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池至非当秘书那会儿,周紫菲雷厉风行,与其他中规中矩的秘书们完全两样风格,她锐不可当地有点像董事长手底下的副总裁们,如果不嫁进池家,她职场前途不可限量。
当了池欢名正言顺的后妈后,里外也是一把好手,池欢被伺候的妥妥当当,没让经常在外的池至非操一点心。
就说这次被吓着,池欢发了好几天烧,周紫菲衣不解带贴身照顾,连从小看池欢长大的保姆奶奶都没话说,而且还随时忍受着池欢阴晴不定的坏脾气,怨言极少。
第二天一早,周紫菲前来敲门,把池欢叫下去吃早餐。
“你晚上又没睡好吗?黑眼圈很重。”关心地问桌对面的继女。
“习惯了。”池欢抬眸,看着对方化地一丝不苟的妆容,失笑,“你真怀孕了?”
“当然!”周紫菲提高音量,“这还能有假!”
池欢点点头笑,算是相信她了。
“今天寇羽没过来叫你上学,奇怪呢。”
这两天下雪,外面白茫茫一片。
早晨,城市逐渐从白茫中苏醒,开始有了声音。
门外,是机器铲雪声,道路肯定被清理出来了,上班,上学的人因此不受困扰。
可周紫菲望望表,八点多了,隔壁那个帅哥非但没像往常里来敲门,她甚至还听保姆奶奶说,早上有看到那个少年,一大早就独自出了小区。
“你俩吵架了?”前一年,这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好奇过问过,那边的陆家老太太就帮自己孙子回答,说是对池欢学习上进行的帮助,算是对上半年池欢骨折的“赔偿”,“还是债务清算完毕了?”
说完这句,周紫菲自行笑了起来,她觉得这个说法相当有趣。
“我不想,在这个家再听到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一点相关。”池欢没有生气,声音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甚至一点警告的意思都没有,就像她正在做往面包里加甜酱的动作一样寻常而自然。
周紫菲察言观色了一会儿,认为无声胜有声,没有情绪的警告更胜大肆嚷嚷,于是轻轻笑了两声,决心此后再不提寇羽这个人,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做,眼眸里带着明显的讨好,“那个,欢,你打个电话给你爸爸吧,他最近很忙,听我讲不到两句就挂断了,你把我怀孕的消息告诉他,让他高兴高兴。”
“自己为什么不说?”
“哎呀,自己说就很无趣啊,你跟他说,然后......”
“然后指望他高兴无比,回来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和满屋子的礼物?”池欢发笑,“太天真。”
“算了,你不说我自己说。上学吗?我送你。”
周紫菲想表现一回,这怀着孕送继女上学,从哪儿说出去都是大大地功劳与苦劳一笔。
“我决定办休学。”
如平地一声雷,周紫菲眼睛瞪大,“为什么?”
“陪你待产。”池欢似笑非笑地结束用餐。
“我一时不知你说的真假。”周紫菲叹气,做池欢的后妈太难了。
“休学是真,陪你待产也是真。”
“.......”周紫菲更加无言以对。
“打电话给我爸,毕竟是大事,顺道把你怀孕的事跟他说,不过我还是告诉你,他可能不会要你的孩子。”
“你不上学就是为折磨我的!”周紫菲再次生气。
池欢在桌前坐了一会儿,眼里不知看地窗外的哪个点,瞳仁里像有两艘点着残灯的小船,全然雾蒙蒙,她笑着,“谁折磨谁不一定呢。”
周紫菲听见,吓了一跳,立即投谨慎目光去看她。
池欢脸色平静,不见异常。
周紫菲心里却莫名惶惶起来。
......
池欢真的办了休学。
这件事在学校引起巨大轰动。
于珍被打的事也一时压了下去,校园贴吧内全在讨论着池欢以前在律源初中部的风云事迹,无外乎成绩出神入化,外貌优越,性格够酷,也纷纷好奇着,中考第一场时,被救护车轰轰烈烈载走的她得地那个叫学习恐怖症的病,为什么不是人人都得到这种好病?
这种滑稽又讽刺的论调,充斥景明里里外外每个角落。
大约两周后,周格格恢复上课,额头有一道缝了十二针后留下的显眼疤痕。
于珍转走后,班里人看她的眼神开始战战兢兢,当然也有拍马屁的上赶着来烦她。
面对这些人,周格格常敷衍了事,偶尔有几个有趣的,也和对方逗两下。
她朋友好像多起来。
没有人再挑衅她。
因为他们都知道,以前是谁跟池欢过不去,周格格就会护她,现在情况反转,变成,谁敢和周格格不对付,先打听打听池欢手里砖头够不够软,有胆子就冲,冲完之后还敢保证不祸及父母,弱肉强食,淋漓尽致。
之前和周格格不对付的黄知微,这回远远看到她,都低着头不碍事的匆匆离去。
原来,不止于珍知道池欢小时候那些事,黄知微也知道点风言风语,曾经更在周格格面前露过声,所以周格格才和对方不对付。
这么一看,于珍头上的那块砖必须拍,为了友谊,为了处处维护她的真朋友,池欢必须那么做。
只不过付出了唯一的代价——她和寇羽形同陌路。
篮球场上不时传来喝彩的声音。
池欢的眼睛追随着那个人的身影看了一会儿,发现一个有趣的事——他竟然会打篮球。
而且跑起来时旺盛的发量简直在跳舞,阳光下,汗水使得那些发丝闪着光,滑落到主人泛红的眼角里,帅地仿佛自带抒情缓慢音乐,令人眼睛不忍滑过去。
对抗的很激烈,双方都精疲力竭,他脸色被晒红,眼眶里大概也是汗,所以里面神采少了些,有的只是令人看一眼就心惊的胜负欲,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个漂亮的大灌篮结束彼此焦灼的场面。
球场上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声音。
“我跟老唐寒暄几句去,你到班里把你东西拿走吧。”做为一个合格的继母,周紫菲本来要亲历亲为去给她收拾东西,但一想,还是得会会班主任,以防止对方在池至非那里说些自己不称职的话。
休学不是小事。
从中考那回被救护车从考场拉回来,池欢求学人生中,这次休学算是第二大意外了。
周紫菲无力改变,一切听命行事。
见她望着篮球场,良久不回应,周紫菲撇撇嘴,自行往办公室走去,反正她早习惯了对人不理不睬的池欢。
周紫菲走后,池欢低下头,不去看那些男孩们荷尔蒙爆发的场面。
就让这热闹的声音,永存脑海关于校园的最后一刻记忆,不往人生走一遭。
办公室里,周紫菲和班主任聊地差不多,准备告辞,撇头一望,两节体育课脸上的班级内空空如也,看来虽然是帝王班,但到底是孩子,玩心都重,自从怀孕,周紫菲发现母性爆棚,看到一丁点相关便感慨动容。
“看来还是我给她收拾吧。”池欢一时半会估计不上来了,周紫菲寒暄着,“让她和同学聚聚。”
“如果对她病情有帮助,我可以组织学生去家中探访。”老唐忧心忡忡地皱着眉。
周紫菲一边和对方往教室走,一边笑说,“没关系。我会照顾好她,当然也欢迎同学们来。”
说话间,来到班级后门,第一组最后一排。
“咦,她不坐这儿了?”周紫菲疑惑。
“是,”老唐抹了下最后一张桌上的灰尘,指着前桌道,“她调前面去了。”
“哦,有同桌了是吧。”周紫菲颇觉稀奇地笑着,“真不知道谁能忍受她阴晴不定的脾气。”
老唐叹息,心说,不管是谁,现在池欢都不来了,那人都不需要忍受她了,可惜了寇羽,主动调地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四更
第23章 五更
小时候池欢最常见的一个职业就是心理医生,家常便饭到她常常想吐,到现在,还有许多份病例在各个不同的医生那里握着。
这件事唯一的好处是她不用去学校,经常在家“养病”。
但可能那是对别人而言,池欢以前挺喜欢学校的,至于何时发展到对学校彻底丧失热情,大概是那场失败的中考考试。
她腹痛,发热,头晕,呕吐,在考场被救护车拉走,几乎成名。
后来身体素质日渐低迷,每到冬天就是人生灾难。
成功办理休学手续后,池欢在家呆到第三天,鼻腔里有些痒痒地,喷嚏愈打不打之势,吓地周紫菲直离她十丈远。
“别感染我,我肚子里可是有小朋友!”
“你小朋友反正是留不住。”意思是感染了有什么关系。
池欢说完,预料之中的迎来周紫菲的气急败坏,她哈哈大笑,笑完后又不咸不淡地气对方,“你仿佛一只鹦鹉。”
光鲜亮丽,养在深笼,大呼小嚷,不知死活。
“池欢,你这一天天地气我有什么意思?怀都怀了,不管你喜不喜欢都是你弟弟妹妹,不行,我得立即叫你爸回来,长此以往跟你呆下去,我会抑郁,本来孕妇情绪就很激荡,我受不了了!”对方大呼小叫着,硬是在鼻腔里挤出一些哭音,当着池欢面拨打池至非的电话,一接通,“老公——”台湾腔上阵,喊地人鸡皮骤起,嗲气回肠。
池欢看戏地轻笑一声。
周紫菲旁若无人地告知了池至非自己怀孕的事,声音雀跃又微微含着害羞与紧张,池欢看对方一脸幸福与期待的样子,就好心地不发出一点声音,等她腻歪完。
“让女儿接电话。”池至非从头到尾没大情绪,仿佛在听周紫菲汇报一件公事,汇报完毕后喜怒不形于色,周紫菲一时摸不准他意思,“老公,你不开心吗?”
“不是。”池至非声音冷静,“你好好休养。现在让欢欢接电话,我需要了解她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休学?是谁欺负她了?”
“哦,”周紫菲松了一口气,脸上再次挂起笑容,“我这就给她。你也不要生气,咱们女儿怎么可能光被人家欺负?那个姓于的,本身不干净,三两下处理了。”
“嗯。”池至非应了声。
“给你。”周紫菲这才依依不舍把手机递给池欢。
相比周紫菲的依恋与期待,池欢堪称宠辱不惊,面无表情,“喂?”
“怎么了?”不管女儿什么态度,连声爸都好像没喊,池至非先迫不及待地关怀起来,语气轻柔至极。
池欢抱着热热的暖水袋,声音如窗外的雪一般,不带起伏,“没事啊。”
“没事为什么休学?于家那个小孩伤害你了?”
“我打了她,用砖头。”
“打死了爸爸负责。别怕。”
“没死。”池欢此时忍不住笑了,她抬眸看窗外,床离落地窗有大约五米的距离,两边窗帘拉开,大大的深蓝色,将黑不黑的天光印在眼前,“这个冬天雪真多。”
“是。爸爸这边出门都得穿毛袜。”池至非声音带笑。
池欢心思却飘开,“您还有事?”
“才聊两句就不耐烦了,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女儿。”池至非叹气。
“周紫菲还是你亲老婆呢。你找她吧,她像个怨妇一样。”池欢说着把手机还给周紫菲。
周紫菲接到手机简直感恩戴德,好好的抱着手机在床边说了一大串的话,直到池至非那边有事处理,才依依不舍结束了通话。
池欢为了给她腾位置,从被窝里起来,抱着热水袋踱到窗边看雪景,其实雪景都是一个样,她看到隔壁院子亮着两盏橘灯,照着归家来的人,那个人穿一身黑,上衣好像是夹克,带防水的布料,显得挺阔,后面帽子戴在头顶,嘴上还戴着口罩,包地跟明星防偷拍一样严实。
他长腿几步就从院门到了主楼台阶上,主楼的门打开,里面灯光照清他裤子是条黑色的牛仔裤,修地两条腿型长又直,迈进去了。
“池欢,池欢?”周紫菲再次变身鹦鹉,“你听到我话吗?”
池欢从下面收拾视线,有被打扰地不快,也有被打扰地理所当然,心情十分复杂,因而态度就有些不好,“干什么?”
她重新回被窝里,手上始终抱着地热水袋,贴着腹部。
“明天陪我产检。”周紫菲面色热烫,初为人母的羞涩着。
“自己不会去?”池欢无动于衷。
“我还没有去过医院。明天用b超确定下孕囊状况,算是官宣吧。”
池欢奇怪看她。
周紫菲轻轻笑,“哎呀,你小女孩怎么懂,我之前是用试纸测的,去医院照更正规一些。”
“所以你可能空欢喜,测错了,根本没怀孕。”池欢笑了。
“不会!”周紫菲几乎气倒,“不跟你聊了,明天早上见!”
第二天早上到达医院,如池欢所说的测错情况倒是没有,反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周紫菲在b超床上当即淌下热泪。
整个b超室几乎都沸腾。
“不可能,医生你会不会照错,我们家族没有双胎史,我怎么会,我怎么会.......”
“没有照错,确认两个孕囊,长得都非常好。”
“天呐......”周紫菲几乎大哭出来。
医生们手忙脚乱,一会儿奔走相告,一会儿安慰着首富太太,周紫菲如被众星拱月,从b超床上下来,几乎全身轻飘飘,幸福地热泪盈眶。
相反,静静站在房间角落,如不存在一般的池欢,对此情此景,也不知想的些什么,两汪清潭一样的眼睛,如雾笼罩,是悲是喜,前途无望。
这天,周紫菲没像其他的孕妇,得知双胎后在家躺着。她拉着池欢在商场呆了一天。
各种东西提前看,也不买,只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关于小孩子的那些可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