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科举——风暄和
时间:2019-10-19 07:11:48

  “我更相信老师说的话,事情的开始和终结都有它的原因,既然有了滋生杂草的土壤,拔了它还会再长出来。”张皓文也跟着叹了口气:“没有王振,就有王祯,想想太子、永清公主的经历,你就会明白,这样的事情不是偶然的了。”
 
 
第93章 金榜题名2
  “我现在有个初步的想法, 但能不能成功还要看你们的帮助。”张皓文放慢脚步,对他们道:“这个秘密, 我想王永祥肯定不会希望太多人知道, 所以,他会亲自来,但他不会一个人来……张吉,你去找胡大哥,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让他派些可靠的人来城外寺院接阿清。”
  “可是……谁来保护您呢?”张吉有些犹豫的问道。
  “你留下来,能打得过他手下的那些锦衣卫吗?”张皓文朝他挥了挥手:“去吧。你只要及时带胡大哥来接应我们, 我们就会没事的。”
  “敢问几位施主这么晚了是来找谁?”一个小和尚从寺门后露出头来,哆哆嗦嗦的问道。
  “我们是来等人的。”张皓文深吸一口气,尽量镇定的道。
  “哎呀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呀!”他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熟悉却又陌生的尖细的嗓音。说熟悉, 是因为这声音张皓文一直记在心里, 很难忘记, 说陌生, 是因为这个可憎的语调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过了。
  如果可以选择,张皓文宁愿永远都不再听到王永祥的声音。可是现在, 他知道,要想实现这个愿望,就必须跟这位早已今非昔比的“王公公”面对面较量一番。
  他们转过身去,身后一排手举火把的卫兵, 那腾腾火光照亮了他们眼前沉重而古老的寺院大门,也照亮了寺外深灰色的天空。
  空中阴云密布,被二月的寒风驱赶,正在他们头顶不断聚集,那颜色越来越深,仿佛是没有调过的墨块,等待谁用笔把它晕开一般。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张皓文。”王永祥躲在两个人高马大,身穿黑衣的侍卫身后,推着他们和自己一起朝张皓文靠近:“原来在琼州的时候,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黎人,你就可以孤身一人跑到府衙替他们求情,虽然他们绑错了人,但你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没错。”当王永祥离他只有咫尺之远的时候,张皓文反而不害怕了,坦然的道:“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区别。”
  “你绑的那个人在哪儿?”邢恕也上前一步,沉声问道:“先让我们看一看。”
  张皓文他们三人事先对王永祥的了解,这样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阿清的处境也会更危险。
  张皓文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只见王永祥嘴角一挑,回头望了一眼树下的马车:“把他带出来吧。”
  他身后一个侍卫应声而去,马车的帘子掀开,不断挣扎的阿清被从里面拉了出来。她的双手反绑在背后,嘴里也塞了布条,当看见火把照耀下的张皓文等人的时候,她眼中满是震惊,愤怒的试图把身边两个卫兵推开,她的激烈反抗反惹得王永祥发出了一连串得意的笑声:“张皓文,你看看,你要是不配合的话,这个无辜的人可就要倒霉喽。所以,你可要好好想想清楚,怎么做才能让我王永祥满意。”
  张皓文一瞧,阿清看上去安然无恙,只是脸上满是泪痕,长衫有些发皱。他一下子放了心,对王永祥道:“王公公,您看清楚,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有带。我身边丘兄、邢兄都对此事的内情一无所知。若是你真的想要那件东西,就让邢大哥带着那名秀才先走,等我估计他们安全回到了京城,我自然会将东西交给你的。”
  王永祥对身边侍卫低声说了几句,那侍卫走上前来,在张皓文他们身上摸索了一番,确实没发现任何武器,便回身对王永祥点了点头。王永祥见状好像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又对两名侍卫做了个手势,他们一步上前,把手按在了丘洵和邢恕肩上。
  “别紧张,两位举人老爷,我只是想和张贤弟说几句话。”王永祥晃动着他那瘦
  长的脑袋,冲着张皓文把手一招:“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傻嘛。你过来,我要你把你那宝贝怎么用好好对我解释清楚。”
  张皓文从手指上褪下戒指,在王永祥眼前晃了一晃,正当王永祥伸长脖子要看个究竟的时候,张皓文把手掌一收,火把下莹润的光泽消失了,他眼前只有张皓文握的紧紧的拳头。王永祥气急败坏的把脚一跺:“张皓文,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清?老老实实听我的话,你这几个朋友还有那个家伙才有命离开这儿!”
  “我也说的很清楚。”张皓文道:“让邢大哥带她走!我和见深留下!王公公,据我所知,你如今虽然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但还没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吧?!京城里的府军和锦衣卫不全是你的人,张太皇太后对你的一举一动也很关注。我如果是你,就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事来!”
  “你……你……”王永祥气语无伦次,指着张皓文的手不断发抖。当然,就凭他手下的人,把戒指抢过来不成问题,但这戒指怎么用呢?这就只有张皓文一个人知道了。
  夜色愈深,寒风如刀般刮过他们的脸颊,蹭的张皓文脸上生疼。乌云并没有被风吹散,反而聚在一处,将火把的光映的更加明亮,远处也隐约传来了隆隆的雷声。
  “府军前卫百户胡瑄,此乃我等出城巡视的凭证,快开城门!”胡瑄牵着马,带着一脸焦急的张吉和十数名侍卫,沉声对守城的士兵说道。
  “开门!开门!”那几名士兵毫不迟疑的打开了沉重的城门。胡瑄对身后众人把手一挥,出城一步跨上了马,将马鞭一挥,一行人迎着零星飘落的冰冷的雨滴,朝城外十方普觉寺的方向奔驰而去。
  “你想威胁我,呵呵,张皓文,你也不看看你如今有没有这个资格。”王永祥一把夺过身旁侍卫的佩刀,把它架在了丘洵的右臂上:“若是闻名天下的琼州才子没了胳膊,那他后半辈子可就没法写文章,没法做官了。张皓文,这儿除了你,可有三个人呢。你……”
  他话还没说完,头顶忽然一道强光闪过,随即轰一声巨响,天空仿佛要裂开一般。王永祥险些被吓破了胆,嗷的尖叫了一声,手里的刀也随之落了下来。丘洵侧身一躲,刀落在了被雨点打的满是泥泞的地上,溅起的泥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袍。趁此机会,张皓文又张开手,再次提高声音,对王永祥喝道:“放走他们,否则你什么也得不到!”
  “好……好……我看你也翻不出什么花样!”王永祥气急败坏的对邢恕道:“你!去给他解开绳索,你们两个快滚!”
  “多谢王公公。”张皓文越发镇定,眼看阿清不情愿的被邢恕拉着越跑越远,张皓文一颗心反而落了地,只剩他和丘洵了,丘洵是广东乡试的解元,声名在外,虽然王永祥刚才拿着刀瞎比划,但是张皓文相信他绝不敢真的对丘洵动手。
  张皓文缓缓展开手掌,毫不畏惧的走到了王永祥的面前,王永祥反而面色有些慌乱,往后退了一退。张皓文微微一笑,道:“王公公,您不是想知道这戒指的秘密吗。我这就演示给你看。”
  说罢,他侧过身去,注视着戒指,从里面掏出了一瓶灵水,递给了王永祥:“喝了这个,即使是在黑夜里,也能把周围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王永祥白了张皓文一眼:“你先喝一口。”
  张皓文倒进自己嘴里几滴,然后递给王永祥。王永祥仍不肯自己喝下,而是将瓶子递给了身旁侍卫。那侍卫本来就身体强健,灵水在他身上很快发生了作用,他惊奇的道:“我、我真的能看见远处了,就如同身处白昼一样!”
  王永祥瞪大了眼睛,向那戒指伸出手去。然而,他马上又皱紧眉头,对张皓文道:“哼,你这一瓶莫名其妙的水,你就想换你们
  两个人的命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是戒指里头是个空间,该怎么出入,你告诉我,否则你们还是死路一条!”
  “王公公,你既然感兴趣,和不跟我一起进空间里看一看?”张皓文抬头问道。
  “嗯?好!”王永祥兴奋起来,马上就要进入那个充满灵力的空间了。听起来,那里面如同仙境,可以让人得到智慧,也可以得到力量,甚至各种各样的别的本事。至于那些可以种庄稼的田地,他要好好控制,而不是像张皓文这样随意挥霍。在荒年,在灾年,他可以用这个空间为自己挣来无数的财富。他还可以训练出更加强壮的卫兵,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丘洵扶住张皓文,张皓文进入空间,他抬头看去,原来矗立在山下的那高大的白玉牌坊,如今只剩下极小的一块,而在他眼前是一张铺展开来的白玉网,如丝绸一般光滑柔软,随着张皓文心念的转动,收入了他的手掌之中。张皓文睁开眼睛,白光从他手中流出,将王永祥罩住,两人一起进入了空间。
  “这就是陛下所说的仙境?!”王永祥望着眼前的溪水,这景色确实优美,可在他眼中,和皇宫后苑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不过,想到溪水里可能有的灵力,他心中还是有些激动。这一切就要成为他的了。
  他回过头,却见张皓文站在他的身后,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嘴角上扬,渐渐浮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容中有几分不屑,却也有几分悲悯。张皓文看着他,朗声道:“易经系辞有云:‘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王公公,你既然这么喜欢这个戒指,那,你就留在戒指中好了。”
  王永祥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那里,他扑上前去,却扑了一个空,被张皓文躲开了。张皓文继续往后退去,接着道:“当时殿下他将此地视为仙境,是因为他心地纯真,能从这一草一木中感受到充盈的灵气,而你,看到的只是继续作恶的工具罢了。”
  王永祥脑海中的念头一个个转过,他慌慌张张的咧开嘴,道:“不、不要让我留在这儿,皓文,你我还是同乡呢,你……”
 
 
第94章 金榜题名3
  他咬着牙想冲到张皓文跟前, 却见张皓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在那里, 他还没看清楚的那枚白玉戒指, 在他眼前发出了最后一道夺目的光彩。
  “不……”张皓文的耳膜仍然在王永祥充满了惊恐的吼声中震动着,但他感觉到了寒冷的雨水落在自己面颊上的温度。
  与此同时,丘洵也意识到自己手中张皓文的手指略微动了动,在他的瑟瑟发抖的手上轻轻一按。
  丘洵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充满希望的把目光投往城门方向, 果然没过多久,不远处就传来喊声:“那边是怎么回事?!”
  丘洵听得出来, 这是胡瑄的声音。张皓文马上睁开眼睛,和丘洵一起往远处看去,喝了灵水的他们看得真切,胡瑄带着张吉和一众兵士,朝他们的方向飞奔而来。
  “就是你们几个, 胆敢绑架皇亲, 胁迫三名备考会试的举人。王千户, 你真是大胆的很, 不知道是谁在你背后撑腰?”胡瑄跳下马,指着站在王永祥旁边的那名中年男子道:“任何一条罪, 都足够你赔上一条命的了。”
  听到绑架皇亲四字,那名千户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不过,他很快就认出了眼前的人, 一下子态度又变得放肆起来:“我说是谁?原来是国舅爷呀……哦,不对,你姐姐如今已经不是皇后了,早就不是皇后了!胡老二,你不要得意的太早,等王公公醒了……等王公公醒了……”
  “他不会醒了。”张皓文和丘洵一起,在胡瑄手下的保护中走到胡瑄身边,对那名惊慌失措的王千户说道:“如果你们现在赶紧回去,假装今晚什么都没看见,或许,太皇太后永远也不会知道你们的存在。可若是你们想和王永祥一起背上我方才所说的那些罪名,想要和我的手下比试比试,我也愿意奉陪!”
  胡瑄把手伸往腰间,刷的一声,长刀出鞘,直直抵在王千户的颈边:“记住,皇上刚刚登基,会试在即,没有人希望这个当口出什么岔子,你想从这名已经遭到天谴的阉人身上得到荣华富贵,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王……王公公!您醒醒!”王千户俯下身去,拼命摇晃着王永祥的身体,王永祥却始终不肯睁开眼睛。王千户抬起头来望着再次亮起闪电的天际,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恐慌,他所做的这一切,真的是会遭到报应的。
  “你……你们是奉太皇太后的旨意而来?”王千户再开口的时候,语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原先的嚣张。
  “我们奉了谁的旨意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如今的大明朝上宫内比你脚边这个太监说了算的人还有很多就可以了!”张皓文也开了口:“张太皇太后,杨阁老,辅国公……哪一个不能要了你们的命!”
  “这……走……!”王千户稍加思索,马上就意识到张皓文提出的并不是一个选择,他们顿时决定抛下昏迷不醒的王永祥,沿着寺庙的院墙四散而去。只有王永祥一个人还躺在地上,在泥泞里,被冰冷的雨水无情的冲刷着,很快就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二月二十五四更鼓响起,北京贡院的大门缓缓打开了。这一年因新皇即位仓促,会试的时间比往年足足晚了十多日。然而,考中的人将会成为新天子的第一批“门生”,这无论对可能会迈入官场的考生还是对于仍然年幼的天子来说,都是十分意义重大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理应代替如今朝堂上那些垂垂老去的官员们,效忠这位不满八岁的小皇帝,为这个国家的运行注入新鲜的血液,让这台机器更有力、更顺畅的运转下去。
  “脱靴即可,不必解发解衣。”眼看前面那名应试举人要解开网巾,负责搜查的官吏客气的制止了他。紧随其后的张皓文见状,心中感叹乡试和会试的待遇果真不同。丘洵早向他们科普过,会试
  不会搜查的特别仔细,殿试更只会象征性的翻翻考篮就罢,向之前道试时候那样让人斯文扫地的披头散发,脱光衣服的事情,是不会在会试的时候出现的。
  “张皓文,广东琼州文昌县人。”站在朱红的大门前,千名应试举人安安静静的,随着队伍往里走去。张皓文望着贡院深深的一条条巷子,仅仅发生在一天前的那件事似乎显得不太真实。可是,他一闭上眼,总是能看见城外十方普觉寺前那空旷而泥泞的土地,撕裂青色天空的闪电和倾盆而下的暴雨,白玉戒指闪烁的光芒,还有王永祥那贪得无厌,凶恶狠毒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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