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一品娇牡丹——风储黛
时间:2019-10-12 09:42:52

  霍珩轻哼一声,别过了脸,不给她亲,“我与她又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也没应许别人婚嫁,还不是母亲自作主张硬要塞给我的。”
  花眠又盯着他许久,见他仍是不肯回头,她收回手臂,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
  花眠幽幽望着他,“怪你。若是你之前名声好点儿,和现在一样招人稀罕,我一定早就是你的童养媳了,小时候就乖乖地跟着你,哪有沈宴之什么事。”
  霍珩嘴角上扬,一把掐住她的腰肢,挠她痒,花眠那地儿最是敏感,不住地求饶,哎哟哎哟笑个不停,见她快上不来气了,霍珩才终于罢手,一把将她抱住往胸膛里摁去,“怪我以前太混账,太师看不上我也是应当,但以后,他必须得心服口服才是。他最疼的乖乖孙女,还不让我手到擒来?哼哼。”
  花眠仰起了眸子,只能看到他一角下巴,却如同痴了,如花色灼灼的眼眸,如浸在碧天之中的明星。
  其实,也不是那么看不上。他那点闹腾的把戏,她祖父如何能看不出来,虽是祖父拒了太后的好意,不肯同意她和霍珩的婚事,但回头却也同她说过,霍珩那小子,虽然顽劣嚣张了一些,但总是不失大道,志存高远,也还算有几分骨气。祖父那把渔樵江渚在松涛之中因为弹动不断地响着,流水逐月华般的清音雅乐,顺着秋风一缕一缕地飘入少女花眠的眼中,她打秋千的脚丫子瞬间就不晃了,堂姐诧异地看向她,花眠微笑着垂落眼帘,只说了一句,“祖父眼高于顶,非要鸡蛋里挑骨头,这样挑下去,我们俩能嫁出去才怪!”
  霍珩一臂揽着她,另一手摩挲过她雪白洁腻的颊。
  “霍珩。”
  他低下头,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了一道笑语。
  “霍将军,霍夫人。”
  什么人敢打扰他的好事?霍珩眉头一皱,瞥向身后之人。
  阮氏一身烟水翠蝶纹长衫,立在亭外几竿绿竹掩映之下,绰态楚楚,正笑望着亲昵无间的二人。
  见霍珩露出不悦地困惑之色,阮氏忙道:“贱妾沈阮氏。”
  这么一说,霍珩片刻之后想了起来,原来是沈宴之那个夫人。
  花眠见人来了,从霍珩的怀里溜了下来,坐到了一旁的石墩上。
  也是到了此刻,阮氏才终于瞧清楚了传闻之中美名传为神迹的花眠,到底是何等的美法。
  阮氏一眨不眨地将目光黏在花眠身上。她真是,从未见过如此一个妇人,娇怯之中带十足的妩媚,连胸脯也是饱满欲胀,娇软微垂,衬得那肤白小脸,愈是杏面桃腮、颜如渥丹。如此一妇人,太易让人自惭形秽了。阮氏的好奇之心裂了一道细长的口子,她盯着花眠,唇壁被咬出了血。
  她的丈夫,见过这样的美人,幼年时,也曾与她近水楼台,交往甚洽过,更是曾柔情软语地唤过她“眠眠”。
  有过这样的经历过往,他又如何能看得上容色出身都样样不及花眠的自己!
  霍珩极为不耐,趁着他还能忍气,他板着脸道:“你有事么。”
  阮氏的眸子快沁出了水痕,她终于眨了眼睛,对花眠拜服下来,“承蒙霍夫人出手相帮,阮绵才有今日,此等大恩无以为报,便请霍夫人受我这一拜。”
  花眠看向霍珩,瞬间之后,她微笑起来,“行了,你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沈夫人挂在心上。”
  霍珩扁嘴,什么举手之劳。她那次为了沈宴之,弄得腿伤复发,急坏了自己。
  她云淡风轻,挥袖一笑泯恩仇了,剩余的烂摊子苦果全是自己吞咽。
  花眠这小妇人没有心。他在心中忿忿不平地想道。她多看一眼沈宴之,他都浑身不舒服,她是知道的。姓沈的阴鸷虚伪,连游所思都远有不及,霍珩心里实在不痛快。
  阮氏叩谢之后,面容微微苍白地起身,她敛容,低声说道:“霍将军,夫人,贱妾这就去了。”
  她脸色发白地往回走,腿骨几乎战栗不住。
  连霍珩也察觉出了几分不对,趁人走了,他扭头道:“你觉没觉着,这妇人有古怪。”
  花眠颔首,“是不对劲。”
  她抓住了霍珩的手,“不过大约能想得到为何不对劲。歇够了,咱们走罢。”
  她莞尔轻笑,粉腮盈盈。
  霍珩点头,伸臂将她抱了起来,便往外走去。
  牡丹园依山傍山,实在太大了,人又多,走到了一半,霍珩听花眠的,将她放了下来。花眠这时一双脚丫才终于有了着地的真实之感。她轻睨了眼霍珩,勾住了他的臂膀。
  除了惊鸿一瞥,霍珩今日没见着沈宴之,他总是感到有几分不痛快。原本沧州事沧州结,和沈宴之早该了断了,没有想到他竟又随着他那个趋炎附势的岳父搬来了长安,日后恐要时不时便在花眠跟前晃悠,他出征在即,若是不敲打敲打那姓沈的,让他半点非分之想都不敢有,他怎能放心离开长安。
  “眠眠。”
  他停了下来,“你到牡丹园外等我,我让那老哑巴伴着你,稍后就回。”
  花眠一阵困惑,她问:“你要去做甚么?”
  “有几个兄弟,”霍珩含糊一说,“喝碗酒告个辞再走。何况永平侯那边,也要说一说。”
  花眠不知霍珩几时识礼数了,但细一想,又明白了几分。
  她无奈地叉腰,乜斜着他,“早去早回,不许过分。”
  “恩恩。”被看出来了,霍珩也不装蒜了,嘴里含混一应,将花眠交给了那赶车的老哑巴和栋兰,步子一滑便走出了老远。
  栋兰扶住了花眠的手臂,与她在原地等待。
  此处已过石桥,到了牡丹园外。
  园内园外,不过一道窄窄的矮篱墙跟相隔,对岸大朵大朵的牡丹,如锦缎之上精工刺绣而成。宴飨诸人,三五成群结伴而行,谈笑往来,琴声渺远,洞箫清澈,吟诗赞叹声仍在不断地传来。
  时辰过去许久,日头偏斜,栋兰见花眠的雪额上晒出了细腻香汗,怕她久站不适,提议不如就回车中歇憩,仰靠着舒坦一些,等候将军回来。
  花眠听从了她的话,略一点头。
  主仆两人转过身,这时身后卖弄风雅的雅正平和谈笑声,变成了一道道惊恐尖锐的大叫。
  人惶恐地窜动起来,千钧一发之际,哑巴车夫当机立断,两臂推向了花眠和栋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们推倒。
  一匹不知从哪里走失的红鬃烈马,竟笔直地朝着花眠这边的马车拔足狂奔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徐徐图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emontree 10瓶;小月亮 8瓶;暮年 2瓶;2686463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霍珩转出了牡丹花圃。
  霍将军来势汹汹, 一地枝折花落。
  原本已吃了几杯酒, 因为不胜酒力,正昏昏欲睡的沈宴之,被阮家的下人推醒, 还道是阮氏去而复返, 含混说道:“绵绵, 扶我回房歇憩。”
  迎面赶来的霍珩, 脚步生生刹住, 他阴沉着脸走近几步。
  竹影重重, 晃晕了沈宴之的双目,他顿了顿,终于扬起了眼睑。
  未曾想到此时立于自己面前之人竟是霍珩, 他呆了片刻, 酒意立时便散了。
  沈宴之叉手道:“霍将军。”
  霍珩皱眉说道:“你的‘绵绵’到底唤的是谁?”
  沈宴之一愣,他的脚步竟生生地后退了半步,观摩着少年此时的神色,竟是蕴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隐忍之火,沈宴之发出短促的几声苦笑,他道:“自然是在下的夫人。”见霍珩非但不转怒为安,反倒更怒, 面对他又走上前几步,沈宴之也紧攒墨眉道,“怎么,霍将军如此专断独行, 就不许别人也唤作绵绵?”
  霍珩知道什么是男人,不须任何人教。
  面前这个,看似谦卑,实则虚伪至极。
  甚至不算什么男人。
  “是么。幼年时,你如何称花眠的?如今又是如何称花眠的?”霍珩提步上前,将沈宴之几乎要逼下山坡。
  沈宴之身子后仰,挨靠住了一竿修竹,但竹竿弯斜,要承不住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量,几乎便要摧折。
  而霍珩仍然步步紧逼,涉足而上,一臂伸来,有力的指节便一把扣住了他的衣领,沈宴之被他一拽,被生生地如风筝似的扯了过去,他无比苦涩,只听霍珩质问道:“说不出话来了么?你心底,那个阮氏不过就是个替身,你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配不上花眠,你退而求其次,取了阮氏。原本,你若是安分一些,在你的沧州安逸过你的富贵闲人日子也就罢了,你却来长安恶心我。怎么,你还想时时地提醒花眠,她曾有个温柔可人的少年郎,这么多年就算娶了妻亦对她念念不忘?”
  “霍将军,我无此想法。”
  沈宴之猛地抬起头来,目光也不躲避,与他对视。
  来长安,分明是岳丈一人的主意,他哪里想过?
  可是面前这个贵介少年,人都说他生性戆直,除为人有几分似长公主,偶尔过于张扬之外,不失为正人君子,加之年少成名战功在外,昂霄耸壑,也格外地令人敬仰。
  沈宴之没有想到,霍珩这么一双如淬了火的泛着一丝猩红的眸,竟仿佛能于一瞬之间,洞悉自己的内心。
  自己深埋里骨髓之中的自卑,和那隐隐的虚妄执念,在霍珩这里仿佛就要被他一把掘出地面了。
  沈宴之感到仓皇,几欲甩袖而走。
  “无此想法。”霍珩松开了他,将自己的指头也松了松指骨,睥睨而来,“也好,向我证明你没想法,趁早离开长安。花眠今日同我说了,她对幼年时认识了你这么个人悔之莫及,因为她知道我不高兴,半点也不想见你,你带着你的妻子离开长安,我不管你心里揣着什么龌龊之念。”
  霍珩的黑眸压迫下来,如荒原之中的强悍的一匹黑狼,沈宴之被看得无所遁形,骨头仿佛都被抽去了。
  花眠、花眠她是这么说的么?
  她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麻烦了吧,因为他在这里,她的夫君不痛快了,在他和霍珩之间她一点不会觉得为难,只会觉得他是个累赘吧。
  沈宴之哑口无语,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心头的涩重更深更重了,几乎要冲入眼眶之中。
  “我、我明白。”他黯然地垂首,纶巾被竹枝勾住,一时不能解开,随着他的低头被勾落,长发狼狈地散落了下来,他伸手捂住了颅顶,对着还不肯离去的霍珩说道,“我会离开的。请将军放心,我不会打扰眠眠,更不会让她感到有半分的为难。”
  霍珩对他嘴里喊出来的那两个字很是忌讳,一想到罗帷之间,这个男人亦是想着自己的女人唤着“眠眠”,他便控制不住杀心。
  姓沈的认了便好,怂了便行,他离开长安,念着他幼年时和花眠那点情分,霍珩自以为就这么放过他,已是大度。
  他讥诮地扬起了薄唇,临去之时,扔下一句。
  “让她为难?你哪里来的资格。”
  真是恬不知耻,脸如脚盆。
  永平侯见今日留不住霍珩,也只好放他离去,并连连致歉,恐今日之宴,对长公主和霍将军有所怠慢。霍珩看了眼永平侯,想到他亦曾与花太师和傅君集有所往来,心思复杂,末了,他施了士大夫的礼节,对永平侯作别。
  没有想到,霍珩的人还未走上石桥,一阵尖锐的几乎刺破耳膜的叫喊声传来,霍珩猛然侧目,这时,一匹枣红烈马,早已窜出了花圃,竟直直地朝着花眠的那架马车冲去!
  “眠眠!”
  霍珩的瞳孔仿佛被针刺中,目眦欲裂。
  说时迟,那时快,霍珩落后了一步,已是绝无可能赶上烈马去势。
  哑巴车夫将花眠一把推开之后,自己也受力跌倒在旁。
  但那匹马仿佛就是冲着花眠而去,急急地一个冲势,朝着花眠撞了过去。
  花眠原本怀着身子,行动迟缓,又因步行太久致使小腿酸软,已完全无法躲过去。
  人潮之中发出惊恐的高呼,眼看着霍夫人就要被枣红马冲倒在地。
  栋兰忽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花眠一把推出了数步,那烈马转瞬之间已冲到了近前。花眠跌倒在地,腹中感到一阵疼痛,她咬牙支起身来,眼看着红马一头撞上了栋兰的胸腹。
  清瘦娇小,几乎没有二两肉的婢女,就这么被顶着胸腹,被烈马的头一甩,如倒飞的纸鸢被摔了出去,人便拦腰撞在一棵梧桐树上,喷溅出大口鲜血来。
  那马儿却仿佛突然停了似的,对哑巴车夫的马车前所栓之黑马亲昵地蹭了蹭脖子。
  霍珩从园圃内的卫兵腰间夺来一柄剑,一跃而起,剑随人至,掌中运力,当场便将红马的马脖子斩断。
  仕宦贵族何曾见过这等场面,眼见红马喷血不止,长嘶不及跪倒下来,偃旗息鼓,已有不少人吓晕过去。
  霍珩扔了染血的剑锋。“眠眠。”
  他快步走过去,将她抱起,花眠双目发直,盯着远处伤得已不省人事的栋兰,手掌推了推他的胸口,“霍、霍珩,栋兰……”
  霍珩一咬牙,将她横抱而起,“大夫在哪!”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中,终于有人回过神来,永平侯慌张不迭地命人去请大夫,霍珩的目光扫过四周,冷如冰碴,让人轻易不敢与之直视。他咬牙,将花眠就近送入了沈园的一间厢房。
  花眠自己虽然腹痛,但没有别的不适,不过受了些惊吓,但她那个忠心耿耿的女婢,恐怕便已是性命垂危。
  花眠坚持要去查探栋兰的伤势,霍珩将她的腰扣着,不许她随意动弹,“眠眠。眠眠。”他的手掌抚着她的胸口,将她安抚下来,低声说道:“我让人去留心了,放心,最好的大夫待命着,不会有事。”
  他才离了这么一会儿,才离了这么一会儿!
  永平侯做的东道主,他设的宴会,有陛下的题字,有公主的赏光,怎么敢有人,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暗算他霍珩的夫人?
  此事绝无可能是巧合,他必须要查清楚!
  这次,这次若不是那个他一直看不起的怯懦如鼠的小丫头栋兰,他的眠眠……霍珩咬牙,已不敢想。他的手掌贴住了她的小腹,将她腹中那个还有些闹腾的小东西也一并安抚下来了,他侧过脸,薄唇亲吻着花眠的秀靥,“眠眠,杀人者,得人共勠。相信我。”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