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叶芷清和姚黄相视一眼,姚黄更是道:“还真来了。”
“怎么办啊,”叶芷清玩味地说了一句,“那自然要去亲眼看看才知道了。”
“姑娘不行!你不能出去。”姚黄道,“他们摆明了是要针对您,您出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叶芷清将手里瓜子放回碟子里,“我不去的话,也对不起他们的安排。更何况,魏紫你那边应该早有准备吧。”
魏紫笑道:“是。”
“那行,那就准备准备,出门吧。在府里憋了这么久,也该出去露露脸了。”
一直闭门谢客许久的贤王府终于有了动静,眼见着王妃的车驾从正门出来,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贤王府的马车一路朝着城外行驶,看这速度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发生了,所以才这么快。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马车已经出了城门,朝着上林苑的方向行驶过去。在去上林苑的路上,有一处浓密的林子,里面有供人休息喝茶的客栈,一般来说没有什么危险。
不过这次马车一进入客栈的范围之后,坐在外面喝茶的几个大汉顿时来了精神。一直到马车消失在树林后,他们也都跟着结了账,飞快的跟了上去。
在一处河流边,大汉们追到了马车。马车边的四个护卫发现他们来着不善,立即就动了手,同时车驾前面的两个侍女也跳了下来同他们缠斗在一块。
就在打斗正激烈的时候,马车无人看管,有个人悄悄的坐在车辕上,一甩马鞭,竟然就带着马车疾行而去。
侍女见状,忙喊道:“姑娘!”她想去拦住马车,但人被挡住了。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马车一路绝尘而去,不见踪迹。而那些大汉见已经得手,也不同他们继续拼命,打了声口哨,立即退回了密林深处,留下护卫们忙循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找去。
但是半个时辰后,他们只找到了一辆空马车,至于车里的人,不见踪影。
……
几日后,叶芷清一边坐在王府里喝茶一边问魏紫:“外面怎么传来着,贤王妃殉葬?你们主子还真是艳福不浅,人没了还有我这么个大美人陪葬。”
魏紫:“……婢子去看看饭菜有没有好。”
“别啊,我现在都闲得抠脚,就靠这些来打发时间了,你跟我多讲讲外面的事。”叶芷清道。
那天马车是出了门,但是她没出门。风清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个和她身材相似的人易了容,随时替换她。
现在被借走的“贤王府”正是那个替身,至于她这个真身,在王府里嗑瓜子都嗑的额头长包了。
“今夜宫里就会有事发生,明天您应该就能出门了。”魏紫耐着性子道。
自从“贤王妃”失踪后,京城的气氛一日紧张过一日,原先扶持先太子的一派纷纷冒头,杨阁老气得大骂他们是反贼,结果当廷厥了过去。
五大辅政大臣,一失踪,一晕厥,一逝世,另外两个都是低调做事的人,自然是避其锋芒。
于是朝上现在也极其热闹,而拥立先太子上位的声音也越来越高。
圣昭太后直言先太子都已经病成那样,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处理国事。结果很快的,所有朝臣就见到周恭头也不歪了,腿也不瘸了,没事人一样走进了朝堂。
恭王恢复的消息很快就从宫里传了出来,原本举棋不定的朝臣也渐渐被收买。毕竟在大多数人的心里,皇室才是正统。幼帝现在还太小了,真正主事的是五大辅政大臣,但是恭王不同,恭王一旦上位就是自己掌权……他们若是能跟着恭王,说不定还会有从龙之功。
因为种种原因,恭王似乎也不想拖太久,于是今夜成了最为关键的一夜。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叶芷清道。
这一夜,她没有入睡。
夜半时分,她见到皇宫方向有火光亮起,隐隐约约似乎有厮杀声传来,但很快这些声音就消失了。
接着,王府外面也有动静,叮叮当当的,那是利刃碰撞的声音,姚黄魏紫谨慎地护送着她和叶母去了地下密室。
不知过了多久,魏紫才先悄声出了密室,一刻钟左右,又重新返回来把密室门给打开了。
“姑娘,老夫人,已经没事了。”魏紫道。外面的尸体现在已经收拾的差不多,管家正在统计伤亡的人。
“好好。”叶母还有些惊魂未定,不住地看着女儿,似乎在向她求证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魏紫说没事,应该就是没事了。”叶芷清道。
不过她仍旧没有出正院,谁知道暗中会不会有人反咬一口。在天没亮之前,她会一直注意自身的安全。
“那宫里如何了?”叶芷清问。
“婢子刚刚问了管家,管家说宫里已经没事了,王爷现在脱不开身,估计得明天回来。”
在确定风清安然无恙,叶芷清才松了口气。
周恭的叛变,算不得多意外。上次他和崔六娘和离时,故意表现的和从前一样跋扈,就已经暴露了不少东西。一个被废了的太子,被冷落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半点长进都没。
更何况,对于恭王府的监控,风清就一直没停过,而周恭手里所仰仗的也就只有侧妃父亲手里的那点兵权。他故意在这当口迟迟不出现,为的就是给周恭这么一个机会。
第124章
天亮后,贤王府周围已经清理干净。叶芷清换上了官服,骑马出门。
既然事情已经平定,那么所有的事就应该回归正轨。
马在行驶到半路时,遇到了押解被贬为庶人的周恭的马车。
为了给皇室留些颜面,这次的押解并没大张旗鼓,罪人就坐在马车当中,只是前面领路的将领认识叶芷清,遂停下来行礼。
“属下叩见王妃。”
“不必多礼。”叶芷清道,“你们这是?”
那将领见她疑惑,连忙解释道:“马车里面关押的人是罪臣周恭,陛下心地仁厚,宽恕他一命,但此生不得再出恭王府一步。属下这是奉命把人送去恭王府。”
“原来如此。”叶芷清了然,“那我就不耽误了你们了。”
“属下告辞。”
正要离别时,马车里突然传来周恭的声音:“我要见贤王妃。”
那将领连忙呵斥道:“王妃也是你能说见就见的!”
“他要见就见吧。”叶芷清看着马车道。
随着她的发话,将领只好亲自把马车的车帘打开,守在门口处,以防万一。
马车里面,周恭衣冠散乱,人也被五花大绑着,根本就插翅难逃。
他死死的看着外面的叶芷清,冷笑道:“你们不要太得意,我那弟弟比我更心狠,将来你们的下场肯定会比我更惨,我会等着那么一天的。”
“你在胡说什么!”将领气急败坏地呵斥道,同时还在找东西要塞住他的嘴巴。
叶芷清却无所谓地笑笑,“放心吧,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们又不是你。”
纵然她确实很担心,但为了避免某些事的发生,她也给她和风清铺了后路。
大不了,远走高飞,离开这片大陆。
“好了,把人送去王府吧,耽误太久也不好。”叶芷清说着,重新夹了夹马肚子,继续朝着宫门行去。
周恭烂泥扶不上墙,但是他有句话说得对,周礼确实比他强多了。
这才多大的人,也开始在意起名声来。
不忍杀兄,念在兄弟情分上,饶他一条性命?这传出去,可不就有了一个“仁”的名声。
……
进宫后,叶芷清没有立即去见风清。她先是去见了幼帝,再去拜见两位太后,之后才在出内宫的时候,见到了风清。
他大约是在等她,身上还穿着盔甲,盔甲上有些许的血迹。
见到叶芷清,风清走到她的面前,问:“等下还去刑部?”
语气平常的好像昨夜根本没有事情发生一样。
“嗯,已经罢工许久了,过去看看情况。淑柔能独当一面的话,就让她来顶我的位置,我继续回上林苑种田。”叶芷清道。
她仔细嗅了嗅,没在他身上闻到药味,想来应该没有受伤。
“那我送你过去。”两人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叶芷清有点想她。哪怕是多和他说会话也是好的。
“好。”
两人一同朝着宫外走去,路上叶芷清问他,“周恭的毒怎么好了?”
“我让人解的。”风清道,“我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已经等了五年,与其以后一直防备着,还不如趁着现在先除掉这个潜在的威胁。
叶芷清点头,明白了。毒他能下,自然也有解的办法。
很有可能,周恭选择这时候事变,也是他暗中让人怂恿的。不然,再等周恭潜伏个十多年,羽翼丰满,到时候可能更难对付。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想来碗凉面。”
“好,多放醋。”
这回,叶芷清是刑部都没去成,直接和风清回了王府。
而风清想吃的凉面,一直到半下午才如愿吃上,吃完后,他倒头就睡。叶芷清就坐在一旁的榻上,给他缝起秋袜来。
……
次日一早,周恭自缢身亡的消息传来,叶芷清和风清正在用朝食。
叶芷清愣了愣,“就这样死了吗?”
她原本以为,周恭那么贪生怕死,肯定会好好活着。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没有熬下去。
连续两个从前所熟悉的人没了,叶芷清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一丝怅然。
性命,有时候脆弱的一掐就断。
“不要想太多,和你无关。”风清道。
“就算他是我杀的,我也不后悔。”叶芷清继续咬了口饺子,等到吞下去后才道:“风清,我们要个孩子吧。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那么喜欢孩子了。”
往后看,暮气沉沉,只有孩子的笑脸充满着新的生机与希望。以及,她的心才不会越变越硬。
“会的,我们会有孩子的。”风清知道,这件事还是对她有了影响。
“不行,我们不能那么自私,还是再等等吧。”叶芷清又道,“好了,快吃,吃完去干活!”
仿佛刚才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她现在又恢复了干练的模样。
风清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会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好的,你别怕。”
“我才不怕,”叶芷清道,“明珠那边我都已经说好了,到时候苗头不对,我们就坐船出海,离开这个鸟地方。不过,我总觉得我们不会走。”
只要幼帝生下幼子,他们就能再有二十年的时间。
虽然这样的手段实在肮脏,但如果明天能够更早的到来,她愿意双手染血,浑身污脏。
……
周恭的死在京中一度引起震动,这位再怎么说也是从前的太子,现在就这样收场,这令不少人都有些感慨。
不过再感慨,也都成为了过去。人们在茶余饭后多谈论了几天,就慢慢把这件事给抛在了脑后,接着谈起了新的话题。
京里永远不缺乏新的谈资,不过刑部那边审的和离案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大家的视线。
一开始提到和离,大家基本上都觉得那夫妻中的妻子过于不守妇道。但是随着和离案越来越多,人们大概是渐渐接受了这种事,倒渐渐的开始有人为女方说起话来。
尽管如此,敢和离的人,仍旧是权贵与富庶人家的人。平头老百姓没有和离的资本,也没有那么大的底气,只能是在暗中羡慕。
林淑柔如今代替叶芷清成为主审官的辅审,案子见得多了以后,也注意到了这种现象。
因此在和叶芷清私下聊天时,免不了提起这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平民老百姓也能接受和离。”
最底层的百姓们,才是过得最苦的人。
“这种事情急不得,她们比我们拥有的更少。一旦和离,她们所面对的很可能是死路一条。”这点叶芷清非常清楚,“所以我们追求的不是眼下,而是放眼几十年后。或许现在的所有进步都非常缓慢,但我坚信,等到我们晚年的时候,这些都能有所改变。
到那个时候,女子不再拘束于后宅,她们也能和男子一样读书认字,经商买卖,又或者步入官场。那到时候,和离就会成为再普通不过的事。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开辟出这些路来。这过程会很辛苦、很漫长,但如果结果为我们所愿,那在我看来,一切就都值得。”
林淑柔定定看着她看了半晌,这才自嘲道:“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没有,你现在能做到这些,已经非常棒了。所以我和上官大人谈好了,以后就由你正式接替我的位置。”叶芷清道。
“竟然这么快吗?”林淑柔在心里算了算,“这才三个月不到的时间,我怕我难以服众。”
“那就努力做到令人服众。我认识的淑柔,你可不会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叶芷清笑道。
林淑柔吐了口气,以茶代酒,敬了叶芷清一杯。
很快的,叶芷清离开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在她把刑部的官印交给林淑柔当天,林淑柔做东,给她举办了一场送行宴。
这天,除了主审官,另外九个人全都到齐。
席上,叶芷清和大家谈了很多自己在南方的所见所闻,也谈了女子生存不易,她恳请大家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坚持下去,把握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打磨,她们这些女子心态早就已经和从前有所不同。
听叶芷清这般说,其中一人道:“叶大人,这话就算您不说,我都打算好好的做下去。说实话,一开始之所以会参加考核,其中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能够接触您。但是和大家公事这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发现,有自己能做的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