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龙——山栀子
时间:2019-10-10 08:40:32

  反应过来之后,她连忙从书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卡通创可贴,帮夏易蓝贴好。
  “这手镯,我……就很便宜买的嘛,可能……可能质量有点问题。”
  帮夏易蓝贴好创可贴之后,陶初看着夏易蓝包着创可贴的手指头,心里有点愧疚,还有那么一点点心虚,她抹了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明显察觉到自己右手手腕上的手镯收紧了一点,毫无缝隙地束缚着她手腕的肌骨,还有一点点疼……
  “……”陶初知道他是不满她说他“质量”不好了。
  这是什么小气龙啊。
  她咬了咬牙。
  偏偏坐在她旁边的夏易蓝这会儿又说了一句,“质量是真不行,要我说,贪便宜要不得,初初你还是把这玩意扔了吧!”
  “……”陶初明显感觉到手腕上的手镯又收紧了一点。
  更疼了一点……QAQ
  陶初看了一眼旁边在奋笔疾书抄作业的夏易蓝,然后又做贼似地往周围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她这里,她就趴在桌子上,用另一只手挡在嘴巴边,凑近右手手腕上的手镯,飞快地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错了……”
  或许是怕他没听见,她又飞快地说了一句,“阿致我真的错了……”
  旁边的夏易蓝好像听见了她模糊的声音,就抬起头看她,“初初你在跟我说话吗?”
  陶初一下子坐直身体,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夏易蓝“哦”了一声,然后又继续醉心于抄作业。
  与此同时,陶初手腕上的手镯终于松了一些,不再紧紧地束缚着她的手腕,微微的痛感也在顷刻间消失。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彼时,上课铃声急促响起,戴着眼镜的班长从教室外走进来坐下没几分钟,班主任刘跃平拿着教棍走了进来,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夏易蓝停了笔,迅速把陶初的练习册合上,从桌下递到陶初的腿上,在陶初看向她的时候,她还冲陶初眨了一下眼睛。
  然后夏易蓝就端端真正地坐着,一副准备认真聆听老刘教诲的样子。
  陶初也回过头,看向讲台上的刘跃平。
  是例行的新学期讲话,主题都是围绕“学习”这两个字,一直都没有变过。
  上面的班主任还在不知疲倦地讲着千篇一律的话,陶初的思绪却渐渐地不受自己控制了。
  她低下眼,目光停在自己右手手腕的龙形手镯上,再也移不开视线。
  整只手镯完全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龙的形态,细看之下,还能看清上面的每一片龙鳞。
  陶初没忍住用指腹摸了一下龙角,手镯顿时又亮了一下。
  直到班主任刘跃平走出教室,班长站起来叫了几个男同学的名字,让他们跟着去领课本的时候,陶初才回过神。
  对于高中生而言,新学期的第一天,课本一发下来,就意味着新学期的学习生活就从此开始了。
  可能是对于暑假生活还有几分眷恋,大家第一天上课,难免有点无精打采,就连坐在陶初身边的夏易蓝,也忍不住撑着下巴,望着窗外不远处的篮球场发呆。
  下午放学的时候,陶初特地在校门口的便利店里买了一个冰淇淋送给夏易蓝,算作是害她手指负伤的补偿。
  夏易蓝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接了陶初递过来的冰淇淋,然后又拍了拍她的肩,“只是出了一点点血,没事的。”
  两个人回家的方向并不相同,所以夏易蓝跟陶初说了再见之后,就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走了。
  因为是学生放学和许多成年人下班的时间段,所以公交车多多少少有点拥挤。
  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了,四周都是人,混杂着各种气味,以及嘈杂的说话声,陶初抓着扶手,站在人群里,听着车上过站时播报的语音。
  公交车在一个站点停下来时,有个高大的男人急匆匆地从陶初身边挤过去,被他举起来的包包上尖锐的铆钉在他路过的瞬间,狠狠地蹭了一下陶初的手背。
  顿时,陶初的手背上就出现了三道血痕。
  吃痛的瞬间,陶初皱起了眉,眼眶里微微泛起生理泪花,她只来得及抬头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匆匆下车的背影。
  血液流淌下来,顺势滴落在她手腕上的龙形手镯上,瞬间消弭,浸润无痕。
  “呀小姑娘,你这手……”有个老大爷瞧见了,连忙从自己兜里掏了纸巾给她。
  “谢谢。”
  陶初接过来,礼貌地道了谢。
  等到站下了车,陶初走了一小段路,回到小区。
  在电梯里,她才好好擦拭了一下手上已经有点干涸的血液,然后又小心地吹了吹伤口。
  火辣辣的疼并不能靠这样的吹气缓解多少。
  回到家之后,陶初蹬掉脚上的鞋子,换上拖鞋,把书包往沙发上一丢,首先想的却不是处理伤口,而是想跑到浴室里去,先把浴缸里的水放好。
  然而她刚放下书包,她手腕上的龙形手镯就化作了一道淡金色的光芒,脱离了她的手腕,然后那道光芒晕散,又渐渐凝成了一抹霜色身影。
  少年长发乌浓,侧颜如玉,雪白的衣袍下,那条龙尾鳞片黯淡,隐隐泛黑,已经不复纯粹冰蓝的颜色了。
  陶初一见他失去光华,黯淡泛黑的龙鳞,就有有点急了,“阿致你是不是很不舒服?我马上就去给你放水!很快的!”
  但见陶初要往浴室里跑,少年当即抬手,雪白的衣袖微扬,淡金色的光芒如一道极细的绳索束缚住她的腰身,将她带到自己面前。
  陶初没有防备,被拉到沈玉致面前的时候,她身形不稳,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血迹不小心蹭在了他的衣领,犹如皑皑白雪上,唯一的一抹污浊。
  然而他却好像并不在意。
  只是低眼看向她揪着他衣襟的双手时,目光落在了她右手手背的三道明显的血痕上。
  他轻轻握住她的那只手。
  “我先去帮你放水……”陶初本能地想缩回手。
  她还惦记着他黯淡的龙鳞。
  而他扣住她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让她挣脱不开。
  陶初总觉得,这个时候的沈玉致,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或是他此刻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又或是此刻他微垂的那双眸子里,柔波不再,反而有些泛寒。
  陶初抿了抿嘴唇,有点不太敢讲话。
  当他的指腹很轻很轻地抚过伤口的边缘时,好像带着几分刻意。
  在看见陶初皱起小脸,忍不住“嘶”了一声时,他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然后,他的指间涌现出浅淡的光芒,手指遮过她手背上的三道血痕,他再松开她的手时,那三道伤口竟然已经消失无痕,只余下手背上残存的干涸血迹。
  陶初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背,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真真实实地疼过,她都要怀疑,这是她做的一场梦了。
  “阿致你怎么这么厉害呀!”她抱着自己的右手,抬头望着沈玉致时,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流露出几分惊喜的意味。
  好像还有几分崇拜。
  面对她这样的目光,沈玉致稍稍侧过脸,耳后隐隐有些微烫。
  但他藏在宽大衣袖间的手指动了动,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像是在安抚一只小动物。
  在陶初看不到的地方,他垂下眼帘,那双春茶般的眼瞳里有光芒流转碾碎,一片晦暗。
  空气里,属于她之前手背上伤口的血腥味已经淡到微不可闻,而他微眯双眼,轻轻一嗅,眼底渐渐染上隐秘的笑意。
  他记得数千年前,那个以身饲龙的姑娘。
  也永远记得她血液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凶狠阿致,在线变刺猬扎人手指头:)
  我要解释一下哦,以身饲龙并不是被龙嗷呜一口吃掉!!这是一个千年前女孩儿想无偿献血然鹅被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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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唯一的光
  夜色浓深时,被窗帘遮掩完全的窗外忽有雷声大作,大雨倾盆而下,来得十分迅疾。
  陶初窝在被子里,睡得很熟。
  她并不知道,此刻客厅的落地窗外,有一团时浓时淡的暗红色的光芒顺着落地窗的缝隙一点点浸入。
  浴室的浴缸里,上半身隐在朦胧烟雾里的少年陡然睁眼,那双茶色的眼眸深处迸发出寒凉的光芒。
  稍稍靠近眼尾下方鳞片状的神秘银纹微微闪烁,其芒凛冽,他忽然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凝起淡金色的光芒,迅速飞到客厅里将那一团凝聚的暗光顷刻间打散。
  黑气四散,仓皇出逃。
  在滴滴答答雨势不歇的某条通往郊区别墅群的公路旁,停靠着一辆黑色迈巴赫。
  坐在后座上的那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此刻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吐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他周身有暗色的气流涌动,犹如地狱的业火燃烧,一点点浸入他的骨髓。
  点滴的雨水在车窗上滑落,年轻男人抬眼,隐约看见车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着一抹霜色的身影。
  坐在驾驶座的另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脸色一变,顿时回头看向后座上的年轻男人,“少主……”
  年轻男人抬手,示意他噤声。
  额角隐隐已经渗出些汗意,男人眉眼锋利,明隽的面庞苍白如纸,他伸手拉开车门,下了车。
  他站在大雨里,雨水低落在他的身上,他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一抹霜色身影时,无可避免地晃了一下神。
  周遭有淡金色的气流涌动环绕,这里早已经被设下结界,凡人是绝对无法窥见其间半分的。
  男人是第一次真正见到遥远传闻里的龙。
  有别于传说里金碧耀眼的描述,他眼前的这个人雪白的衣袂下,是寸寸冰蓝的龙尾。
  他的容颜犹如少年,天生殊色,艳质灼灼。
  “司愿,拜见殿下。”年轻男人丝毫不管地面上积聚的雨水,双膝跪地,一只手置于胸口,弯腰行礼,似有几分尊敬。
  而站在不远处的沈玉致看着在雨幕里跪下的那个自称“司愿”的陌生男人,他双眼微眯,神色诡谲。
  他一眼就看穿,眼前这个男人,是魔修无疑。
  “殿下,司愿并无恶意,只是想见殿下一面。”面对沈玉致那样疏冷的目光,跪在地上的司愿脊背挺直,身姿如松,不卑不亢。
  可沈玉致,却并没有耐心听他说这些话。
  一个魔修罢了。
  杀了就是。
  身形如一道流光,只不过是顷刻之间,沈玉致就停在了这个陌生男人的面前,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扣住他的咽喉,那双茶色的眼瞳里氤氲着丝丝戾气。
  司愿被他狠狠地扣住咽喉,一张苍白的面容渐渐憋红,他艰难地出声,“殿下可知……你再也回不去九天之境了?”
  沈玉致闻言,果然有一瞬微怔。
  “少主!”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打开车门,跑出来。
  他一伸手,手里黑气聚集,凭空幻化成了两把弯刀。
  沈玉致抬眼看他,那双眼瞳里毫无波动,就好像是在看一只挣扎的蝼蚁。
  男人手握着弯刀从车那边绕过来时,还没来得及走近,就被淡金色的气流震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距……离殿下你,被困长极渊,已经……过去六千年了。”被沈玉致扣住咽喉的司愿艰难地出声,“现在,现在的九天之境,已经和人界彻底剥离……”
  “殿下你……回不去了。”
  司愿被扼住咽喉时,虽然一张面庞已经渐渐有些发紫,但他那双眼睛里,却分明没有丝毫恐惧显露。
  他似乎是在赌。
  且自有胜算。
  果然半晌过后,沈玉致松开了手,那双茶色的眼眸里光芒如晦,暗藏戾色。
  司愿咳嗽了几声,原本低沉的嗓音染上几分沙哑的意味,他缓缓站起来,也不管西裤上淋淋的水渍。
  在沈玉致的面前,他指向那片黑沉沉的天空,“殿下若是不信,你大可以试一试,凭你之力,能否破开禁制,找到九天之境。”
  “神明遗弃了他们的这些凡人子民,而殿下你,也与九天之境无关了。”
  这是一个完全由凡人主导的世界,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神明的存在,越来越只像是一个传说。
  因为从几百年前开始,属于神明的九天之境就已经彻底和凡人的世界剥离开来,那道强大的禁制绝非隔绝了两个世界,也就此让神明成为虚幻缥缈的传说。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神明。
  但司愿再次看向眼前的这个衣袖如雪,周身浸润着淡金色的仙灵之气的龙少年时,他垂下眼眸,遮掩了过多的情绪。
  从长极渊里破冰而出的这位,是这个世上,唯一的神明。
  或许是“与九天之境无关”这样一句话刺痛了沈玉致压抑在内心数千年不可触碰的伤处,他雪袖一扬,淡金色的气流涌动,在半空中凝成一把长剑,剑刃不作停留,迅疾地擦过司愿的脖颈,没有留任何余地。
  “少主!”趴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只来得及大喊一声。
  而就在沈玉致的剑刃擦着司愿的脖颈,极薄的剑身就要毫不留情地划破他的肌肤,切断他的血管时,司愿胸口有一道幽光闪过,他的身形瞬间化作一道暗红色的光芒,流散至漆黑的雨夜深处。
  连带着被沈玉致打成重伤的那个男人,也消失不见了。
  沈玉致抬眼看向漆黑的天空,眼底一片阴郁,戾气横生。
  那道幽光,分明是携灵符。
  倒是小看他了。
  “我的命,殿下随时可以取,但我要告诉殿下的是,我于殿下只会是助力,绝非是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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