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大家笑话,我丈夫行二,上面有个兄弟,下面有两个叔叔,属于爹不疼娘不爱的那种。管家的事,由我嫂嫂做主,下面两个弟妹婆婆也都偏爱一些,只有我,在那府里,表面上是二夫人,实际上配合谁都不在乎。我所能做的,就只有蹉跎时间。
但是现在不同了,我也有自己能做的事,至少日子过得不再像从前那样空洞乏味。这些,都要谢谢叶大人您,这一杯,我敬您!”
叶芷清笑了举杯受了。
“我们这些人又何尝不是呢。现在有时候想想,真是白瞎了以前那些时间。之前我来报名的时候,我那丈夫还冷嘲热讽,说我肯定过不了。我现在就憋着一口气,等回头带个乌纱帽回去给他瞧瞧!”
“哈哈哈哈。”这番话说的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
叶芷清和林淑柔也是相视一笑,接着叶芷清道:“那你们可得好好努力了。半个月之后,主审官大人应该会准备第二次考核,到时候会有第二批新人进来和你们一起竞争七品正官的位置。”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大家一愣,“什么七品正官?”
叶芷清一笑,道:“这是上官大人特地从杨阁老那里求来的恩典,也就是说,接下来会有十个正式官员的位置给你们。但是,为了公平起见,半个月后的新人也有这个同你们一起竞争。”
“真的那?”所有人都喜不自胜,她们不是没想过要当官,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叶大人说的话还能有假。”林淑柔道,“姐妹们可别被新人给比了下去。”
“这不可能,只要是被新人给比一下说了,那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上官三娘道,“说起经验我们更多,优势也更大,大不了回去再和从前那样,天天看卷宗。我就不信,这都能被比下去。”
叶芷清一笑,道:“你们想要看卷宗的话,会有些困难。不过淑柔已经帮你们整理好了,所有典型的案例都被写在了上面,你们也能省却不少事。”
她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不由看向了林淑柔。而林淑柔则从桌子下面拿出一匣子来,“这里面装的都是我亲笔抄写的卷宗,诸位姐妹们看过之后,应该把握更大。”
卷宗的分量不少,林淑柔若是自己抄写的话,少说得要十天半个月的功夫。
没想到她会这么好,众人心里因为她和王妃关系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隔阂顿时消散了不少。
“多谢林大人。”
“谢谢林大人。”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众人纷纷说着,气氛也比从前亲昵了不少。
一直到宴会散后,林淑柔和叶芷清一同乘着马车回家,林淑柔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前你总说干活不累做人累了。”
有时候想要把事情办好,就得和大家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偏偏这种关系又极为的脆弱,稍不留神,就能断掉。
“那你觉得值不值?”叶芷清笑问。
“值!”林淑柔道,“褚卫他现在也叫我林大人了,将来说不定有一天,我的官职还能超过他呢。”
说到这,林淑柔忍不住自顾自的笑成一团。
有时候想想,她真的很走运哪。年少的时候,遇到了指路人一样的叶芷清;嫁了人,遇到的事能理解她的丈夫;而她的父母,从始至终都站在她的身后。
她真的好走运。
“你呢,你离开刑部打算去做什么?”林淑柔问。
“自然是回上林苑种田。”
“我要是信你的话才怪。”
“唔,顺便写点东西。”叶芷清道。
“写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
第125章
几天后,林淑柔看到了叶芷清写的东西——在她父亲的书房里。
那里一堆文章,林淑柔认得叶芷清的笔记,自然一眼就看到了。
她看到那上面的内容后,一时额头冒黑线,问父亲道:“爹,这些都是什么?”
叶芷清文采不好,写不出什么正经的文章来,所以这纸张上面写的内容很……脱俗。
内容也简单,一看就懂,就和说书一样,写的是贤王在路边看到有人乱摘还没有成熟的谷粒,义正言辞地训斥了那人一番,还让人帮那块田地的农家除草。那人知道耕种辛苦之后,连连认错,表示自己一定会悔改。
先不说这个故事漏洞百出,单单是贤王……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循循善诱、劝人向善的人哪。
林行止见女儿也看到了这个,不由失笑道:“我们打算做报纸,这些都是明天要刊登上去的内容,今天夜里我在查阅一番,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是的,叶芷清打算把报纸做出来。身为穿越客必做行业之一,叶芷清想办起来,也不算太难。
当然,她办这个的初衷是引领舆论。
周恭的事,让幼帝得了一个仁帝的名声,这让叶芷清有了危机感。
虽然风清并不在乎名声的好坏,只在乎实际的利益,但是叶芷清还是不希望将来有一天被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职责他。
而报纸这东西,就是一门非常好用的工具。
幼帝懂得把自己的名声变好,企图让天下人站在他那边,那她直接用报纸帮风清洗白好了。
她在和风清商量了一番之后,她又知会了新任首辅沈老,再把林行止拉了来,名义上让林行止牵头做主笔、孟行舟做副笔,正式成立日报处。
同时,为了舆论脱轨,报纸这行业只能官府出售,其余敢私下出报纸的,皆要获罪。
对于这,叶芷清也没办法。虽然她也知道言论自由,但是在没什么文盲的二一世纪,一大堆年轻人都能被舆论拉着鼻子走,更何况是眼下这种时代。
报纸一旦不受掌控,那很可能会成为攻歼的工具。如果这样的话,那它的出现也就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所以叶芷清考虑再三,决定在开放舆论的基础上,掌控住舆论。
不然回头有人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当成标语写在报纸上,煽动天下人叛变,那乐子可就大了。
林行止在知道报纸的诸多功能之后,也来了一丝兴趣。虽然他这个主笔肯定做不长久,但是却不妨碍他尝试新鲜事物。
于是,在报纸处成立的第二天,他从翰林院调动了几个心情比较温和的做了几年冷板凳的翰林进来,专门负责写文章。
眼下这一桌子的文章,有一大半都出自于他们的手笔。
林淑柔听完父亲的解释之后,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奇异之色,“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有了报纸,以后很多事都可以不用担心别人乱传了。”
“这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林行止笑道,“以后这张纸上面不仅会有文章,还有每□□廷上发生的事。除了这些,你们刑部的一些案子也可以放上来。而且芷清还特意让我留了一块中间的板面,说是弄个善人堂,把捐钱捐的多的人的名字写进来。”
“捐钱?”
“对。”说到这,林行止也有些哭笑不得,叶芷清还真是无论做什么事,都能从里面抠出钱来。
和离这边要收费,报名要收费,上林苑那里,良种现在是还不多,等到能发放下去种的时候,第一茬长出的良种,她肯定会高价卖出去。
“这事我已经让吴二叔拿银子了。明天他的名字就会出现在这上面。”
林淑柔知道,吴二叔是京中的富商。让他出点银子,给自己买点名声,吴二叔肯定是愿意的。
商人不比权贵,他们手里有钱,但是名声大多都不好。但如果眼下有一个能增加他们名望的地方,相信绝大多数人都愿意去花这个银子。
“吴二叔出了多少?”林淑柔问。
“五万两。”林行止道。吴老二应该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所以才砸了这么多银子。
“这么多?”林淑柔吃了一惊,“那这银子归属是谁?谁来掌管,以后要拿去做什么?”
如果银钱没有分配好的话,这以后也是一件难办的官司。
“修路。”这点才是令林行止敬佩的地方,“芷清说,京城外的路太难走,就拿这些银子去给百姓们修桥铺路,路修完了,就以捐款的善人的名字命名。要想富,先修路。有时候想想,这话还说的挺对。”
林淑柔仔细想了想,明白过来。
这说白了就是在钓鱼啊,用名声的诱饵去让那些有钱没名的富人砸钱。不管这能拿多少,反正报纸上所付出的也只是一小块空位而已。
“这才是叶大姐姐啊。”她语气钦佩道。
……
翌日,京城里面多了个新鲜事。
无论你是在自家的院子里,还是坐在茶楼上,总能够十一二岁的孩子手里抱着一叠纸,一边挥着手一边叫卖道:“京城日报,两文钱一份,大爷您要来一张吗?”
虽然绝大多数人舍不得花这个钱,但是京里最不差的就是有钱人。他们一听到这叫卖声,让人去把那小孩领了过来,自己从他手里抽了份报纸出来,问他:“这是什么?”
那卖报的小童也十分机灵,嘴皮子十分利索,“回大爷,这是新出的京城日报,今天第一天发售。您在这报纸上可以看到时下所有的消息,比如昨□□堂上杨阁老和沈老他差点打起来,还有王寡妇和离成功啊,对了,后面还有捐了五万两银子给我们造桥铺路的吴大善人的名字……”
那人也认得字,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我才两个月没来京城,京里变化都这么大了。”
说着,他随手丢了个碎银给报童,自己就拿着报纸坐在茶馆里看了起来。
报纸一件老板这么大方,忙高高兴兴的道谢,又继续叫卖去了。
与此同时,在看这份报纸的不仅仅是这个商人。茶馆、树下、马路边,不少人一边拿着报纸一边读给其他人听。
此时此刻,大约最自豪的就是读书了。他们不在百无一用是书生,好歹还能读书给大家听。
吴二也看到了报纸,确切的说,他从一早上开始就在等这个报纸了。
为了能够听到大家对他的赞美,他还选了个茶楼,故意坐在大堂里,然后做出看报纸的模样。
这旁边有人把他给认了出来,老远就向他打招呼道:“吴大善人,这下你可出名了。一下子就拿出五万两银子来给大家造桥铺路,大手笔,大手笔。”
吴二摸了摸被掐肿的腰,脸上笑道:“这也只是意外。这不是城外小吴村那边的路难走吗,之前还听说有人在那里摔断了腿,我也就尽尽心意,谁知道大人们竟然把我名字给写上来了,我都有些受宠若惊。”
来人哪里不知道他说的是场面话,不过他也是有目的而来,“吴兄,”他压低了声音,“这是只要捐五万两就能上吗?”
他同吴二一样是商人。虽然这些银子有些多,但是若能博得一些大人的好感,那这银子就花的值。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吴二道,“不过我听说钱老爷已经捐了十万了。”
这话是他瞎说的,反正说的越高,想来林大人应该会越高兴。
“十万啊,”那人牙疼了一下,“我再想想吧。”
“其实我是觉得不亏的。现在外面的人都在骂咱无商不奸,说的我们好像就是那样米缸里的耗子一样,但是其中的辛苦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宁愿花点钱,给自己买个好名声,等将来我儿子要去读书,人家对他态度也能好一些。当然了,若是上面的那些大人也在报纸上看过我们的名字,那就更赚了。”吴二‘推心置腹’道。
来人被他这么一忽悠,虽然知道他说的有些夸张,但心里也免不了多了一份侥幸。
万一呢?
行商之人有个好名声有多重要,这大家心里都明白。不然吴胖子难受的捐赠五万两?
“行,我再去问问。”
类似于这样的对话,在京城好几处中进行着。
而作为始作俑者,叶芷清却是让下面的人安心拿银子办事就好。
富商捐款对他们来说不见得是坏事,而穷人受到资助,则一定是好事。
虽然靠着这种的事情不可能会迅速拉近贫富差距,但是能让社会矛盾小一点是一点。
叶芷清是想过了,在绝大多数资源掌握在贵族和富人手里的时代,他们不可能像某位伟人一样打土豪分田地,这样做只会引起反弹,让天下大乱。
所以,她和风清选择稍微温和一点的做法,竭尽全力给下层百姓有更多爬上去的机会。
而要创造这个机会,则要做出很多很多的努力。反正他们这辈子,都要为这些而奋斗着了。
……
皇宫。
幼帝也正在看着报纸。
他已经把角落小版块的趣闻三则给看了好几遍,最后他将报纸往旁边一扔,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上,眼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叹道:“黄大伴,我只有你了。”
他身边的宫侍卑微的伏在地上,表忠心道:“奴才永远忠心于您。”
……
报纸的出现,让京城百姓们所了解的更多,而且面对那些道听途说的消息,报纸上的内容来得更加真实直观。
很快的,随着报纸的名声大噪,有好几家作坊也开始盛产报纸。
他们以为报纸这东西就和其他的一样,上面能够做的,他们也都能跟着做。
然而,他们的报纸还没有卖出去之前,所有参与进来的人,却全都被抓进了牢狱。
一直到好几家作坊都被抓之后,大家这才的的确确的相信,报纸这东西,只有官府才能出售。
有人虽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而且最让他们感到丢脸的是,被抓的这些作坊还以报道的方式上了京城日报。
“报纸不能私下出版售卖,不然就是违法。”这意思打的十分清楚,一时间,再无人敢违。
在报纸出现后的第十天,突然有一则消息登上了首页——贤王夫妇愿意建造一座图书馆,并且捐赠一万本书在图书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