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次心动——南书百城
时间:2019-10-09 09:10:48

  “还能在哪……”忍不住吐槽,“转着圈走五千米难道还能走到北极去吗……”
  正在四个选项之间犹豫不决,头顶响起清清朗朗一声笑:“哈……”
  秦颜顺势仰头,看见少年白净的下巴。
  大步一跨绕到她面前,江连阙笑着扔出去一个球:“送你个球。”
  秦颜吓了一跳,忙不迭接过来,是个小号地球仪。
  “你看,假设地球真的是个球,所有的经线在南极和北极点上汇聚,它就肯定不是直线。”稍稍将球抬高,江连阙倒着坐在前一排的椅子上,比划给她看,“所以跨越五千米,经线隔离出来的纬线长度不一样,终点就会落到原点的西边。”
  阳光倾下来,秦颜呆呆地望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那……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啊,贼几把难吃的飞机餐。
  话到嘴边,江连阙眼一眨,赶紧又咽回去:“没,没吃。”
  “那……”想到顾笑悠口中江公子的悲惨身世,秦颜觉得她应该多关爱一下同学,“给你两个烧麦。”
  是她在学校里买的早饭,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
  江连阙觉得蹊跷。
  狐疑地接过塑料袋,他看看烧麦,看看她,看看烧麦,再看看她——
  “你放心。”秦颜一脸诚恳,“没有下药。”
  问题在于,他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莫名……慈爱。
  响过一道预备铃,没到的同学们陆陆续续都进了考场。坐在秦颜前排的是个看起来相当学究的男生,他夹着书立在旁边,犹豫了又犹豫,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根手指,碰碰江公子:“那个,江……江同学,这是我的位置。”
  江连阙的眼神扫射过来。
  男生连忙后退:“你要开心的话你就坐这儿,我去坐你的位置!”
  秦颜扯扯江连阙,小声问:“你的位置是不是那个?”
  手指从袖子里露出来半截,方向落在右手边。
  哇,她竟然还看了自己的座位。
  “对。”江公子笑眯眯。
  “那你快过去吧。”她看看表,“马上八点了。”
  江公子乖巧点头:“午饭时间见,秦同学。”
  等着他走远,傻愣了半天的学究,推推眼镜,认真地问:“新同学,我能不能问问,江连阙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
  秦颜:“……”
  他听她的话吗?
  学究见她不说话,又压低声音:“告诉我吧,私密点儿的话题也没关系的……说实话,你是不是给他下了降头?”
  “……”
  “是有那种巫术的吧?你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让……嗷!”
  一本书飞过来,正中脑门。
  满血K.O.
  秦颜一回头,正撞上江连阙皮笑肉不笑的一张脸。
  她僵硬地转回来。
  ……顾笑悠是对的,果然是个可怕的人。
  开学考第一科是语文,卷子做到后半张,江连阙昏昏欲睡。草草写完作文,他就地趴下补眠。
  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在一下一下地打自己。
  烦躁撩开半边眼皮,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发现拿纸团砸自己的人竟然是秦颜。
  怒气莫名其妙消下去一多半。
  见他醒了,秦颜赶紧对着他打手势。
  ……什么意思?
  他撩开另一只眼皮,比口型问:要对答案么?
  秦颜拼命摇头,不停地指指他,再指指自己的口袋。
  口袋?口袋怎么了……江连阙半梦半醒地伸手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等等……
  空、空、如、也?!
  “操,老子的日记呢?”
  他清醒过来,猛然抬起头。
  发现语文老师正立在他不远处,津津有味地拿着他的日记本。
  ……在看。
  气血往脑子里冲,江连阙百米冲刺,蹭地扑上去抢本子。
  语文老师弱不禁风,差点儿被他扑倒,但仗着早有心理准备,仍然能将日记本举得很高:“诶诶诶,考着试呢,夹带笔记可是作风问题啊,我们出去私聊。”
  班里响起一阵压低的偷笑声,杨禾怡拿着本子拍拍讲台:“干嘛呢干嘛呢,你们闭嘴低头好好写!”
  转过来,动动嘴:“走。”
  江连阙撇撇嘴,折身回去,将答题卡写好名字放上讲台,提着背包跟在她身后走出去。
  初秋的风吹进来,窗外树叶晃动。
  秦颜发了会儿呆,余光瞥见江连阙漫不经心地跨着步子从后门经过,思绪才慢慢落回来。
  就……就这么走了吗。
  距离考试结束还剩将近五十分钟,作文是八百字议论文,肢解完题干后核心的主题是“理想与现实”,她一边在草稿纸上打大纲,一边不受控制地想前几天顾笑悠对她说的话。
  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也不怎么照顾他……
  她心里翻江倒海地脑补出一场八点档的豪门斗争。
  但问题在于……笔尖一顿,自己不也是这样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有个招摇的隐婚巨星做父亲,很多事情都变得拘谨又约束,反正从小到大也没人给她开家长会,父母对她来说像两个符号,久而久之也……
  不,还是会很在意。
  可这样一想,就会觉得……跟他是同类。
  叹口气,铃声响起,她起身拉上笔袋。老师整理完答题卡,秦颜抱着笔袋和水杯到讲台上拿背包,耳朵里传进两个女生的对话。
  前一个小心翼翼:“江连阙是把笔记本带进来了么?我们学校查作弊那么严,他会不会被记过啊……”
  另一个浑不在意:“嘁,就他跟骆亦卿那样儿,谁敢记他的过。”
  “但是这次不一样嘛,抓了现行,骆家那边就算想包庇也……”
  “你想那么多干嘛,关你什么事?再说了,就算江连阙真的被记了过,他那种人也无所谓的吧?”
  秦颜默默地走过去。
  每次考完试讲台上都一片狼藉,她的书包被压在下面,索性站着等了等,想等其他人先把包拿走。那位学究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地碎碎念,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做个自我介绍吧新同学,我叫明蔚阳,我觉得江连阙没理由因为一句话就乖巧如鸡地……”
  “这是你的包吗?”秦颜打断他。
  “嗯?是。”
  她提起来:“给你,我叫秦颜,认识你很开心,再见。”
  然后拿起自己的包拍拍灰,转身就走。
  “哎,秦……”
  秦颜走出去没两步,见讲台边角压着一张纸,背面朝上,落满灰色的脚印。
  咦……是收漏了的草稿纸吗?
  她捡起来,跑到门口探出头,见监考老师已经走远了。
  折回来想揉成团扔垃圾桶,揉了没两下,发现正面有字。
  像是男生的字体,行书有力,下笔一气呵成。前面的信息似乎被截断了,这页上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贼几把可爱啊。”
  秦颜的心突然漏跳一拍。
  这张纸是……从江连阙那个笔记本里,掉出来的?
  ***
  “阿嚏!”
  坐在办公室里的江连阙,结结实实地打出第三个喷嚏。
  “我先走了。”他揉揉鼻子,站起身,“我不行了,不能坐在这儿,你这屋里花太多,我过敏。”
  杨禾怡正批改作业,头也不抬:“坐下。”
  江连阙松松垮垮地背着包,不动弹。
  眼神漫不经心,有点儿凌厉。
  在他看来,老师其实就只有两种,一种是方慎敏那样的,表面看起来好说话,其实也非常好说话;另一种就是杨禾怡这样的,表面看起来嘻嘻哈哈,其实每天都瞅着机会找他们麻烦。
  从出考场到现在快两个小时了,把他晾在旁边不闻不问,他连作业写完了,她还是不搭理他。
  挑战人类极限。
  他拒绝奉陪。
  下一秒,杨禾怡慢悠悠阖上笔:“知道你错哪了吗?”
  江连阙认真想了想:“考试睡觉?”
  可这也不怪他吧?他都做完题了,偏偏三中校规不准学生提前交卷。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还是个遵守校规校纪的好学生诶!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杨禾怡板起脸,“你把笔记本装在校服口袋里,我没向教务处反映你作弊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你态度还这么不端正!……站直!”
  江连阙在心里响亮地操了一声。
  “您别这么大题小做行吗,啊?”他稍稍前倾,“那本子上的内容您看都看了,是不是作弊一目了然,要不要我去找个专家做鉴定?还想闹到教务处去……丢不丢人?”
  杨禾怡看着他,一口气上不来:“江连阙,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个学生的样子?昨晚不来上晚自习也不请假,我打电话你也不接,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师放到眼里?啊?”
  一码归一码,江连阙不想再把话题扯远。
  “看学生日记,就很有老师的样子了?”
  “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杨禾怡痛心疾首,“你成绩也不差,总不能因为父母的事,就自我放弃啊!”
  你知道个屁。
  真知道的人,才不会一天到晚把它挂在嘴上。
  江连阙耐心告罄,单手撑在她面前,另一条胳膊轻而易举越过她,将放在办公桌里面的日记本拿起来:“那我求您赶紧放弃我,求您。”
  “我自己拿走了,不劳烦您再来送一趟。”
  说完,背上包转身就走。
  “江连阙!”杨禾怡愤怒地在他身后叫。
  江连阙没有回头。
  带上办公室大门,阳光陡然照进眼里,他眼瞳微眯。
  觉得……眼睛有点痒。
  心里咯噔一声,麻烦了。
  走到洗手间凑近镜子一看,果不其然,眼皮微微发肿。
  “我……”重重地吸一口气,江连阙打骆亦卿的电话,“骆驼,你那儿有抗过敏的药吗?”
  “啊?怎么了?你又过敏了?”骆亦卿意外,“上次好像吃完了,你趁着中午去校医院看看呗……这季节又没有柳絮,你碰到什么了?”
  “花。”大概是刚刚过了教师节,学生们送的花都还没枯,“杨禾怡的办公室里,放了好多花。”
  骆亦卿没办法,不知道他严重到什么程度:“那你别吃午饭了,赶紧先去医院。”
  挂掉电话,江连阙折身往回走。
  背包碰到口袋,触感软软的。他心下一动,从里面捞出两个烧麦。
  早上买的烧麦,现在已经没热气了,塑料袋里面还布着层水珠,看起来蔫蔫儿的,似乎口感很不好。
  纠结,要不要吃……
  秦颜从教室出来,一路问着办公室的方向一路往这边走,找到江连阙时,就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门口,红着眼拿着两个凉烧麦,像是打算吃。
  心里一揪。
  真是……
  太可怜了。
  她赶紧小跑过去:“江连阙!”
  少年红着眼回头,像只委屈巴巴的金毛犬:“诶?你怎么过来了?”
  “来找你一起吃午饭啊。”秦颜自然而然地答,眼睛安静而澄澈,挂在背包上的松鼠笔袋跟着她的动作晃,毛茸茸的松鼠尾巴一动一动。
  江连阙这么看着,觉得心都化了。
  去他的校医院,吃饭要紧。
  “那你等等,我回教室拿一下眼镜。”江连阙说。
  秦颜觉得三中的教学区设计很科学,教学楼和食堂之间用走廊相接,能大大减少用餐时间。反正去食堂也要经过教室,她索性跟着一起去。
  以为江连阙要戴的是眼镜,没想到他从储物柜里拿出一副……
  墨镜。
  掩耳盗铃……秦颜很同情他。
  其实是怕别人知道自己哭过吧。
  “啧,我一定帅得让人恨不得把眼睛抠下来黏在我身上。”
  戴着这么副墨镜招摇过市,江连阙引得人频频回头。
  偏偏本人毫无自觉,沉溺在自己的美色里不能自拔。
  可他越不要脸,秦颜越觉得他是在自我欺骗:“那个……杨老师她,很凶吗?”
  把他这么皮的人都骂哭了。
  “……还行。”但是愚蠢。
  想了想,他又一脸严肃地补充:“不是什么好人,你离她远点儿。”
  “哦……”秦颜慢吞吞地点头。
  中午去得有些晚了,她没有打饭,点了道蟹粉圆子汤,坐在角落里慢慢喝。
  “你中午就吃这么点儿?”江连阙端着铁板饭在她面前坐下,顺手在她旁边放一小罐牛奶,“给,热的。”
  “也给你个丸子。”她换把没用过的勺,捞起两个圆子,“当做谢谢你的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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