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淮?”
阮连臣素来清远的神色猝变,彻底败下阵来。
若若疑惑道:“对啊,是玉环的环,爹爹的神色为何如此难看?这名字很难听吗?”
阮连臣恍然大悟,勉强笑了笑,拂袖道:“不,不曾,此名甚好。”
若若安下心,俯身将额头轻轻抵在雪绒猫的额上,亲呢笑道:“环环~”
阮连臣神色难辨:“……”
无论怎么听,都觉得小女儿在唤淮淮。
他有些后悔将猫送给小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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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对弈廊阁中
阮连臣心中仍旧放不下若若与谢淮一事。
数日前,若若抱着猫去寻谢淮时,他心中微动,悄悄地跟了上去。
彼时若若懵懂不知,当着谢淮的面唤了雪绒猫几声环环,还朝谢淮笑盈盈。
阮连臣便清楚地瞧见——谢淮听得环环二字,分明神色不悦,眉头亦皱,但自始至终,都没对小女儿说上一句重话。
“……”
御书房中,阮连臣提笔为圣上写案文,心中却想起若若的事,淡淡叹息一声。
宣铧帝听得他这一声叹息,疑道:“缘何心事重重的模样?”
阮连臣回神,行礼道:“臣方才想起家中幼女,故而叹息一声,惊扰了您,望您恕罪。”
宣铧帝摆袖道:“不必多礼,朕只是好奇罢了。你说想起家中幼女……便是若若那孩子吧,可是她又病了?”
阮连臣轻笑着摇头:“若若虽体弱,近日倒也并未染病。微臣方才叹息,实乃想起若若居于朔雪院中,终日依赖家中兄长,不爱结识他人,故而忧虑。”
宣铧帝沉吟一声,忽然道:“那孩子在连曦故去的一年后出生,自幼便体弱多病,与连曦真像……”
提及亡妹,阮连臣亦沉默下来。
宣铧帝回过神,宽慰他道:“朕知,你怕若若孤零零一人,这有什么?来日桃花宴时,你将若若带上,朕会命晋安世家们少年姑娘们一齐前去,让他们玩去。”
阮连臣容色微顿,推拒道:“桃花宴乃为宫中王公贵族所设,让他们小辈前去恐怕……”
“不必担忧。”
宣铧帝摆了摆袖,漫不经心:“正好让朕那几个孩子也散散心,终日在书院念书,未免太拘束了。”
阮连臣只得应下。
回到府中,阮连臣便与若若说了此事。
若若心中犹豫,问道:“宫中的皇子与世子们也会去吗?”
阮连臣挑了挑眉,笑道:“自然。”
若若抿抿唇,道:“可以不去吗?”
去了桃花宴,会遇到五皇子不说,还甚有可能遇到阴沉的安王世子。这些年,安王世子总冷眼瞧她,令她心中不安。
阮连臣沉吟一声道:“圣上下了令,无故不去却是拂了皇恩。但若你当真不愿去,也无需忧虑,爹爹回禀圣上便好。”
若若心中叹了叹,认命道:“那我要带谢淮表哥一起去。”
“……”
阮连臣忽然起身:“爹爹去回禀圣上,说你体弱去不了。”
若若:“……诶?!”
“爹爹不必。”
若若拉着阮连臣的衣摆,眨眼道:“拂了皇恩不好,我去也没事,只要谢淮表哥也去,我便不怕了。”
阮连臣默然,最终叹息道:“罢了,好歹也能见见他人,谢淮去便去罢。”
“……什么?”
若若不解阮连臣是何意,但阮连臣只是容色惆怅地抚了抚她的发,便再也没多说一句。
……
无奈,若若便只能先放下此事,随后去了谢淮的院子,将桃花宴一事告知于他。
“圣上在皇庄设宴,并且住上两日,表哥也随我一起去可好?”
谢淮长身如玉地立在庭中,按动手中弓箭,对准那株老松树,目不斜视道:“……为何?”
若若很是坦诚:“我一人害怕,想让表哥一起去。”
谢淮闻言,按动弓箭的长指顿了顿,缓声道:“既然害怕,便多带几个护卫,寻我做什么。”
“表哥是表哥,护卫是护卫,怎么能一样呢?!”若若绕到谢淮身前,眼波定定地盯着他。
谢淮终于凝了凝眸,瞥她:“有何不同?”
若若一哑,思量片刻,忽然扬笑道:“表哥比护卫好看!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这猝不及防的夸赞令谢淮沉默下来。
他神色不变,眉梢却敛了敛,良久,吐出两个字:“……肤浅。”
若若笑容盈盈,牵他的衣袖:“只要你陪我去,你说我肤浅我就是肤浅。”
谢淮却冷哼一声,拂开她的手:“你已经八岁了,该知晓一些分寸,别对他人动手动脚的。”
闻言,若若郁郁地松开了手,终于气馁道:“是是是,我冒犯你了,你不去便算了。”
“谁说我不去?”
谢淮拉开□□,将利箭准确无误地射在靶心上,淡淡落下一句话。
“当真?!”
若若扬笑,撒开手就想抱一抱谢淮。但忽然想起谢淮说的“分寸”二字,便霎时间止住了拥抱的动作,变为局促地拍手。
若若不好意思笑道:“要懂分寸,我明白。”
“……”谢淮凝眸,望着她的手,沉默不语。
时光飞转,到了桃花宴那日,若若正打算踏出院门,环环却忽然粘了过来喵喵地叫,还咬住她的衣摆。
若若抱起猫:“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谢淮在一侧冷眼旁观,笑她愚钝,竟试图与猫说话。
雪绒猫:“喵~”
若若:“我明白了,一起去吧!”
谢淮:“……”
抱着雪绒猫,上了马车,一路上相安无事。晋安的长街杨柳依依,芳菲如雨。车辕悠悠滚动,很快便到了皇庄。
此次桃花宴,圣上邀了京中世家,王公贵族在暮华阁赏花,又特命他们这些小辈在朝华院玩闹。
若若与谢淮下了马车,就瞧见五皇子与四皇子正在阁中下棋。身侧还拥了许多晋安的少年与小姑娘们。
人影重重,临徽面色从容,端坐在案前。临御却紧紧捏着棋子,微微俯身,目光如炬地盯着棋盘,似乎要将其看穿。
临薇在一侧道:“下这里下这里!”
“观棋不语真君子!”
临御朝姐姐嚷了一句,不悦地侧首,却忽然发现若若正抱着猫立在不远处。
他顿时眉眼飞扬,撒了棋子,朝若若奔来:“若若!我等你许久了,来与我们一起玩吧。”
心中暗想:可算不用跟临徽下棋了,再下几步定会输得很难看的。
若若笑了笑,拉着谢淮一起过去。
临薇瞧见若若怀中的猫,双眸亮了亮:“这是你养的猫吗?好可爱。”
少年与小姑娘们也纷纷拥了过来,探首去瞧雪绒猫。
“这猫的毛色真白,跟雪一样。”
“眼睛也好看,好似蓝玉。”
“叫什么名字?”
谢淮不知何时起离了人群,若若道:“叫环环,玉环的环。”
临御探手过来:“让我摸一把。”
雪绒猫却唤了一声,倨傲地避开了他,往若若怀中缩去。
临御:“……”
临薇笑道:“若若,这猫不仅名字像你表哥的名字,性情也像你表哥的性情,只对你一个人好。”
众人心领神会地:“喔~”
都是在鹿鸣书院念书的人,谢淮待他表妹有多好,大家早就深知了。
猝不及防地被起哄,若若诶了一声,耳畔泛红,悄悄瞥了眼人群外的谢淮。
谢淮却与临徽对坐在棋盘前。
若若恍了恍。
临御见状道:“好了,在这站着说话多无趣啊,听闻前院的桃花林甚美,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也好。”
少年们纷纷颌首,簇拥着踏上青石小路,往芳菲桃林去。若若却抱着猫,仍云摆飘动,只立在庭中。
临薇回首,疑惑道:“若若,你不走吗?”
若若望了望棋盘前的谢淮,抿唇笑道:“你们先去,我等一等表哥,待会再走。”
临薇便随她去了。
亭亭廊阁下,谢淮与临徽相坐案前。
谢淮执了临御先前的黑子,就着临御的棋路,与临徽对弈。
说来,二人虽同在一院读书,但相交甚少,几年来话也没说几句。方才众人拥去庭中时,临徽便笑着邀谢淮下一局。
谢淮敛眸,坐于案前,沿着临御方才显露败势的棋路继续下棋。
若若走到谢淮身侧,望向棋盘。
临徽执着棋子,忽然抬眸朝她笑了笑。
少年本就是书中主角,生了一副清风明月的好相貌,这三年来稳重许多。今锦衣华服,眉眼疏朗,温和一笑,便令人心如鹿撞。
美色当前,若若没心没肺地弯了弯眉眼,下意识地想朝他笑。
“咚!”
棋盘上传来一声脆响,将她的思绪生生拉了回来。
若若一激灵,瞬间敛了笑,僵硬地望了望出手的谢淮。
谢淮眉峰低敛,冷哼一声,淡淡道:“五皇子,你输了。”
临徽面色微顿,望向棋盘,缓缓笑道:“久闻,安国侯府谢淮,文采斐然,骑□□湛。今日一见,当真不假。”
谢淮淡笑一声,低声道:“五皇子谬赞,你小我几岁,却与我同在红叶院念书,是谢淮远不及你。”
临徽垂眸轻笑道:“只是升了一院,便是你想升,以你的课业,定也能。只是……你不去罢了。”
若谢淮升去山雪院,或许很快便能从鹿鸣书院中结业,然他却并未如此。临徽猜测,谢淮仍留在院中,是为了若若。
思及此处,临徽恍了恍神,仰首望着谢淮身侧的若若。
三月芳菲,熙光和煦,她一身广袖碧色裙,怀抱一只雪绒猫。玉眸泛笑,比起年幼时,多了几分明媚动人。
若若察觉五皇子的目光,往谢淮身后挪了挪。
谢淮淡淡出声:“山花开了,五皇子去看看吧。”
临徽回神,知谢淮是在赶人,也不强留。只是起身朝若若行了个礼,便笑着走了。
若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出神。
其实只看当下,五皇子着实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若嫁给他以后没病死,以他的品性,一定会善待她一生。
只可惜……
诶?可惜什么呢?
说起来她近年病的次数越来越少,再也不是书中那个病殃殃的四小姐了,日后嫁给五皇子,说不定也不会死。
可心中为什么还是不愿嫁呢?
若若心思纷乱,无意回首一瞥,却见谢淮正幽幽地凝望着她,不知望了多久。
“……”
他眉间似雪,语气难辨:“喜欢啊?”
若若:“嗯?谁啊?你吗?”
谢淮神色微顿,冷冷地哼了一声。
明明知道他说的是五皇子,却还与他装傻充愣。只是他竟也不讨厌小表妹这样,听得那一句“你吗”时……他的心,停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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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夜下看桃花
三月芳菲时节,莺声婉转,花红柳绿。朝华阁下长廊清幽,春风徐来,拂过莹白山花,落在少年的发梢。
若是少年立在芳菲桃林下,定是风华绝代,如玉如翡的一番绝世光景。
若若恍了恍神,问谢淮:“表哥,你不去看桃花吗?”
谢淮凝望着远处的花山雾海、喧嚣人影,忽然冷声道:“晋安的人太多,看花的人也太多,多到……我想让他们从这世间消失。”
诸如五皇子,安王世子……
若若一时不解他言中之意,问道:“大家害怕孤独,才聚在一起。表哥却想让别人消失,难道表哥不怕孤独吗?”
谢淮沉默许久,才淡笑道:“怕啊。”
若若闻言,心中立即浮起几分担忧,欲再问一句。
谁知谢淮却忽然俯身,凑到她眼前,孤眸深深凝望着她,低声道:“但你不是在吗。”
若若顿时心跳如鼓,掌心收拢。
怀中的雪绒猫叫唤了一声,逃脱出去,往庭外窜。
若若往后踉跄一步,扬声:“猫!猫跑了!我去追猫。”
说罢,落荒而逃。
“……”
谢淮立在廊下,没有去追,只是身影微顿,缓缓抬袖摸了摸耳畔。
雪绒猫一路望朝华阁外跑,若若一路提裙狂追,心仍跳得很快,思绪也乱糟糟的,也不知是追猫的缘故,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