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的六零年代——鸩离
时间:2019-10-19 07:22:05

  这话方如凤当然是故意说给附近看热闹的人听得,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表面上笑呵呵的不怎么样,实则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羡慕嫉妒她有当军官的女婿呢, 更甚至很多人想拿陈渊从前过往大做文章, 说不定要举报到上头去呢。
  哼!她偏不如她们的愿!她这话就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们!她未来女婿是军队里的军官, 有军职在身,还是首都的军队!别有事没事儿找她家的麻烦,不然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年代的军人是拥有绝对的权利和尊重的,国家成立才二十六年,当初战乱时局动荡之时, 是军人浴血奋战保家卫国, 才有老百姓今天的好日子。是以, 军人的家属会受到地方的各种重视和优待。
  徐宝虽然没和陈渊结婚,但这两人已经处了好几年的对象事儿, 方圆几个大队都知晓。而且徐家已经备好了嫁妆,两人明年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这种情况下,一般人家谁敢去说陈渊的闲话啊!他以前在第四大队当混子的时候,手段就凶狠残暴,现在又是军官,手下不知道管了多少兵。要把他惹毛了,要是派人把她们抓走了,到时候是死是活,全靠他心情,她们可不敢惹!
  不过就算如此,也总有那种眼红不服气之人,忍不住嘟嚷,“嘁!瞧她那张狂样儿!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把自己女儿卖出去了!她以前不是瞧不上那陈渊么,觉得他是混子,丢徐家脸,死活不同意她那宝贝疙瘩跟人谈对象,怎么人家成了军官,就巴着赶着往上凑?典型的小人势利眼!”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周遭很多人都听见了,都抬头看一眼说话的人,认出她是谁后,众人神色复杂,有嘲笑的,有认同的,也有看好戏的,但都默然无语,端看方如凤母女怎么做。
  方如凤早就看见何小荷站在隔壁麦地里,本来不想跟她废话,秋收已经够累了,方如凤还想保留点体力干活儿,压根不想搭理她。
  听到何小荷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儿,她冷笑一声,丢了手中的镰刀,双手往腰身上一插,高声道:“哟!我当是谁在这风言风语呢!原来是你啊?咋啦,你是羡慕还是嫉妒咋滴?有本事让你闺女也嫁给军官啊!噢,我倒忘记了!你家闺女儿本事可大着呢!早不早的就跟你女婿处上了!我还忘记恭喜你,你女儿嫁得好啊!那样细皮嫩肉的城里人,咱宝儿就算打着灯笼也找不着。我看你女婿是个本事人儿,要不了几年,只怕你就会跟着你女儿女婿进城里享福,这可是咱们村里人头一份的福气呢!我这种小人势利眼可比不了!”
  在场所有人,哪个不知晓徐燕勾搭许柏志的事儿,他俩自以为做得隐蔽,殊不知大队上多的是闲人,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能猜个七七八八。
  纵然之前大家猜测的事儿老徐家不承认,可经过徐家火速办酒结婚的事儿,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只是碍于同队人家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想戳破这层纸窗户罢了。
  可方如凤不一样啊!她向来就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儿!以前没分家的时候何小荷就不是她对手,更别说她女儿现在做了那起子不要脸皮的事儿!
  她这么讥讽何小荷一番,纵然没点名她女儿未婚就跟男人勾搭在一起,但大家心知肚明,尤其徐燕这两天状态不对,从早吐到晚,别人就算中暑也没吐成她那样儿啊!有好心的婶子让她去卫生所看看,她还找了无数个借口推辞,就是不肯去。
  有那经验多的妇人就猜测,这徐燕可能是怀了身孕才会吐成那样,可她和许柏志办结婚酒才不到十天,这么快就怀上身孕,想也知道她在婚前就失了身,这可就丢尽家族脸面的事儿啊!
  登时很多人面露不屑,左一句有一句的符合着方如凤群嘲何小荷。
  可把何小荷给气的心肝肉都在疼,跟一群老娘们大吵一架后,干完活回到家里,许柏志还躺在屋里的炕床上,指使着同样刚从地里回来的徐燕,给他端茶送饭进屋里。
  登时气得拎起堂屋的扁担,一阵风似地冲到院角的鸡圈,照着两只刚下了蛋,咯哒咯哒叫个不停的老母鸡一阵乱敲:“叫叫叫!我叫好吃懒做,还乱喊乱叫!没用的东西!要你有啥用儿!看我不打死你!”
  许柏志躺在床上,吃着徐燕给他摊的玉米饼子,闻言皱着眉头问徐燕:“你娘又发什么疯?指桑骂槐给谁看呢?”
  徐燕低着头,没吭声。她知道她娘心中有气,先前她娘和隔壁那个老妖婆吵架,她是听见了的,心里也是又气又怒,又无可奈何。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想当初她就不该头脑发热,听信许柏志的甜言蜜语,搞得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成为全村人的笑柄!
  她现在就是后悔也没用,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就算她看不上许柏志,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得压住自己内心喷涌得怒火,不咸不淡道:“娘就是那个脾气,爱念叨,你别往心里去,习惯就好。”
  许柏志哪不知道她敷衍的态度,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到底想着要靠这两母女吃饭,没说丈母娘什么坏话,只把没吃完的玉米饼子往旁边的小木桌上一丢,就着油腻腻的手,摸上徐燕那对鼓鼓的胸脯,在她耳边馋笑说:“好两天没碰过你了,可想死我了,你这地方好像又大了一圈,啧啧,让我好好摸摸……”
  “我怀着孕,你消停点!”徐燕一把拍掉他的咸猪手,拿眼瞪他,“我娘说了,头三个月胎不稳,得等到四个月以后小动静的做。你这时候乱搞,要把孩子弄掉了怎么办?”说着,就端起碗,扭身出去了。
  “切,整天上山干农活儿孩子都没掉,做下那事儿就掉了?哄谁呢!”许柏志拿指甲剔着牙齿,对着徐燕离去的背影暗自啐了一口,“装贞节烈女给谁看呢?不给我碰,我就找不着地儿泻火去了?哼哼,太小瞧我了!”说完就从他住的那屋窗户里翻墙出去,往村尾田家的方向不晃荡去了。
  于此同时,知青点人仰马翻,哀嚎一片。
  这些新来的知青,下乡不过两个月,一直仗势着第五大队借给他们的口粮,每天磨磨蹭蹭,干一点活儿就不愿意再干了,就等着每天为数不多的口粮吃了,把命吊着就成。
  哪知道前两天秋收动员大会上,徐爱国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当众宣布,第五大队不会再借粮食给知青。
  知青们要想吃饭,就得老实本分地跟第五大队的社员一样,勤奋干活挣工分,拿工分换粮食,否则就等着饿死吧!
  刚开始新来的知青还不信邪,觉得他们是先进知识分子,是上头派下来的知青,他徐爱国要真把事情做绝了,到时候真把他们给饿死了,到时候咋跟上头交代?于是依旧我行我素的浑水摸鱼。
  可谁知道,第一天秋收后,知青点原本就该补寄的口粮,徐爱国不但没让人拿过来,反而还放话说,他们今天没干什么活儿,不记任何工分,没有一口粮食。要想吃饭,就得明天一大早去地里干农活儿,根据勤快表现度,再给计分换粮食。
  新来的知青们又气又骂,还集体去徐爱国的家里抗议闹腾,被徐爱国套用以前李建国的话施加压力道:“敢集体闹事儿,就属于搞分裂,小心我把你们所有人都送去公社斗!到时候上头把你们派去更穷苦的地方,别说吃饭了,有没有命活着回来还是未知数儿!”
  新来的知青也见识过那些被送去偏远地方的同志同学,临走前他们那跟亲友挥手道别,视死如归的表情。还有他们离开后,很多人了无音讯,跟家里人断了联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登时都噤了声,默默回到知青点饿了一夜肚子,第二天硬着头皮干活儿。
  到底这两批新来的知青多是半大的学生孩子,在城里没吃过什么苦头,脾气又比较倔,依旧不听周富强让他们穿长衣长裤的话儿,穿个短袖短裤就上阵干活儿。
  两天高强度的活计和毒辣太阳照射下来,这些不听话的知青们都晒脱了一层皮,汗水滴在上面又痒又疼,可把这些知青折磨得生不如死,麦子割完全都瘫在知青点的通铺上,饭都不想煮来吃,更别说后天还要去割稻谷了。
  周富强和冯媛媛七个老知青也累得不轻,不过他们在第五大队都呆了三年,对于春种秋收早已习惯,只坐在知青点外面的石头上歇了一会儿,就掏出各自的口粮准备开火。
 
 
第57章 057
  这些都是历来的规矩, 同一批的知青跟同一批的人相熟, 一个人做饭吃实在太麻烦,就每顿拿出各自的粮食出来凑在一起煮。
  新知青们也是如此, 不过他们都从城里来, 平时在家里连煤球火炉都不会用,更别说用柴禾烧火煮饭了。
  好在周富强在他们最开始来的时候,手把手教了他们如何生活煮饭,又特意让他们饿了两天肚子。
  他们实在饿得受不住,鼓捣了老半天,险些把知青点给烧了, 总算煮了一顿半生不熟的伙食出来吃。
  从那以后,甭管愿不愿意,干活儿累不累, 新知青们都得轮流做饭。
  今天轮到一个叫朱玲的十七岁女知青做饭, 本来秋收就累, 他们这批知青下乡近两个月也没做过啥重活儿,这通麦收下来,骨头像散架了一样,走路都打哆嗦,哪还有那个力气起来做饭。
  可不做又不行, 他们这批知青是说好了的, 一人做一天, 要是不做饭,甭管她是不是女生, 其他人能把她拆来吃了!今天轮到她,也是她倒霉。
  朱玲费力的从通铺上爬起来,忍住全身的酸痛,有气无力的朝知青点厨房里走,里面有三个土灶,是社员们当初修建知青点的时候帮忙修砌的。
  本来是一左一右两个大锅灶,中间一个小锅炉,用来烧热水。现在知青点有四十多号人,三批知青正好一人一口锅,谁也碍不着谁。
  这会儿只有周富强那批知青在做饭,经过三年的时间磨练,他们的厨艺日渐精湛,加上他们现在也和队上的人一样,统一挣工分,统一秋后分粮食,又跟大队上的人处得不错,有那好心的婶子,自家种得菜吃不完,就会送些瓜果蔬菜给他们。
  今儿是冯媛媛掌厨,锅里正咕噜噜的煮着红薯稀饭,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红薯香味。
  下乡近两月,主食一直是红薯和黑面窝头,尽管觉得自己都吃腻了,可这会儿闻见红薯香味,朱玲还是觉得肚子饿了。
  她摸着自己干瘪瘪的肚子,瞧着冯媛媛往火膛里塞了一把柴禾,转身抓颗白菜,双手在身上黑漆漆的围裙上随意擦了擦,然后拿上菜刀,笃笃笃一阵乱剁,打算做个生拌辣白菜下粥。
  不知怎么地,朱玲瞬间感觉肚子不饿了,本来到嘴的让冯媛媛帮忙做饭的话也吞了回去,嘴里小声嘀咕:“也太不讲究,太不爱卫生了!烧了火,手都不洗就做饭,谁下得去口。”
  冯媛媛听见,手上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嘲讽道:“有的吃就算不错了,还敢嫌弃?要说不卫生不讲究,你天天下地弄一身泥,比我做饭还脏,装给谁看呢!”
  朱玲脸上一红,张嘴欲辩,周富强从外头走进来听见这话,一边整理手上抱着一本厚厚的计分册子,一边对冯媛媛说:“行了,媛媛,别说了。她才来多久,能懂啥?想当初你不也跟她一样,嫌这里脏,那里窄啥的。等她习惯就好,犯不着跟她计较。咱们知青都是外乡人,有缘在这里相识,得相互帮助,相互扶持才是。”
  他说着,又转头看向朱玲,“愣着干啥?早点做饭早点吃了休息,后天又是一场硬仗。秋收大家都忙,别指望有人能帮你。”
  “知道了。”朱玲低低应了一声,看着他扭头又跟冯媛媛说了几句,冯媛媛不情不愿的瞪他一眼,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他帮着冯媛媛把饭菜做好,两人就把饭菜端了出去。
  朱玲心里很不是滋味,总觉得看见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就无比闹心,恨不得上去推开冯媛媛,自己跟周富强闲话家常。
  可她知道,周富强是看不上她的。打她下乡那天开始,她就喜欢上这个风趣幽默,有担当又长相不错的知识青年,总是有意无意的靠近他,表露自己的小女儿心事好。
  奈何周富强总是装傻充愣,从不正眼看她,也不跟她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今天他还是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话里话外多少都有点维护她的意思。
  朱玲有些欢喜又有些忧愁,思绪不在点子上,直到一股子糊味在鼻翼间挥之不去,这才回过神,大叫一声遭了!后来新来的那批知青怎么骂她,可想而知。
  稻谷收完后,今年的秋收算是结束了。
  对于社员们来说,最高兴的莫过于秋收过后分粮食了,在徐爱国领着人把任务粮上交后的第二天,队上就开始分粮食了。
  还是往年的规矩,全队人按照忙活一整年的工分册子,都排队在粮仓前,由周富强从村头开始念每户人家的户主名字,把人叫到跟前,核对工分数儿,再到徐宝那里核对工分计算好的粮食,再挨家挨户的分粮。
  今年的分粮标准还是没变,全看各家攒得工分,分粮食。大致能分多少粮食,大家都心里有数,等排到自家,就按手印领粮食,拎上自家的麻袋背篓啥的,喜气洋洋地一袋袋的往自家仓库里搬,甭提多高兴了。
  徐家自从分家后,壮劳力就不如从前了,都是各干各的。好在徐万成、徐万福两兄弟孝顺,孝敬粮是少不了老两口子。
  老徐头和方如凤都是勤快的人,今年又是个丰收年,领了粮食下来,填饱未来一年的肚子肯定没问题。
  老知青们也和社员一样,拿工分兑换了粮食,就算挣得工分没社员们多,起码也能赚个温饱,不饿肚子。
  只有新来的两批新知青没分到丁点粮食,就站在一旁羡慕的两眼发光。
  想也知道分粮没他们的份啊,这批新来的知青刚来的时候拽得二八五似的,看谁都不顺眼,成天跟斗鸡一样,一有机会就在社员嫌弃这,嫌弃那儿,还叨逼叨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弄得社员都不待见他们!
  这其实也没啥,周富强那批知青下来的时候,也干过这样的蠢事儿。
  问题是社员们不耐烦听啊!想他们就是一个大老粗,很多人大字都不识几个,你跟他们讲社会主义理想抱负,不就鸡同鸭讲眼碌碌,时间久了,谁耐烦听啊!
  关键新来的知青们没有一点自觉性,每天了除了叨逼这些事儿以外,还像个刺头一样东埋怨,西闹腾,一个不顺心就去折腾徐爱国这个大队长。
  徐爱国也是见鬼了,想当初周富强那批知青来的时候,也没那么难缠啊!
  所以当他决定在秋收上狠狠收拾这批新知青们的同时,也给他们立下规矩,从今年到明年秋收之前,他们每干一天活儿就发一天粮。
  这样一来,不但能促发他们的干活儿积极性,还能让他们产生粮食危机感,只要他们一天偷懒不干活儿,就一天没饭吃,看他们还敢作妖!
  不得不说,徐爱国这招还是有用的。当看见大队上的社员们和老知青们,箩筐、麻袋啥的,一袋袋往家里搬的时候,新来的知青们是羡慕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心里感叹,啥时候他们也能拥有这么的粮食,吃个畅快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