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请自重——重槿
时间:2019-10-19 07:26:22

  沈恪坐在轮椅上,身子微微往后靠,半阖上眼没有反应。
  怜儿嘴角笑了笑,往他身边逐渐靠拢,行走间香风愈加浓郁,却一点没让人感觉腻乏。
  她弯腰取下面具,媚眼如丝:“殿下……”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有种欲语还休的意味。凑近时声音又低了些,犹如蒙上了层层软纱,在脸庞轻拂。
  沈恪慢慢抬眼,猩红的眸子已然平静下来,整个人的状态显得很是奇怪。
  怜儿松了口气,莹白如玉的指试图攀上他的脸,口中唤着他的名字:“沈……”
  下一秒,一只手便扣住了她的脖子,沈恪阴冷蚀骨的声音响起:“没有人告诉你,本王的名字不是谁都能叫的吗。”
  “你……居然……没有,”喉咙上巨力压迫,让怜儿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能伸出手想要将他的手指拉开。
  沈恪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提着她的脖子将人重重撞到柱子上:“谁派你来的。”
  怜儿眼眶开始泛红,微微甩了甩加了药的袖子,准备故技重施:“你放开奴家,奴家便告诉你。”
  如此低劣的媚术,很显然,又是一枚废掉的棋子,那人屁股擦的干净,便是问也问不出什么。
  怜儿见沈恪暂时没动作,刚松了口气,只听得“咔嚓”一声,瞬间没了知觉。
  她眼尾还带着尚未收回的妩媚,脖子已经歪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沈恪跟丢抹布似的将人摔在地上,拿出帕子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细细擦拭着。
  院子里已经摆了好些尸体,只余下不足二十个黑衣人还在拼死一搏,沈恪看着苏杳杳上蹿下跳的背影,心里那股作呕的恶心感才稍稍褪去些许。
  苏杳杳舞动着软剑,出手便无落空,旋身躲开一人劈来的剑,回手捏住其手腕反折,长剑易主的同时,抬脚将偷袭宁远的黑衣人踢倒在地。
  “多谢!”宁远回头。
  苏杳杳却猛地将手中的剑向宁远的耳旁钉去,“分什么心!”
  后脑勺有温热的鲜血喷洒上来,宁远神情一变,回身又斩杀偷袭过来的一人。
  “快撤!”慌乱中,不知是谁大声嘶喊了一句。
  最外围的几个黑衣人当即准备撤退,然沈恪做了足安排,几人早已是瓮中之鳖,刚跑没几步,便听半空中“铮”一声似箭离弦,一枚铁箭矢已经将人钉在了树上。
  沈恪慢慢抬眼,平静无波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意外。
  只见一白衣长衫的男子,自房顶翩然落下,衣袂飘然如仙。他几乎不怎么刻意去瞄准,每甩出一箭,便带走一个黑衣人的性命。
  “我要活的!”是苏杳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白衣落地,杀伐止。
  黑衣人只余五人跪倒在地,蒙着脸的黑布巾也被扯下。
  “阁下是何意?”沈恪看着他缓步而来,声音平淡。
  那人半垂眼眸,看着地上已经毙命的女子,缓缓道:“王爷杀了她?”
  “你是谁?”苏杳杳往前踏了半步,挡住沈恪,躲开他又来拉她的手。
  “在下温言。”他抬头,眉目如画般展开,浑身的白衣更显出尘。
  武功不低,很危险,这是苏杳杳的直觉,她暗中摸上腰间的剑柄:“人是我杀的,你要如何?”
  温言的声音很好听,似松竹般清冽,又不显凉薄。
  “好巧,我也想杀她。”
  苏杳杳一愣,诧异地看着他,顺口问了句:“为什么?”
  “为民除害。”温言对着她笑,眼若星辰。
  苏杳杳眯了眯眼:“我是说,为什么帮我们?”
  “想知道吗?”温言转身,“下次见面再告诉你。”
  绣着淡竹的衣摆消失在霭霭夜色中,苏杳杳简直莫名其妙:“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认识他吗?”
  沈恪脸色却一直阴沉着,冷声道:“苏杳杳,你过来。”
  苏杳杳浑身一个哆嗦,回头:“干嘛!”
  “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他一把将人拖到面前,眼中戾气未消:“什么热闹都要去凑,就你那三脚猫功夫……”
  “三脚猫?”苏杳杳开口打断,非常不服,但转念一想,嘴角又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沈恪……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本王是怕你坏了本王计划。”沈恪依旧擦拭着手,脸比这夜色还黑。
  “我不管,你就是在担心我,怕我受伤吧。”苏杳杳一把扯掉他的帕子,丢在地上,去拉他的手,“你方才是不是摸了她?”
  沈恪顿了顿,漫在心头的那股滑腻恶心感瞬间消散,半晌,还是没舍得将手抽出,“谁允许你对本王这么放肆的?”
  “我本人。”苏杳杳流氓似的摩挲过他的指尖,笑得像只偷了嘴的猫,露出一口白皙的贝齿,“我去找人给你打水洗干净,一会皮都要擦破了。”
  沈恪看着她越发放肆的手,缓缓开口:“你能不能……”
  “什么?”
  “自重一点。”
  “不能!”苏杳杳毫无羞愧,上辈子连他衣服都扒过,摸摸手算得了什么。
  “九爷……”宁远处理完尸首和余下的刺客,躲了半晌,才硬着头皮上前来禀告:“大将军亲自来接苏小姐了。”
  沈恪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回府。”
  “……”苏杳杳叹了口气,案子了结就意味着要分开,以后想这么相处便难了。
  “对了,方才那人你认识?”她临走前又忽然转身。
  沈恪搁在腿上的手捏紧,淡声道:“不认识。”
  “才怪!”苏杳杳扫了他一眼,“你当我瞎呀。”
  就在温言出现的时候,苏杳杳分明从沈恪眼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于往常的情绪,更奇怪的是,他居然就这么把人放走了,万一那个温言和刺客是一伙的呢?
  “俏俏。”苏承业带着人大步跨入院子里,见到满园的血迹后,忙跑了过来,关切道:“闺女,你没事吧?”
  苏杳杳眼见着沈恪又闭上了嘴,无奈转身:“爹,您来啦。”
  “我不来接,你都忘了回府的路怎么走。”苏承业面上笑嘻嘻,心里……倒不知怎么形容:“你没事便好,齐王殿下已经派人来传过话,明日将证据交给皇上,这案子便可结了,跟爹回家。”
  “好吧。”苏杳杳耷拉下肩膀,回头看着沈恪眨了眨眼:“那我先走了,下次见面你记得告诉我。”
  沈恪没有作答,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转过墙角消失不见,这才收回视线落到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嘴角慢慢勾起嘲讽的笑意。
  你要是不瞎,便不会与我这般亲近……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来得这么晚~~~
  照惯例,发个红包补偿我的小伙伴们。
  爱你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41656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杨大娘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次日一早,镇国公张昌行派人暗杀齐王,与魏德远勾结欲栽赃陷害苏大将军的消息,便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刑部还张贴出了告示,将二人罪行列项。
  虽张昌行已经畏罪自尽,还是被判枭首弃市,于东安门外陈尸三日,与国人共弃之。两府家眷削籍流放至崖州,永不得回京。
  京中人人拍手称快的同时,苏将军嫡长女凭借微末线索,以一己之力查清此案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眼下整个京城都在传颂苏杳杳乃当之不愧的经世之才女,若为男子,前途不可估量,甚至连皇上听闻后都交口称赞,大将军有此女,实乃幸之。
  这话传到苏承业耳朵里,却不见他有一丝半毫的高兴,齐王在里头出了多少力,他略有所闻,可功劳却全都算到自家闺女头上,怕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苏杳杳一下子被人捧上了天,成了一家有女百家求,他却有种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即将被拱的危机感……
  想着这两日连番登门说亲的人,苏承业就气不打一处来,“把夫人请来,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我身患恶疾,自今日起闭门谢客,谁来也不见!”
  同样深具危机感的还有苏杳杳,她前脚刚与沈恪拉近一点关系,后脚就被他推得远远的。
  苏承业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她却再清楚不过。
  沈恪这是想要替她寻一门所谓的好亲事了!
  连皇上都称赞有加,于女子而言是何等殊荣,指不定现在她的小像,已经在各府流传,就看谁能入得了苏承业的眼。
  原本苏杳杳倒是不担心她爹头脑发昏将她嫁了,可现在,她却有些怕,知晓了前世的苏承业会冲动。
  就凭沈恪这几日对她逐渐缓和的态度,苏杳杳便能笃定他不是没感觉,可自负表象下深埋着的自卑,或许才是她人生计划中最大的绊脚石。
  “连翘,再去苏清泽的院里取一套衣服过来,随我出去一趟。”
  养心殿内,皇帝搁下手中苏承业告病的折子,低眸看向对面的人,“才高咏絮,足智多谋且仙姿佚貌,这是外头人对苏大小姐的评价。”
  沈恪捻着修长的指,等着他的下文。
  “你是故意的。”皇帝挑了挑眉,语气笃定,眼神探究。
  “案子本就是她查的。”沈恪靠到椅背上,懒洋洋道:“与我何干?”
  皇帝见他又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想了想,拉长了声音:“那么我倒是想见见这位女中诸葛了。”沈昀眼中有流光,“如此女子,世间少有啊。”
  “佳丽三千,还不够皇兄挑?”沈恪垂下眼帘,有些漫不经心。
  “那你说,朕该如何奖赏她?”沈昀缓缓道:“苏将军乃朕之肱骨,若此番受难,是我大梁的损失,苏杳杳这也算是替朕解忧,不论从哪方面,赏赐是不可少的。”
  沈恪将手抬至眼前,似忽然对指甲报以兴趣,“这是你的事,你自己想。”
  “你也老大不小了,朕觉得她配你甚好,你若没意见,朕便再厚颜做一次媒?”
  沈恪一顿,语气淡了下来:“这是赏还是罚?”
  “自然是赏。”沈昀道。
  沈恪讥笑出声,“天下间可能只有皇兄这么认为。”
  “你不愿?”沈昀认真看着他,前几次赐婚他可从未这样,替对方考虑过……
  “为何要愿。” 他将手搁到腿上捏了捏,硌人的骨带走最后一丝旎念。
  “此事日后再说罢。”沈昀叹气,顺着他的手望过去:“不过,还有一事,我听说玄弥先生的大弟子近日下山了。”
  沈恪“哦”了声,“我知道。”
  沈昀沉声道:“待查到他行踪后,我亲自去求他。” 当年若非他年少轻狂太过自负,害得沈恪因救他而毁了半生,沈恪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每每瞧见他便后悔难当,也不愿放弃一丁点机会。
  沈恪闭了闭眼,“不用,我这样……挺好。”
  可这次,不管沈恪如何拒绝,沈昀都铁了心。
  当今世上唯两人有本事能治这断腿,一是医仙谷的谷主,二则是玄弥先生的大弟子。
  医仙谷是不是真的存在,尚且是个迷,但玄弥先生的弟子,三年前沈恪便求了一次,结果是抱憾而归。
  不是他医不好,而是他不愿意。
  什么时机未到,在沈恪看来,不过是托词而已。
  从皇宫内出来,天变得阴沉沉的,载着沈恪的马车抵达齐王府的时候,苏杳杳已经在厅内等候了约莫半个时辰。
  府中的亭台楼阁,一草一木,依旧是她熟悉的模样,只是隔着生与死的分界,让她感觉有些不真切。
  细雨簌簌落下,四周仿佛都盖上了蒙蒙一层雾气,湿润的风自敞开的门外卷进屋子。
  “你来做什么?”苏杳杳听见沈恪的声音。
  她起身,答非所问:“我在等你。”
  沈恪蹙了蹙眉,他刚到门口,便有下人过来通报说府中有客到了,是专程来见他的,那人虽着男装,可身量似女子,生得唇红齿白,好看的紧,连猜都不用猜,他便知道定是苏杳杳。
  “你先下去吧。”苏杳杳向着身旁的连翘道。
  连翘挪动视线,悄悄看了齐王一眼,犹豫道:“可是……”
  “下去。”
  “是。”连翘低着头,快步踏出了房门。
  沈恪眼角微微上挑,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终于开口:“苏小姐有事吗?”
  “你是故意的吧。”苏杳杳一步步靠近,缓缓说道:“往外头放那些消息。”
  “是又如何?”沈恪与她对视,抄着手靠上椅背。
  苏杳杳往前一步,脚尖停在他轮椅前,弯下腰,“想要我嫁人?”
  四目相对,沈恪已经到唇边的“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半阖上眼,转而讽刺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本王。”
  “那你又是以什么心态来做这事?”苏杳杳不甘示弱。
  沈恪噎住,因为连他也不明白。
  那些破碎混乱的梦,在与苏杳杳接触后,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清晰,这种痛且带悸动的感觉,让他很不习惯。
  就仿佛尘封多年的坚冰下,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