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出来的初恋——西西特
时间:2019-10-11 08:27:46

  钟伯看见什么,站直了身子。
  江秋秋往那个方向看,下一秒就捂嘴惊呼。
  姐姐进去了!
  她进我哥房间了!
  “一,二,三,四,五。”
  江秋秋很小声地数到五,她哥的房门还是半掩着,里面并没有传出怒吼声,更没有砸东西的声音,她得意地抬着下巴跟钟伯对视一眼,怎么样,我说对了吧。
  钟伯心下震撼。
  少爷真的长大了啊……
  陈遇眼前的光线很暗,厚重的深色窗帘拉得严实,拒绝了外面的晨光。
  她把早餐放在空荡荡的书桌上,借着门口探进来的那点光亮扫视周围,就是男孩子房间的样子,充满了蓬激昂的青春朝气,只是面积很大。
  差不多是她家二楼整层的面积。
  算了,没有可比性。
  地段天差地别。
  陈遇勉强回神,发现地上有很多书,这一堆那一摞的,都是小说,武侠的,科幻的,悬疑的……类型多,还有不少漫画。
  每本都落满了被经常宠幸的痕迹。
  陈遇抽了抽嘴,想不通少年哪来的时间翻,晚上回来都那么晚了。
  少年的此行无疑是在无声告诉她,时间真的就是海面里的水,如假包换,只要挤挤总会有。
  陈遇粗略扫了房间,第一印象是乱中有序。
  空气里有房间主人身上的那种熏香,没一点灰尘味。
  陈遇随手捞起挂在床边的烟灰色被子,视线经过床对面的那面墙,全是手办。
  不是按照个头大小排列,是一个系列一个系列放的。
  看起来颇为壮观。
  房间里没有什么画具,想必是有个单独的房间安置那些东西。
  陈遇将被子丢到床上,绕过床尾,在床里面的地板上找到了少年。
  他还是昨天的那身衣衫,外套都没脱,就这么蜷缩着手脚,面向被窗帘盖住的落地窗。
  陈遇不自觉把呼吸放轻:“早餐在桌上。”
  少年没有回应。
  陈遇知道他听见了,因为自己进来前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我进来了”,另一句是“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两句话之后,她又等了一两分钟,而后才转开了房门。
  陈遇在少年身后蹲下来:“先吃点东西吧。”
  少年还是不说话。
  就在陈遇准备伸手去碰他肩膀的时候,他开了口:“把门关上。”
  音量很小,卡在喉咙里。
  陈遇一下没听清,她前倾身体,离少年宽厚的背近一点:“江随,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话音刚落,就听他说了两个字:“关门。”
  陈遇这回听清了,她怔了一秒,眉心蹙了蹙,站起来就走。
  我就不该来,是我有病。
  裤腿忽然被拉住,陈遇的身形被迫一顿,回头看去。
  少年还背对着她,拇指跟食指死死捏着她裤子的那一小片布料,指骨发白,手背隐有青筋。
  他就这么拽了许久,说了一句话,嗓音浑浊得厉害,嘶哑不堪。
  “门关上,你在里面。”他说,“你别走。”
 
 
第32章 
  陈遇想把裤腿从江随指缝里扯出来。
  江随却攥得更紧。
  陈遇的牛仔裤是松紧腰的, 没用腰带,被他这么一攥, 裤子明显往下掉了一截。
  “松开。”她的声音里饱含羞怒。
  江随发烧了,又没吃东西没喝水,脑子昏涨, 听出她在生气的边缘,他想松开手,然而做出的动作截然相反。
  结果后背就被踹了一脚。
  虽然力道不重, 还是让他遭受了一万点暴击。
  “操, 你大清早跑来这里,到底是干嘛的?还有没有点良心……”江随撕裂着破锣嗓子骂了声,他转过头,看见女孩拽着裤子, 瘦瘦白白的脸上透着一层薄红,清亮的眼睛里写着几个字:我裤子要被你拽掉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下意识往她的裤腰位置移。
  攥着她裤腿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 一阵钻心的滚热, 他的指尖抖了下,猛地把手撤了回去。
  气氛十分尴尬。
  江随把脸转回窗帘那边,抓了几下发热的耳根,咕哝了什么,嗓音低哑道:“去关门。”
  “关什么门, 为什么要关,”陈遇不配合, 问题一个接一个,“开着不行吗?”
  “让你去就去,你怎么这么多话……”
  江随烦躁地偏头看身后女孩,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又快速把头偏开,抿抿薄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求你了好不好?”
  陈遇:“……”
  耳边有脚步声,往房门那边去。
  接着是门合上的声音。
  门外长廊的光亮就此消失,房里恢复昏暗。
  江随放松下来,从侧躺变成仰面躺着,面向天花板。
  陈遇走过来,沉默着俯视他。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房里陷入难言的寂静里,时间似乎流失的慢了些。
  江随的肚子率先打破寂静。
  陈遇看着少年的两条腿,不确定被打的是哪一条,她轻声问:“能起来吗?”
  “能……”
  话到嘴边,江随脑子短路,改了口:“那是不可能的。”
  我操。
  我这么不要脸了啊?
  江随的面色在一秒内变了又变,他一边自我唾弃,一边朝女孩伸手:“扶我。”
  陈遇不给面子:“我去喊钟伯。”
  江随一哽,差点背过气去:“他老人家七十多了,一身老骨头,稍微不留神就散了,你喊他干什么?”
  陈遇一脸质疑,那老人家身体不是挺硬朗的吗?
  “那其他下人……”
  江随打断她,眉头皱得死紧:“你还想多少人知道我腿疼的站不起来?要不要我让人去买个喇叭回来,让你绕着整个C城喊上几个来回?”
  “……”
  陈遇第记不清是第几次问自己,我为什么要急慌慌地跑过来?
  完全就是找罪受。
  陈遇气的胃痉挛了一下。
  江随用余光瞥女孩,见她冷着眉眼,一张脸上盖了层冰霜,他的眼皮跳跳。
  炸毛了啊这是。
  要哄了,赶紧哄,不然肯定不搭理他了。
  江随冲着她“哎”一声,放缓了语气,有那么几分可怜:“我腿真的疼,你扶我一把,就当是行善积德,行不?”
  女孩乌羽般的睫毛眨动了一下,眼里的寒凉有所减退。
  江随吐了口气,小姑娘真的吃软不吃硬。
  下一刻,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扑进他的气息里,他举在半空的那只手没被碰,被碰的是小臂,拽着他的力道……
  女孩拧着秀眉,呼吸略沉,渐渐喘起来,脖子都红了,看样子已经用尽了全力。
  江随只好不动声色地用另一只手撑了下地板,让自己被她拉起来。
  结果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受伤的那条腿,疼得他闷哼了声,面上的血色都没了。
  陈遇愣了下,抓着他小臂的手僵硬,整个人有点无措。
  “不要慌,”江随说,“没事。”
  等江随倒腾完自己,在书桌前坐下来的时候,陈遇待的有些起毛了。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很不自在。
  江随察觉出来了,却不想她走,想她再陪陪自己,他夹起油条咬一口:“问你个事,你拉我的时候,为什么不拽我的手?”陈遇懒得理这话题。
  “男女授受不亲是吧?”江随调笑,“小陈啊,看不出来,你这么保守啊。”
  陈遇:“看来你没什么事……”
  “有事,”江随指指旁边的椅子,“坐。”
  他企图去拽椅子,因为腿脚不便,动作很吃力,半天都够不到,看着尤为凄惨。
  “行了,别折腾了。”陈遇坐了过去。
  江随绷着的背部一松:“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陈遇木着脸:“没有。”
  江随不信:“肯定有。”
  陈遇还是那表情:“真没有。”
  江随睨她一眼:“你就不好奇我手上的女士链子?”
  陈遇这次没有像前一刻那么立即回应。
  答案已经明了。
  江随看了看女孩,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小样,我还能不知道你。
  “这是我妈早年……”他思索着说,“差不多我们这么大吧,自己设计并且制作出来的第一件作品。”
  说着就把筷子搁在碗口上面,拨拨腕上的链子:“也是唯一一件。”
  陈遇没有多少意外,她猜到了。
  链子上都是岁月留下的温柔印记,有年头了,对于链子的主人,一排除就有个大概的方向。
  陈遇顺了顺额前碎发,尽数往耳后别:“挺好看。”
  “是啊,”江随说,“这我媳妇的。”
  陈遇愕然:“媳妇?”
  江随盯了她半晌,还是只有惊讶,没有别的,他阖了阖眼,藏起眼底的失落与阴郁,深呼吸,口气还是很差:“未来媳妇,不行吗?”陈遇莫名其妙,未来媳妇就未来媳妇,你冲什么冲?
  她瞥了瞥少年,一愣。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现在不但一副死人脸,周身气压还低得可怕。
  随时都有可能掀起暴风雨。
  陈遇无语又无辜,又是我的错?我错哪了?
  算了,不跟他闹了。
  陈遇顺着少年得话往下接:“所以说,你是先替你未来媳妇戴着?”
  江随耷拉着眼皮:“嗯。”
  实际是这条链子并非手链,而是项链 ,在他腕部缠了两圈,叫“彩虹”。
  她妈说能带来好运,没过世前就给他了,让他一直戴着,直到遇到喜欢的人,把它戴到对方手上。
  另一个同样意义特殊的作品给了秋秋。
  江随喝口稀饭,眉头嫌弃地一皱:“凉了。”
  “凉了就凉了,”陈遇说,“稀饭我都放凉了喝。”
  江随把碗往她面前推推:“我不要。”
  “你帮我换一碗。”
  陈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江随咳了好几声,虚弱得不行,仿佛距离当场去世就差一碗稀饭。
  “我现在这样,伤员一个,就让你给我换一碗热一点的稀饭,也不是叫你上刀山下油锅,翻山越岭入地狱,你都不愿意。”
  陈遇听着他怨妇的语气,冰冷冷道:“再说一个字,我就打你。”
  “打我?”
  江随一手抵着桌沿,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面,靠近她一些,看她右边脸颊上的小酒窝,想戳一下,他的手指动了动:“这么凶啊。”
  陈遇正要说话,敲门声响了。
  钟伯估摸着这个时间稀饭该凉了,就端了热的上来,他一踏进房间,就被一道实质化的视线钉在原地。
  坏了,只顾着掐算稀饭的时间,忽略了少年的青春骚动。
  来的不是时候。
  钟伯迅速放下稀饭,端走凉的那碗,赶紧溜。
  后面传来少年懒洋洋的声音:“钟伯,走那么快干什么,秋秋人呢?”
  “上学去了。”
  钟伯应了一声就退出房间,不忘把房门关严实,并且吩咐下人们没事都别来三楼。
  一个年纪轻点的下人小声问:“钟伯,那少爷腿上的伤怎么办?还拖着?”
  钟伯利索地下楼:“年轻人身体好,抵抗力强,恢复的快。”
  “您昨晚不是这么说的。”
  钟伯不多解释,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江随肠胃娇贵,稀饭凉一点可以喝,凉透了不行。
  不过这稀饭他可喝可不喝,说要换,只是想身边的女孩照顾自己。
  结果倒好。
  人生处处有惊喜。
  江随转而一想,她现在能坐在自己房间里,也是惊喜。
  他无声笑笑,这惊喜大得要命,不知道要花掉自己这辈子的多少运气。
  多少也值了。
  江随这么酸酸甜甜的想着,就听见女孩说了句:“那你吃你的早饭吧,我去画室了。”
  我操。
  江随铁青着脸侧过身,冷不丁看到她站起来,走几步,“啪嗒”,脚上的拖鞋甩出去一只,掉到了他的漫画书上面。
  陈遇:“……”
  江随:“……”
  短暂的几秒里,他都不知道该看哪,憋笑憋得腮帮子疼。
  鞋掉了不说,袜子是怎么回事?
  长毛了吗?
  陈遇顺着少年的视线望望:“没见过袜子起球?”
  “见过。”江随拿勺子划拉稀饭,满脸的戏谑,“但我没见过袜子起球这么厉害的。”
  他“啧”了声:“而且起球了,还不让看。”
  陈遇一点表情都不给。
  江随懒散地坐在椅子上支着头,微抬眉看她,勾着唇笑:“小姑娘,你一再刷新我的世界观。”
  “那不是挺好。“陈遇单脚蹦过去,把拖鞋穿上,呵呵,“让你涨涨见识。”
  江随也呵:“我谢你。”
  陈遇轻松接招:“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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