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花的竹马先生——山有嘉卉
时间:2019-10-10 08:34:07

  而同一时间,辜俸清把一封厚厚的信件,递到了药监局主管领导的面前。
  走出药监局大门的那一刻,他知道,相关部门很快就会对美达公司进行飞行检查,也就是突击检查。
  而在容家,徐佳艺看着手机,问丈夫:“明德,你准备好了么?”
  她微微笑着,和从前一样温柔,容明德眼眶一热,“以后,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她歪了歪头,突然想起很多年第一次见面,那个年轻的男医生抬头看过来,容貌昳丽,笑起来既温柔又好看。
  和他们后来的女儿一模一样。
 
 
第七十四章 
  十月金秋, 天气很好, 又有个黄金周,本是个适合出游的季节。
  容溪后来想起这一年, 却总也想不起当时的天气是不是很好。
  丰汇药业所在的大厦顶层,董事长办公室空旷得说一句话都可能有回音。
  “沈副教授,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了,我能问一下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么?”罗永谦的声音有些戏谑。
  “我希望你能在之后的股东会议上支持容溪。”沈砚书的声音有些缓慢,一点儿也不轻松。
  罗永谦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容小姐要接班了?”
  不是他不信任沈砚书, 实在是从调查到的资料来看, 容溪并没有这方面的才能,要是容溪接任院长参与医院运营管理,他就要再认真考虑一下和沈砚书的合作了。
  罗家如今虽然能够避开这次的风波, 但也已经是树大招风的存在,平稳更重要。
  沈砚书沉吟片刻,“……不会。”
  罗永谦心口的那口气松了点,不是就好, “也可以聘请专业的管理团队。”
  顿了顿, 又忍不住问:“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来当这个院长?”
  “志不在此。”沈砚书苦笑了一声,比起管一个医院,他更喜欢当一个古琴老师,有空去上一两个节目,日子轻松单纯得多。
  罗永谦点点头,又嗯了声, “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沈砚书也回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书房门被敲响,容溪不等他说进来就已经推开了门。她握着手机,脸孔有些发白,是显而易见的彷徨。
  “元元,过来。”沈砚书心里叹了口气,冲她招了招手。
  她一下就冲过去撞进沈砚书的怀里,又立刻坐到了他腿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就这样都还嫌不够,不停的蠕动着,拼命往他怀里挤。
  沈砚书感觉到她轻微的颤抖,揽住她的手顿了顿,然后才继续拍了拍,“怎么了?”
  “沈木头,我看到新闻说……”容溪揪着他的衣襟,在他怀里仰起头来,“美达的事,是真的么?”
  沈砚书低头看着她疑惑的眼睛,嗯了声,“是真的。”
  “那……”她的瞳孔一缩,屏住了呼吸,“爸爸会不会有事?会不会牵连到医院?”
  她想从另一个人的嘴里听到想听的答案,可是内心深处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可能的,美达和明德医院牵扯太多,拔出萝卜带出泥。
  沈砚书叹了口气,平静的打破了她的幻想,“当然会,元元,你要不要回家一趟,或许阿姨会有事告诉你。”
  容溪猛的一愣,“……什么?”
  “美达已经出事四天了,针对疫苗事件的飞行调查已经开始,明德医院是美达疫苗的主要销售方,所以……”他顿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伸手刷新了一下电脑页面,新闻标题上黑体加粗的“美达”“假疫苗”字样映入眼帘,容溪心头突然慌乱起来。
  她从沈砚书腿上跳下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跑,“我要回去……妈妈……”
  山雨已来,外间不见一丝乌云,可是内里却已经风雨飘摇。
  延和居后院两层小楼的书房窗口,叶佳妤放下一杯茶,望着丈夫叹了口气,“你们沈家的男人是不是都习惯这样,有什么事都瞒着对方,所有人都知道,最该知道的人却一头雾水。”
  沈砚行讶然,“……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不过是为了让你们不担心罢了。”
  “那是一种欺骗。”叶佳妤摇摇头,并不赞同丈夫的说法,“以前你对我是,现在大哥对容容也是。”
  顿了顿,她又哼了声,“等着瞧罢,容容可不是我这么好说话的。”
  “她再不好说话,也不会像你,带着人就一头撞进敌营。”沈砚行笑着摇摇头。
  他们之间的气氛还算轻松,而另一边的容家,却显然弥漫着低气压。
  今天早晨,国家药监局已经会同省局对美达公司进行突击检查,目测很快就会启动进一步调查,与此同时,容明德被相关部门从家中请出。
  家里只剩下徐佳艺一个人,她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尊雕像。
  光线穿过窗户和阳台,却没能落到她的脸上,墙上的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细微声音,屋里显得愈发安静了。
  直到容溪和沈砚书进门,这种静默才被打破,她站在门口玄关处,叫了一声,“妈妈……”
  徐佳艺转头看过去,看见女儿干净的脸上布满了手足无措,三十年了,她未曾见过她这副模样。
  终究是优裕生活里泡大的孩子,平时看着千好万好,但一遇到大事,就显出不足来了。
  “元元回来了。”她点点头,勉强笑了一下,“你爸爸出门去了。”
  听到她说出这一句,容溪的眼一下就红了。
  是啊,出门去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她伏在母亲的膝头,眼泪从眼角滑过,然后没入母亲单薄的衣料里。
  徐佳艺拍着她的肩膀,温声细语的劝,“元元,别哭了,你爸爸嘱咐了我一些话,叫我转告给你。”
  沈砚书的身世,容明德知道得比他要早很多,他曾经想过阻止女儿和他来往,最好容家和他再无干系,这样日后要对付他,也不至于狠不下心。
  可是事情没这么简单,容溪和沈砚书之间感情过于亲密深厚,已经不是他能阻拦的了,而且后来,沈家竟然和叶家结了姻亲。
  容明德四下衡量,决定做另一手准备,他拼死拼活,做了这么些活该下地狱阴私事,为的也不过是妻女日后能保有锦衣玉食,所以在两年半以前,他开始陆续将名下财产转移到女儿的名下。
  其中包括他掌握的明德医院的百分之三十的股权。
  “我若是回不来了,你千万劝元元振作起来,就算把股份卖了,拿的钱也够你们娘俩花一辈子了。”容明德说到这里,竟然还笑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他的轻松,徐佳艺再向女儿交代这些时,也并没觉得有多难过,“元元,帮帮你爸爸,好不好?我们一起等他回来,好么?”
  她还是像容溪小时候那样,温柔的劝慰她,仿佛眼前面临的不过是一次考试失利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是容溪却摇了摇头,她很害怕,“不……不行的,妈妈……我不行的……”
  “砚书会帮你。”徐佳艺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抬眼看了一下沈砚书,目光里露出些恳求来,“砚书,是么?你会帮元元的,对么?”
  沈砚书点点头,伸手将容溪拉了过来,半揽着她的肩膀,替她擦了眼泪,“是啊,我会帮你,元元不要怕,还有我呢。”
  他会陪她去几日之后的股东会议,因为他深知,容明德此去必不能回了。
  容溪神色安稳了一点,可是她很快就产生了疑问,“为什么……我觉得你们好像很确定爸爸会出事?”
  而且一点都不见慌乱,母亲似乎早就知道一切,沈砚书也是,束手无措的只有她自己。
  他们或许平静和镇定了,就连爸爸都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否则转移股份的动作怎么做得这么彻底。
  沈砚书扶着她肩膀的动作一僵,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讲另一件事,徐佳艺看了他一眼,然后摸了摸女儿的脸,“因为你爸爸知道错了,觉得不想再提心吊胆过下去,决定要出首,所以提前告诉了我和砚书。”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容溪将信将疑。
  徐佳艺道:“那是因为我们都不想让你担心,原本以为事情会有转机的,相等事情结束后再告诉你,但……”
  她说着摇了摇头,容溪心头的疑虑被慢慢打消,母亲还在跟前,很淡定很冷静,她就觉得自己还有依靠。
  更何况还有沈砚书在,他是自己最大的依靠了。
  徐佳艺有些担心她继续问下去会问出另一件事来,忙问:“你们俩在家吃饭罢?我煲了汤的。”
  容溪还没来得及继续深思这件事,注意力就暂时被母亲引来,直到晚上回去,新闻已经又翻了个个儿。
  美达公司的消息源源不断的出现在网络上,有记者打电话去采访,可是任婧雨的助理告诉记者,“任总在开会。”
  庞大的美达帝国大厦将倾,她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趁机踩一脚捞一点好处,那都和她没关系。
  她在意的,是明德医院竟然被拖进了泥淖当中,而美达偏偏又是医院的另一个重要股东。
  “沈木头,我真的可以吗?”她讷讷的,细声细气的问,无比的担忧和彷徨。
  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可以承担责任了,可是事到临头才发现,从前不过是一直生活在父母的羽翼底下,还是没有长大。
  沈砚书微微扭头看了她一眼,“可以的,元元,你可以的。”
  有的路只能她一个人去走,他能做的只有陪伴,而没法以身代之。
  “我想……”容溪抿了抿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沈木头,我想先见见爸爸。”
  沈砚书点点头,又握紧了她的手掌,“过一阵罢,我和律师陪你一起去。”
  顿了顿,他忍不住问:“如果你爸爸希望你能继承医院,你会同意么?”
  容溪愣了一下,目光重又茫然起来,“……我不知道。”
  父亲容明德这一生最得意的成就,就是有了这一家医院,他曾经无数次表达过希望女儿接班的想法,可是容溪一直都以没这个能力为由拒绝。
  可是到了这一刻,她却犹豫了。
  那是爸爸一辈子的心血,她真的要放弃么?
  “别想了。”沈砚书看着她纠结又茫然的脸,觉得有些心痛,即便知道这是她成长的必由之路,还是不忍,“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度过眼前难关再说,好不好?”
  这句话仿佛给了她一个暗示似的,她立刻点了点头,然后悄悄地松了口气。
  此后又过了几天,调查组进驻美达和明德医院全面开展调查,沈砚书告诉她,可以带她去拘留所看望容明德了。
 
 
第七十五章 
  美达公司事发第十天, 已经是调查组进驻企业的第七天, 这一天,官媒终于发布了通告。
  通告证实了美达公司在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生产过程中存在记录造假等严重违反《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行为。
  经查, 美达编造生产记录和产品检验记录,随意变更工艺参数和设备。
  明德医院与美达公司牵扯甚深,也没能逃过一劫,负责人容明德因涉嫌销售假药和向多位卫生系统官员行贿被检察机关带走调查。
  又过了四天,更高级领导相继就疫苗事件作出指示:严肃问责,从严处理。
  五大官媒与各界知名人士纷纷发声, 痛批疫苗造假行为, 舆论彻底失控。
  对普通人而言,这看起来只是一场让他们恐慌或者义愤填膺的时事,他们在所有的社交平台对相关涉事人员口诛笔伐, 宣泄情绪,甚至扬言要人肉他们。
  但是身处其中的容溪,却越来越沉默。
  此时已经是十月下旬,这个月的日子过得很快, 在她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父亲已经出事了这个事实的时候, 就已经快过了一个月了。
  但时间又过得很慢,她每天一睁眼都要想一想,今天会不会有更多让她难以接受的未知消息被披露,爸爸在其中又是什么样一个角色?
  越想越害怕,慢慢的,只有夜晚才能让自己放松下来。而这种焦虑的、恐惧的情绪她不敢跟任何说, 哪怕是沈砚书她也不敢讲。
  她知道沈砚书在做其他事,潜意识告诉她,他做的事跟她有关。
  因为她的沉默,沈砚书很担心她的情绪,见她每天如常去上班,犹豫了两天,还是问道:“你的同事知道伯父的事情么?”
  他问得有些委婉,容溪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哦,知道的。”
  顿了一下,她垂下眼来,“不过他们不知道我是爸爸的女儿。”
  在单位里,容溪很少会和人提到自己的家庭,她相信绝大多数人应该都是不知道她和容明的关系的,至少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她并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沈砚书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和她头碰头的温言细语,“既然这样,就不要跟任何人讨论这件事了,好不好?”
  容溪身子一僵,“……为什么?”
  她的父亲,因为这些事,已经成为禁词了么?
  “我怕你受伤害。”沈砚书双手捧着她的脸,“就算伯父犯了很多错,那也是他的事,和你无关,可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议论的同时难免会带上你,可是元元,那对你不公平。”
  “我不想你听到那些话,你很好,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儿。”他扶着她的后脑勺,用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容溪的眼睛一瞬间就红了,父亲出事后,她看了很多网上的言论,有些过激的言论里“容明德就该死全家”“家里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一家人都躺在普通人的尸骨上腐烂”等等词语,叫她心头一阵阵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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