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匠心——沈碧瓷
时间:2019-10-09 09:13:36

  白棠拧眉,不甚服气的寻思,还有什么原因?
  姚广孝的面容淡漠,眼中却暗藏探究之意:“听闻你曾提醒过太孙,陛下远征归京时,请太子与礼部好好筹备恭迎陛下回宫之事。切莫有任何疏漏?”
  白棠蓦地瞪大眼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忍不住连骂了几句格娘老子!NND,自己一时好心提醒了番太孙。没想竟然让国师知道了——史上姚广孝本来就是太子的支持者嘛!完了,这回自己真要成妖孽了!
  “白棠。”姚广孝看着他面上表情精彩纷呈,暗暗好笑,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他正色问,“无论怎么看,这回接迎陛下入宫迟到的事,都是礼部的疏忽。并无半点阴谋的迹象。你在此之前特意提醒太孙,所为如何?”
  白棠垂着脑袋无法回答,只好反问国师:“您是怎么想的?”
  姚广孝拈着佛珠道:“世人道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实则我所学的不过是皮毛而已。世间能人异士众多,想来你师傅就是其中之一。这手推测预言的本事,你学到了几成?”
  白棠微微张大嘴:推测预言的本事——他不知该是庆幸还是悲叹,没将他当妖怪就好。苦笑道:“要让国师失望了。那只是白棠随口一提而已,并无其他意思。”
  姚广孝眯了眯眼睛:“随口一提?”
  白棠硬着头皮道:“我若有那本事,又怎会让汉王父子设计?”
  抿了口茶,姚广孝静默不语。片刻,他低笑道:“你随口一言就能料中先机。那老纳也请你随口一言,看看我还有几年阳寿?”
  白棠怔住了。姚广孝的寿命?!他后槽牙又开始泛酸了。这让他怎么说?史上姚广孝已是少有的长寿之人,但在朱棣迁都前就已去世——也就是说,姚广孝的寿命已经没几个月了!
  国师看白棠脸色突变,白眉微皱道:“怎么,老纳命不长久?”不等他回答,又笑道,“我今年已八十有余。哪怕立时死了,也没什舍不下的。”他见白棠双唇紧闭,依旧是防备的姿态,想了想,又道,“今日的谈话,陛下不会知晓。”
  白棠迟疑了片刻,忍不住问:“您为何没有怀疑过我师傅的身份?”
  姚广孝转着捻珠,不以为然的道:“这话有些不敬,但建文帝确实没那么多的闲情雅致钻研书画雕刻。”
  白棠颔首。面对国师咄咄逼人的目光,他没辙的闭了闭眼睛,松口道:“您尽管放心。”
  太子与太孙会顺利的继承皇位,自己有生之年或许还能见到土木堡之变,参与一下京都保卫战,但大明王朝还有两百多年可以折腾,所以国师尽管放心。
  姚广孝面容舒展:“世上无不散的宴席。”他缓缓闭上眼睛,成入定之势。
  白棠深深瞧了他一眼,将他的形容记在心间,躬身告退。
  离开禅房时,白棠望着朗朗乾坤,白云如驹,心中不禁感慨万千的涌出句诗来: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白棠。”徐三蹦到他面前,打量了他一番,笑道,“走吧。”
  白棠默默的跟在他身边,走出寺庙时,忍不住唤了他一声:“徐三。”
  徐三牵了马,回头望他:“嗯?”
  “有件事——”白棠皱着眉,犹豫不定的道,“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
  自己的身体是个女人。虽然他这辈子不会嫁人,但如果有个自己不讨厌的、能够保守自己秘密的人,可以时不时的抒缓下欲望,也是件有利于身心健康的好事是不是?白棠厚着脸皮自我安慰。最重要的是,也能让徐三知道,他不是弯的,还是直的。将来娶妻生子,也不会有什么障碍。
  只是做男人时许丹龄就没什么贞操的概念,现在做了女人,也别指望他从一而终就是了。
  “什么事,说啊!”
  徐三笑得桃花眼水波荡漾。白棠不由咽了口口水,臭小子若是女人那该多好!自己即不用被掰弯,还保管能伺候得他如痴如醉!
  白棠喃喃着,正要开口,突然皱了下眉,不解的问:“怎么就一匹马?马车呢?”
  “马车啊。”徐三耸耸肩,笑得贼忒兮兮,“咱们共坐一骑不好么?”
  白棠面孔一变:“你说什么?”
  徐三已经不由分说的横抱起他扶上马,自己坐他身后,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持缰绳道:“走!”
  白棠只觉两颊生风,嘴里骂着徐三乱来,一边惊惧的紧靠着徐三抓着他的手臂。他从来没在马背上疾驰过,一颗心都要跳出腔外。徐三奸计得逞,别提多快活了,这时候趁机吃豆腐,白棠也无力反抗啊!
  栖霞寺位置偏远,他又尽挑荒间小路,从白棠的耳畔到颈间,再到他肩膀,薄薄的夏衫可以感触到白棠肌肤的温度,徐三的嘴轻拂慢吻,直让白棠全身直起鸡皮。
  去TMD坦承相告。滚TND合适的人抒解欲望!恼羞成怒的白棠立即改变了主意。咬牙切齿的心中咒骂:徐裘安,你这辈子就靠五指兄弟快活吧,哪凉快哪呆着去!
  徐三气息渐重,白棠也不好不到哪里去,被挑逗得全身发热。徐三忽然埋首他颈间闷声道:“白棠,我今年都十八啦。”
  白棠磨牙道:“姑娘十八一支花,好啊!”
  徐三又爱又恨,忍不住在白棠肩膀上咬了一口:“你良心不痛么!”
  咝!白棠痛得呲牙裂嘴:“你又咬我!”
  上次咬他的手心,这次咬他的肩膀!
  “咬你这儿算什么。”徐三不屑的淫笑,“你全身上下,总要让我咬遍的。”
  一股邪火狂蹿三尺!白棠忘记自己还在马上,一把推开他怒道:“简直恬不知耻!”
  徐三唉哟声,赶紧捞他搂怀里:“你咬我你咬我!这种事就别争了,总归不让你吃亏行了吧?”
  白棠抹了把脸,春天都过了,这厮怎么还在发情期!
  好在徐三吃够了豆腐,乖乖将白棠送回松竹斋,离开时突然想到:“对了,你之前说有件事要告诉我,什么事?”
  白棠盯着他看了几息,冷冷一笑:“忘了。”
  挥袖而去。
 
 
第216章 重伤
  徐三怔在门外头,依稀觉得自己可能错失了什么重要的机会。却听见马蹄声和徐增寿惊惶交集的叫声:“徐三,徐三!”
  “每次见你,怎么总是火烧屁股似的?”徐三拍拍追风的脑袋,“跟了他,也真委屈你。”
  追风冲他喷了一脸的白气!
  徐增寿面色铁青,紧紧攥着他胳膊道:“你的铁卫呢!借我一用!”
  徐三不由一惊,收了笑容问:“出了何事?”
  徐增寿附在他耳边极低的道:“妍妍失踪了!”
  徐三霍然色变:“你说什么?”
  徐增寿拉着他气急败坏的道:“她带着自己的人马,不知去了何处!”
  “这丫头!”徐三捏了捏马鞭,“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我来寻她不见她人,一问才知,她大清早带着人马说是去打猎!现在天都快黑了,她还没回来!”
  徐三嘴角微抽,睨着他道:“我还以为什么事,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妍妍有那么多人跟着,你担心什么?”
  “不!我已经派人查过所有的猎场,都说没见过妍妍!”徐增寿冷汗涔涔,“徐三,我担心她上回在英国公的林子里没捉到那条大蛇,所以——”
  徐三猛地一惊:那还真有可能!她那性子,见到这样奇事怪兽,不弄明白了绝对的心痒难耐。白棠可是说过,那条巨蟒有半尺粗,若真让妍妍遇上了,凶多吉少!
  “走!”徐三绷着脸翻身上马,“你派人知会英国公!我们去林子里看看。”
  两人赶到庄园的林场外,徐三举着火把观察着幽暗的森林,心中陡然生出股不好的预感。他冷声道:“铁卫听令!”
  风动树稍竦竦作响。
  “不许分散行动。”徐三声硬如铁,“不许擅自出击。发现目标立即回报!”
  此时,白棠在床上辗转难眠。
  今晚是怎么了?心惊肉跳的,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似的满心不安。
  这种不安持续了好几日,第五天清早,有人砰砰敲响了他的家门。
  元曲涕泪交加的跪在他面前,惊得白棠全身发毛!
  “三爷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他吧!”
  白棠顿觉头晕目眩,强撑在桌面上,怒道:“你胡说什么?!”
  前两日还在马上占他便宜,吵着闹着生龙活虎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不行了?
  “三爷他、他为了救陈小姐,被蛇咬伤了!大夫说他伤势太重——练公子,三爷现在只想见你最后一面!”
  白棠双腿却酸软得迈不开步子,他扶着元曲跌跌撞撞的上了马车,赶到魏国公府,府里萧索异常,人人面带凄惶之色。
  不不不。白棠一路的胡思乱想,他还没告诉徐三自己的秘密,徐三还没睡成他呢,他怎么就能被蛇咬死了呢?
  徐三的院子外站满了人。
  白棠不顾众人讶异探究的目光,直接冲进了屋里!
  “练公子。”魏国公站起身迎向他,见到他苍白的面色与忧惧的眼神,一时怔忡。原来他对裘安也不是毫无感情。裘安那小子还真得手啦?
  心头乱麻一团。徐钦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悲声道:“有劳练公子了。你好好跟他说说吧。”遂起身离开。
  床上的徐三双眸紧闭面容惨淡!没半分嚣张跋扈的魔王模样,病糟糟虚弱得仿佛一只被遗弃的可怜小狗。还没从这个认知中回神,元曲悲声道:“您看看。”小心掀起了他的被子,露出了他矫健精壮的身躯,腹部裹着纱带,纱带上血迹斑斑。
  白棠嘴唇轻颤,说不出话来。他还准备和徐三打场持久战的呢!想了无数法子虐他呢,转眼就要天人永隔?
  “徐三,你听得见我的声音么?!”
  元曲抹着眼泪:“三爷是三天前傍晚让人抬回来的。昏迷到现在,怎么都唤不醒。”
  “到底怎么回事?”白棠怒声问,“好好的怎么被蛇咬了?!”
  “您还记得英国公夫人寿辰时发现的那条大蛇么?”
  白棠大脑一片空白:“他,他又去捕蛇了?”
  “是!”元曲泣不成声,“大夫说,三爷若能醒来,还有救。要是再醒不来又水米不进,就让咱们准备后事了!”
  白棠闭上眼,努让自己冷静。
  蟒蛇无毒,徐三之所以昏迷不醒,还是因为伤口太重,失血过多!这在古代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大夫还说,要我们多和三爷说话,没准还能唤醒他。”
  白棠急忙握着他的手,张开嘴,半晌却自问:“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元曲抹着眼泪:“您就挑三爷爱听的话说吧。咱们现在,死马当作活马医!”
  白棠忍着窒息般的痛苦,无力的道:“我知道了。你……你们先出去。”
  元曲招手唤走屋里伺候的人。独留徐三和白棠。
  人散尽后,白棠怔怔的盯着徐三的脸,忽的一扫面上的凄楚,冷声道:“你要是死了,我就去找其他人快活!”
  躲在外边听壁角的人皆是一怔!再厚脸皮的人都忍不住有点面热。
  徐三没半点动静。
  白棠怒道:“姓徐的,你适可而止!我在这儿过得容易么?你TMD还硬来招惹我,现在说死就死了?我怎么办?”白棠怒踹床脚。“不许死。要死也得让我吃回老本,等我睡腻了你再说!”
  外头候着的人面面相觑。老夫人抿着唇忍着怒气,一把年纪了脸上还燥得慌。魏国公陪笑道:“娘,咱们好话说尽也没用。说不定让白棠骂一通他就醒了呢?”
  老夫人怒道:“我看他是想气死裘安!”
  秦婳匆匆赶来,对丈夫与婆婆道:“陛下来了!”
  众人又惊又喜。皇帝对裘安果然不同!众人忙着迎驾,又担心着徐三,场面难免就有些乱。
  朱棣面色难看的挥手问:“裘安情况如何?”
  徐钦红着眼眶:“太医说——就看这两天的情况了。”
  朱棣猛地瞪向人堆里的太医,惊得太医叫苦不迭,忙道:“三爷吉人自有天相,自有天相!”
  朱棣哼了声,胸口微微起伏,就要往屋里去。徐钦忙道:“陛下,白棠在里头。”
  皇帝步子一顿,竟然就站在了门外也听起了壁角。
  屋里头,徐三的眉毛似乎动了动。
  白棠大喜,又骂道:“你出殡我就去、去秦淮河寻欢作乐!这次总没人能打断我和追月姑娘的好事了吧!你有本事从棺材里跳出来阻拦啊。到时候我娶她十个八个娇妻美妾,你就在阴曹地府甩鞭子吧!”
  皇帝轻咳了两声,瞧了眼众人微妙的表情,心道,练白棠还真当自己是男人了!
  徐三手指微微动了动。
  白棠激动得道:“到时候我子孙绕膝,你只能投胎转世,哼。我是绝不可能等你的。咱们缘尽于此,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徐三气得额上青筋暴起:练白棠,你找死!
  白棠觉得猛药差不多了,犹豫再三,附在他耳边道:“你若……我就……”
  外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茫然中只听到徐三猛地咳嗽声!
  太医登时松了口气。三爷,您总算是醒了啊!
 
 
第217章 趁我病 要他命!
  老夫人率先冲进屋,叫着:“我的儿啊!你吓死娘了啊!”
  太医向皇帝施了礼,也跟着进去给徐三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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