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睁大眼睛看着张皓文,仿佛在分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想了半天,他对张皓文道:“杨阁老也是这么说的。”
说罢,他拿出一块木牌递给张皓文,神色中却多了几分黯然:“杨阁老还说,朕身边那个王永祥,以前就是广东市舶司的太监,屡次犯法,不知道怎么进了宫,如今他死了,是天意所致,让朕以后不要再亲近这些佞臣了。”
不过,当他再次看向张皓文的时候,眼里又重新有了笑容:“以后你们做了官,也可以到宫里来,多给朕讲讲外面的事,这样,朕就不会太无聊了。”
张皓文连忙起身深深一拜,道:“小人遵旨。”
数日之后,天子亲策于廷,第二天便是入宫等候宣布黄榜之日。张皓文起了个大早,和丘洵、邢恕一同离开会馆往外走去。能参加殿试的已经叫做“中式举人”,不会再被淘汰了,因此国子监早早送来了让他们参加这“传胪大殿”的特制的衣袍。这虽然不是官服,但已经和官服有些接近了。况且今早过后,他们就会被授予官衔,所有的中式举人不论老少,看上去都是一派意气风发的模样。
张皓文慢慢走在还没有几个人的京城街上,过往种种映着将亮未亮的天光,在他心头一幕幕不断转换——小时候他刚开始读书时李氏惊喜的笑容,铜鼓岭上死里逃生时张传荣流着汗的后背,沉香燃烧时冉冉青烟,天赐村学堂里的朗朗书声,奥雅都见到他时激动的泪水,唐珏的草庐,繁茂生长的一块块田地,许多的话语和不同的色彩交织,却好像这个原本对他来说极为陌生的时代,在他耳边奏响的一曲激荡人心的歌。
马上就要走到宫门处的时候,丘洵突然抓住了张皓文的袖子使劲一拉。张皓文惊异的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原来在不起眼的一条小巷旁,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背着光的她仿佛融入了初升的朝阳之中,让张皓文的脚步一顿,他的心仿佛也漏跳了一拍。
“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
丘洵拖长了声音说了一句,这声音似乎传到了正在等待的女孩儿耳中。
她仍然穿着那天初见时的一袭长衫,脸上的笑比朝霞明亮,比春风轻柔,她虽然有些羞涩,却勇敢的望向这边,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
“沅有芷兮澧有兰……张皓文,我就在这儿,等你金榜题名再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