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臣新做出的东西。”
舒书兰献宝似的摆开了一系列盒子,木盒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宁素没有伸手, 她身边的内侍上前一一打开了盒子,第一个里面装着白色的膏状物,第二个是粉白额色的粉末,第三个是嫣红的膏状……
“这是……”她已经有些看出来了, 剧情中, 似乎是与端阳王定亲之后, 女主才拿出这些东西,在洞房花烛夜晚, 惊艳了男主。
“回陛下,这是臣自己做的香粉、面脂、口脂和头油。”舒书兰一一指着介绍, 脸上带出一点羞涩,“之前家中没有银两与我买胭脂,就自己做,如今有了俸禄,家中的丫鬟还是喜欢自己制作,我看着兴起,就自己试了试,发现做出的东西比市面上卖的要好,于是想着来献给陛下。”
“爱卿有心了。”宁素夸赞一句,女主立刻兴致勃勃想当场化妆给她看,女帝也就挑了一个宫女让舒书兰施展。
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在意识海中与系统聊天,020已经把直播间下方的目标从之前的推进农业生产,变成了穿越女主观察计划,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只是这确实显得有几分奇异了,宁素用了三年来确定古代生产的落后,改革的不易,以及发明的重重困境。然而这样的困难在女主眼中仿佛不存在的样子,好像制作出这些东西像吃饭喝水那样轻易。
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她的念头转动那样……
宁素端起茶杯的手指不由得用力,她的目光落在舒书兰身上,对方正低头细致地给那名宫女擦上粉底。
[这难道就是女主光环吗?]020咋咋呼呼地说出这个名词。
或许是,但又有一些不对,若说这世界上真的有主角光环的存在,为什么前三个世界没有这样的东西?还是说,因为没有正面和女主对上,所以对它的感受不深?
宁素思考着,思维又转到了另一个方向,假设光环真的存在,这又是由什么原理组成,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在她的思路已经拐到天道是否存在,埃德维斯这个发明了直播系统的公司又担任了什么角色的时候,舒书兰满意地说了声:“完成了。”
她指挥那名宫女转身,展示给宁素看,与如今流行的妆面来对比,舒书兰化的妆更加自然妥帖,制作出来的化妆品也确实一眼就能看出与其他胭脂的区别。
“确实不错。”
得到了这句话,舒书兰才说明了自己的真实来意。
“你是说,你想将配方献出来,交于皇商进行售卖,自己拿一层利润就够了?”宁素深深地看她一眼,“朕允了。”
如庄以彤说的那样,原女主确实是一个聪明人。朝中官员手上都有自己的铺子,她就是买下一间商铺,售卖这些也无可厚非,但她还是将这个献给了女帝。
若是从皇商那里售卖,背靠天家,不会有人想强买或者眼红闹事,避免了她的麻烦,舒书兰完全不用操心,每季就可以拿红利,也不担心对方会昧下自己的那份,同时还对女帝表了忠心。
一箭三雕,算得清清楚楚,但就算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目的,也不会产生分毫的恶感。
目的达到后,舒书兰极有眼色的拿着赏赐告退。
宁素抚过那些她留下的脂粉:“收起来吧。”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女主光环的话,将女主收为己用,用这个光环去对付自己的敌人,那一定会事半功倍。毕竟现在,比起舒书兰,燕修然这个暗地里想着要造反的藩王,更令人警惕。
原本的剧情中,舒书兰嫁给燕修然后,将自己研制的化妆品放在端阳王府上的铺子进行售卖,赚得盆满钵满,为起兵造反筹集了资金。如今她将这些献给了女帝,无形间就削弱了燕修然的势力。若是女主没有在男主身边,而是在男主的对立面的话,未来又会是什么样的,宁素很想试试看。
如她们预料的那样,胭脂水粉一经推出就引来抢购,那些京中达官贵人的女眷们在女帝赐给一些女官一套新式妆品后,纷纷前往皇商店铺慷慨解囊。
这个世界上,女人和小孩的钱最为好赚,半个月收入的利润已经能够让人眼红了。
其他人只道是皇商走运,燕修然从安插的内线处得到消息,这些东西都是被工部女官舒书兰制作的,同时女帝还在朝中宣布,最近京中用来铺路的水泥,也是对方发明的。
燕修然走过水泥路,平整光滑,马车走在上方都没有丝毫颠簸,如果行进在这样的道路上,打仗时行军运送物资的速度都会比往常更快。
如果这样的人才能够投到他麾下的话,燕修然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他叫来自己的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赶上休沐,庄以彤将几乎扎根在工部的舒书兰拉了出来,硬拽着对方去泛舟。误打误撞地相识后,她们居然成为了朋友,虽然对隐瞒身份有所生气,但对方道歉后,庄以彤很快原谅了她。
“都已经过去快三个休沐日了,你再不出来,我还以为工部把你扣押了。”庄以彤含笑抱怨,“就算是想要报效圣上,也要注意休息啊,我听他们说,你简直是没日没夜地在工作。”
“哪儿有这么夸张。”舒书兰摇摇头,水波荡漾,茶香清浅,暖日照射,坐在船舱里看着这一切,让她也不由得放松下来,“我只是觉得,制作那些东西很有趣。”
建设是会上瘾的,将自己脑海里的东西做出来,看着它们在自己手下成型,那种成就感让她忍不住继续下去。
“那也得休息,现在不说这些,我们只要享受这山水,品茗吃点心就好。还是你家铺子的点心好吃。”
桌上方桌上摆着布丁,舒书兰却端起一份冰酥酪,吃惯了西点,她对古代的点心更感兴趣。
许是庄以彤的那句话没说对,还没有享受到山水,她们乘坐的小舟先撞上了另一个船。
庄以彤几乎一头扎进了布丁里,舒书兰比她好很多,端着碗的手极稳,一点也没有洒出。她给自己的好友递了张手绢,让她清理一下自己。
“怎么回事?”庄以彤匆匆打理了自己后,走出船舱去询问船夫。就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不怪他,是我们这边要转向,不小心撞上了姑娘的船。”
听见这个声音,舒书兰心下一动,对方的声音和自己在现代时最亲密的同伴一模一样,低沉似大提琴般动听。她抬头看向对面,一名穿着浅色长袍的男子正在和庄以彤说话,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与同伴不同的脸,告诉她两世的差异。
“见过端阳王。”庄以彤的声音拉回了舒书兰的思绪,她跟着行礼,对方很是温柔,交谈过几句,侍卫家丁们处理着撞击的地方。
庄以彤雇佣的船已无法使用,燕修然便邀请他们到自己的船上休憩,送她们上岸,庄以彤欣然同意。
燕修然是一个很博学的人,言谈也很风趣,跟他相处,几乎会忘记时间的流逝。到了岸边,庄以彤有还有几分不舍。
“端阳王真是如传说中一样。”走出对方的视线后,庄以彤感慨道。
“传说是哪样?”舒书兰好奇地询问。
“君子。”她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个词,女主想了想,点头认可这个说法。
与许多看不起女官的人不同,端阳王的态度让人如沐春风,也没有身为王爷的架子,言语间对女性的尊重,极易让她们产生好感。
与此同时,宁素也收到了男女主见面的消息,她只是吩咐暗卫继续看着,没有阻止。
之后的时间,无论在工部,还是休沐,舒书兰都会听见端阳王的消息,他的名声好得出奇,每一个人在说起他的传言时,都不乏溢美之词。她也见过对方几次,每一次的接触虽然短暂,但燕修然确实表现的和传言中并无差别。
舒书兰看不出有什么变化,020急得不行,它担心男女主之间生出感情,会妨碍到宁素,然而宁素并不担心这一点。
“你觉得端阳王如何?”
女帝在一日巡视工部时,对着舒书兰随意的开口询问。
女主抬头看了看她,看不出什么,只能保守地回答:“端阳王是一个和传言相符的人。”
她话没有说完,若是真相符,那便是端方君子,若是表里不一,那他的心机城府极深。舒书兰对如今的燕修然,是抱着一定的防备心理的,因为立场的不同,她站在女帝的阵营,天然的与藩王对立。
而在原本的剧情中,女主没有遇见女帝,也没有进入朝廷,她先遇见了男主,在陌生又充满敌意的朝代,燕修然是第一个对她友善的人,而且还经历了共患难,她站在燕修然的立场上,自然没有过多的防备。
女帝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就没了下文,舒书兰也没有想过这是在敲打她不要与端阳王走太近,而是想到了如果陛下要削藩,她能有什么计策。
若是020知道这事,或许会放心很多。
离女帝的寿宴愈近,各路藩王到来,各地官员的寿礼入城,京城变得热闹起来,庄以彤却来找舒书兰喝酒,一脸烦闷。
“到底怎么了?”
她夺下好友的酒杯,庄以彤看着她,醉眼朦胧,满目都写着苦涩:“我母亲给我定下一门亲事,对方我见过,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不是好事吗?”舒书兰不解,庄以彤苦笑一声:“若是嫁人,日后或许就不能再入朝为官了。”
“这是为何?”舒书兰更加疑惑了,她不懂云朝的这些潜规则,庄以彤没有看她,而是趴在桌上把玩酒杯,声音很轻:“操持家事,生儿育女,然后便被困在后院,我不甘心啊!我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却要抛弃一切去嫁人,我真的不甘心。”
“陛下有说已婚女子不能如朝吗?”
舒书兰突然的提问让庄以彤都懵了下,她下意识回答:“没有。”
“那不就行了,”舒书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丝毫不明白她在烦恼什么,“放心吧,那些男子既然可以娶妻生子后入朝为官,女子有何不可!凤冠霞帔我要,金貂玉带,我也要。”
当晚,宁素看着暗卫报上来的对话,尤其最后那句,蓦然笑起来。
这样的人,才该是现代社会的穿越者。只是这样的舒书兰,日后真的会写出女训这样的东西吗?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一个品尝过真正自由的女性,怎么可能会认同三从四德,写出那种东西?
而且,在剧情中并没有女主书写女训这件事,那么女帝记忆里的女训,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有预感,这原剧情中没写的东西,或许才是掩盖在爱情这个词之下的真实。
第52章 女帝世界
女帝生辰那日很快到来,虽然女帝传达的意思是要低调简朴的举行, 但实际上寿宴的规模还是能称为豪奢。
那日早上, 就像平日里上朝时那般, 文武百官齐聚, 加上皇亲国戚,从属地赶来的藩王, 放眼望去, 宫里黑压压一片,只能看得见人头。禁卫军戒备森严, 打起精神, 盯着每一处害怕出现意外。
人太多了,那些官职低的小官们,就只能站在殿外,听传话的侍卫转达殿内的情况。
舒书兰按照官职, 理应是站在殿外的。但是一来她是女帝身边的红人,二来有一系列的发明创造打底,所以女帝特许她站在殿内,且站在前排的时候, 没有人有异议。
站在她前方不远处的燕修然, 似乎是担心她紧张恐惧, 转过头来对着她笑着眨眨眼睛,权当安抚。舒书兰友好地回了一个笑容, 低下头心里却在想对方对她示好的用意。
倒不是女主过分敏感,而是最近因为她崭露头角, 有许多人开始对试图拉拢她,舒书兰将端阳王也当作了其中的一员。
若是燕修然知道自己的所有举动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对方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也不知一贯被京中贵女追捧的端阳王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各方寿礼如流水一样呈上,献于女帝之前,对方看过后,又被宫女端走,放置在女帝私库中。
唱礼单的内侍一个个报名,舒书兰安静地列于百官中,欣赏着从自己身边端过的奇珍异宝、名家书画。当她在心里盘算出这些东西的价值之后,她不由得悚然一惊,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首诗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虽然并没有这么夸张,但也不远了。女主站在台阶下,没有抬头,无法看见上方女帝的表情。但是她知道,女帝的心情不会很好。
尽管舒书兰是穿越者,对云朝的各项事物都不够熟悉。但是之前她有过一段缺银两的日子,也有过开店铺初期一分一厘都要计较清楚的经历,知晓民间的物价水平,也能看出这些寿礼里面,许多官员献上的珍宝都超过了他们的俸禄。
因为没有人觉得不对,他们只顾着在礼物上争奇斗艳,以盼能得到女帝的青睐。不少人似乎都忘记了三年前女帝继位时的那场清洗,忘记了有些被抄家斩首的官员的罪名。
女帝没有发作,她平静地收下了所有的礼物,接着宣布了宴会的开始。
舒书兰第一次知道食不下咽的感觉。因为女皇的偏爱,她经常拿着自己制造的东西出入皇宫,也尝过不少次御厨的手艺,甚至还仗着女皇的脾气,要过不少御膳点心,只有这一次味同嚼蜡。
宴至一半,舒书兰寻了个借口走出大殿,没有在宫中乱走,而是在不远处透气。殿内歌舞升平,殿外微凉的夜风让她渐渐平静,噎在心口的郁气慢慢吐出。就在这时,她听见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舒姑娘。”
“见过端阳王。”舒书兰心中诧异,然而面上不显,转身行礼。
“舒姑娘不必多礼,”端阳王依旧是一副温和的模样,似乎对这里的巧遇也很惊讶,“你也不喜欢里面的氛围?”
“只是不胜酒力而已。”她小心的规避陷阱,女帝的宠爱是垒高的玻璃塔台,有无数拿着锤子的人想让她从高处跌落,所以她必须谨言慎行,这样的怨愤之语,被有心人听见就是一把弹劾他的利刃。
燕修然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歉疚地对她笑笑,换了话题。然而无论如何言语,舒书兰依旧是一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的样子,她并不觉得一个王爷如此平易近人代表着什么,也听不懂他言语之间的暗示,这一切都令燕修然感到恼怒,在察觉到对方的再次走神后,他识趣地离开。
转身就沉下脸,这样的表情一闪而过,让前来循着他的太监以为自己眼花了。
舒书兰松了口气,她总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看见那些寿礼时就熊熊燃烧着,美食佳酿无法让火焰熄灭,走出大殿,在与端阳王的对话中,她已经压抑不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