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哥渐渐露出喜色,准备等同伴按照原本约定丢锅时,突变陡生!
原本一直被小哥勒住剧烈挣扎的大婶,不知从哪个兜里摸出了一把水果刀,反手恶狠狠地向着小哥的腰上扎去!
小哥根本没料到大婶还随身带着“凶器”,这一刀结结实实地戳在了他的右腰上,疼得他浑身一缩,困住她的力气也为之一泄。
“你……啊!”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大婶却已经挣脱了他的桎梏,扭过头来拔刀再刺!
小哥始料未及,手臂、大腿等多处都中了刀,而那大婶也不知是穷凶极恶还是受惊过度,握着刀一直重复着“刺”的动作,动作又快又狠,几乎是眨眼间,小哥身上就出现了好几个血窟窿。
那些伤口一起往外冒着血,霎时间小哥大脑一片空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好像连思考的能力也随着那些血液一起从伤口里流出去了。
眼见着车里出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人命”,那些原本以为“炸弹”云云是开玩笑的人终于害怕了起来,霎时间车厢里乱成了一片,别说上前阻止了,人们都千方百计地离这几个“疯子”远一点,纷纷挤到车门边。
他们有人尖叫的、有人大声喊着“杀人”,还有好几个人不顾整座桥上前后都是车,硬是要求司机立刻停车开门的。
李诗情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别管我,锅……”
见到同伴好像吓傻了,他虚弱地喊着,可气若游丝,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满脸狰狞的大婶已经直接推开了重伤倒地的小哥,提着刀直奔李诗情而去。
见到大婶满身是血、仿佛从地狱里杀出来的恶魔一般直冲自己而来,李诗情下意识地掉头就跑,手里还紧紧捏着那柄安全锤。
事实证明,那柄安全锤也许敲玻璃有用,用在抵挡持刀行凶的歹徒上一点意义都没有,她根本就没逃出两步,就被疯了一样扑过来的大婶追上了。
“啊!”
后背突然传来的剧痛让李诗情浑身一僵,随即头皮就感到被某种大力给拉扯住了。
她被人拽住了马尾辫,不得不倒吸着凉气被迫向后扭过头去,那把短小却锋利的水果刀已经横在了她的喉间。
一张扭曲着表情的脸,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救,救命……”
同伴阻止凶犯未果生死不知,自己现在又落到歹徒的手里,李诗情已经吓崩溃了,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谁能来救救她……
大婶的眼神从头到尾都麻木不仁,即使用刀架着一个少女的脖子,那表情也跟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做饭前准备杀鸡放血差不多。
等等,杀鸡放血?!
李诗情脑子里刚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她心里的害怕终于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喉间一凉,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25章 第十九次循环
再次清醒时, 果然又一次回到了大婶抱着高压锅走向座位的那一刻。
李诗情看到大婶的下一刻便反射性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仿佛破风箱被拉动时的剧烈喘息声,根本无法正常呼吸。
“别怕,别怕,都过去了。”
肖鹤云也是经历过这种濒死的痛苦的, 一看就知道上一次的痛苦还停留在她身上, 心疼地把小姑娘揽在了怀里,一边抚着她的后背一边温声安慰。
“而且我还在呢,我们都在。”
可怜李诗情只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与人为善、共同提高”, 之前遇到过的最剧烈的争执不过就是同学间的几句口角,哪里遇见过这样凶残的人?
她本以为不停被炸已经是自己能遇到的极限了,却没想还有更可怕的。
“太, 太凶残了……”
害怕到了极点, 反而流不出眼泪。
回想着大婶杀人如杀鸡一般的麻木眼神,李诗情捂着脖子, 至今还能感觉到喉间那刺骨的凉意,连已经艰难才能吸入的空气,都带着一种血味。
那股阴冷血腥的凉意仿佛要透过她喉间被割开的口子,拼命钻向她的四肢百骸,将每一寸灵魂都冻碎。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寒。
“不要想之前发生的是什么, 把它们都当成是一次次噩梦,有的梦做过了就过了,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还活着。 ”
李诗情出事的时候, 肖鹤云已经失血过多而昏迷了,所以并没有看到她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怕成这个样子。
他还试图按住李诗情捂住脖子的手,让她打起精神来,可一感受到她手上那可怕的凉意,肖鹤云心中不由得一惊。
小姑娘不会死太多,死出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小哥心里心里又担心又难过,偏偏又不太会安慰人,只能笨拙地握住李诗情的手,将她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别害怕,别害怕……”
也许是小哥身上的温度驱散了那透入骨髓的冷,又或许是来自同伴的鼓励支撑住了她濒临崩溃的情绪,在小哥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声中,李诗情心头的暖意终于一点点复苏,渐渐停止了颤抖。
“好点了吗?”
小哥低头看着她,担心地问,“如果你要真的觉得受不了,我们下一站就下车,先别管那么多了,去把心情调整调整。”
听到小哥的建议,李诗情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从小哥的怀里慢慢直起了身子。
“不行,不能再浪费循环了,谁也不知下一次会发生什么。”
她说,“我没关系的,我还能坚持。”
“你确定吗?”
小哥简直把担忧写在了脸上,只能反复确认。
“我说真的,要是实在不舒服,我们就下车透透气。”
“真的。”
李诗情再次点头。
看着李诗情明明害怕的要命还硬撑着要继续的样子,小哥心里更难过了。
这样的成长,实在太残酷了。
“那行吧。”
可在同伴的坚持下,他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尊重了她的坚持。
“上一次和大婶的交锋,让我确定了一件事。”
李诗情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抚过自己的脖子,“那个大婶,八成精神状态有问题。”
“啊?”
小哥错愕。
“这不是很明显吗?哪个精神正常的人能做出这种事?”
“不是那种精神有问题。”
她说着说着,打了个哆嗦。
“我从她的眼神和表情中,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属于人的情感。”
被人伤害时会害怕,伤害别人时会有犹豫,要杀人时会挣扎,这些应该属于正常“人类”的情感,她统统感觉不到。
大婶要杀她时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块石头。
还是那种一直立在瀑布中,即便被急流而下的水几十年、几百年的冲击,也依然坚硬到不愿意磨损的石头。
仿佛即使有磨损的部分,那也是它自己愿意让水带走的。
“和这样的人,是没办法沟通的,更别想着感化她。”
李诗情反握住小哥的手,说,“即使她现在表现出平静的样子,那也是为了把那副能把人拿来塞牙缝的真面目隐藏起来。”
如何能动摇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人?
汹涌着冲过河床的奔流,会在意原本就存在于河床的石块会想些什么吗?
“我们一直以来都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
她苍白着脸,几乎说不出话来。
感受到她的害怕,小哥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我们要对抗的,是一个要用炸弹炸死一车人的疯子。”
她终于直面了这个事实,过程异常惨痛。
如果说他们之前遭遇的一切像是经历了一部灾难片的话,和这位大婶近距离对抗的过程,活生生就是一部惊悚片。
之前的每一次“爆炸”,他们面对的都仿佛像是套路一般的困境——找凶手,找爆炸物,找办法,虽然过程各种艰难,但那些困难更多的是未知的,只会在不经意间向他们乍露狰狞。
尤其是前几次的“排查”,更是几乎都有惊无险,像是一出出闹剧,将他们前几次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点警觉感麻痹的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的某种侥幸心理。
直到被现实活生生打脸,他们才幡然醒悟。
至于小哥那一套套的“大婶看起来更容易制服”什么的,更是说起来都是泪。
“你到底经历了……哎,算了。”
小哥看着李诗情仿佛突然成熟起来的样子,几次欲言又止。
但他还是选择了不问,毕竟他的后腰至今还在隐隐作痛,又何必去刺激别人。
“那你想怎么做?是觉得我的计划哪里还不够完善吗?”
他对同伴会质疑他的计划并没抵触心理。
“我们的计划没有任何问题,只是疏忽了几点。”
李诗情死过一次,终于将那种依赖的心理统统收拾了个干净,开始认真学着补充小哥计划里的遗漏。
“第一,我们的计划里,低估了大婶的‘武力’,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他们会选择大婶而避开大叔,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觉得“大婶比大叔好欺负”,无论是小哥还是她,都被健壮大叔那一身虬结的肌肉所震慑,因为有了一个对比人物,心里下意识的就觉得瘦弱的家庭妇女更好“对付”,在潜意识里放松了警惕。
“第二,我们错估了车上的乘客的心理状况。”
一回想到那些听到“有炸弹”的高喊后忙不迭散开的人群,还有大婶挥舞着染血的刀子时无人敢上前,自己拼命呼救也没人回应的绝望,李诗情不是不怨恨的。
毕竟,他们不光是在为了自己拼命,也是在为了这一车的人拼命。
但她也清楚的明白,这种事,不能怪别人害怕。
她自己只是个普通人,难道别的乘客就是那种受过特种训练、能面对炸弹和歹徒视死如归的终结者不成?
小哥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叹了口气,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
“情绪是会传染的,当有一个人表现出剧烈的恐惧时,所有人都会恐惧;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愿意出头去做可能会挨刀的‘第一个人’。”
“如果我们是穿着制服的警察还好,但我们两个……”
她看看小哥,再看看自己。
一个是带着眼镜看起来就满是书生气的年轻小伙子,一个是身材娇小满脸青涩的纤细小姑娘……
像他们这样的人大喊“有炸弹”,能有几个人会来帮忙?他们自己都一副靠不住的样子,又怎么能给予别人“帮忙我也不会有事”的安全感?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帮助我们,风险太大。”
制服带刀甚至带炸弹的歹徒,和制服“做坏事”的小哥不同。
小哥浑身带着一种“我是斯文人”的无害气质,带刀的大婶却一看就不是正常人。在车厢这种密闭的环境里,大部分人遇到这种情况的第一反应,都是离开不安全的“危险区”。
不光做坏事是“柿子捡软的捏”,做好事也是。
李诗情回忆着小哥中刀,乘客们惊慌失措纷纷干扰司机开车的闹剧,又接着说:“第三,也是我们最该做的……”
她抬头看向前方。
“……是应该得到司机的帮助。”
“寻求司机的帮助?”
小哥一愣,下意识地担心着,“但是之前好多次循环里,都是因为司机情绪不稳才引发了车祸,这司机的反应能力和情绪控制能力未必有那么强吧?”
“况且,如果知道车上有危险,司机还能好好地安心开车吗?万一司机大叔一听说车上有炸弹,直接停车把我们丢在车上跑了怎么办?”
他说出了最大的担忧。
“但是你不可否认,如果没有司机的帮助,我们很可能因为种种意外到达不了我们的目的地,更丢不出炸弹。”
李诗情不准备把命交到车上的乘客手里,“上一次我们都已经夺下高压锅了,差一点就成功了,不代表每一次我们都能这么顺利。如果车里几个老头老太太太惊慌去抢司机方向盘怎么办?去袭击司机要求他停车结果反而出事怎么办?”
“万一我们高压锅都抢到手了,人也控制住了,结果司机因为被惊慌的乘客干扰而出了车祸,那不是更亏?谁知道这炸弹什么爆炸机制,产生碰撞会不会引发爆炸?如果前几次撞油罐车会出事,全是因为碰撞引起的意外爆炸呢?”
她不停地抛出质疑,据理力争。
“你总得承认有这种可能吧?”
小哥被李诗情连珠弹一样抛出的疑问砸得有点懵,但他并不是个会因此抬杠或恼羞成怒人,反而静下心来思考了一会儿。
“你说的没错。”
思考过后,他不得不承认,她的设想确实有很大的可能会发生。
他对于司机的疑虑,是潜意识里对于不认识的人产生的不信任,从而干脆将其归结于“风险因素”,尽量少的将他加入自己的“计划”里。
但随着现在情况一步步变化,这种“风险因素”,却成为了他们规避风险最好的选择。
“我们得控制住大婶,让她和高压锅一直分隔开。同时,如果我们得到司机的帮助,确保他能行驶到桥上安全的位置,在高压锅被抢下时停车、开门,混乱的人群就能立刻下车,我们也能用最快的速度‘安全地’将高压锅扔到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