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了白大褂差点认不出喽。”他站起身来,忍不住调侃道。
“没办法,白大褂光芒四射。”容溪哈哈笑了两声,把吸管戳进奶茶杯里,伸到他面前去,“你先喝,帮我尝尝味道。”
明知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沈砚书还是顺着她意很不见外的下了口,嚼着软糯的红糖珍珠,点评道:“有点甜了,不过珍珠口感不错。”
容溪哦了一声,然后自己喝了一口,皱着眉道:“……嗯,是有点甜了。”
小宋护士听见外头有个不认的声音跟容溪说话,好奇的伸头往外瞧了瞧,正好看见容溪给人喂奶茶那一幕。
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想起那男人好似前几天来过,跟容医生是熟人来的,眼下看着恐怕还不只是熟人这么简单。
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那都是人家的事,不过她走的时候遇到李琛,对方问她容医生下班了么,她点点头含糊的应道:“有熟人来,容医生和他一道走了。”
沈砚书和容溪一起往外走,这次她的脚步声变得清脆而有韵律了,他又一低头,看见她脚上银灰色的尖头高跟鞋,将她小腿的线条拉得格外纤长优美。
他垂着眼,忽然开口道:“元元,今晚住我那边罢?”
“……疯了我,去一个单身汉家里过夜?”容溪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了两声,“要让我爸知道,非得打断我腿不可。”
“我又不是其他人,叔叔怎么可能不放心。”沈砚书失笑着摇摇头。
容溪撇撇嘴,心道就是你我爸才不放心呐,“……为什么要住你那里呀?”
“这样明早咱们可以早点出发,这时节正是泡温泉赏花的好时候,周末高速路说不定会堵车。”沈砚书温声解释道,说着又看了她一眼。
叫她立刻就面露犹豫,心中觉得好笑,小丫头长大了也还是这么好哄,“既然要去玩,就争取多玩点时间是不是?”
“……哦。”容溪眨了眨眼,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沈砚书面上有满意的笑容绽放开来,“那就……”
“等我开车回去,收拾行李再跟你走哇。”容溪站在北楼外的阶梯上,打开包包开始翻钥匙。
看着她小跑着去停车场的背影,沈砚书都没来得及叫她小心别摔了,只好笑着叹了口气。
沈砚书开门进容溪住处的时候,正看见她从房间里拖出个小行李箱来,撅着屁股在沙发上叠衣服,窗帘也没拉开。
想着马上就要走,他也没多手去给它拉开,反而望着鞋柜问了句:“元元,带那双鞋去?”
“拖鞋跟白色那双运动鞋。”容溪扭头应道。
沈砚书点点头,伸手打开鞋柜,熟练的把两双鞋拿出来,用鞋套装上后拿过来给她,容溪接过来往行李箱一放,盖上后拉链一拉,“好啦!”
她兴致勃勃的,看得出来很期待接下来的旅行,沈砚书笑着接过她的行李箱,向她确认道:“护肤品防晒霜洗面奶什么都带齐了?”
容溪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用力的点点头,“带啦带啦,赶紧走,再不走又得堵半天。”
“都快六点半了,现在走也会堵。”沈砚书抬手看了眼腕表,给她报了个时。
和容溪一起吃过饭,沈砚书带她回了自己住处,进门时已经是早上的九点多。
容溪已经来过两次了,一次是送床垫,一次是暖房饭,但那两次都没怎么参观,这次倒是可以慢慢看。
见她站在客厅和餐厅之间的隔断处看博古架上的摆设,沈砚书笑着问道:“在看什么?”
“这个梅瓶……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她看着博古架中间一个青花梅瓶,皱眉托腮语气疑惑。
沈砚书走了过去,看了眼她说的东西,嗯了声,“之前阿行送来的,明青花携琴访友梅瓶。”
“二哥送的啊,肯定是好东西。”容溪恍然大悟的哦了声,既然是他开古玩店的弟弟沈砚行送来的,那一定就是古董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这么贵的东西,放这里要是掉下来……”
“底部有胶固定。”沈砚书连忙打住了她的话,“而且没有小猫小狗来扑。”
容溪却摇摇头,她总是要设想一下最坏的情况,“那有贼惦记呢……你还是注意点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沈砚书不想和她说这个话题了,转身招手叫她,“元元,来看看你房间。”
容溪闻言连忙转身,踩着那双和他除了颜色之其他都一模一样的粉色拖鞋,踢踢踏踏的走了过去。
她站在客房门口往里看,胡乱的点点头,“挺好的,就一晚,差不多就得了。”
“……一晚也得住好。”沈砚书目光一闪,将心里的话换了个模样说出来,眼下是住一晚,将来呢?
整理完东西出来,沈砚书已经去书房练琴了,每天晚上练一个小时琴,已经是他二十多年来雷打不动的生活规律,甚少有打破的时候。
容溪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推开门,有清澈缓慢的琴音流泻出来,慢慢悠悠的,仿佛有古寺的钟声在天空中回荡,祝福和忏悔、祈求和憧憬交织,她仿佛看见一个个在香烟袅袅中俯跪下拜的身影。
她的目光从这间六面都装了隔音层的书房门口往内移动,先是正对着门口的一排红木书柜和酸枝木书桌、南官帽椅,然后是左边靠墙的罗汉榻和上头红色的垫子,最后是右边被黄花梨月洞门隔开的琴室。
他背对着她,前面是窗,不知道有没有人透过这扇窗听到这动人的琴声。
容溪往后退了一步,轻轻的又带上了门,然后走回客厅,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父亲容明德的电话就是这时打来的,“元元,周末回不回来吃饭?”
“不回,我跟砚书哥哥约好了去泡温泉。”容溪一面应,一面弯腰伸手从茶几上的攒盒里拿了科水果糖含进嘴里。
容明德有些不满,“上周你就没回来,你妈妈都想你了。”
“下周回去嘛,我带砚书哥哥回去吃饭。”她满不在乎的应道。
容明德一气,一点安慰的诚意都没有,“他来做什么,又不是我女婿。”
“爸爸……”容溪拖长了声音喊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怎么回事,早晚么。”
容明德嗤了一声,“闺女,我跟你讲,你都三十了他还不跟你表白,以后会不会讲都难说,你小心青春喂了狗……”
“哎呀你跟她说这个做什么,砚书蛮好的一个孩子。”电话那头有另一道柔柔的声音传来,那是她一直体弱多病的母亲徐佳艺。
紧接着容溪就听见那边换了个人跟她讲电话,“元元呐,你们下周回来吃饭记得提前说,妈妈准备你们喜欢的菜。”
“谢谢妈妈。”容溪笑嘻嘻的抱着手机歪倒在沙发上,叽叽咕咕的同母亲讲明天要去泡温泉的事。
沈砚书从书房出来时,容溪早就跟家里打完电话了,听说下周让自己一起回容家吃饭,他愣了一瞬,眼角一弯就笑着应了声好。
临睡前容溪抱着枕头从房间跑出来,站在他卧室门口,“沈木头,那个房间的床品是你特地给我准备的么?”
沈砚书望着她穿着粉蓝色睡衣赤着脚紧盯着自己的模样,突然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迟疑着没有作答。
“我都长大了,你怎么还买机器猫的床单,还是粉色的,下次换个成么?”容溪觉得自己特别诚恳。
沈砚书呼吸一滞,声音还是很平静,“……好。”
得到回复,容溪转身,又啪嗒啪嗒的跑回了隔壁房间去,他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突然就又笑了起来。
等回来罢,再给她换一套更好看的床品。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一起没多久,容医生过上了两套房随便住的日子。
沈老师:真乖。
容医生:……就是不敢让我爸知道(╥_╥)
容爹爹:你以为我不知道??心里有句mmp一定要讲!!!
碎碎念:
来,增加收藏的小火车开起来!!!
第十一章
清明已过,四月天雨水渐多,也不大,就是淅淅沥沥的,有些潮湿的凉意。
昨天夜里下了半宿的雨,屋子里湿气有点重,沈砚书打开了室内除湿机的开关,听见机器运作时发出的细微的呼呼声。
他站在阳台上望了一会儿外头刚刚发白的天,转身进了厨房,将泡好的粳米放进锅里,添上水后开了火。
时间刚刚七点,他想了一下,拿了本书坐在客厅里安静的看着,厨房里慢慢有粥的香味飘了出来。
等到白粥煮好,他看了眼挂钟,已经快八点了,刚好可以去叫容溪起床。
他敲了敲门,没人应,等了片刻后又敲门,还是没人应,他叹了口气,太息声在安静的室内慢慢的散开。
“元元,起来了。”沈砚书弯腰拍了拍拱起来一团的被子,又伸手关了床头手机上的闹钟。
因为记得是周末,容溪下意识就想赖床,在被子里动了两下就又睡着了。
沈砚书早就知道她会这样,好在他什么都不多就是耐心多,于是在她床边坐了下来,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元元,起来了好不好?好孩子不赖床的,元元呐,起来吃早饭了,咱们要出发了……”
容溪听得心烦,于是把头一歪就躲进了被子里,沈砚书见状又换了句话,“元元,把头伸出来,这样会憋着。”
说完还伸手去拉开被子,试图把她的头给露出来,她下意识的躲开,他的手也跟着挪过去,格外的锲而不舍。
这言语上的骚扰容溪可以当没听见,可你别上手啊,很影响睡眠的,容溪就算有再多的困意也被扰得丁点儿不剩了。
她猛的睁开眼,用力拍开沈砚书的手掌,从床铺里爬起来跪坐在床上,“沈砚书你有毛病是罢,大清早的来当人形闹钟很好玩?”
手背被她拍得有些痛,沈砚书眉头一跳,面不改色的点点头,“我要是不叫你,你不会醒得这么快。”
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她知道,自己就是觉得来叫她起床挺好玩的,仿佛小时候看幼儿园女同学玩过家家哄娃娃睡觉一样。
容溪瞥了眼他留了点红痕的手背,内心愧疚一闪而过,然后立刻仰起头来,拉着脸道:“骗人,不可能!”
“醒了就起来洗漱,早饭已经做好了。”沈砚书收回手站起身,冲她点了点头,一点都看不出此时内心有心虚。
容溪抿着唇拨了拨头发,嘟囔道:“知道啦……沈木头你继续这样下去要当沈爸爸了,噜嗦鬼……”
沈砚书闻言眉头一跳,脑子里想到的一个念头竟是有些想听她叫自己爸爸,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样子。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他压下去了,只不过仍旧有些不自在,忙转了个身要走,还一脸淡定的道:“上次就跟你讲过,睡觉卧室门要锁好,你看你昨晚就又没锁。”
“……沈木头你不要得寸进尺啊,你完全可以不进来的。”容溪跳下了床,在他背后踢了空气一脚。
沈砚书站在门口回过身来,“我是为了叫你起床。”
容溪闻言挑了挑眉,然后盯着他看了半晌,“沈木头,你耳朵怎么红了?”
沈砚书一怔,下意识就想去摸自己的耳垂,手才搭上都没来得及感受温度,就又连忙放了下来。
自己的不自在越发浓了,他连忙清了清嗓子,“咳,快点去洗漱。”
容溪抿着唇觉得有些好笑,总归是认识了这么多年,就像沈砚书了解她一样,她其实也很了解沈砚书。
她将他表面淡定内心局促的模样看在眼里,然后笑着点点头,“知道了,以后都锁门。”
“……那很好。”沈副教授很淡定的点点头,露出一点欣慰的笑容来,就知道他家元元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可是到后来,每次惹恼容溪被她赶出卧室想回又回不去的时候,沈砚书就格外痛恨瞎装逼的自己和如此听话的容元元同学。
容溪洗了脸,一边往脸上拍爽肤水和乳液,一边往饭厅走去,沈砚书见她来了,就招招手,“快来,给你蒸了流沙包和虾饺。”
和她一样,沈砚书也会在冰箱里储存一些速冻食品,虽然口味很一般,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会很方便日常生活。
容溪坐下来,就着小碟里的用花生油拌过的榨菜丝喝了两口粥,然后问沈砚书道:“这几天你问过子滨没有,他女朋友怎么样了?”
沈砚书把一个流沙包掰成两半,看见里面的流沙馅儿慢慢涌出来,应了句:“没有,怎么了呢?”
“你啊,作为老师,不能只关心学生的学业,还要关心他们的生活才是。”容溪夹了个虾饺吃了口,觉得馅儿有点咸,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沈砚书眉头一抬,“可是他们有辅导员。”
“就光靠辅导员啦?”容溪有些不赞同的看着他,“要是他们的生活出了问题,学业也不见得能安心搞好,你说是罢?”
“……行,一会儿我打电话问问。”沈砚书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容溪把碗里的粥都喝了,然后指着那碟虾饺道:“这个不好吃,有点咸。”
沈砚书看了一眼就剩一个了的虾饺,有些哭笑不得,“不好吃你还都吃了?”
“哪里有,还给你剩了一个的。”容溪摸了摸鼻子,又强调道,“真的,有点咸。”
沈砚书嗯了声,温声道:“下次我换个牌子。”
天已经大亮了,隐隐有阳光刺破云层,室内除了他们的对话和碗碟之间的碰撞,再也没有其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