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爱人,有爱才有人,人都不在身边,哪来的爱啊!
当下心烦意乱道:“再说吧,我其实挺喜欢呆在乡下,不过妈你说的对,陈渊的年纪在那儿,再多等就不合适了,等明年我到了二十岁,也许我就会来北京和他结婚,到时候妈你要给我操办婚事哟。”
方如兰自然没有不应承的道理,在她心里,自己的女儿是顶好的,不管什么人,都是配不上她。
那陈渊比徐宝大了十一岁,自小有那样的身世,又经历过无数事儿,能有今天的成就除了有颗强韧的心,心思也肯定比其他人多,做起事儿来就会顾虑许多。
徐宝心思单纯,有这样的人护着,疼着,其实远比嫁给那些不着调的有钱有势人家的公子哥好很多。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就出房间走到客厅,那边三个男人说得正起劲儿,看见她们母女出来,陈渊止住话头,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伯母,给她和徐宝两人让座。
这番举动让方如兰满意了不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他身形挺拔,一身军衣穿在身上英姿飒爽,胸前的徽章昭示着他的丰功伟绩,五官也长得不错,这么一瞧,倒生出几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感觉,当下开口道:“今儿就不在家里吃饭了,我们去全聚德吃烤鸭吧。”
又吃烤鸭?徐宝一惊,抬头对上陈渊的目光,他眼中的惊诧和她如出一辙。
尽管觉得再去吃次烤鸭,可能会吃吐,到底这算是通过了方如兰的经验,所以她才想着让陈渊和自家人一起去吃点高档点的东西,徐宝也不好拒绝,无奈的向陈渊摇摇头,一家人坐上大红旗,直奔全聚德。
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些菜,一家人坐在桌子旁有说有笑,推杯换盏,倒也其乐融融。
吃到一半,离他们桌边不远处的一个桌位来了两个客人,徐宝原本打算倒杯茶润润嗓子的,不知怎么地往旁边的桌子看了看,正好看见一身崭新白色衣裙,化了精致妆容的黄莉站在桌子旁边,眉头轻蹙的盯着她看。而她的旁边站着一个身穿西装履革的男士,正拉开椅子,无比绅士的让她入座。
看这情形,黄莉像是在跟那个男人相亲啊。
她放弃陈渊了?该不会是上次她突然消失,把她吓破胆了吧?
徐宝嘴角微勾,冲黄莉扬了扬手中的茶杯,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黄莉不用多想,就知道她是在嘲讽自己。当下一个恼怒,心说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她派人去查这个女人的底细,得知这个女人在乡下有神仙保护,有她在的地方,总会出些诡异的事情,整个人邪门的很。
黄莉原本是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可洗手间那日,这个女人凭空消失的事情,让她心里不信之余又产生自我怀疑。一个大活人是不会在她面前一秒就消失了的,除非是见了鬼。
这么一个诡异的女人缠上一个自始至终都不肯正眼看她的男人,黄莉就算怎么不要脸皮,这种情况下,她还是觉得明哲保身的好,于是接受了她妈的相亲安排。没想到头一次相亲,就遇上徐宝,这算什么事儿啊!
黄莉嘴角抽了抽,到底没敢当众发飙让同伴难堪,也不想让那个她一直心心念念,刚才淡淡瞥她一眼,又转头跟别人说话的陈渊看轻她,瞪了徐宝一眼后,就收回目光入座,和相亲对象聊起天来。
一顿饭吃得宾客甚欢,方如兰作为主家,打算去柜台结账时,被服务员告知早被一个军人买了单,方如兰怔了一下,心下对陈渊越发满意了不少。
等到陈渊开车送他们回家后,方如兰拿了两张电影票给徐宝,“下午三点的票,靠近人民公园,趁今天有空,你们两个小年轻去公园逛逛,顺便看场电影,晚饭再过来吃。”
徐宝一看手中的电影票写着的是[地/雷战],噗嗤一下笑起来,“妈,您让我们一对情侣看抗战片,这不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这地/雷战多好看啊!我跟你吴爸爸看了好几遍,还意犹未尽呢。”方如兰瞪她,“这是我们厂工会儿昨儿发给我们的福利,原本我打算和你吴爸爸去看的,你要不看,把票还来。”
徐宝知道很多工厂偶尔会发电影票当福利给工人,就算不发,到电影院买电影票才五分钱一张,不值几个钱儿,一般都是处对象的小情侣爱看。
主要醉翁之意不在酒,电影院一开场,灯一关,黑漆麻乌的,扭扭捏捏牵个小手,占个小便宜,促进小对象感情升温,津津乐道,乐此不倦。
当下就笑道:“妈,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我知道您是故意让给我们的,谢谢您啦,回头看完电影,我给您带包瓜子回来。”
电影院卖票的窗口也会卖些诸如、瓜子、花生、酸梅干等等小吃食,都不用票据,但价格不菲。
一小袋瓜子就要两块五毛钱儿,一般请对象看电影的男同志为了充面子,也会咬紧牙关买包瓜子或者梅子给对象吃。当下就坐着车去了人民公园。
时值七月末,正是热的让人心浮气躁的时候。
这时候还没有风扇空调,天气再热,人们只能靠心静自然凉。
狭窄又闷热的屋子里呆不住,人们就逮着机会往公园里走。公园里花草树木众多,还有湖水凉亭,地方又宽敞,比家里凉快了不知多少倍。
不过这才到下午一点多左右,大多数人都在家里补午睡,到了一点半就得上班,所以公园里除了老人家和为数不多的小年轻,偌大的公园就没几个人。
微风拂面,长柳低垂,波光粼粼的湖畔边上,三三两两的老人家坐在石桌旁下棋猜拳,偶尔有一两对年轻男女,扭扭捏捏的保持着一段距离,眉眼含羞带怯的说笑着路过,一副悠闲自在的景象。
徐宝和陈渊并排走在湖畔,瞧着那些小年轻的扭捏动作,徐宝瞥了一眼陈渊垂在腰间两侧干净修长的手掌,想了想,伸出右手,牵住他的左手。
感觉到手心一热,一只偏凉的纤纤玉手握住自己的手,陈渊偏头看徐宝,见她脸颊上泛着一抹艳红,一双水润的眸子闪着狡黠的目光,不由想起三年前她主动献吻的一幕,心里一动,嘴唇挑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故意说她:“公园这么多人呢,还有不少迂腐的老人家,要是看到你我拉拉扯扯,像什么体统?”
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一个白胡子的老头子果然看着他们俩直皱,手里执着一枚象棋对身旁的几个老头子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完全不知羞耻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大白天不干活儿到公园闲逛也就罢了,还拉拉扯扯,像什么话儿!”
陈渊眉毛微挑,偏头看徐宝,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徐宝那个无语,心说这些顽固不化的老人家,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一个德行。时代在进步,人们也在进步,他们小年轻拉个手怎么拉,又没当着你的面亲亲我我,跟你有什么关系?非要像你们哪个年代,面都没上过,直接成婚洞房才叫体统?你看不惯就别看啊!非要说出来膈应人,什么毛病!
当下翻着白眼,拽紧陈渊的手,经过那个老头子旁边,故意大声道:“我就爱我跟我对象拉拉扯扯,有些人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就你们那个年代,别说牵手了,连对方长得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就直接成了夫妻,那以后的日子过得哟,啧啧,只有自己知晓。”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说谁呢!这么没大没小,你爹妈没教过你敬老爱老?”
那老头子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扬起手腕就扇徐宝一个耳光。
陈渊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腕,冷冷道:“这位老同志,所谓敬老爱老,也得老人家自尊自爱才行。您都说她是小丫头,她说几句,你跟她计较什么?上来就打人,您哪点还有做老人家的大度样子。这么急赤白脸,着急上火,想来您家里的人日子都不好过吧,您年轻的时候,说不定比我们还孟浪嚣张。”
第51章
那老头子听完不服气, 还想说什么, 听见旁边一个穿着大马褂背心儿的老头说:“老马头,没看见人家是什么身份吗?你这把老骨头能跟人家打?算了吧, 年轻人的事儿, 咱也管不着,赶紧过来下棋。”
有人给台阶下,老马头借坡下驴,回头下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嘟囔两句,“还解放军同志, 这般跟女同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在公共场所拉拉扯扯,也不怕被军队查处。”
“嘿, 我说你个老同志, 你说话咋那么难听呢?”徐宝炸毛了, “啥叫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他是我对象,我们在公园里散步碍着您拉?您老要是吃饱了撑着闲得慌,把你家里的破摊子处理好吧!见天儿倚老卖老指责人家这儿不对,那儿不对, 有本事你也找个对象拉拉扯扯啊!”
“你小丫头片子说啥呢?找打是不是?!”
眼见这一老一少又要吵起来, 双方赶紧把人拉开, 陈渊把徐宝拉到一个靠湖边的凉亭里,问:“你今天怎么了, 火气这么大?城里的老人家就是这个样儿,你跟他计较些什么?”
“我就是看不惯这些老人仗着自己的年纪,对人指手画脚,让天下的年轻人都让着他们。”徐宝联想到后世那些上公交就是林黛玉,下车进超市挤人群买打折商品比谁都凶猛的老人,气鼓鼓的道:“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啥都能说!”
陈渊好笑的摇摇头:“他们吃了一辈子的苦,临老总觉得自己啥都懂,看不惯年轻人的嚣张样儿,嘴碎是正常的,你别跟他们计较,真计较起来,你不得气死。”
“你说得对。”徐宝赞同的点点头,心想,幸好陈渊亲爹和后妈跟他断绝了关系,不然就陈赖皮那口子的无赖样儿,她嫁过来,每天对她指手画脚,让她做这做那,她不得呕死。
两人在公园逛了一圈,谈天说地一会儿,眼瞅要到三点了,两人就去看电影。
因为是白天,又不是周末,下午这场电影没有多少人,只有好几对一看就是刚处上对象,神态扭捏,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小年轻们进电影院。
这年头的电影来来去去就是那十几部,像今天这场地/雷/战,陈渊在军队组织的投影似露天广场就看了好几回了,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电影开场前,别的人都紧赶着往放映室里走,只有陈渊闲庭信步的带着徐宝慢吞吞的走到售票处,对着售票员说:“同志,给我一包话梅,一袋蜜饯。”
“原价五块八毛。”售票员说完看他一眼,“军人有优待,所有吃食半价,电影票买一送一,同志要看哪场的?”
“只要吃食,电影票我有。”陈渊递上两块九毛钱,指指她身后一个用大铁盖子的大盆子说,“再给我两杯酸梅汤。”
“嘿,看来您是常客啊,知道咱电影院的酸梅汤是免费送给军人喝的,旁人要收一毛钱一杯呢。”那售票员接过钱,又用一个竹筒做的杯子利落的舀了两杯递给陈渊。
陈渊道了声谢,转头把酸梅汤递给徐宝,“放凉了的,喝吧。”
徐宝惊奇于军人的身份居然这么吃香,走到哪儿都特殊待遇,一时喜不自禁,捧着竹筒喝了两口酸梅汁,酸酸甜甜,微微冰凉,在这炙热的天气里,喝进滚烫的喉咙里,无疑清凉舒爽。
她三两下就把手里的酸梅汁给喝完了,陈渊瞧着她意犹未尽的样子,把手中的竹筒递给她,“够不够?不够我再去买两杯。”
徐宝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他给的酸梅汁,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刚才好像就喝了一口,她就把酸梅汁全给喝光了,顿时不好意思的说:“啊,就买一杯吧,我喝饱了,不喝了。”
陈渊笑了笑,拿过她手中空着的两个竹筒,又走去窗口买了两杯酸梅汁,这回没给她喝,只是把话梅和蜜饯拿给她,牵着她的手进了放映室。
里面已经放起了片头曲,除了银幕上放映的光芒,整个放映厅黑漆漆的一片。
陈渊带着徐宝找到他们的座位,随着高昂的音乐声响起,徐宝也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还一边观察陈渊,见他挺直背脊,行军似的坐姿端正的看着电影,银幕上的光芒闪烁在他脸上,显得他一张脸格外冷硬,但仔细看,他额头汗如雨下,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徐宝好笑的拉了拉他的胳膊,在他耳边低语,“放松一点,咱们是在约会,不是在行军,你坐这么端正不会难受?天气挺热的,你都见过我妈了,不用再装面子了,快把军装脱了,凉快凉快。”
谁知道陈渊竟然拒绝了,“这也是行军的一种训练,我在云南出任务的时候,为避免被敌特分子看见,时常穿着厚厚的迷彩衣,趴在丛林里十几个小时不动一下,现在这点热度不算什么。况且放映室后头的工作人员能看清放映厅里的一举一动,我现在把军装脱了,有损军人脸面。”
徐宝从未听过他说起过他出任务的有关事宜,心里又酸又疼,忍不住搂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道:“这些年来,辛苦你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能退伍转业,做些不流血,不受伤的工作。可我知道,你能坚持到今天这个位置,就断没有退伍转业的想法。我不会逼你,你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就好,但我要提醒你,你出任务的时候一定要想着我,想着我是那么的喜欢你。为了我,你就算死,也要爬回来死在我面前,亲口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了,我好改嫁。”
前面的话陈渊听着还挺感动的,听到后面的话,直接黑了脸,粗噶着声音捏了下她细嫩的手腕,冷声道:“你还想改嫁?”
他掐的部位很巧妙,正好掐住徐宝的痒痒肉,她顿时笑成一团,扑倒他结实的胸膛里,笑的花枝乱颤,“你要出事了,我难道还要独守空房啊?肯定带着孩子寻找下一个长期饭票啊!”
陈渊闻言紧抿着薄唇,忍住胸口那发痒发烫的感觉,低声道:“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徐宝不怕死的又说了一遍,本来她单独和陈渊相处的时候,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少,虽说彼此心意相通,但面对面相处的时候总有几分不自在。
不过现在看来,陈渊比她的感情经历还少,又随时克制着,尽量不对她做些逾越的动作,她要不主动点,只怕两人再过个三五年都不一定有突破。
当下又故意说道:“你想啊,世上那么多好男人,我又那么年轻漂亮,你没了,我要再找个男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一边说着,还一边用爪子挠他的胸膛。
陈渊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爪子,咬牙切齿道:“别玩了,放映室后头看得一清二楚!”
徐宝委屈的收回爪子,坐回自己的位置,气鼓鼓的往嘴里塞了一颗话梅,决定不搭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