根本没有关注过万寿节的流程,而今年则不同,虽然礼物依旧是提前送上,但她还要在二月十一这天参加在乾清宫的宴会。
“宴会什么的真的很无聊啊。”温止百无聊赖的对着阿七和阿九吐槽:“若是在坤宁宫还可以找皇后娘娘玩儿,去乾清宫真的会很无聊的啊。”
“只是吃个宴而已啊,您少抱怨啦。”阿七和阿九也很无奈啊:“别的娘娘恨不得一年有三百天可以见到陛下,只有您看着陛下就想躲的。”
“就是很烦他啊。”禧贵人很无辜:“又蠢又渣的,哪里配得上皇后娘娘嘛。”
这种论调四个宫女已经听了太多次,早就听到麻木了,也懒得再提醒自家娘娘这么说属于大不敬是要被张嘴的,只能无力的做最后的挣扎:“今儿已经是初八了,您的贺礼到底好了没有?再不交上去可就迟了。”
“好啦好啦。”温止随意的甩出一个小本子:“诺,就是这个,你直接交给和安公公去吧。记住了,只能交给和安公公,让他亲手给陛下,不能被其他人看到。”
阿七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还不去?”温止看到阿七犹豫的样子嘟囔道:“其实我挺想直接送陛下一桶子姜堆成的姜山的,一统江山嘛,多好听,不过咱们小厨房里好像姜不太够,要不你去御膳房再让人送些姜来?”
你确定自己是认真的?阿七也不管自己手里这小册子到底写的什么了,兔子一样蹦起来:“奴婢这就去乾清宫把您的贺礼送到和安公公手上,您就别想什么姜山了。”
禧贵人便扑哧一声得意的笑了。
乾清宫这边,收到厚厚一本书册的建兴帝一点都不意外,反而兴趣盎然的猜测:“这是禧贵人关于海船的折子写好了?让朕看看她又能整出什么事儿来。”
翻开“奏章”,里头说的却并不是海船,而是两种植物,一曰烟草,一曰罂粟。两种都是外来作物,但在大鈅朝已经有了零散的种植,同样是可以提神醒脑甚至作为药材使用,但它们的功效和危害却天差地别。
“烟草可以作为商品,在国家管控制下进行销售,配合以烟斗、鼻烟壶等物,利润更在水玉和水银镜之上。而罂粟及其制品福寿膏、阿芙蓉危害甚广,除非药用,决不能流入民间,否则国家危矣,民族危矣。”
鸦片战争,百年屈辱,这是任何一个种花人都不会忘记的历史,温止在整理世界地图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就想起了这一段,并将这些“未来”发生的事情认真而慎重的写下,作为自己给建兴帝上的第一封“奏章”。海船之事可以徐徐图之,但鸦片的危害却是她心中永远过不去的一道梗,既然想到便再不能放下。
建兴帝也并没有把温止的描述当做危言耸听。在一次次的事件中,他知道禧贵人绝不是个狂言妄语之人,皇后娘娘中砒霜之毒气息奄奄,她打包票能恢复如初,如今的皇后娘娘便果然无恙,那么她说的“便是神仙在世也束手无策”,只怕就真的是神仙也救不得——毕竟她自己就是神仙弟子,也颇有神仙手段,若是她都觉得恐惧和绝望,便是真的十分可怕了。
黑着一张脸,建兴帝吩咐和安公公:“传召沈御医、楚院判,朕有要事与他们商量。”和安公公一头雾水的领旨去了,心里却纳闷,往日里陛下看到禧贵人的条子不是惊喜就是惊喜,今儿怎么好像生气了?
自然是生气了,只是生的并不是禧贵人的气罢了,建兴帝虽然总被温止吐槽和鄙视,但其实是个很讲道理的人,知道这封折子里的内容不仅无过反而有功。沈御医在听说陛下突然召唤是因为看了禧贵人的折子,心里就有了些数,处于对禧贵人的崇敬和信任,他并没有轻易下结论,而是斟酌着说:“禧贵人既然说了可以用死刑犯进行试验,不如老臣试一试?纸上看着终究是虚的,若是有了实例,臣等也好对症开方,请陛下恩准。”
建兴帝憋着气点头:“你且试验着,若是真如这折子中所说的一样,朕要让每位大臣都去看一次,让他们牢记此物碰不得,在我大鈅朝必须彻底消失。”
沈御医和全程懵逼的楚院判一起弓腰行礼:“陛下圣明。”
且不提沈御医再次忙了起来,松了口气的建兴帝也是好气又好笑,对和安公公吐槽道:“你说这禧贵人,怎么就总是给朕找麻烦呢?”
口里说着麻烦,心里还是很喜欢的啊。和安公公腹诽,面上却笑的有些滑稽:“您可知道禧贵人本是想送您什么来着?”他将从阿七口中听到的说辞重复了一遍:“贵人娘娘说,她本来是准备送您一桶姜的,把姜摆成山的形状,可不就是一统江山?结果在翊坤宫的小厨房里愣是没找到足够的姜,才上了这封折子给您。”
“姜?”皇帝陛下一脸的蠢萌:“做菜的时候用的姜?”
和安公公老老实实点头。
建兴帝哭笑不得:“这还真是……”神特么的一统江山啊。
一统江山当然是开玩笑的,温止的礼物也不仅仅是一封折子,还有一套西湖十景的鼻烟壶、香烟滤嘴及烟斗、烟枪,已经被樱草送到了司礼监。建兴帝看着小巧的鼻烟壶爱不释手,把玩了许久才将赚钱赚的不亦乐乎的秦王周康叫了过来。
“皇兄可是又有了什么好法子?”行过礼,秦王便笑的一脸讨好,水银镜已经做出了一批,反响比水玉器具更好,利润也更是翻了一倍,除了上缴皇帝陛下的部分,秦王殿下跟着吃的满嘴流油,就算是天寒地冻和节庆假日也不能阻挡他捞银子的热情。
“你可看看你这幅市侩的样子吧,还像不像个当朝超品秦王了。”建兴帝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听说你连续二十多天泡在作坊里没回王府?你王妃都到皇后这儿哭来了。”
秦王憨笑着打了个哈哈,回王府哪里有赚钱重要,赶紧转移话题:“皇兄今儿叫臣弟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建兴帝无可奈何的将一封折子扔给他,这是从温止的奏章中摘抄的关于烟草的部分,秦王如今多精明啊,只大略一看就发现了其中的商机,兴奋的两眼冒光:“这烟草可是个消耗品,比水玉的市场更大,只是不知道其中所说鼻烟壶又是什么样子的?”
恋恋不舍的将温止送上的那套用具拿上来,秦王只瞟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步子了,讪笑着搓手:“这个,臣弟恐怕要借走研究会子,不知皇兄能不能割爱……臣弟保证,研究完了就给您还回来!”
被你借走了还能有的还吗?建兴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朕既然拿出来了,就是给你照着仿的。记住,烟草虽然危害不深,但到底有成瘾的做用,一定要给朕管控好了,先蛮夷,再世家,再贵族,最后才能涉及到平民,你可明白?”
秦王亦收了憨厚的表情,认认真真的作揖行礼:“臣弟明白,臣弟遵旨。”
交代完了一件事情,畅想了一下哗啦啦往自己私库里流的白花花的银子,建兴帝心情大好的过了个万寿节,今年可没人敢再生事端,所有人老老实实的拍陛下的马屁,后宫诸位嫔妃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给他贺寿,便是禧贵人也笑眯眯的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让建兴帝简直怀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