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和周格格一起。”意思是他可以先滚了。
教室中央,化着美艳桃花妆的于珍正在拉琴,水平一般般,池欢看地兴致缺缺,但就是忍不住用余光观察身旁的男人,“今晚于珍很漂亮啊。”并时不时地说上这么一句。
寇羽眼皮都懒得掀,“关我什么事。”
池欢内心高兴,又说他,“我觉得你今天也很帅,这件衣服好特别。”
“这家不卖女装。”
池欢无语失笑,“我重点是夸你帅好吗。”
“一般吧。”
“......”池欢哭笑不得,“和你聊天好费劲,你总能把天聊死。”
“什么样才叫灵活?”寇羽冷睨着她,“建议你走时就该走,接下来的天就不会死了。”
“对,不会死,会变成物理化学数学一道道公式,容我喘口气不行?”她微怒。
说翻脸就翻脸,有时候近乎无赖。
寇羽简直看透她,“上个星期你也这么说,整个周末让你玩,现在又这么说,听说下午睡两节课,你是算盘吗池欢?”
“算盘怎么了,你不喜欢推拉倒。”
于是坐在池欢另一边的周格格眼睁睁瞅着寇羽白净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台上欢天喜地,各色表演精彩纷呈,台下气氛玄妙,暗流涌动。
“好——”不知谁唱了曲《拯救》,音色之高,直抵人心。
池欢拼命鼓掌。
周格格朝她翻了个白眼。
寇羽埋头在一侧沉默。
“池欢,元旦快乐。”唱《拯救》的小帅哥下台来,特意找池欢说话。
这人长相清秀,戴着黑框眼镜,镜面后面是笑成弯月的一双眼,池欢对他之前的印像仅存在同学们给他起的外号——熊猫。
也不曾说话过,这会儿唱完歌下来找她聊天,池欢心里跟明镜似的。
“刚才唱的好听吗?”对方说了些诸如此类的闲话,然后才进入正题,问她周末有没有空,想不想一起去看电影。
这话一出来,虽然用的普通同学聊天的口吻,但教室里还是炸了。
“周末下雨,不想出门。”池欢表情诚恳地回答。
这等于拒绝,教室里又炸了一波。
男生脸上表情有一闪而逝的尴尬,但恢复很快,他立即真诚表示,可以约在下周天气好的时候。
池欢被逗乐了,众人围观下,她淡定地笑,“你喜欢我什么?”语气坦荡与不解。
她这样子十分迷人,那人开始正色,不愿被一个女孩的胆色比下去,“我喜欢你永远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样子,我喜欢你不屑的眼神,那些让我不服,让我想征服,所以观察你,解读你,我认为你不是我之前所看到的样子,你比你谁都认真刻苦,你期中成绩不是抄来的,即使没有寇羽,你以前在律源的底子也能让你在景明大放光彩,你是不想学,当你想学的时候,你是最聪明,最厉害的。”
“谢谢你。”池欢被吹地不好意思。
周格格猛撞她胳膊,使眼色,“咳咳。”
“说真的,我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表白过。”池欢望着对方笑,“一边表白,一边骂人。”
“我不是。”男生紧张地摇手。
“谢谢。”池欢看着他左手,“那个送给我的?”
一张贺卡。
打开还有音乐。
里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很有意思的情书。”池欢打开稍稍看了后评价。
“希望你喜欢。”男生开始腼腆地微笑。
“我扔过很多人的情书。”
“我知道。”男生没想过自己能“全身而退”,她友善的笑容,让他不再心慌。
“的确观察我很久嘛。你叫什么名字?”
“熊猫——”全班人替他回答。
男生脸红透了,又羞又燥热,“许红道。出自少年说,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池欢点点头,表示记住他名字了,然后坐回到位置里。
许红道被起哄的男生围着,在桌前站了一会儿,面红耳赤地微笑着回到自己位子上。
大家对他的评价是,虽然人家拒绝了你,但和颜悦色收下情书,你们可以从做好同学开始啦。
因为这一段年少轻狂的插曲,将晚会气氛渲染的越发狂热。
走廊外隐约有其他班级庆祝的声音,但瞬时被盖过去,所有人耳边都嗡嗡噪噪的。
“池欢和寇羽真没在谈吗?”
“你看呢?”
“看不准啦,太迷惑!”
大家议论着。
周格格的节目压轴,池欢一时半刻不能走。
挨到大半程,池欢浑身都热松软地去洗手间洗脸,她发现,有好一拨人不在班里,元旦晚会办成了游园会,一开始各班大门紧锁,现在过了最狂欢的时刻,全都敞着门,任人家经过参观。
她去年一整年没有参加过景明的团体活动,包括每周一的升旗仪式,要不是寇羽带她早起上学,她连清晨时分的学校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这会儿,她已经习惯了夜色下校园的景色,她不但学会了早起,还成了每节晚自习不落下的好学生,走过三班喧闹的走廊,池欢下到楼下,在高一教学楼后的小花园里站住,背抵着墙,借着微弱的橙光,开始阅读那份一打开就冒出滴滴答答音乐的小贺卡。
“好看吗?”过了十月仍在飘香的桂花树下,一个清冷至极地男声飘了起来。
知道对方是谁,池欢没抬眸,依旧盯着贺卡认真看,“好看。”
她爱不释手的样子像从来没收过情书。
淡淡的月光飘在天空,稀薄的橙光在头顶,茂盛的桂枝压在灯罩上,也压在她落下的影子上。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他朗诵着,最后在她面前停下。
他身影一下罩住她面前的灯光,阅读于是被迫停止。
池欢合上贺卡,这才无奈双手抱胸看他,“怎么,人家名字有问题吗?”
“不觉得很装?”他不解。
“我倒觉得很真诚。”池欢盯着他冷幽的眼说,“总比有些人仗着自己喜欢就得逼别人被迫承受,胡搅蛮缠,送一堆有的没有的东西,女生不喜欢,就会很厌烦。”她又说,“你怎么跑出来了?”
听着她说完前面的抱怨,寇羽淡淡回复她最后一句,“我准备回家。”
“你走啊。”池欢轻笑一声,“跑这儿来干嘛,谁拦你,快回去。”
她今晚真的要等周格格,所以没办法跟他一起,不然,一路斗嘴到家,有点爽。
习惯了每天上放学和他一起的日子,突然分开,好像有点不习惯,不过周格格还是举足轻重的,几乎和寇羽不分上下。
其实池欢也不知道寇羽在自己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分量,除了自私,除了占有美好,她对他还剩下点什么?
“刚才......”她欲言又止,因为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瞧,他们之间的相处就真的很奇怪。
她说不上话时,他也沉默。
空气有些冷,不仅仅是彼此间的气氛。
“刚才什么?”静默许久,他低沉的烟嗓开口了。
难得,他竟有追问她的时候。
池欢叹息一声,抬头看他漆黑的眼,弯唇轻笑,“刚才我是想告诉你,每个人的初恋都该被温柔对待。”
她温柔的口吻让他拧起眉,“你怎么确认,你是他初恋?”
“我对他有好感,所以就友好对待喽。”
“所以并不是每一个人的初恋都被你温柔对待,有些人被粗暴丢开,有些人甚至被竖中指,被冷落,取决你对那个人的态度。”经常在一起的结果就是,他对她了如指掌,包括她怎么处理那些匿名情书,还有那些迎头走来吹口哨的人。
“我没冷落过谁,或者你觉得我冷落谁了?”池欢挑眉看着他。
他目光转向一边,花坛上已经有露水沾上花苞,寇羽注视着那朵花苞说,“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
“你清楚。”
“我不清楚!”她抬高音量吼了他一声,接着他突然压过来,强吻了她。
首先,池欢是不愿意,她被蒋思睿强过,对这个有阴影,突如其来往往意味地不是惊喜,而是受控制,被制服,他紧紧扣着她肩膀,把她都捏痛了,霎时,池欢眼泪都想留下。
“寇,羽......”她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试图警告他,可惜听上去绵软无力,像半推半就。
然后,她就连从齿缝里发声音的机会都被夺走。
寇羽亲着她,将她后脑勺抵在墙壁上,水泥黄沙的老墙面在她不妥协的挣扎下,细沙簌簌地掉,和她的味道比起来这点匆乱不算什么。
池欢徒劳挣扎后,从震惊里回神,茫然睁开眼与他斗争,却看见灯柱上的橙光自他脑后打来,温柔地似乎连他的发丝都开始缠绵悱恻。
历时她就不争气了。
浑身发软,心跳无处安放。
于是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当眼前是黑暗的一片后,所有细节都被放大,那张贺卡在争斗间被他扣住腕部掷在了地上,躺在那里滴滴答答唱着新年快乐,那音乐不知道要响多久,她强烈希望一直响下去。
和他亲吻令人小鹿乱撞。
几乎一切表达美丽的词都不足以表达她此时内心的感受。
他真会啊,长得那么好看,发尾眉梢全都是柔情,口腔里美妙的酒味透过舌尖传递给她,手也开始温柔起来,在她后背安抚。
池欢想问他怎么了,又觉得虚伪,做作。
是喝酒了啊。
这天晚上他们两个吻了很久,直到那张贺卡没电。
教学楼后面的小花园,稀疏地虫鸣,一墙之隔里喧闹的晚会声,他温柔攀进她后腰的手掌,够她后来在无数次对他的恨意中拉回对他的一点点理智,哪怕这点理智转瞬即逝。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见,此文存稿完结了,今日八更。
第20章 二更
当一根矛选择靠近一块盾时,怎可能风平浪静。
结束后,池欢把他人交给孟景洋,寇羽眼里充满了对她的不信任,甚至排斥。
“干脆我们一起走?你得相信我,我真没喝酒。”孟景洋转着手里的车钥匙,一边真诚允诺,一边接过池欢手里的人,紧跟着惊呼一声,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寇羽扶稳了。
“一杯?”孟景洋对寇羽很了解,饶是如此,此时,对池欢投去的眼色仍充满不可思议。
“是的,一杯。”晚上在被许红道告白时,池欢眼光缝里确定是看到寇羽端起纸杯喝了一杯,方才在小花园莫名其妙地一通吻和口腔里的酒味,让这个铁一般的事实更加无法反驳。
“你送他。我和周格格一起。”
“你确定?”孟景洋尚未回复,寇羽就醉醺醺地挑起剑眉看她。
“我们约过了不好放她鸽子。”池欢安抚他。
“确定?”他再次挑眉。
池欢嗯了声。心里直乐。
他没再提问,挣开孟景洋的拉扯,步伐看上去挺正常的先离开了。
孟景洋紧跟上去,一边朝留在校园道上的池欢摇手道别。
池欢最后留恋了几秒他的背影,揉着有点红的唇走开了。
两个人的方向相反。
寇羽走到前面,忽地停下,回头只看到她一闪而逝走过楼梯口的背影。
这天晚上,天空月光惨白,带着霜,深冬要来了。
......
“小羽,小羽?”
每到冬天的早上,是人最难从床上起来的时刻。老年人却因为身体功能的老化而出现了与年轻人截然相反的作息习惯。
一脸慈爱的陆奶奶在自己大孙子床边,轻轻呼唤了好几趟,并温柔提醒说,“你要迟到了。”
床上趴着睡着,浓密的发量完全盖住眉眼的男孩子仿佛听觉失灵,兀自均匀呼吸,理也不理。
“皮肤好白,像他妈妈。”陆奶奶给他整理了头发,“发量也茂盛,我得年轻六十岁才有这么多头发吧。”
老太太看孙子越看越欣喜。
旁边的保姆笑地合不拢嘴,“不然以后叫小羽多喝几次酒,他就乖乖地像小孩子,让您亲近够?”
“小孩子不要喝酒。”陆奶奶嘴上拒绝,手里却爱不释手,摸完寇羽的头发,又捏捏他脸颊,一会儿又描绘小朋友的眉峰,最后狠下心拍他背,才终于把睡过头的寇羽叫醒。
醒来后,他在楼上洗漱。
老太太在楼下等他,过了一会儿后人下来,给他手里塞了家里做的牛肉卷,一杯牛奶,还有一颗鸡蛋。
“欢欢肯定走了,你不要等她,路上不要急,注意安全。来,这件外套是昨天特意为你买的,你皮肤白,穿红色一定好看!”
寇羽于是被迫穿上那件红外套,手里拎着早餐,从家里出发。
这些年他习惯了。
奶奶让他穿什么,吃什么,他都尽力配合,因为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能陪她。
来到学校,早读课早开始。
校园里处处披着白色的霜,金色的阳光在寒雾深处努力破头而出,经过操场边的绿色铁栅栏,在格子状的视线里看到零星的几个跑步的人,他想到池欢,不知道她早上怎么来的?
心不在焉回到班级,竟没在后座看到她,接着一连四节课,不见人影。
他装不在意,余光还是不时往她位子上瞄。
是昨晚生气了?
心怀忐忑,等到中午食堂吃饭,没见到周格格打饭,严格来说,是周格格也缺课一早上。
“你们看见了吗,昨晚学校闹鬼了。”周围开始充斥一些荒诞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