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白之路——touchinghk
时间:2019-10-13 08:09:43

  脚步笃笃, 一下下像敲击在人的心上。
  金文熙掌心都是汗, 寒意顺着脊背上扬,手指紧紧握拳。
  “怎么还立个牌子在这里?” 那人已经走到了货架拐角, 只差转过头来,却突然顿住脚步,指着墙上一个醒目的挂牌问道。
  金文熙屏住呼吸, 顺着他的目光小心翼翼抬头望,从货架的缝隙中,看到那白色的挂牌上清清楚楚地写了一行字。
  “去正东津沿门前大路朝东开约八十公里。”
  小小的超市,灰黄色的墙壁脱了漆,唯有这簇新的挂牌醒目又招眼。
  为首的男人目光不善地打量着那块挂牌, 开口问话的语气也毫不客气。
  老板娘笑着点头:“去年爆红的电视节目《我们同居了》就是在正东津拍的, 所以夏天的时候很多人来旅游, 来问路的人也很多。怕麻烦,所以就立了个牌子指路——最近冬天,海滩边倒是没什么人。”
  “你们也要去正东津吗?”老板娘一面将啤酒往面包车上送, 一面好奇地问,“再往东开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有人敷衍地嗯了一声, 也有人打开拧开烧酒瓶子, 咕咚咕咚往下灌了两口。
  他们三三两两朝外走,紊乱的脚步声中掺杂了几句耻笑:“我们也去正东津旅游…”
  金文熙听见了面包车门被拉开的声音。
  老板娘鞠着躬将他们送上了车。
  为首的那人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车,却突然警觉地回头, 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辆金文熙开来的,同样停在超市前面的黑车。
  他静静看了两秒。
  而仍在超市的金文熙,只觉得这两秒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最漫长的两秒。
  “一个渔村开超市的,倒买得起挺不错的车。”那人终于回头,掂量地瞥了眼老板娘,语气满满不屑。
  老板娘一愣,还未来得及辩解,那人就已经砰地一下关上了副驾驶的门,示意司机开车。
  那辆黑色的面包车绝尘而去,轰隆隆的声响在寂静的海滨小镇中显得格外刺耳。
  藏在货架后的金文熙猛地起身,眼前突然漆黑一片,仿佛无数金光闪闪的星星在眼前盘旋。
  他的后背汗湿一片,站直了身子定下神,装作若无其事地从货架后走了出来。
  老板娘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她昏昏睡着的时候,店中已经来了一个客人,被突然窜出的金文熙吓得伸手捂住了胸口,险些惊叫出声。
  “你好!”金文熙若无其事地开口,人畜无害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手中大大小小拎了许多零碎的吃食。
  “原来门外那辆车是你的!”老板娘这才回过神来,“我说呢,怎么突然多了一辆车!”
  他微笑着低头,没有答话,只一件件把要买的东西放在柜台上。
  “刚刚那些人是谁啊?是村里的人吗?”金文熙装作不经意地问。
  “不是。”老板娘不在意地说,“估计是来旅游的游客吧…”
  是啊,游客。七八个壮年男子,在深冬的午后,来到一无所有的海岸边。
  金文熙目光深沉,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老板娘将他买的东西一件件地放入塑料袋,突然停顿了下来,好奇地抬头。
  “你买了这么多刀,想必做一手好菜吧?”她问。
  “是…妻子爱吃排骨。”金文熙轻轻勾唇,笑容温柔让人挪不开眼,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刀具,毫不迟疑地放进塑料袋里。
  出门,上车,他一气呵成系好安全带,深深吸了口气,猛地踩了一脚油门。
  黑色的车如离弦箭一样向前冲去。
  金文熙他从来不知道一辆车可以开得这样快。
  他用了死力,将油门踩到底。只有他一人的车是这样地轻飘飘,仿佛像是在飞一样。
  风声是这样大,连车窗都在摇晃,发出碰撞的闷响。
  而他全身的力气都凝结在手臂上,只要微微的晃动,就会让整辆车飘向黑色的石滩。
  冬日日落早,四点刚过,天色已经晦暗不明。
  他咬紧牙关往前开,连死死瞪着前方的双眼都开始干涩,才终于在一个等待红灯的十字路口,猛地超过了前面那辆比他早出发十分钟的面包车。
  心口砰砰跳,连手指都在颤抖。
  金文熙略略减慢了速度,右手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长浩,出事了。”他努力镇静,沉着地说,“他们知道我和青禾在正东津了,他们派人来找我们了。”
  是生死关头的直觉,也是人类求生的本能。
  金文熙前所未有地确定:“…大概七八个人,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全部便衣。”
  还能有什么原因,让七八个壮年男子在冬日阴暗的午后,来到一个乏人问津的小镇?
  沿着这条路往东开,路的尽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在去年夏天之前还籍籍无名的小渔村。
  还能有什么原因来这里呢?
  除了为了他和阮青禾?
  他们躲避在这里的消息已经被泄露了,来到这里的人极有可能是正在全国寻找他们的首都治安署的警察,或者干脆是…想要让他们死的财阀?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会有人破釜沉舟。
  李长浩冷静地开口:“知道了。”
  “文熙,保护好…”他说。
  金文熙点头:“我知道,保护好青禾。”
  李长浩静默两秒,极轻叹息:“…也保护好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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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暗,周遭渐渐陷入寂静。
  阮青禾没来由地心慌,随意披上外套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抱着手臂站在院子里等待金文熙回来。
  一个人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爱上另外一个人呢?
  大约就是像现在一样,当看不见他就会无法自控地胡思乱想的时候。
  是再一次将自己的心交给了天意去把握,即便随时都面临着失去和心碎的风险,也没有办法自控地为了另外一个人沦陷。
  一路走来,“失去”对于阮青禾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件新鲜的事。
  先是家境再是父母,一夕之间从娇宠的家中女儿沦为流浪街头的孤儿。她意识到了命运的残酷,她咬牙不认命,想无论如何也要重头再来。
  然后…遇见了朴佑振。
  和朴佑振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那样的幸福,像失去父母的苦痛都被渐渐抚慰。
  她又有了亲人,有了家,有了梦想。
  那水晶一样绚烂清澈的梦想,却被现实的重锤毫不留情地击碎,留给她永生无法忘怀的遗憾。
  她来到了CN娱乐,遇见了苏屏。
  假象一样平静的生活,又在郑美岩出现之后变成一场幻景。
  和金文熙在一起,从最初的那一天就是一场镜头前的刻意表演。
  她那样努力地控制,到底还是覆水难收地动了心。
  动心之后,就是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的担心。
  担心他怨怪,担心他愤恨,担心他变心,担心他会不会像其他她曾经拥有过的那些人一样突如其来地离去。
  她看了一万次的手表,突然在海浪声中,听见了汽车开过来的声音。
  像是天籁一样的声音,她的脸上不由自主挂了笑容。
  阮青禾推开院子的门,站在门槛上等着金文熙。
  车越来越近,昏暗的天色中隐约能看见黑色的轮廓。
  明亮的车灯却有些晃眼,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急促的刹车声,车灯熄灭。
  阮青禾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金文熙跌跌撞撞地下车朝她跑来,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的手臂。
  “青禾,听我的话。现在,拿上钱包和手机,我们走。”金文熙努力维持着冷静,声音却仍不由自主地颤抖,“一辆七八人的商务车正朝我们开过来,大约十分钟之后开到。来者不善,我们逃为上策,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快些走!”
  阮青禾被他拽着,跌跌撞撞朝前了两步。
  她人已到车前,却突然停下脚步。
  “正东津在最东边,你还能往哪里开?”她轻声问,“火车末班已经开走,现在的我们开着车回头,势必会与他们的车迎面碰上。就算他们当时没有认出我们来,等到了家里发现我们不在,肯定会想到,追过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逃得掉吗?”
  金文熙烦躁地拉开车门:“…越早离开,越多一分逃离的胜算!有什么对策我们上了车再商量,再不走的话,怕是真的走不掉了!”
  阮青禾沉默了一秒钟,又伸手将车门关上。
  “文熙,不行。我不能走。”
  “无论是谁,来找我只有一个原因。”她深深吸一口气,“他们相信,郑美岩的遗书和B超都在我的手里,所以一定要找到我。”
  “可是…遗书和B超都不在我的手里啊。”阮青禾微笑,摊手,“你看,我有什么好怕的?”
  全世界都以为证据在她手中,可是正因为遗书和B超都是假的,现在的她才不能离开。
  “所有人都在等待我将证据公布。虽然现在我们以警方不可信为理由一再拖延,可是如果真的成立了独立调查委员会,我又有什么理由拖着不给证据呢?”
  “到那个时候,大家迟早都会发现我所谓的证据只是谎言。那我所有曾经说过的话都会失去公信力,整个故事变成一场闹剧,所有人的努力付诸东流…”
  “所以,遗书和B超是假的这件事,绝对不能被发现,而我也绝对不会将证据公布于众。”
  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阮青禾不再需要提供证据呢?
  “第一种办法,我死。死人就没办法开口了。”她说。
  金文熙脸色骤然铁青,刚想开口,她却阻止了他。
  “或者…证据被毁掉了。”阮青禾微笑,“我们的证据,被财阀派来灭口的杀手毁掉了,所以没有办法再提供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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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代价
  不需要再多言语, 金文熙一瞬间明白了阮青禾的用意。
  还有什么故事,能比一个惨绝人寰的悲剧更震撼逐渐冷漠的民众的心?
  一场漫长的闹剧, 常常需要血的代价才能换来结局。
  无论那辆面包车里的人是谁派来的, 是治安署的便衣也好,是姜俊英的杀手也罢, 当他们出现在阮青禾和金文熙面前的时候,都只能是为了抢夺证据杀人灭口的暴徒。
  “好…”金文熙轻轻说,目不转睛地看着阮青禾。
  她有着片刻的迟疑:“你没明白么?我是说, 我不能走,要留下来…”
  “我懂。”他打断她,“我真的懂。”
  “我说,好。”金文熙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你留下, 好。”
  阮青禾一愣, 本来准备了满肚子的话要说服他, 却没想到他答应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她回了神,立刻又说:“…但你得走,开上车离开这里。无论是谁派来的人, 都未必知道你在这里,我们两个同时留下没有意义…”
  “好。”他飞快地回答, 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好,我走。”
  既不是夫妻又不是爱侣,他本来就没有义务留下来, 如今大难当头,又何苦陪她一道送死?
  “我走。”他再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定得仿佛生怕她会缠上他,“我现在就走。”
  一句拒绝的话客气的话都没有说,他果断地答应独自一人离开。
  即便是早有孤身赴险的心理准备,阮青禾仍为金文熙此时此刻的凉薄恍惚了一瞬。
  她怔怔站着,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金文熙却很镇静。他动作敏捷,从超市塑料袋里掏出两把还套着包装的菜刀,回头对阮青禾吩咐:“来,帮我个忙。”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拍节目时常去吃饭的那家邻居奶奶吗?离得并不算远,我现在就开车去找人来帮忙。”他小声快速说,“这些刀先带上,也许搬到救兵就能用得上。”
  “来,攥着这里。”他要将刀具缠在一起绑在腰间,从塑料袋中拿出一卷又厚又粗的胶带撕开,示意阮青禾帮他握住。
  “他们家还有人么不是都出去打工了吗?”阮青禾喃喃问道,仍没回过神来,在他连珠炮一样的吩咐下站在沙发前本能地动作,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攥住了胶带的两端。
  她以为他要剪开她手上拿着的胶带,和刀一起缠在他的腰上。
  可是他没有。
  只是一瞬间的事。
  电光火石间,他的动作迅速得像曾经经过千百次的演练。
  她直到被他猛地扑上来,毫不留情地压在沙发上,才终于反应过来去看自己的手腕。
  就在阮青禾毫无防备地伸出手攥住胶带两端的时候,一直口口声声说要离开的金文熙猛地将胶带缠在她的手腕上,一连数圈牢牢固定。
  原本白皙的手腕,被金文熙用胶带紧紧地缠在一起动弹不得。她下意识地想挣脱,却换来他更加用力地压制她,透明的胶带缠了一圈又一圈,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她本能地抬腿,膝盖弯曲朝他顶过来。
  却被金文熙一手攥住小腿,一手揽住腰间,狠狠地压制在身后柔软的沙发上。
  “你干什么?!”她皱着眉头,还想挣扎。
  金文熙却不给她这个机会,长腿压在她的小腿上,双手一左一右握住胶带的两端,缠住了她作乱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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