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要在前面拐进一个路口,沈砚书用力一打方向盘,车子就猛的颠簸了一下,容溪按着惯性往前冲,又被安全带拦住重重的靠在座椅后背上。
她的胸口被勒得生疼,忍不住一巴掌盖在沈砚书的手臂上,皮肉相贴发出“啪”的一声,“沈木头你疯了!要是出事怎么办?”
“意外而已。”沈砚书淡定的辩解道。
这个插曲将刚才本来已经进行得快要进行不下去的聊天彻底打断,容溪嘀咕着说他不注意安全,再没想起那个问题。
沈砚书心里无奈的叹口气,总归那就是句玩笑话,他怎么都不可能为了要她吃醋,就去找一个人来试探她,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但是他不这样做,不代表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周六这天,沈砚书早上去了邹梁琛的工作室,和容溪约好了下午去接她,耿乐的婚礼在下午,他们都是男方亲友,又不参与迎亲,下午四点多到也就够了。
容溪当然说好,慢吞吞的吃完早饭,又看了几页书,再慢吞吞的吃了午饭,当然午饭没多吃,要留着肚子吃晚上的酒席。
正当她准备睡个午觉的时候,父亲容明德打电话给她了,“元元,我买了点东西给你,你两点半左右的时候来拿好不好?”
容溪有些犹豫,“那个钟点我该等、等砚书哥哥一起去吃同事喜酒了。”
“这样啊,那就早半个小时,让他来我这里接你好了。”容明德哦了一声。
容溪这才应了声好,“你在办公室么?”
“没有,在华生广场对面的咖啡馆,我给你发个定位。”容明德笑了一声。
虽然有些奇怪父亲为什么会在那里,但容溪也没有多问,点点头乖顺的应了声好。
等到了时间,容溪想着要去喜宴,为了避免中途还要回来,她打扮停当了才出的门,反正只有爸爸一个人,迟点就迟点了。
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见女儿还没来,容明德有些不好意思,向对面的那对母子笑了下,“罗太太,不好意思啊,我家那孩子就是有点磨蹭。”
罗太太笑着摇摇头,“女孩子嘛,出门都是要打扮的,永谦是男孩子,等等也很应该。”
容明德闻言似乎松了口气,面色也缓和了下来,没过多久,他就看见女儿撑着一把阳伞出现在对面的公交站。
容溪隔着马路看见了咖啡店的招牌,她一边准备过马路一边给父亲打电话,“爸爸,我到了,进去找你啊。”
“好,我在二楼,你过马路小心。”容明德的脸孔一下就柔和起来,语气十分的温和。
罗太太看着他挂了电话,笑道:“容院长一定是个好爸爸。”
“只有这一个女儿,不疼她疼谁?”容明德笑着接了句。
一直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罗永谦闻言,抬眼瞥了一下对面的男人,嘴角微微勾起一点,不只是嘲讽还是其他。
容溪上了楼,一眼就看见父亲在向她招手,她连忙走过去,刚要叫人,就看见他对面还坐着的一对母子,目光落在罗永谦似笑非笑的脸上,一时间怔住。
她有些不解的看了眼父亲,“……爸爸?”
“来了?坐坐罢,爸爸给你点了你爱喝的果汁和蛋糕。”容明德拉了一下女儿的手腕,“这是丰汇药业的罗太太和她家的二少。”
容溪只好坐下,正巧和罗永谦面对面,听见他主动打招呼道:“容小姐,又见面了,叫我罗永谦就好。”
“……你好,我叫容溪。”她下意识的应了声,有些反应不过来。
“听说容小姐没有在明德上班,那是在哪里高就?你跟永谦认识么,怎么没听说?”罗太太问道。
容溪点点头,“在省医院,跟……二少在一次演出现场有一面之缘。”
“哦,那真不错。”罗太太恍然大悟,她端着咖啡杯抿了抿,又道,“不过在公立医院上班,很辛苦罢?医患关系也不好。”
容溪眉眼一垂,“还好,我觉得不错。”
“你觉得喜欢就好。”罗太太笑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的包容。
这是这几个来回的对话,她就觉得罗太太似乎对她很有兴趣,一直在和她说话,那种毫不掩饰的打量让她很不舒服,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就在这时,罗太太忽然道:“我约了姐妹去做美容,时间到了,就先走一步,失陪。”
等她走了之后,容明德也说了句:“我办公室还有些公务要处理,要先走了,元元你和罗二少都是年轻人,多聊聊也好。”
两位长辈就这样一前一后离开了咖啡厅,容溪这时候要是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未免太蠢了点。
但她实在是不喜欢这种被骗来相亲的方式,她跟罗永谦根本就不认识,多聊聊?聊什么?
罗永谦见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和愤懑,一时失笑,“容小姐似乎很不喜欢我?”
“……你会错意了。”容溪憋了憋,干巴巴的回了句。
空气一时有些安静,尴尬感越来越重,罗永谦抬手捏了捏眉心,干脆将事情直接挑明,“容小姐,这是我妈和令尊一起策划的一场相亲,我们都是被骗来的,同病相怜。”
“那正好,看来我们都不喜欢这种事,不如就现在散场罢。”容溪眼睛一亮,拿着包就要起身。
“并不是如此,我觉得这很好。”罗永谦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目光在容溪身上扫过,落在她错愕的脸上,泛起一丝兴味来。
容溪一怔,“……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容小姐十分符合我对一位太太的要求。”罗永谦嘴角的弧度明显了一点,“容小姐貌美如花,又有高学历,我们结婚,将会使两家的合作更加紧密,可以互利共赢,听说容小姐不善经营,我们婚后你可以只拿股份,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你只要给罗家生下继承人,一切就都是你的,如何?”
容溪眉头一皱,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拿着手里发了条信息,“沈木头,江湖救急,立刻马上来这个位置接我,不然要你好看!”
发完之后她放下手机,明艳的眉目一下就冷淡下来,“罗二少,我不知道我爸爸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觉得我一定会嫁给你,但很抱歉,你不符合我对丈夫的任何一点要求。”
顿了顿,她抬了抬下巴,姿态十分高傲,“我从小刁蛮惯了,是容不得我的人三心二意的,我要的是一个能够宠我惯我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合作伙伴,也并没有生什么继承人的心思,你不妨找别人合作。”
罗永谦似乎没料到在大人面前乖乖巧巧的女孩儿会突然变脸,不由得有些惊讶,“容小姐……平时也这么、直爽?”
容溪挑了挑眉,没什么心情应付他,只低头吃着父亲给她点的蛋糕。
正从邹梁琛音乐工作室走出来的沈砚书忽然收到容溪发来的地址和位置,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却也打算立刻赶过去。
刚走出大厦,迎面就和任婧雨碰上了,本来没注意到她,却偏偏被她叫住了,“沈先生,真巧。”
“……嗯。”沈砚书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任婧雨转了个身,和他一起往外走,“沈先生你的车拿回来了罢?”
“听说是你替我付了维修费?”沈砚书忽然想到早上去4S店取车,店员说一位姓任的小姐早就已经结算了费用
任婧雨立刻笑了起来,“是呀,毕竟是我撞坏了你的车嘛。”
顿了一下,她又道:“沈先生,我今天没有开车过来,可不可以请你送我去一个地方?”
沈砚书眉头蹙了蹙,有些犹豫,“请问你要去哪里?”fjndjnjdndjfnh
任婧雨报了个地址,恰巧就在华生广场附近,沈砚书的眉头松开,“这么巧,我也要去那里接人。”
意思就是同意送她了,任婧雨更加高兴,小碎步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一起往外走,看起来似乎是从上面下来而不是刚进大厦准备上去。
沈砚书没留意这点细节,只是带着她走到自己车前时,开了锁后习惯的打开了后座的门。
任婧雨一愣,有些惊讶的飞快瞥了他一眼,她原本是想坐到副驾驶位去的。
但现在看来,她显然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沈砚书。
两个人其实并不熟悉,唯一能聊的就是被任婧雨硬拉进话题里的同事刘雅丽,“我听雅丽说过沈先生的现场演奏十分精彩,真希望有机会去看看。”
“刘老师谬赞了。”沈砚书淡淡的应了句。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虽然有些尴尬,但任婧雨很主动挑起话题,倒也没有冷场,总是比容溪那边的气氛好多了。
此刻的容溪是十分烦躁的,半个小时都过去了,沈砚书还没有来,她的蛋糕也已经吃完,正端着果汁杯沉默。
因为她身上散发出的强大的排斥气息,罗永谦也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知道自己把这件事搞砸了。
诚然他并不是多么喜欢容溪,但也不是完全没兴趣,毕竟她真的很漂亮,反正都是联姻,未来妻子漂亮些自然更好。
所以从他本心出发,并不是想要搞砸这场约会的。
但显然容溪格外的抗拒,他觉得她是在等什么人,否则早就应该拂袖而去了。
果然没过多久,容溪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来的时候语气很冲,“你别上来,我现在下去找你。”
挂了电话后她拿起了包,罗永谦见状追问了句:“容小姐真的不考虑考虑我?”
“不必了,罗二少这么优秀,应该找个比我更好的才对。”容溪提着包起来就往外走。
罗永谦跟着她一起下楼,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迎了过来,他眉头一挑,“原来容小姐已经有了护花使者,难怪拒绝我这么爽快。”
容溪哼了一声没有反驳他,“罗二少,今天的事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只要说我们看不对眼就好,别指望通过我爸爸来施压,否则什么事我都做得出来。”
说完她就冷着脸转身,快步往沈砚书的方向走了过去。
从咖啡厅出来,容溪的心情并不好,直到坐进沈砚书的车里都还是脸带冰霜。
沈砚书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不由得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咖啡店门口的那个男人。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一下就认出了那就是容溪曾经提过的丰汇药业的二公子。
元元不是说以前不认识么,怎么今天却又会和他见面,而且看起来像是不欢而散。
上了车坐好,容溪呼了口气,沈砚书刚要说话,就见她瞅了瞅鼻子,蹙紧了眉头,“你这车里怎么有一股陌生的香水味?”
她别着头,立刻想起了昨天的玩笑话,于是狐疑的看向沈砚书,“我打扰你的约会?”
沈砚书面色一顿,然后立即摇头否认,“没有的事,我早上一直在邹师兄的工作室开会。”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解释道:“至于香水味,应该是刚才任小姐留下的,从工作室出来时遇到她,她托我送她到附近。”
“任婧雨?”容溪眉头一抬,声音淡淡,“你跟她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她替我付了维修费,我总不好立刻翻脸不认人。”沈砚书应道,然后发动了车子。
容溪哼了一声,“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让女人替你付钱。”
这话有些呛人,沈砚书一听就知她心情不好,于是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好,所以已经拜托博韬通过刘老师把钱还给任小姐了,哦,刘雅丽老是任小姐的朋友。”
容溪不记得刘雅丽到底是谁,只听了他这话却也没觉得心里多感受,反倒有些堵得慌,于是摇下了车窗。
新鲜的空气涌入车厢内,她立刻就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车内那股让她觉得黏腻厌烦的香水味散去之后,她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沈砚书见她面色好了,这才询问起刚才的事来,“你怎么和罗永谦跑一块儿去了?”
“快别提了,都是被我爸坑的。”容溪摆摆手,叹了口气把怎么被父亲骗过来相亲的事说了,着重描述了一番自己觉得多么郁闷的心情。
沈砚书听了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没想到元元爸爸真的会这么做,这种对他的不满让他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更多的是无奈。
他叹了口气,“别生气了,叔叔也是爱女心切,就是方法不对。”
“就你会替他说话。”容溪白了他一眼,又强调了一遍,“我真的对罗永谦一点都没有,他跟我说生孩子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抽他两巴掌。”
也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反正沈砚书听完之后心里多少好了点,但那种失落却还是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另一边的罗永谦在容溪离开后驱车回家同母亲复命,他知道所谓的约了姐妹做美容,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罗太太见他回来了,期待的问道:“怎么样,你同容小姐谈得好么?”
“恐怕不行,容小姐……”罗永谦想到来接她的人,眉头一皱,“她似乎已经有了中意的人,我们不好拆散人家。”
“这有什么,只要容院长愿意就可以了,至于她……”罗太太弯腰抱起趴在地上的波斯猫,笑了一下,“这世间有多少人是嫁给爱情的,什么都比不过锦衣玉食,嫁过来之后金尊玉贵的养着,不信她心里没有你。”
罗永谦没说话,他不是母亲,不觉得容溪会容易屈服,更何况,那个人是沈家的长子,并不比罗家差。
罗太太不知他想什么,也没想着要去问,只自顾自的接着道:“要我说,能娶容家女儿就最好,反正他家也是没儿子,到时候医院也是你的了,且我看她性子比任家那位好多了,就是有点什么,应当也不会闹出去。”
前半句罗永谦还能赞同,想娶容溪,最重要的是看上了明德医院的未来,且两家如今也不想和任家有太多牵扯,容溪怎么都比任婧雨要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