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是对涂玉蓉痴迷之下,让他不舍得为难自己的女人,可不就把所有的不忿都撒在了玄夜身上?
而涂玉蓉做主把玄夜送到燕王身边后,瑜王更是当做没玄夜这个儿子了。
这会儿又因为玄夜,被这么当众羞辱,更是恨得发狂——
这个儿子,果然天生和自己相克。
等最后的结果出来,自己一定会让他好看。
一众朝臣也都围了过来,就是涂嘉兰,也不觉挤到了前面。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两个瓷碗中。
就瞧见瑜王夫妇的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开来。
至于玄夜的那滴血,却是始终无比孤独的游离在外面。
“这,怎么可能!”瑜王失声道,头上冷汗都要冒出来了,“皇上,不对,一定是那里错了……”
“对……”瑜王妃神情疯狂,“魔鬼,玄夜他就是个魔鬼!魔鬼的血怎么能和我们的血相融?别说和我们的血,就是任何人的血,都不会相融的……”
“皇上不信,可以让所有人都试试……不但是我们的血,就是这些大臣,包括燕王的血,都不会相融的……”
只要燕王肯验,结果也定然是一模一样。那样的话,之前的验血自然也就没有了意义。
“看来王妃早就知道这一点?”叶鸿昌冷冷一笑——
即便玄夜对认定自己的身份,并没有过多的兴趣,叶庭芳却是担心瑜王妃会打着母亲的旗号,对玄夜出手。
深思熟虑之后,就寻着机会告诉了叶鸿昌。
虽然到现在为止,叶鸿昌依旧不太欣赏女婿阴沉沉的个性,唯恐他将来会给女儿委屈受。
可更不喜欢的却是处处对玄夜保持着敌意的瑜王夫妇——
对儿子尚且如此,想要他们怜惜媳妇儿,怕是更不可能。
当下就决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捅破这件事。
没想到还没等他做安排呢,乌刹国使团,竟然就想拿叶庭芳作为试探烈国底线的筏子。
德宗能不能忍,叶鸿昌不知道。他自己却是绝对忍不了的——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瑜王夫妇和乌刹国使团,竟然异想天开,想要拿叶庭芳说事,不给他们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岂不是所有人都敢针对芳姐儿了!
“早就听闻乌刹国秘药天下间无人能出其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敢问王妃,若不是心中有鬼,何必要在自己亲儿子身上,用这样的卑鄙伎俩?”
“还是说瑜王妃根本就是做贼心虚,所以才会未雨绸缪,特特用药对玄夜做了手脚,索性让他的血和所有人都不相融,以防将来人家亲父子会因此相认?”
“好精明的算计,好毒的心思!古人说最毒妇人心,真是诚不我欺也!”
当初燕王妃和瑜王妃几乎同时生产,结果却一尸两命的事,叶鸿昌自然也是知道的。
听了叶庭芳的话后,叶鸿昌第一个念头和德宗一样,认定玄夜十有□□是燕王的儿子。
却也从叶庭芳口中知道,玄夜的血跟燕王的血也是不相融的。
而眼下瑜王妃的话,看似为她自己辩解,却无形中让玄夜身世谜团更明朗了……
瑜王妃也无疑想到了这一点,好险没吐出一口老血来:
“叶鸿昌,老匹夫,你故意设计我对不对,我要杀了你……”
正张牙舞爪的想要扑过去,不意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拿下!”
却是德宗,气的浑身都是哆嗦的——
和燕王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比起来,瑜王自然是完全不够看的。
要说瑜王府唯一能入得了德宗眼的,也就一个玄夜罢了。这么些年来,玄夜和当初的燕王一般,为国四处厮杀,多少次身临险境,好险就活不成。偏是他所建立的功勋,很多还不能公诸于众。
德宗无奈,除了给玄夜丰厚的赏赐之外,对瑜王夫妇两口子,也多有优宠,给他们的脸面不是一般的大。
可偏偏瑜王夫妇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无论玄夜给他们带来多大的荣耀,就是不肯正眼看玄夜,还不止一次闹到德宗面前,状告玄夜忤逆不孝,求着德宗把玄夜的世子之位给废了,转到玄晖头上。
就是德宗每每瞧着一身伤痕回来的玄夜,都颇心疼,那两口子倒好,却是希望这孩子就死在外面的样子。
德宗之前还不止一次跟齐皇后嘀咕过,说这世上是不是真有天生的冤家对头啊,比方说瑜王夫妇和玄夜之间,不然,心怎么就会那么硬呢?
可再不满,也不能抹杀瑜王夫妇就是玄夜的爹娘这个事实不是?
只能尽力想法子帮他们弥合。
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瑜王夫妇会如此,是有原因的——
合着玄夜根本不是他们的孩子。
再有当初生产时的情景,玄夜八、九不离十,就是自己亲兄弟、燕王的儿子!
父子两代为了烈国呕心沥血,结果却换来亲人这样的背叛,父日日相伴,却不能相认,甚至当初燕王病重时,瑜王妃还严令玄夜自刺胸膛,献出心头血……
到这会儿,德宗还能回忆起即便昏迷时,却依旧把玄夜的血一口一口又给呕出来的兄弟痛苦的模样……
骤然知道真相,别说燕王,就是德宗,都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了。
第115章
“滚开,你们想要做什么?我可是瑜王妃……”
瞧着那些锦衣卫果然逼近,涂玉容脸都白了,只德宗盛怒之下,那些侍卫怎么肯听她的?
直接上前摁住了涂玉容。力道太大,涂玉容只觉的胳膊都要被扭断了,疼的本是美艳的脸瞬间扭曲:
“你们放开我!我不但是瑜王妃,我还是乌刹国的公主……”
“乌刹国主是我嫡亲的哥哥,皇上,您是想要逼着乌刹国和烈国开战不成?”
“我乌刹国百万铁骑,可不是吃素的!要是皇兄知道你们这样对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只可惜她不说还好,越这么嚷嚷,德宗越气:
“戕害我烈国两代战神,凃氏真是该死之至!还想拿小小的乌刹国威胁朕……”
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德宗这会儿活剐了涂玉容的心都有。
说着猛地转头看向铁鲁兄妹:
“伤养的差不多了的话,就赶紧滚出我烈国,回去告诉你们的父王,涂玉容今日所为,已经超出了朕忍受的底限,若然乌刹国没有合适的态度,让朕消弭怒气,那你们乌刹国,也就没有生存的必要了!”
涂嘉兰顿时僵了一下——
眼下乌刹国已经万事就绪,兄妹两人过来,表面上是朝贺,更重要的是探查烈国的底细,但凡有一丝可能,乌刹国就会悍然南下。毕竟烈国之富庶,在周围国家中,无人能出其右,乌刹国真是据为己有,抢占了烈国大好河山,日后必能统一整个天下。
谁想到先是碰见了个疯子似的玄夜,现在更好,德宗也跟着翻了脸。看他们一个个都强硬无比的模样,哪里像刚经历过大灾?竟是一副有所依仗的模样。
难道说,烈国这里还有什么乌刹国不知道的秘密不成?
本来已经准备好,过两天后就准备启程返回乌刹国,这会儿却又改了主意,索性再多待几天,最起码能探查出烈国这边儿到底怎么了。总要知己知彼,才好下手。
本来刚才还一力嚣叫着,让烈国交出玄夜和叶庭芳给他们处置,这会儿眼睁睁的瞧着涂玉容被抓,又被德宗劈头盖脸训斥一顿,涂嘉兰硬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那边儿瑜王妃已经被扯着行至殿门旁,瑜王终于回过神来,直接一撩袍子,“噗通”一声就跪下来,一时磕头如捣蒜:
“皇上,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臣弟担保,王妃她绝不可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对玄夜!”
“一定是那个畜生搞鬼,故意陷害亲爹娘,一定是的……”
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德宗,一脚给踹翻在地:
“真是丧心病狂,见了棺材也不落泪!你这样毫无人性的东西,怎么配做朕的兄弟,做玄家子孙!”
“皇上……”瑜王被德宗一脚踹翻,整个人都吓得懵了——怎么皇兄的意思,是要把自己从宗室中除名吗?
来之前,瑜王也是打着这个算盘,只瑜王心目中被除名的理想人选,却是玄夜这个不肖子孙,怎么到头来,不容于世的竟然成了自己?
一时浑身都是哆嗦的:
“皇上,臣弟冤枉啊,您不能这么对臣弟……”
“弟弟?你这样利欲熏心、目无君主、里通外国的人,也配做朕的兄弟?”德宗神情狰狞,“现在滚回你的府中,听候发落!”
不待瑜王再说什么,直接冲外面扬声道:
“来人!即刻送瑜王回府!”
当下又有侍卫上前,押着瑜王离开了。
“夜啊,是伯父,对不起你们父子……”德宗转回头,瞧一眼有些呆滞,怔怔站在那里的玄夜,“这么多年,让你和燕王受苦了!”
“皇上的意思是,夜的父王,父王,真的是……”玄夜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百感交集之下,简直不知该如何说出心中的感受……
“是,朕确信,你就是燕王的儿子……”
当初涂玉容痴恋燕王的事,德宗自然也是门儿清。
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涂玉容竟然疯狂如斯,用了这样丧尽天良的毒辣法子来报复燕王。
若非叶鸿昌开始质疑瑜王夫妇和玄夜的关系,怕是这个秘密会被涂玉容带到棺材里去……
红着眼睛吩咐侍卫:
“现在,带着这两碗血去燕王府,告诉燕王,朕好歹,替他把儿子找回来了……”
说道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
燕王府中这会儿正一片平静——
燕王这几日,能在外面活动的时间算得上越来越久了。
甚至今儿个,还打了两套拳法。
正接过下人递来的巾帕拭汗,管家就火烧火燎的过来禀报:
“……主子,皇上派了宫人回来,说是燕王府的小主子找着了……”
嘴里这么重复这宫中特使的话,管家头却是不住发蒙,更是怀疑,皇上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说什么燕王府的小主子找着了。天知道王爷这一世,分明就只有曾经的王妃一个女人罢了,而小主子,更是苦命,竟然一出世,就是个死婴……
眼瞧着偌大的燕王府后继无人,燕王倒是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模样,管家却是日夜焦心。
这么一路小跑着过来,却又想到一点——难不成是皇上终于做主,给王爷挑好过继的人选了?
可也不对啊,真是要过继嗣子,也不应该说什么“找着了”啊,而且再怎么说,这样的大事,怎么也得先给燕王爷透个信儿啊……
他这边儿胡乱猜测,却不妨碍一脸的喜气盈盈——
罢了,嗣子就嗣子吧,谁让王爷是个痴情的,除了过世的王妃,再不肯要其他人呢。
这么想着,就欢天喜地的往宫使身后瞧:
“我们家小主子,这会儿在哪儿呢……”
“皇上很是激动,正留了世子爷在身边说话,应该很快就能回返……”宫使忙笑着道,又奉上带过来的两只验血的瓷杯,“苍天有眼,让王爷父子团聚,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一番话越发让燕王一头雾水,索性直接开口询问:
“不知皇上选了哪家孩子做燕王府嗣子?”
还有团聚什么的,那词儿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啊。
“嗣子?”宫使恍然,忙摇头,“不是嗣子,是王爷的亲生血脉啊……”
“之前在宫中,乌刹国和瑜王夫妇先后发难,想要置世子爷于死地……”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过耸人听闻。
作为亲历者,宫使这会儿还有些目眩神移:
“……叶相当即就认定,世子爷十有□□并非瑜王府的血脉,不然实在难以解释,瑜王妃身为母亲,为何要一力置世子爷于死地……”
“等等——”燕王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合着宫使口中说的自己的儿子,是玄夜?
“王爷圣明,世子爷他并非瑜王夫妇血脉……这是滴血认亲的结果,请王爷验视……”
燕王还没说什么呢,旁边的管家先就直接“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下一刻又忽然从地上鱼跃而起,瞧着宫使手中的托盘,整个人都傻了:
“你,你的意思是说,当初,我们家王妃生下的并非,并非死婴……”
“是啊。”宫使点头,“那死婴才是瑜王妃的儿子,而燕王府的亲生子,却被瑜王妃换了去……”
话音未落,手中一轻,忙抬头看去,却是燕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近前,还直接把那托盘接了过去,几乎是哆嗦着,看向托盘上的白瓷碗——
瓷碗中一半儿血是浅红色的,还有一半儿血是深红色,两者竟是泾渭分明,如何也不肯融为一处。
“呜——”管家最先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已是老泪纵横,“竟然是真的……王爷,原来小主子一直活着吗?”
还就活在自己眼皮底下。
天知道当初瞧着小小的玄夜跟在燕王身侧学武时,和王爷颇为相似的小脸儿,燕王府上下,尤其是老管家,如何做梦都想着,要是玄夜是他们燕王府的小主子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