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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车上一路无话,回到泊澜湾,王婶和墩墩一起拥上来在俞箴周围打转,俞箴这个病人倒安慰起了王婶,王婶抹把眼睛往厨房走:“我煲了汤,给你们俩盛碗出来。”
俞箴歪躺在沙发上撸狗,裴行简坐在单人沙发上,两人喝下王婶的养生汤后才上楼。洗漱完,俞箴边系着睡袍的腰带边往外走,在化妆台前护完肤,抓起桌上手机出房间往左走。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裴行简起身开门,门外人一身黑色真丝短睡袍,曼妙身姿影影绰绰,他挑眉:“我没叫这种服务。”
俞箴白他一眼,手肘将人往旁边一推进了房间,双腿交叠着在沙发前坐下:“那天的事查清楚了?”
“什么事?”
“少跟我装傻。”
裴行简在她对面坐下,托腮笑:“这样吧,叫声叔叔我就告诉你。”
俞箴斜倚着:“叔叔。”
裴行简啧声,反抗都不反抗一下,真是让人没有成就感。他挽起袖子:“事发第二天我就让马迪去查了,从那两个小警察的对话可以听出来,对方针对的目标是我们。原绎接风宴的时间和地点当天早上才发给我,对方肯定是当天才知道这个消息,如果我是他,我不可能只在酒里做手脚,不定性太多,我一定会先给目标下药,确定成功后才会实施下一步计划。王婶告诉我,你跟她说你那天没有食欲,不打算吃东西,那么只需要从我这边下手查就行。”
俞箴问:“你查出了什么?”
裴行简慢条斯理:“还记得江飞帆送的那两杯咖啡吗?在那天浸湿的毯子上查出了毒品成分。”
俞箴顿了顿,意料之外四个字全写在脸上,她快速整理思路:“首先,根据我对江飞帆的了解,他极有可能是被人利用;其次,对方怎么知道我们有没有喝下那两杯咖啡,他的后手是什么?”
“所以我之前说,这个计划是对方临时起意,他一定会确认每一个步骤的实施,再进行下一步。你还记得我说过,感觉环卫工人一直在盯着我们么?”
俞箴点头:“所以环卫工人是第一步,确认我们有没有把咖啡带上车。”
“没错,”裴行简解开领口的扣子,继续说:“傻狗弄泼咖啡,我让马迪把东西丢了,然后去洗车。东西就丢在饭店门口左侧马路的第二个垃圾桶里,马迪去看了治安监控,车刚开走,后脚就有环卫工人把纸袋拿走了。”
俞箴抬眼:“因为两杯咖啡都是空的,所以对方认为我们俩都喝了,才进而布置的下一步计划。”
裴行简甩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你还记得KTV里来送酒的人有什么特征吗?”
送酒的人?俞箴手架着下巴回忆,她在国外生活的几年里,对一些细枝末节的观察更加注意,她记得那人……
“很瘦,大夏天穿着长衣长裤,脱了衣服应该更瘦。”
她试探着推理:“这个服务员本身就是毒瘾深重的瘾君子,没钱吸.毒导致日渐消瘦,对方给了他一笔数目十分可观的钱要求他办事,如果没有办成,这件事就当成他犯毒瘾以后神志不清造成的事故,让他当替罪羊。”
“没错。这人见钱眼开,我找人给了他一大笔钱,他什么都说了。”
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利用江飞帆的手送出咖啡。
俞箴冷笑:“江飞帆说聘请他的人是裴和。”
“不,”裴行简果断摇头,他甚至懒得摆出不屑:“裴和的智商想不出这么复杂的计划,他只会找人偷拍花边新闻。”
捧在手心里这么多年的儿子被自己亲手养废是种什么感觉,这问题可太难了,得邀请这方面的大拿孙怡来好好答答。
俞箴甚至从裴行简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同情,她从容说:“或许是别人给裴和支的招?”
裴行简同情更甚:“他身边那群人我连祖宗十八代都调查完了,纸上谈兵还行,实际操作起来没几个能看的。”
“那就是有人借裴和之手?”
有意思。俞箴又想起什么,笑说:“我记得,江飞帆的助理和他说了什么,他才说要送我们咖啡。”
裴行简懒洋洋笑:“没错。我今天下班之前已经让马迪去查他的助理了。”
他话刚说完,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阵阵抖动起来,是马迪。
“裴总,助理近期的全部资料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了。”
“行,辛苦了。”
裴行简拿起平板走回沙发坐下:“结果出来了。”
俞箴眼中晶亮,显然对结果十分有兴趣。裴行简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想跟她分享,俞箴起身主动走到他旁边,手肘架在沙发背上,目光轻落在屏幕上。
江飞帆的助理是回国之后裴和给他配的,所以这助理明面上是裴和的人。再往前深究,助理家乡在十八线小城市,读书时家境贫穷,从高中开始接受当地某知名房地产集团的奖学金资助,资助者每年会请所有受助学生吃饭,并拨下一学年的款,该资助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而这家知名房地产的老板姓曲,有两个儿子,曲斓和曲振,兄弟俩一起在海城创业,公司准备上市。
俞箴转念一想:“或许是裴煦出的主意?”
裴行简摇头:“裴煦虽然在裴氏任职,但属于中立派。她从小在老家滨城养在老一辈膝下,大学时才来海城,母子关系和姐弟关系都一般。”
“啧啧,”俞箴觉得有意思:“没想到曲振有两把刷子。”
“更没想到,曲家两兄弟竟然一个比一个讨人厌,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哥哥曲斓神经病似的当面挑拨他们夫妻关系,弟弟曲振玩的更大,直接冲进了法外之地。
裴行简偏过头,两人相隔三十厘米左右,俞箴弯唇笑着,在灯光下肌肤白嫩泛着淡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两颊凹进两个涡,不在唇边,而是稍稍偏上。
他恍然想起多年前原仪的一句点评:酒窝长得偏上的人一般比较奸诈。
裴行简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俞箴心情不错,低头看见裴行简的下颌角,她手一痒戳了戳:“辛苦了,裴少爷。”
“俞箴。”裴行简咬牙。
俞箴被他的反应逗笑:“你什么时候这么纯情了?”
裴行简:“……”
“笃笃笃。”门外传来毫无节奏的敲门声,不,更像是撞击声。
俞箴离门进,她拉开门,一个矮矮的黄色影子直奔进来撒欢,速度快如闪电。
墩墩丝毫没有顾忌两个主人,它有用不完的精力,在房间里一圈又一圈狂奔,身姿十分矫健。
裴行简蹲下身盯着狗子,摸下巴沉思片刻:“这傻狗这么亢奋,难不成是染上毒瘾了?”
那两杯下了药的咖啡它可没少喝,而且后来被下药的酒也是它撞翻的。
俞箴:“……”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喘不上气,听听,裴行简说的都是什么话。
裴行简:“?”
俞箴眼睛都笑得发红:“没什么,突然觉得你很有意思。”
半晌,裴行简往后退两步,绕过俞箴将门拉得更开,没好气说:“赶紧走。”
俞箴拢拢睡袍,千姿百态地跟他道了声晚安,回她的是裴行简“嘭”地关门声。
奇了怪了,她突然觉得大少爷这人吧,不耍阴谋诡计、不嘴欠讨打,一本正经搞笑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第20章
曲家兄弟这梁子, 俞箴算是记下了。
她在泊澜湾休养几天, 后来画廊办展将近,才动身每天上午去一趟画廊。这次画展的主题是“镂刻时光”,她跟助理和策展还有几位主要工作人员一同确定了画的陈列与布置。作为未来画廊风采大赛第一名的彭牧也在其中, 他是经过千辛万苦选出来的人, 画廊自然要捧。
俞箴吩咐人摆弄着画框, 想起什么, 抬了抬手:“记得给林思倩女士派发VVIP门票, 我要亲自去接;还有彭牧, 当天务必要到现场。”
助理点头应下,俞箴左右看也没什么需要她再忙的,让司机开车回了泊澜湾。
画展当天, 俞箴早早在造型师那坐着, 她闭着眼睛打盹,造型师小心撩起她的头发,生怕将人弄醒。
俞箴的起床气他见识过,那可不是盖的。
“行了吗?”俞箴半睁开眼,对上化妆镜周围一圈的强光,她又刺得闭上了。
造型师喷上定型,将头发拢了拢, 自得的笑说:“绝对艳压群芳。”
俞箴笑笑,起身提着准备好的高定进更衣间。到画廊时,画廊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参观者,助理见俞箴来了, 找来彭牧带他去跟俞箴打招呼。助理眼神指了指俞箴,侧头对旁边身量高大、外形不羁的男人说:“这是老板。”
彭牧扯开笑,原本不羁的脸上生出两分讨好,刚想叫人,被俞箴打住:“我比你大,叫我俞姐就行。”
彭牧点头:“俞姐。”
俞箴跟他握手,眼神一掠,在他手腕上那块江诗丹顿的表盘上一顿后快速收回目光,她又跟他说了两句以示鼓励的官方客套话。这时有工作人员从门口进来,附在俞箴耳边说话。听完,俞箴扫一眼助理,然后转身朝门口走去,助理会意,跟彭牧说:“俞姐现在要去接贵客,你去忙你的。”
她转身跟上去。
彭牧心中一动,等助理走远后往前跟两步,又站到左侧的柱子旁,目光看向门口。俞箴正在笑意融融地跟一个女人打招呼,女人脸上也开着笑,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
是她。彭牧低头笑,掏出手机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俞箴跟林思倩一道在画廊里转,两人时而会停住脚步讨论一番,绕到左侧的展示墙,俞箴上前说:“这幅画的画法我很喜欢,有新意、懂变通,风格自成一派。”
这画正是彭牧的画。
她侧头看向林思倩,林思倩脸上带着笑,脸上表情与前面并无不同,她坦荡说:“这位新锐画家的画我买过几幅,没想到俞小姐跟我的眼光竟也差不多。”
俞箴:“可能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
林思倩没有否认,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她抱歉说:“俞小姐,我去趟洗手间。”
等林思倩走远,俞箴偏过头跟身旁助理低声说:“跟上去看看。”
没一会儿,助理快步走回来:“俞姐,确实是去了女洗手间。”
俞箴点头,脸上若有所思。
洗手间里,林思倩缓步走进去,忽然身旁一间隔间伸出只手将她拉了进去,力气大得根本无法挣脱。
顺手将门拴上,彭牧亲热地凑过去,鼻尖在她周身摩擦:“倩倩。”
林思倩别开脸:“你胆子真是大。”
彭牧满不在意:“待会我去找你?”
“不,”林思倩拒绝这个提议:“我老公待会来接我。”
彭牧表现出满脸委屈,见林思倩表情淡淡,他转瞬又开出笑:“那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林思倩伸手摸摸他的侧脸:“我想你了,自然会让人通知你。”
彭牧压住她的手,侧过头吻在她手腕上,不过两秒被林思倩推开:“我得走了,你自己出去的时候注意着点。”
“嗯。”彭牧点头,他知道林思倩老公管的严,他们俩之间从未被人发现过。
林思倩手按在门栓上,半偏过头:“你的画我会安排人买。”
她说完,站在镜子前补好口红后扬长离去。
如往常一样,林思倩离开画廊时带走了两幅画,其中一幅就是彭牧的,依旧是两幅画两个地址。俞箴送她到门口,林思倩转身笑得甜蜜:“送到这就行了,我老公在那等着。”
俞箴停下脚步,用羡艳的语气开口说:“你们夫妻感情真是好得让人羡慕。”
林思倩客气地抬抬手,转回身朝着五米远处的黑色奔驰走去,不一会儿,车发动引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俞箴收起笑,往画廊里走去:“林小姐刚刚买的另外一幅画是谁的?”
助理说:“是两年前跟画廊签约的一位女画家,叫黎丘。”
她没记错的话,林思倩跟曲斓的房子在城北壹号公馆。她又问:“哪一幅送到壹号公馆?”
助理:“黎丘的送到壹号公馆,彭牧的画送到高科公寓。”
高科公寓离画廊没多远,开车过去十分钟的距离。
林思倩每次买画,彭牧的那幅就没进过壹号公馆,有意思。
俞箴回到办公室的路上遇到几位老熟客,大家又寒暄了几句。进到办公室,她拨通总助的号码,思索片刻后进行了一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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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驰车上。
曲斓将林思倩搂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今天玩的开心吗?”
林思倩手趴在他的胸膛,随意说:“就那样,打发时间吧。”
“打发时间你还次次都去,里面是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吗?”曲斓明目张胆的试探她,伸手拉起她的手攥在手心,越攥越紧。
林思倩微微挣扎:“别这样,你弄疼了我。”
她说话时从头到尾就没抬头看过曲斓的眼睛,她讨厌那张脸,写满了病态的占有欲。
林思倩撒了个娇,曲斓才松了力道。
她突然觉得自己恶心透了,为了维持在众人心中恩爱夫妻的形象,为了向家族证明她当初一意孤行下嫁的结果没有错,能对曲斓伏低做小到无下限。
曲斓上一次保证后依旧动了手,她那一天都肚子剧痛,这种事从来只有零次跟无数次。在他心里,除了两人之间有得感情可以消磨外,不就是拿捏了她的心态,以为能将她永远攥在手里。
曲斓另一只手落到林思倩肚子上,轻按了按,关切又自责:“还痛吗?我那天太激动了,没有克制住,对不起。”
林思倩温顺笑笑:“已经好了。”
曲斓松口气:“好了就好,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西餐厅,我们一起去。”
“嗯,”她想起什么,又问:“公司IPO上市的申请提交了?”
公司是曲斓跟曲振在大学时一起创业办的,但对于公司事务,弟弟曲振比哥哥曲斓更加上心。
曲斓点头:“曲振亲自操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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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箴从画廊回家后一连三天都没有动静,整天窝在家里,连健身都变成了私教上门。裴行简纳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peac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