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欢望着他黝黑的眼,奇怪地竟然有一丝局促起来,她微结巴道,“睡睡好了呀,我昨夜睡很好,不不大困。”
“那就好。”寇羽轻眯眼,“我希望你别向昨天一样,上午四节课在班级睡,下午四节课在活动室睡。”
“你的语气听上去,好像在骂我是头猪。”
“不是好像。”
“……”
靠!
池欢握拳,恨不得挥一拳在他人模狗样的脸上。
不过,她舍不得。
“这张卷子,麻烦重新做一遍,不要填字母歌,每道题步骤写在卷面上,务必工整,我会改。”他拿出一张卷子,铺在她桌面上。
池欢愕然地盯了下上面的名字,“这不是我的吗?”
“是你的。”他说。
“我意思是怎么在你这儿!”
他刚才从桌肚里掏出来的,用夹子夹着,看样子还不止一份。
寇羽干脆把其他几份亮给她看,池欢越看脸色越黑。
寇羽轻扯嘴角,声音低沉,“别玩花样,你现在在我面前,底裤都不剩一条。”
池欢苦恼地闭上眼,怪不得昨天晚上他顺利报出她各科成绩,原来是把她所有卷子收回去了,这么说,昨天下午她在活动室睡觉,他就在筹备“负责”的事了。
“这么当真啊?”池欢努力堆起笑脸。
“当真。”
“……”
……
完了。
完了。
上高中来池欢就没学过物理化,每堂课都在睡眠或者口袋言情里渡过。
物理化认识她,她不认识物理化啊。
可她又为什么在埋头奋笔疾书呢?
大概,可以多跟寇羽说几句话的原因吧。
两节课后,她把理综试卷交给他,他第一句话很好听,先夸她,“你字很不错。”
然后扯唇一笑,“零分!”
“什么!”池欢不可思议,叫嚷道,“你都没有改,随便一看就零分,你故意的!”
“这张卷子,生物化学,我就不说了,”因为没眼看,他克制地深吸一口气,然后笑说,“物理,不错哦,初中课本上的功,你学的很扎实,仅有的一道公式,写在密度题里……脑子被狗啃过?”
他笑意不再,冷冰冰地瞪着她。
池欢心里一毛,想发火,又担心他转头不管,面红耳赤地商量说,“我说过我偏科,而且你狂妄自大,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学习恐怖症,认真钻研,会口吐白沫……”
“我给你擦。”
“……什么?”池欢惊怔。
寇羽一把把卷子扔她桌上,不容置喙,“全部重学。晚上回家把初中物理化找出来,学吐了我给你擦。”
他根本就没信。
不过一般人都不相信会有什么学习恐怖症。
池欢心内叹息一声,面上笑笑说,“可是我没有初中物理化。”
“为什么?”
“卖废品了。”
“……”
中午,池欢在食堂吃饭。
周格格一脸惊叹地打着饭坐下来,“我慌了。”
“咋了?”池欢被练了一早上,声音无力,眼神也怏怏地。
周格格机械地往嘴里塞了一勺饭,“我看到某人给某人讲一早上试卷题。”
“谁……”池欢回过味来,一声大笑,“周格格你想死吧。”
“我是崩溃了好吧。”周格格恢复正常,大惊失色地道,“你俩,你和寇羽,你俩早上是全班的焦点,你自己没注意?”
“没注意。”题太难,他声音太好听,他气息太好闻,她分身乏术,哪有空看其他人什么反应。
就像此时,周格格惊慌失措地说一大堆,池欢自动屏蔽,眼睛不自觉地在食堂里寻找。
午餐时分,食堂里人头攒动,要找一个人何其难。
可是奇怪啊,那道出类拔萃的身影一下子就出现在池欢眼底。
海带汤处。
他正拿一个银色盘子,排在两个女生后面等待。
前面那两女生,很眼熟,应该是帝王班的人,一个矮点的在前头负责打两份汤,另一个高挑的就面颊红红的扭过轻盈的身子,和寇羽讲话。
不知讲了什么,女生笑地面颊飞红,寇羽配合扬唇,笑眸清浅。
“他竟然在笑。”池欢语气吃味。
“哈哈。”周格格笑地饭喷出来,“还说进登山社不是为他。承认吧,你吃醋了!”
第12章 撩拨
池欢绝不会承认自己吃醋,“想多了吧你。”
“不觉得你变了吗,一个暑假。”周格格奇怪地看着他。
池欢笑道,“怎么了?”
“健谈,开朗了。”
“以前不健谈?”
周格格摇头。
池欢自己愣住,她以前不健谈吗?
“你不知道吗,以前你冷丧颓,现在你为了寇羽在大庭广众下招摇过市八公里,真的好像吃错药。”周格格对寇羽的了解仅限于校园八卦新闻里他拒绝过多少女生的冷厉事迹,“搞不懂,你们俩怎么凑到一块儿去的。”
“搞不懂就慢慢搞懂,”池欢嫣然一笑,“现在你只要知道,我看上他了,我觉得他与众不同,深深吸引我。”
“哪种看上?”周格格鸡腿儿忘记放嘴里,不可置信地停在筷子上,眼睛咕噜噜地转着看池欢。
池欢低眉垂眼,唇角上翘,“玩玩呗。”
周格格表情呆愣,脑子里却进行了激烈地头脑风暴,玩玩?怎么玩?谈一段时间就分手?还是追着就追上.床穿上裤子就啥也不承认?
“欢——”周格格惊呼,“你会把自己玩死。”
“何以见得?”池欢失笑。
“你重感情,没有感情你就枯萎!”周格格不明白,“你喜欢他你就好好跟他在一起,不喜欢就远离,干嘛玩?”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池欢用餐结束,高深莫测地端起餐盘离开。
周格格唉声叹气紧追上她,“你真不要这样。看得出来寇羽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你撩拨他,你就得负责!”
“我还没撩呢你急成这样。敢情你担心他,不是担心我。”
“谁让你在我心中臭名远扬!”
池欢竟无言以对,半晌道,“扬就扬吧,我反正不放弃他。”
下午,两节体育课连上。
池欢言出必行,在周格格的白眼下义无反顾走向操场。
天知道,她多少日子没上过体育课,一身热汗的暴晒季节里,她真觉得自己对寇羽的“玩心”,天地可鉴。
反正是心,真心和玩心,都是心,没啥区别。
她这么说服自己。
篮球场上,寇羽和一帮人打了招呼,退了下来。
树荫下的池欢,不明所以站起来。
她本来就打算在树底下呆着看看他打球的,哪晓得他球不打,往反方向走了。
怎么办,只好跟着了。
走到一块晒地发烫的沙地上,寇羽站住了,扭过头看着她,“过来。”
“知道我跟着你啊?”池欢发笑,挺愉快地走上去。
她发现,每次和他在一起,自己内心都非常轻松。这种感觉让她着迷。
夏日的烈光,像浓稠的蛋液,洒在两人身上。
闷,晒,还有一点即将下锅煮沸的我为鱼肉感。
寇羽下颚滑过几颗晶莹的汗珠,他手背甚至已经起了层薄汗,坚定搭上她的肩头,声音带着热气在她头顶上低沉响,“爬过这个吗?”
池欢抬眸,面前是一道不过五米高的米黄色墙壁,墙壁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攀岩支点,是一堵小型人造攀岩墙。
她反应神速,急摇头,“没爬过。”
“爬爬看。”他马上说。
“不行。”池欢再摇头,“登山和攀岩是两项运动,前者危险系数明显比攀岩低,我加入的是登山社,你拿攀岩墙训练我干嘛?”
寇羽推着她肩头,往墙上逼近,“登山社的训练在本周六,现在是体育课。”
“什么意思?你现在是带我上体育课吗?”池欢脚后跟往沙地里抵。
寇羽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推到墙壁上。
池欢努力挣扎。
“你俩干啥呢?”突然一道看好戏的声音在攀岩墙上响起。
池欢脸碰在墙壁上,看不了上面,也对付不了后面,十分没面子,“你不要这样,我肯定不行的,我大姨妈来了,我没法儿爬!”
“滚一边去。”他无礼的声音在后面响着。
池欢马上就要炸毛,过了一会儿,发现他这声音是针对上面人的。
“好,好,我这就走。您悠着点啊,手劲儿没轻没重的,人家例假还在身上呢。”
竟是孟景洋嬉皮笑脸的声音。
寇羽没回复,大概使用了眼神杀,孟景洋嬉嬉笑着连退带倒地爬开了。
“你看,你让人家误会咱们关系了多不好,别动手动脚的,放开我吧!”池欢趁势求饶,反正对他说软话,她一点不觉得丢人,反而觉得特别有趣,她一定是疯了。
“爬吗?”他还是那句话。
“爬,爬。”对于他丁点怜香惜玉不存的心,池欢早在初.夜那晚就领教过了,这会儿示弱也没什么的。
总之,有点毫无原则毫无底线,他说什么就什么。
池欢这只纸老虎,徒劳挣扎了会儿,束手就擒。
大白天里,顶着头顶知了响彻天际地嘲笑声,满脑门汗地玩着一项根本和她前十几年人生毫无点滴关系的野蛮运动,在屁股后头铁石心肠的某人面前,十分不雅地蹬腿,伸臂,喘气,哼哧哼哧,爬了一半,吧唧一声坠入沙坑里。
“我不行。”池欢真尽力了,手脚发软,体力不支,口舌冒火,“我马上躺下去你把我埋了都不是谋杀,顶多算非法处理尸体罪。”
寇羽面无表情地看完全程,冷淡启声,“你本周六就会被淘汰。”
“我也想努力,但我不是新人吗,你手下留情,选个轻松的路线,我肯定保证我过。”她不想离开登山社,打死不行。
唉,可是寇羽的后门哪是这么好开的。
池欢晚上像老狗一样发软回家,没一会儿就收到登山社以集体名义发来的行动召集令,三清山中难度户外行程,箭在弦上,尤其四位新人,三男一女,如果放弃等于直接退社,好嘛,封死池欢后路。
不人不鬼渡过了四天后,周六到来。
周五放学时,周格格和她一起往外走,看池欢一副被掏空的样子,直嘲笑她不自量力。
“他是为我好。”池欢叹息后为寇羽说了一句话。
“可也太奇怪了吧,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做啊?这一周,整个年级都在传是老班给了他压力,让他带好你,谁让你是首富的女儿呢?”
池欢心里直发笑。
并不向外人多透露什么。
只反问,“为什么你不会觉得,他是爱上我,在对我负责呢?”
“得了吧。”周格格一翻白眼,“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寇羽这人的双商怎么也不可能犯早恋的错误!尤其你还神经兮兮的!”
“绝交。”池欢跟她告辞。
周格格说的是实情。
寇羽不是放肆到走早恋邪路的人。
他克己,他冷漠,他身上裹了厚厚的拒人于千里的包浆,但只对一个人笑了。
周六,池欢再次见到那个女生。
穿白色清爽简约登山服,戴墨镜和鸭舌帽,握着一根银色发亮的登山杖,两颊边有很深的酒窝,一笑,热情靓丽。
“于珍!”有人叫她。
“我这里!”她欢快地朝喊自己的人招手。
并马上和社员们打成一片。
“嘿,一个暑假不见,你又变肌□□质了!……是吗,你减地也太成功了吧!
虚伪。
池欢心内淡淡下定义,没再评价。
登山这项运动。
说不出来的味道。
十五名成员的队伍,拉成一条珍珠项链,在碧绿的山地上,迎风向日,往前赶,嬉笑怒骂着。
有点像郊游。
起初,走地很顺利,除了日头让人有中暑危机,困难系数并不高,他们甚至还经过了一个在半山腰的规模不小的游乐场。
“我们在这边小憩一会儿吧。”孟景洋指着地图和寇羽商量。
寇羽没有意见。
他们原先的休息点也是定在这里。
大家随地而坐,在树荫底下。
“于珍,我们去坐旋转飞椅吧?”
所谓旋转飞椅就是旋转木马的,没有木马,是一把把椅子做成的游乐项目。
游乐园是半开放的,建设并不全面,因而价格低廉,二十块钱一次。
做为登山社的两名女生,池欢独坐在一边,无人问津,于珍是老队员,和成员们早连成一体,喊她玩的成员,一会儿一个的凑上来,她笑着,露出甜美的酒窝,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坐摩天轮吧。喊社长一起。”
“他不可能。”成员们斩钉截铁。
“为什么?”于珍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