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花的竹马先生——山有嘉卉
时间:2019-10-10 08:34:07

  如果不是证据确凿,他无论如何都没法将这个和气敦厚的长辈和那个颠覆了他整个人生的凶手联系在一起。
  他突然想起那句老话,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慈爱的老人可能是杀人凶手,有纹身的社会大哥可能喜欢救助流浪动物,这世间没有人只有单一面。
  沈砚书突然就觉得有些累。
  “徐佳艺的家属,医生找。”值班护士在门口叫人,容溪和容明德连忙就出去了。
  沈砚书留在了原地,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那张苍白羸弱的脸孔上,眉眼和容溪相仿,她们母女感情很好,若果她没了,容溪要怎么办?
  她对他也很好的,总是温柔的笑着,说话轻声细语,和穆教授是两样人,却都是很好的母亲。
  “砚书……”徐佳艺睁开眼,看见床边的人时愣了一下。
  沈砚书连忙应了声,弯腰询问道:“阿姨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顿了顿,他又道:“叔叔和元元去医生那里了,一会儿就回来。”
  徐佳艺点点头,目光扫过他精致熟悉的眉眼,这个孩子不是沈家亲生子,她曾经还感慨过他命苦,就算沈家真的待他好,可终归是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谁能知道,那个让他如此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日日相对的枕边人。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会永远不被人知晓,容明德再相瞒,却还是没有能一瞒到底。
  想到不久之前他面对自己的质问时像被什么掐住喉咙似的模样,徐佳艺觉得,老天也太会开玩笑了。
  “砚书,砚书,阿姨……”她眨了一下眼,抬起手来向他招了招,叹了口气,“对不住,我们对不住你,好孩子。”
  她的目光复杂,沉沉的愧疚让沈砚书心口一闷,他用力的喘了两口气,勉强的笑笑,“……您都知道了?”
  徐佳艺点点头,捏了捏他的手,“你……”
  “阿姨,我是真的很喜欢元元,您能不能把她交给我?”沈砚书打断了她想说的话,望着她的目光恳切又坚定,“这件事,我不想让她知道。”
  徐佳艺定定的和他对视着,仿佛一场无声的对峙。
  半晌,她叹了口气,“……我相信你。”
  “我会娶她。”沈砚书眉眼垂了下来,露出在长辈跟前的温顺姿态来。
  什么都可以商量,只有关于容溪的事不能。
  他辛辛苦苦守了十几二十年的小姑娘,没有任何人和事能把她从自己身边带走。
  沈砚书从来都清醒,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觉得自己有能力守住自己的东西。
  他抿着唇,轻声劝:“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元元很担心您,以后您还要看着她出嫁。”
  徐佳艺笑了一下,“你好好待她,别因为她爸爸……”
  “会的,我会对她好。”知道她心里不安,沈砚书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许诺。
  他和容明德之间是要算一笔账,可那和容溪无关。
  过了一会儿,容溪父女俩回来了,护工拿着张院内转运单来,说要把病人送到心内科去继续治疗。
  容溪扑过去问母亲:“妈妈,你感觉怎么样?爸爸说他跟你吵架了,怎么回事啊?”
  徐佳艺捏捏她的手,“没事,小矛盾,是我年纪大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元元你不要担心。”
  她的目光从沈砚书脸上一掠而过,又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容溪鼓着脸,“爸爸怎么能这样,明知道你身体不好,还和你吵架,真是的。”
  她说着就抬头用力瞪了一眼容明德,换来他讪讪的一笑。
  等进了心内科的病房,医生来看过之后,徐佳艺就催促小两口回去休息,“明天你们还要上班,回罢。”
  容溪见母亲没大碍了,又嘱咐了两句就拉着沈砚书出去,容明德这时才抬起头来,望着那年轻宽阔的背影,目光复杂。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徐佳艺阖着眼,轻轻的吐了口气。
  可是世上,哪有后悔药可买。
  “我看刚才我妈就醒了,你有问她跟我爸吵什么么?”电梯里,容溪靠着沈砚书轻声问道。
  沈砚书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没有,我们说了几句其他的话。”
  容溪一愣,好奇道:“你们还能说什么其他的事?”
  “我跟她说,让她养好身体看你嫁给我,她答应了。”沈砚书笑着,伸手捋了捋她前额的碎发。
  容溪脸一红,眉眼就垂了下来,她觉得心里有些甜甜的。
  沈砚书揉了揉她的头顶,“元元,你一定要好好的,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她仰起头看他,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他低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继续提要求,“还有,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我,我们不要吵架,你也不能离开我。”
  容溪愣了一下,“沈木头,你是不是被我妈今晚的样子吓到了?”
  他摸摸她的脸,声音有些沉,“……你就当我是。”
 
 
第七十二章 
  可能是受到母亲住院的影响, 容溪近几日的心情都很不晴朗, 总觉得有些烦躁。
  沈砚书劝她:“阿姨的主治医生都说没大问题,住几天院观察观察就可以回去了, 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就是害怕。”容溪倒是坦诚,望着他轻声道。
  她从没有试过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或是什么人,尽管知道母亲身体不好,这一天早晚会来。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到了要面对,又是另一回事了。
  医者不自医, 她有无数的话可以劝解病人, 却没法很好的说服自己。
  沈砚书就更没办法在这种事上劝慰她了,只能是抱着她一下又一下的拍着背,“没事的, 元元,不要怕,我会陪着你,一直都陪着你。”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 一寸寸的抚摸过她的脊背, 像是在传达着什么信息,容溪很快就安静下来。
  可是第二天早上,她洗完脸之后就嗷了一嗓子,沈砚书刚把早饭端上桌,被她叫得查点摔了碗。
  匆匆忙忙赶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是不是撞哪儿了?”
  那人哭丧着脸凑过来,非要他看额头,“长痘子了,超大颗,你看你看。”
  “上火了?”沈砚书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被她侧头躲开。
  容溪哼了声,“一定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也和你情绪不好有关系。”沈砚书给她舀了粥,淡淡的接了一句。
  容溪叹了口气,又很苦恼,“那么大颗,还红,丑死了,粉都盖不住!”
  “过几天就好了,你别手多去抠。”沈砚书眉头一挑,紧接着换了个话题不再讨论她的脸,“我明天就去诸城了,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的,按时吃饭早点睡觉,听到没有?”
  容溪点了点头,“记得给我带点特产回来。”
  沈砚书失笑,又立刻板起了脸,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快点吃,要迟到了。”
  去上班的路上她一直对着小镜子看自己的额头,摸了一次又一次那颗大红痘,搞得下车的时候沈砚书还特地叮嘱她不要抠。
  可是实在太显眼了,她长得又白净,这样一颗痘在那里愈发突兀,她忍到了中午,终于忍不下去了。
  皮肤科门诊在门诊大楼的四楼,和耳鼻喉科的门诊以楼梯为界,分据两边,左手边是皮肤科,右手边是耳鼻喉门诊。
  省医的皮肤科项目很多,甚至有很专业的医美技术,是可以和皮肤医院相媲美的。
  中午的门诊很安静,容溪从其中一个门侧身闪进去,小徐医生正和衣躺在检查床上玩手机,见她来了就懒洋洋的问了声:“来了,老妹儿?”
  容溪把一旁的椅子转了个方向坐下去,“快起来,给我看看我额头,要不要擦点什么药?”
  小徐医生就这么躺着看了她一眼,问道:“心烦气躁不?”
  “挺烦的。”容溪点点头。
  “你给我看看舌苔。”小徐医生又道。
  容溪就伸出了舌头,含糊着道:“我还觉得容易口渴,是上火了罢?”
  小徐医生示意她自己看好了,“是啊,上火了,涂什么药,过几天自己褪了,你别手贱把它给抠破就行。”
  容溪:“……可是真的很丑,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快点好!”
  小徐医生翻了个白眼给她,“一切特效药都要警惕。”
  顿了顿,她眼珠子一转,“不过呢,办法也不是全都没有的,就看你试不试了。”
  容溪刚想说为了美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眼一垂就撞脸对方看热闹似的眼神,出口的话立刻打了个折扣,“……你先说是什么法子我看看。”
  小徐医生笑了,“容小溪啊,你是有男朋友的人呐,难道不知道憋久了也会火太旺?”
  “……这是天气原因!”容溪脸立刻就红了。
  小徐医生坐了起来,拍拍她的肩膀,“我原本是想试试你,看来……你还真的没吃过肉啊?”
  容溪发现自己叫人戏弄了,立刻就憋红了脸有些狼狈,“你以为谁都像你,女流氓一个!”
  “噫,圣人都说食色性也,我关心你这个有什么不对?”小徐医生不赞同的看着她。
  然后又靠近过来,循循善诱道:“你信我,回去把他扑倒这样那样来几回,你什么火都没有了,阴阳和谐,身心舒畅,你的心情自然就不烦躁了。”
  “……我要走了,懒得理你!”容溪被她逗了几句,脸皮又不如人家的厚,很快就狼狈的跑了。
  但是等到她回到自己诊室,关上门后再想起这番话,总忍不住想到那天她和沈砚书在床上翻滚的一幕。
  要不是母亲突然发病入院,他们就真的成事了。
  沈砚书眸光潋滟的脸孔突然浮现在眼前,她分明还记得他温柔的抚触,仿佛带着电流一样,在她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让她轻轻的颤抖。
  要是真的……
  她猛的摇摇头,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现在还不是时候,母亲还没出院,他又马上要去外地,什么事都还是等过几天罢。
  更何况,她还是有些怕。
  在容溪红着脸胡思乱想的时候,沈砚书只身一人出现了明德医院的大堂,“我要找容院长,请问他在办公室么?”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沉默的走向了电梯,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他看着门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突然笑了一下。
  可是那笑还没到最后,就像被突然掐断了似的,慢慢的消失了。
  容明德对他的到来显然很惊讶,“……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还是单纯路过?”
  “有些文件想请您看看。”沈砚书开门见山,手一抬,把一个白色的文件袋放在了桌子上。
  见容明德愣了愣,他又补充道:“关于任家的美达公司的。”
  文件袋推过去,一沓纸被容明德取了出来,才看了一页,他的脸色就变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猛的抬眼,目光像箭一样射向对面。
  他的目光带着威压,可沈砚书却恍若未闻,“意外之喜。”
  顿了顿,他干脆解释得更清楚一点,“元元很担心你,所以拜托我帮忙调查一下你和任家的事,没想到……”
  说着他呵了一声,“真让我意外。”
  尊敬的长辈居然是这样的人,虽然知道他不会是什么伟光正的人物,却也没想到如此心狠手辣。
  他迎着容明德的目光,嘴角挂着嘲讽的淡笑,“你早就知道是我了罢,所以才一直反对我和元元在一起?”
  容明德气势顿时一弱,但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他从没想过要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更何况……
  面前的这些材料,也容不得他否认了。
  只是,“你想怎么样?或者说,你想对元元怎么样?”
  “我对元元怎么样?”沈砚书突然就暴怒起来,他站起身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咬着牙关,“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接近一个人就是不安好心?”
  容明德仰头看着他,“我有理由这样想。”
  沈砚书站着自然是比他高的,此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前却忽然闪过容溪的脸孔。
  昨天她还在自己的怀里说害怕,她拥有很多东西,却还是会害怕失去,这是人的本能。
  他舍不得叫她难过,那就只能令自己为难。
  “我们暂且不提这件事。”他冷静了下来,又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一边手摸着另一边手腕上的表带,“我们说说任家,这件事已经成了任家拿捏你的把柄,只有断尾才能求生,伯父,您觉得呢?”
  “你的意思是……”容明德想到近来任婧雨和那死老头越来越大的动作,不由得心头一动。
  他被步步紧逼,其实已经在悬崖边缘,可能早晚都要掉下去,而任家会踩着自己越来越风光,想想就咽不下这口气。
  沈砚书看他一眼,大约能明白他在想什么,“伯父,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您早一日做决定,就能给元元留下更多的东西。”
  但同样,他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因为牵涉的,不止几十年前的旧事。
  沈砚书对容明德是不喜,但对任家,却已经有了种欲除之而后快的欲望,否则他不会下定决心来找容明德摊牌。
  毕竟容明德和任家老爷子,识于微末,在他还是个藉藉无闻的小医生时就有了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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