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宁愿做猪,做狗,也不愿做你的儿子……”
“你——”瑜王妃神情瞬时就有些狰狞,瞧着玄夜的眼神里全是扭曲的恨意,“也就是说,你之所以会对铁鲁下毒手,就是因为,他是我的侄子?”
玄夜神情依旧淡然:“你还没有那么重要。”
“至于乌刹国,不过一个弹丸之地罢了,也敢跑到烈国都城耀武扬威,这些教训,是他们该得的。”
瑜王妃好一会儿,才明白玄夜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分明是暗示,瑜王妃并不值得他针对,至于乌刹国在玄夜眼里,更狗屁不是。
虽然早知道这个儿子对自己没有多少感情,可瑜王妃依旧被玄夜这样冷冰冰的话语给刺激的不轻:
“你,你这个孽子……”
早知道会有今日局面,索性早早的让他夭折便好!
“母妃——”看涂玉容气的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模样,玄晖忙上前扶住,急急道,“母妃息怒……”
瞧着玄夜的眼睛,更是要喷出火来似的: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母亲!这么多年来,你伤的母亲还不够吗!如果不是你自己不懂事,母妃何至于如此失望?但凡念着一点儿母妃的十月怀胎之苦,也不会做出这等毫无人性之事!”
“母妃都气成这样了,你怎么能还如此无动于衷?还不快过来给母妃磕头赔罪!”
又惶急的吩咐下人:
“快,请太医……”
“晖儿莫要担心。”却被涂玉容摆手止住,看向玄晖的眼神,一时竟有些恍惚,“母妃不会为那个畜生生气,母妃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就足够了……”
玄晖比自己儿子,也就小一个月罢了,若非有玄晖,当初,自己真的熬不下去……
再看向玄夜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和失态,冷冷道:
“烈国有一句老话,叫,适可而止——我不管你是对我怀恨在心,有意为之,还是想要立威,打击乌刹国……有一件事,你恐怕不清楚,乌刹国的继承人,自来都是勇者居之……乌刹国五位王子中,眼下实力最强的就是铁鲁,换句话说,铁鲁就是乌刹国下一任继承人……”
而就是这个准继承人,却倒在烈国的大街之上——
之前得到的消息,奔马砸的太过厉害,即便用最好的太医,也只能保证铁鲁性命无虞,他的一条腿,却是注定废了的。
“烈国的现状,根本不足以支撑一场战争……”
“乌刹国未来的国主的生死,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世子爷可以承担的……”
“现在,你要做的事是取一碗心头血,给铁鲁送过去,不然,后果是你承受不了的……”
“不但有战争,还有你看重的人……”
静静的瞧着玄夜平淡无波的脸色迅疾大变,瑜王妃神情愉悦——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玄夜这个性子,还真是和他爹像的很呢。
不过也好,当初绝没有想到,玄夜竟会成长到现在这般可怕的模样。也幸好出了个叶庭芳,不然,还真是那这个儿子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呢。
正自笑着,不妨一道黑影突然在眼前闪过,瑜王妃还没反应过来,她旁边的玄晖突然惨叫一声,却是他的脖子上无比突兀的缠了条鞭子,鞭子的另一头,则稳稳握在玄夜手中,只见他轻轻一收,玄晖脸色顿时青紫:
“你要,干什么?放,放开……”
涂玉容也没有想到,玄夜的反击来的这么快,脸上顿时现出少有的慌张,更是用力去拽那根鞭子:
“畜生,放开晖儿……”
玄夜却是并不理她,手中的鞭子反而慢慢收紧:
“这只是一点教训。有些念头,是你不能动的,不然你的侄子侄女也好,你所看重的一切也罢,都会从这个世上消失!包括,你的母国,乌刹国!”
说完,手中鞭子猛地一收,玄晖一个站立不稳,踉跄着朝一边倒去,瑜王妃扶的仓猝,母子俩顿时跌成一团。
瑜王妃却是顾不得自己,忙俯身去看玄晖,却骇然发现,玄晖已然昏了过去。
赶紧用力去掐人中,好一会儿,玄晖才悠然醒转,却是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瑜王府中,玄晖早习惯了自己瑜王夫妇外,唯我独尊的地位。
对于幼时的玄晖而言,玄夜这个名字,意味着母妃的亲生子,唯恐他分薄了自己得到的爱,那会儿的玄晖对玄夜嫉妒之外更多的是嫉妒和防备;
渐渐长大,才发现之前的担心全是多余——许是天生相克,瑜王妃和玄夜根本就是水火不容,一副势不共戴天的模样。玄晖那会儿还有些可怜玄夜,以为这个大哥分明就是个被父母厌弃的可怜虫,自己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又因为玄夜常年在外搏杀,两人甚少接触之下,玄晖心目中,与其说玄夜是大哥,倒不如说是经常惹得自己父母大发雷霆的讨厌鬼。
甚至玄晖心里,玄夜最好永远不会来才好,那样的话,母妃会更开心,王府也会更和美。
基于这种心理,玄晖才敢对着玄夜大呼小叫。
怎么也没有想到,之前总是任他冷嘲热讽的玄夜会突然出手,甚至方才那一刻,玄晖能感觉到,玄夜,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
这样的认知让玄晖顿时冷汗涔涔,也第一次无比惶恐的意识到,真是玄夜想杀他,怕是,易如反掌……
要说瑜王妃,更是无法接受,毕竟无论是做乌刹国备受宠爱的公主,还是瑜王府连瑜王都俯首帖耳的瑜王妃,她都习惯了高高在上、肆意妄为,除了在燕王那里栽过跟头外,这世上何尝有人敢这么对她。
更别说,被自己一向痛恨的儿子威胁了。
“对了,待会儿我会派人送个清单过去,这些年皇上赏赐的东西,你清点一下,送回去……”
玄夜却是对涂玉容并玄晖的憎恶和愤怒视若无睹,交代了一句后又继续往自己院子里去了。
瑜王闻讯赶来时,已经不见玄夜的踪影,却被玄晖脖子上的那道青紫勒痕,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又心疼涂玉容受了委屈,勃然大怒之下,直接叫上府中侍卫,提了大刀就往玄夜院子里去了。
等到了玄夜的院外面,一眼瞧见那些雕塑般在外面守卫的锦衣卫,瑜王终是清醒了些——
这样带着人堵在玄夜的院外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那次不是铩羽而归?
正自咬牙切齿,不妨院门却从里面打开,一个侍卫上前打开门,冲着瑜王道:
“世子爷有请……”
瑜王气的狠狠的“呸”了一口——
也不知皇兄怎么想的,玄夜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他硬是当成宝一样。
有心离开,又觉得玄夜行为有些反常,想要脑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最后终是“哼”了一声,拖着大刀,跟着进去。
听到脚步声,玄夜从给叶庭芳准备的聘礼册子上略略抬头,根本就对瑜王恨不得杀人一样的脸色视若无睹:
“初六那日,空出来半天,你我一道去叶相府,把我的婚期定下来……”
“婚期?”瑜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个小畜生,竟也有求到自己头上的一天?
“做梦!”
可还没等他继续出言挖苦奚落,玄夜又接着道:
“你不想去的话,也可以不去,就只是,臼衣巷的那母子俩明日就会出现在您的王妃面前。”
第111章
瑜王脸上的冷笑还没有收起来,就被玄夜口中吐出的“臼衣巷”几个字给砸得整个人都懵了,以致脸上的笑瞧着和哭也没什么分别了,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小畜生,你敢威胁我——”
玄夜稳稳坐在那里,并没有因为瑜王的恼羞成怒有丝毫动容,继续翻动着手里的册子:
“要是臼衣巷不够,那还有玲珑阁的那位秋雨姑娘,或者更早的一位叫荷香的女子……”
这些阴私事,瑜王当初根本就是变了换了名字和身份,自觉做的不是一般的隐秘,就是天王老子也不知道,甚至臼衣巷那处外室,都已经给瑜王生了个儿子了,到现在都不知道瑜王的真实身份。
没想到这么机密的事,竟然全给玄夜抖落出来了,一时骇的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是不是自己睡觉时起了几次夜,锦衣卫的人都给摸透了?
直接抓起旁边的茶盏朝着玄夜就掷了过去:
“畜生,闭嘴!”
“皇上把锦衣卫和焰卫司交给你,就是让你监视你老子的吗……”
可和之前动辄喊打喊杀不同,瑜王虽然暴跳如雷,可声音却低了好几个度,那心虚的模样,明显被抓住了死穴——
瑜王早年风流多情,最爱流连于风月场所,曾经最自豪的事情不是立下多少功勋,而是掳获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唯一栽了的一次,就是在涂玉容身上。
和烈国女子见着他都是软下身段巴结逢迎不同,涂玉容却是和一团火一般,从未接触过的来自异域的热烈和泼辣,一下让瑜王彻底折了进去。
可没有想到,就是这唯一一次的交心,换来的不是两心相许,而是涂玉容别有怀抱。
作为情场浪子,瑜王何尝看不出来,涂玉容一颗芳心全在自己兄长燕王身上。
若然燕王出身普通,瑜王自然可以拿出雷霆手段,让对方永远消失,那样的话,涂玉容就只能看着自己。
可偏偏燕王位高权重,瑜王根本就拿他无可奈何。别说让燕王消失了,瑜王见到这个冷面的兄长,都会打哆嗦。
可偏偏所谓浪子回头,涂玉容越是三心二意,瑜王就越发想要拥有,更是因为爱而不得,成了瑜王毕生的执念。
这么多年来,瑜王已经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爱极了涂玉容,还是因为不服气,可已经把这种习惯刻在血脉里,竟是怎么都没法把涂玉容放下。
可出身皇族的骄傲,又让瑜王愤愤不平,想要找个渠道发泄一下。渐渐的就养成了个习惯,那就是偷偷找和涂玉容长相相似,或者性情相似的女子。
看到这些女子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瑜王就觉得得到了另外一种形式的圆满。
玄夜提到的什么秋雨了、荷香了,就是在这样的心理下,找来的——
秋雨是火一样的性情像极了涂玉容,荷香则是眼睛、鼻子和涂玉容很像。
至于臼衣巷那位让瑜王破格准许她生下儿子的那个外室,则是性情长相兼而有之。
对这个高仿的赝品,瑜王未免长情了些。更是心软之下,让她生下了自己的儿子。
可即便如此,瑜王也从没有想过,把那女人和孩子接回王府。
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瑜王最稀罕的,始终都是府里的王妃涂玉容。
更明白,府里这些有名分的侧妃小妾也就罢了,真是让涂玉容瞧见那几个和她相似的赝品,瑜王可不敢想象,涂玉容的性情,会闹成什么样子。
一时气的直喘粗气,要是眼睛能变成钢刀,瑜王早就把玄夜给乱刃分尸了:
“好好好!你竟敢调查我——”
却很是无奈的认识到一个现实——
即便面前这个是自己的儿子,自己这个当爹的,根本早已经失去了对他的掌控能力。
或者幼时能利用他对父母的孺慕之情,或者仗着身高,单方面吊打这个儿子,可现在,两人的位置根本掉了个个。是玄夜吊打他这个给人当爹的。
甚至因为有着庞大的锦衣卫并焰卫司,自己除了被他牵着鼻子走之外,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出路。
玄夜却是无视他的愤怒,合上手中的册子:“没什么意见的话,后日就是黄道吉日,你把时间空出来,和我一道去叶家把日子给定了。”
没意见?意见大了去了!
可有意见又怎么样?除了妥协,瑜王委实没有更好的招数,僵着脸站了片刻,转身用力一脚踹到门上——
相较于帮着玄夜求个亲,无疑要好过让涂玉容知道,自己竟然背着她找了那么多赝品,尤其是那个赝品还生下了个儿子……
可不是自己所有血脉,都能和玄晖一样,让妻子另眼相看。
比方说玄晖之外,瑜王还有好几个庶子女,可涂玉容却是根本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如今唯一寄予希望的,就是乌刹国使者团能强势一点,要是能闹得让皇上治了玄夜的罪,或者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抱着这样的心态,瑜王头一次无比渴望上朝。
又让人监视玄夜那边的动静,结果却被告知,那边院子里的灯光几乎亮了一夜。
又想到之前过去时,玄夜身边摆的那些奇珍异宝,还有他手边厚厚的册子,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更加堵心——
那个孽子一夜不睡,不会是就为了准备给叶家的聘礼吧?
心里有事,瑜王几乎是一夜未眠,又担心惊动旁边的瑜王妃,到底不敢弄出什么动静来。
没成想早上起来才发现,瑜王妃眼睛下也都是青印,明显也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还没等他嘘寒问暖,玄夜身边的侍卫过来,递上几张清单。
瑜王一开始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的,等看清上面写的内容,赫然是这些年玄夜得的赏赐,然后被瑜王和瑜王妃占为己有或者送给了玄晖的东西。
一时气的眼前都是黑的,腾地一下站起来:
“我这就去皇宫中找皇兄——”
世上还有自己这么憋屈的爹吗?
儿子挣得东西再多,不应该都是老子娘的吗?没给他没收完已经足够对得起他了,竟然还敢有脸过来要。
气的一路上马鞭抽的哗啦啦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