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溪眨了一下眼睛,“不是你不好,是他觉得另一个人更好。”
顿了顿,她拿起桌上的单子递给她,“擦干眼泪,先去做检查,我叫你沈老师过来,要怎么处理或者要吐苦水一会儿再说。”
郑潇此时像是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主心骨,容溪说什么她就怎么做,擦了泪就乖巧的点了点头。
“去罢,等拿了结果后就回来,我在这儿等你。”容溪见她这样也不好说什么重话,拍拍她的肩膀声音轻缓下来。
等她出去之后,容溪打电话给沈砚书,问他在做什么。
沈砚书道:“刚从食堂出来。”
“下午有课么?”容溪哦了声,问道。
沈砚书说没有,她就松了口气道:“那你把其他事先放放,来医院急诊外科一趟,郑潇在这边。”
和容溪一样,沈砚书对此也没有觉得奇怪,仿佛这件事就像是一定会发生似的。
他来得很快,郑潇最后的血检结果还没拿到他就到了,方迹见了他就喊了声:“姐夫来了。”
沈砚书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朝他笑了起来,“你容师姐呢?”
“隔壁内科诊室。”说着方迹拍了下实习生,“去,叫容师姐过来。”
等容溪过来,方迹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诉了沈砚书,他是接诊医生,由他来讲是最合适的。
病历本摊开在面前,上面详细记录了郑潇来就诊时的各项生命体征数据,还有体格检查症见。
沈砚书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我就知道会有这天。”
“但好在没有内伤,我给你开点外用药拿回去。”方迹看着郑潇拿回来的检查结果,抬头应道。
开的都是些外用药,拿了处方后郑潇也没立刻就去拿药,而是跟着容溪去了她的诊室。
中午的北楼很安静,各个诊室都关着门,走廊上的灯被清洁阿姨关了,视线有些昏暗。
“进来罢。”容溪打开门后说了句,等沈砚书和郑潇进去了,就反手又关上了门。
三个人相对而坐,沈砚书搬了凳子靠着容溪坐下,平静的问道:“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无非是男朋友背着她和另一个女生好上了,又被那边逼得紧,就想和她分手。
“你打算分手,还是继续这样纠缠下去?”沈砚书垂了垂眼,声音很平静,“之前我和你聊过,你说想和他结婚。”
郑潇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那是、那是我骗你的……他没有……”
她说不下去了,沈砚书肃声道:“这都是你自己的事,结婚还是分手,我们都无可置喙,作为老师,我只盼你能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怎么会有人像你这样,被打还不走的?结婚了还能离呢,谈个恋爱也没有让自己这么委曲求全的道理。”
郑潇低着头,“我刚才想好了,这次回去就和他分手的……说句没脸的话,我不怕被打,但我真的受不了他还有别的女人……”
“……真的?”容溪眉头一挑,心里觉得郑潇怕不是有些受虐倾向。
但如果真的能就此分了,未必不是好事,“你要真的想好了才行,别过两天又觉得舍不得。”
“这次是真的。”郑潇抬起头来,脸上湿漉漉的一片,“刚才有同学给我发信息,说看到他和那个女生去了医院看妇产科。”
容溪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看来可能是搞出人命来了,要是这样还不肯分手,那才是真的脑子进水进大发了。
沈砚书看了眼容溪,撞上她了然的目光,于是清了清嗓子,看向郑潇,“你想好了就成,到时……”
“我上次看法律课堂,有个教授说了个案例,有个女的要跟老公打官司离婚,为了多分财产,等到老公跟小三去酒店开房的时候就打电话举报有人卖/淫/嫖/娼,这种是接警了就要出警的,那女的就这样拿到了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女人呐,该狠的时候还是要狠。”容溪说完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郑潇。
沈砚书听完,先是眉头一挑,然后面上竟露出些赞许来。
眼看着下午开诊时间要到了,沈砚书想让容溪歇一会儿,很快就叫了郑潇离开。
“郑潇,我只是你的老师,很多事不好强迫你去做,但你总要想想你父母,他们把你养大不是叫你去为奴为婢为一个男人连尊严都不要的。”郑潇下车之前,沈砚书叹了口气,平静的道,“下去罢,好好照顾自己。”
郑潇抿着唇点点头,沈砚书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若是再过一年,她再如何他也管不到了。
有这份心,还不如多关心另一件事。
他眼睛一垂,目光落在手边的一份文件上,那是私家侦探传来的最新材料。
当年和容明德有关的孩子,包括他在内,竟有五个,而他还不是整件事的主导者,充其量只是个参与其中的小喽啰。
可是年代久远,当年做这些事的医生护士都已经不在原岗位,另一位涉事医生更是在几年前就因为医疗事故被吊销执照又入狱,出狱后在不久前刚因病去世。
至于其他两位护士,也不知去向,还有多少其他的受害家庭实在是搞不清楚。
沈砚书只能托人去找除他之外的另四家人,或是孩子的父母,或是孩子本人,总要有赔礼道歉跟赔偿的。
只是,“这些事我不想让元元知道。”
沈砚行自觉在这件事上帮不了他太多,“我帮你瞒着它就是了,但你也不太着急,慢慢来罢。”
事情过去太久了,未必能找到人,就算找到了,也不知会如何。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件事的,要是人家日子过得好好的,这和掀开人家疮疤有什么区别,要是过得不好,就更加有理由记恨容明德了。
沈砚书叹了口气,“再说罢,只能见步行步了。”
晚上见了容溪,她买了一兜子的青杨桃,兴致勃勃的要腌来吃,横切成一片片五角星形状,放糖和盐4比1腌渍,酸甜适中又带着点咸。
“哇,好好吃。”她捧着碗跟他献宝,“你尝尝,可好吃了,一点都不酸。”
原本酸涩的杨桃经过腌渍后入口糯香,不似平时的鸡肋,沈砚书笑着点了点头,又叉了一块喂给她。
电视放着,是之前没来得及看的那期《熟悉的味道》,屏幕上正是他们身处的这间屋子。
沈砚书看过去,看见自己正在说着以前的那些事,她调皮捣蛋,她故意欺负他的女同学,还有其他。
主持人问她为什么要这样时,她头一歪,露出个腼腆又雀跃的笑容来,“强语戏同伴,图郎闻笑声。”
这是诗人韩偓的《三忆》中的一句,只用十字便写尽了小儿女心思。这心思,在我们的少年时代里,应该此起彼伏吧,但又像从没有被认真书写过。
而当年情窦初开的容溪,所作所为,大抵都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那是她的砚书哥哥,她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
“元元,你少吃点,要不然待会儿牙要软了。”他回过神来,温声劝了一句。
她清脆的应声从阳台传回客厅,他笑了一下,但这笑容很快就有隐匿在幽幽的目光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腌渍杨桃的办法我要安利给你们,真的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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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又过了两天, 容溪午休时看手机浏览器推送的本地新闻, 说有热心群众举报某宾馆有人聚众吸/毒,警方赶到后带走了好几个人。
后来才发现不仅聚众吸/毒, 他们还在酒店里开性/爱party,又涉嫌贩毒,这一下就进去了好几个。
郑潇的那个男朋友赫然在其中。
看这视频里马赛克打了跟没打似的各个当事人,容溪看到了那张有些面熟的脸。
“她做的?”容溪截了个图问沈砚书。
沈砚书迅速回了个是,她看了之后嘴唇一勾就笑了起来,小宋护士正好看到, 问她笑什么, 她摇了摇头没应。
女人一狠起来,男人算什么,剥开那层叫爱的虚伪外衣, 那人也不过是个不值的烂人。
可是这都和她没什么关系,沈砚书近段时间很忙,似乎瘦了许多,她还不如去找人问问有没有药膳方子呢。
沈砚书是挺忙的, 可是却不是在忙工作。
他频繁的约见帮忙调查的私家侦探, 一心想搞清楚当年事的来龙去脉,忽略了最初想要调查的事。
等到他再想起来要去查任家和美达时,坊间已经有了明德医院和美达意见相左而任氏在私底下收购明德股票的消息。
但这不是他能插手的事,因为容明德不会听他的意见。
容溪什么都不知道,照样过着之前的日子,她拿了一张纸出来拍在桌上给他看, “中医科的主任说吃这个汤好,甲鱼加百合,滋阴补肾。”
沈砚书一哽,“……我就不用了罢。”
他的脸色很复杂,自己可什么都没做过,不存在肾虚要补这个问题罢?
“可是你都瘦了。”容溪很坚持,半吊子容医生觉得他瘦了就是营养不好了,该补。
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她的专业性来。
沈砚书木着张脸,“元元,我不需要……”
容溪拍了一下桌子,“不,你需要!”
沈老师:“……”我特么连口肉都没吃到我老婆就觉得我肾虚了是怎么肥事?
甲鱼汤煮是煮了,但大半都进了容溪的肚子,抛开作用不谈,甲鱼汤味道还是很鲜美的。
容溪咬着指甲进了房间,沈砚书拿着平板不知在看什么,她扑过去压着他的肩膀,有些好奇的问:“在看什么?”
“没什么。”沈砚书手指一动,屏幕就暗了下去,他把平板电脑倒扣在一旁,双手还着她纤细的腰肢,把人托着坐到了自己腿上,“元元,你亲我一下。”
容溪愣了愣,很难得见沈砚书把这种事说得这么明白,他总是含蓄又温吞的,仿佛永远不会热烈的索吻。
“好呀。”她眼睛一弯,笑意从眼尾流泻出来,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她柔软的亲吻落在他的唇边,有些俏皮,又有些缱绻。
沈砚书闭了闭眼,听到她问:“什么感觉?”
他睁开眼,故意摇摇头,“感觉不出来。”
“书上不是说这样亲感觉很好的么?”容溪闲暇时会看看小说,那些言情小说虽然让人感觉智商掉线,但自己选的书,哭着也要看完。
沈砚书又笑了,声音充满了蛊惑,“那你再亲一下试试。”
容溪哦了声,低头又亲了下来,他头一偏,这个吻正正好落在他的唇上,他笑着张了张口,终于反客为主。
她头上的发圈被他扯了下来,长发如鸦羽般散开,铺在浅色的床单上,靡丽如画。
沈砚书衬衣的衣摆被她拉了出来,她的上衣也被他掀起,露出了雪白的一段皮肤。
他们互相默认这次会突破最后一层屏障,没有人不愿意,甚至觉得有些刺激和兴奋。
清心寡欲的沈老师即将打破人设,容溪想想就觉得……刺激。
沈砚书低着头,看着靠在怀里像是得了软骨病似的小姑娘,见她面色酡红如同酒醉,粉面凝露,目含春/水,荡漾着情意,忍不住心里一颤。
衣衫还没有彻底褪尽,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也能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夜还很长,他觉得自己私藏的小雨衣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怕伤了她,悄悄地伸出手去,轻轻哄她,“元元,太紧了,放松点。”
容溪脸红得像要烧起来,心里羞极了,可还是听话的放松了腿,咬着手指撇过头去哼哼了两声。
电话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是容溪的。
她习惯了二十四小时开机,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同事需要你的帮助。
正渐入佳境的俩人一下就愣住了,原本旖旎暧昧的氛围被打破,然后再也无法恢复。
容溪回过神来,终于觉得自己的姿势过于羞耻,连忙一把将人推开,拉过被子就钻了进去。
沈砚书更不用说,兴致被打断后就万分扫兴,就算有心继续,可看了眼羞得躲进被子里的小女人,电话铃声还在响着,怎么可能还继续。
他叹了口气,耷拉着眉眼下床去了浴室。
容溪接了电话,“喂?爸爸……”
沈砚书又叹了口气,容明德怕不是生来克他的罢。
可等他终于整理好自己出来,容溪却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没等他问,就催促道:“快点,我妈犯病了,我们去医院看看。”
“……好,在哪个医院?”他愣了一下,连忙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容溪抿着唇,“市医院。”
俩人漏夜赶去了市人民医院,见到了在急诊留观区病床上的徐佳艺,和站在一边的容明德。
“你们来了。”容明德朝他们点点头,眉头皱成了一团。
“爸,我妈怎么了?检查做了没有?心电图呢?”容溪连连发问道。
容明德叹了口气,“做了,怀疑是急性心梗,医生说准备送心内科去。”
“之前不是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发病了?”容溪觉得有些意外,她明明记得前两天和母亲打电话时她还说没什么不舒服的。
容明德目光一闪,苦笑着摇摇头,“都怪我,我不该跟她吵架的。”
容溪一愣,“爸,你怎么能……”
沈砚书站在一旁,目光灼灼的打量着容明的每一寸表情,这是知道自己的身世后第一次见到容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