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道灵愣了一下，诧异地看向了谢砚，在他的印象里，谢砚很少会有比较激烈的情感反馈。
谢砚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黑影，仿佛在看什么十分危险的东西。她似乎很害怕钟道灵会选择其中的一样，声音都比平常高了几分：“他不可信！”
谢砚的语言表达能力从小就不好，一着急就更不行了。而且她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该怎么向对方解释，黑影给她感觉很违和，但具体是哪里违和，她却说不清。
她有些着急，只得又把反对理由牵强地说了一遍：“他身上隐隐透着一股邪气，不能信。”
钟道灵却并没有深究到底为什么不能接受这份奖励，只是语气轻快地说道：“哦，那好吧，我不选了。”
他摊了摊手，表示放弃。其语气之轻松，好像不是拒绝了奖励，而只是拒绝了五毛钱。
谢砚见他没接受奖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黑影显然对事态的发展完全没有准备，他沉默了几秒，冷哼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的口气十分阴冷，谢砚那种不舒服的违和感又上来了。
“你们呢？”黑影看向了另外两个人，口吻又恢复了之前的高高在上，仿佛不愿与几个蝼蚁一般的人类计较，“快选，吾时间有限。若是也不要，吾便要走了。”
托马斯就比谢砚二人识时务多了，他对这四个突然出现在上空的奖励很是感兴趣。
他本来就是M国的公民，一早就听说要生物改造技术要推广的消息了，他对此也颇感兴趣，只是碍于对现实科技的不信任而没有选择尝试。
他可听说了，之前尝试生物改造的人，十个里面有五六个都失败了。不过眼前这个黑衣人就不一样了，他所展现出来的力量，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比拟的，简直是刚想瞌睡就送枕头。
托马斯热切地说道：“我选翅膀！”
谢砚还想劝他一下，然而对方却在她还没开口之前便打断了她：“谢，你和钟都是强者，要不要这奖励当然无妨，但这对我来说，却很重要。”
谢砚还想说些什么，但钟道灵却拉住了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在先前的谈话中，托马斯不止一次提到过生物改造技术，如今这样的机会摆在他面前，托马斯是不可能回头的。
第6章 新手资格测试（五）
面对托马斯热切的目光，黑影的回应却不像对钟道灵那么大方。他轻蔑地“呵”了一声：“想要翅膀？你还不够资格。”
托马斯听到这句话，显得有些失落，但又很快打起精神来：“那我要犄角！”
黑影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显然连这个也不打算给他。
托马斯第三次请求：“那我要双手！”
“既然你诚心要求了，那便给你。”黑影一挥手，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就直接飞入了托马斯的体内。
托马斯只觉得身体一阵燥热，接着，双手手腕处火辣辣地疼痛了起来。
一股黑色的火焰燃烧了他的双手，皮肉被黑火焚烧着，他忍不住惨叫了起来。
黑火燃烧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熄灭了。
谢砚可以看到，托马斯原本是人类双手的地方，现在被一双新的手取代了。
这双新的手其实从外形上来说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分别，只是颜色上有些发青，指甲也有些长。
托马斯停止了惨叫，打量起这双新的手来。刚才无比疼痛的双手，现在竟然像是新生一般，一丁点疼痛感都没有了。不仅如此，他还觉得这双手蕴含着常人没有的能量。
他伸开手，谢砚发现他的手掌中心充满了鳞片。那鳞片呈青黑色，就像某种妖怪的爪子一般，显得妖娆而诡异，吓得托马斯大叫了一声。
“大惊小怪。”黑影似乎有些嫌恶这位主动接受改造的人类，但为了显示奖励的优渥，他还是提点道，“你用尽全力砸向这面桌子。”
托马斯已经从惊吓中缓过来了，他跃跃欲试地举起双拳，猛地砸向车厢里唯一的桌子。
“咔嚓！”
随着托马斯的动作，木桌竟然从中央被彻底截断了。
一时间桌上的牛皮纸和笔四处飞散了起来。
谢砚飞身过去，抄起了三张牛皮纸和两支笔，其它的已经散落在地上了。
托马斯似乎尝到了破坏的乐趣，他兴奋地将整个桌子砸了个稀巴烂。
谢砚敏锐地察觉到了托马斯的不同。他似乎变得更加暴躁了，破坏欲也更加旺盛，在他砸桌子的时候，原本只在手心处的青黑色鳞片便蔓延到了整个手掌。
眼看对方陷入癫狂，谢砚忍不住喊道：“托马斯！”
对方充耳不闻，谢砚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棍子，只好抄起棍子给他胳膊上来了那么一下。
他的双手虽然改造了，但是胳膊并没有。托马斯吃痛，大肆破坏的行动才停了下来。
“哦，抱歉，谢，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托马斯兴奋地说道，“我现在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谢砚的心却在此时彻底沉了下去。因为在托马斯回头看她的那一瞬间，她在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逐渐褪去的红色。虽然只是一抹，却妖异非常。
黑影又转向了吉田的方向，说道：“你呢？凡人，你想要什么？”
令谢砚惊讶的是，吉田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说道：“不必了。”
“你说什么？！”黑影显然没想到会被拒绝第三次，语气中充满了被羞辱的愤怒。
吉田明显被吓到了，他直接躲到了谢砚身后，然后才探出头来，哆哆嗦嗦地说道：“不……不用了，我不改造。”
黑影从远处猛地窜了过来，巨大的身影压迫性地出现在谢砚头顶上方，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瞪着她！
谢砚只觉得那双眼睛冰冷异常，对方明明没有触碰到她，但那视线却仿佛化作了实体，只是片刻，谢砚就感觉后背被汗水浸透了。
“噗嗤……”一个突兀的笑声从谢砚旁边传来，钟道灵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猜，你根本不能伤害任何一个人。”
吉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他这么大能耐，要是能伤害我们，早就动手了。”钟道灵贱兮兮地凑近黑影，“是不是呀，黑衣人先生？”
回答他的是沉默。
“小心！”谢砚伸手将钟道灵一把拉开，而他原本站立的位置，被托马斯一拳砸出了一个坑。
这个力度砸在钟道灵身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托马斯的脸上还有些震惊，显然这双手并不受他的控制。然而很快，他的眼睛便开始呈现一层红色的薄雾状的东西，他拎着拳头朝谢砚的方向砸来。
谢砚反手就是一棍，而托马斯的拳头轻轻松松就将粗木棍打折了。
谢砚瞳孔一缩，向后闪身，躲过了托马斯的拳头，反手将折了的木棍插进了对方的小臂里。谢砚用了十分力，托马斯的小臂已然鲜血直流。
然而另众人惊讶的是，托马斯并没有因为疼痛而放弃攻击，反而更加疯狂了起来。他挥舞着双臂，直直地朝着谢砚抡过来。
谢砚急忙闪避，堪堪躲过托马斯的利爪，那长长的指甲就擦着她的眼皮而过，险些戳进她的眼珠子里。
因为角度太过刁钻，谢砚被逼到了墙角，眼见又是一爪即将过来，她赶紧下蹲，顺势在地上滚了几圈，反身将木棍插进了托马斯的小腿中。
小腿被插中，托马斯的速度明显不如之前快了。
他拖着腿追了过来，一只胳膊在空中挥舞，一只胳膊则有些不灵敏地耷拉着，样子虽然狼狈，但凶恶之意不减。
钟道灵冷静地看着打斗中的两人，手中紧握着之前从吉田那里缴获的枪。
这把枪新手也可以用，它的后坐力很小，子弹也有一定的自动校准功能，可以说在一定距离内，弹无虚发。
但子弹只是普通的子弹，它遵守物理规则，不会拐弯的，力量也不会加强。因此钟道灵一直没敢开/枪，谢砚和托马斯打得难舍难分，而且她的身体频频出现在托马斯前方。一枪出去，难免误伤友军。
等等，似乎还有一人，算不得友军。
钟道灵思及此处，反手朝着黑影的方向开了一枪。
子弹从黑影中横穿而过，射进了墙壁里。被打散的黑气很快就重新聚拢起来，黑影毫发无伤。
“啧，不行么？”钟道灵有点失望地盯住了手里的枪。
那头黑影也有些暴躁了。
事实就和钟道灵猜测的一样，他是强行介入新手测试的，相当于偷渡，碍于空间法则的制约，他根本无法伤害钟道灵等人。
但托马斯就不同了，他接受了自己的改造的探索者，在听从调遣的同时还能反将一军。
而另一边，谢砚和托马斯陷入了僵局。
谢砚已经将断裂为两半的木棍都插进了对方的身体，现在赤手空拳的她根本无法攻破托马斯的双拳。唯一的优势是她步伐轻盈，托马斯也无法拖着残破的躯体再对其造成伤害。
谢砚分神注意到了钟道灵的那一枪，她灵机一动，向后猛撤了几步，和托马斯拉开了距离。
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边躲避托马斯僵硬的攻击，一边抽空在牛皮纸上的背面画了一道血符。
她总觉得那张牛皮纸有几分灵气，适合画符咒。
她的武功是个老道教的，顺便还教了一些道家门里的方术，虽然学了，可谢砚一直没有用过。
“托马斯如今的状况就和中邪了一样，也不知道便宜师父教的邪门歪道能不能管用，暂且一试吧。”谢砚在心里嘀咕了两句，把心一横，双脚蹬了几下墙壁，借力向前一跃，将那牛皮纸贴到了托马斯的左手上。
“啊啊啊啊啊！”托马斯一声惨叫，只见那青黑色的手，竟然像被硫酸泼了一般，迅速地溶解了，人也恢复了几分清明。
有效果！
谢砚眼睛一亮，正打算再画一张符箓救下托马斯，而托马斯却凭空消失了。
谢砚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冷哼，接着，黑影也消失了。
“已……已经走……走了吗？”吉田吓得哆哆嗦嗦的，话说不利索，两腿也直打颤。
钟道灵倒没有什么害怕地样子，反而笑眯眯地一巴掌拍在吉田的肩膀上，说道：“没想到你还挺有骨气啊，这么害怕怎么不接受改造啊？”
吉田虽然害怕，但还是十分傲娇地说道：“哼，谁……谁会接受什么改造啊！黑不溜秋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再说了，我今年去庙里捐赠，大师让我忌黑色，说不吉利。”
“嘿，你还挺迷信啊！”钟道灵接话道。
“谁迷信了？！”吉田炸毛了，“那种黑不溜秋的魔鬼都出来了！你还说我迷信？！这一定是上帝所说的恶魔！”
“你到底信什么啊？”钟道灵忍不住吐槽道，“又是佛祖又是上帝的，你是不是还去神社求签了啊……”
吉田不说话了，但是那神色似乎在说，“我就是求签了，怎么样？”
谢砚弯腰捡起地上的牛皮纸，向两人走来。接着，她将口袋里剩余的两张纸交给了二人。
那张牛皮纸上出现了几行字：
“是否现在立刻退出场景？”
“是否”
“注：神秘盒子（金）为未破解物品，退出场景时不得带出。”
第7章 回城惊魂（上）
谢砚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盒子没开。
刚才做完测试等钟道灵的时候，她还特意测试了一下。为了打开盒子，谢砚甚至抓着盒子往地上使劲砸了几下，但完全没有用，盒子甚至连个角都没破。车厢很空，似乎也没什么地方能藏钥匙之类的。
钟道灵和吉田的牛皮纸上也出现了同样的字迹。钟道灵没有忙着选“是”，他还打算和谢砚一起找一下开盒子的方法。
吉田见两人都看着自己，很识趣地勾选了“是”，话都没说就走了。
谢砚武力值爆表，钟道灵的脑子又快的出奇，他现在根本没有留下来分一杯羹的想法，因为他明显分不上这杯羹。这两个人他谁也惹不起，又何必留下来自讨没趣呢。
“有线索吗？”谢砚是真的不擅长解谜。对于这种要浪费很多脑细胞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兴趣。而且她的思维还停留在刚才和托马斯战斗的时候，她忍不住回想托马斯被改造后诡异的身躯。
“你还有一个地方没找过。”钟道灵指了指脚下，“你有没有发现，你没找过地毯下面。”
谢砚一愣，她还真没找过。地毯再桌子下面，她并没有注意到。
两个人站了起来，把被托马斯击碎的桌子碎屑移开，然后掀起了被桌子盖住的地毯。
地毯下面的地板上，有一个像是油漆画的黄色长方形的方块。
谢砚把小盒子放到方块上，一阵黄光之后，箱子消失了，地板上出现了一个米色的腰包。
腰包出现之后，谢砚发现周围的光线开始变暗了。头顶的铁皮灯开始一闪一闪地，似乎随时都要碎裂。紧接着整个车厢开始出现轻微的晃动，且还有越来越剧烈的趋势，就像要地震了一样。
令她惊恐的是，透过车窗，她能看到一些黑雾正在往一起集合，隐隐构成了刚才黑影的样子。
很明显，开启宝箱导致车厢失去了保护，黑影这次重回，必然能伤害甚至杀死他们。
“该死！我大意了！”钟道灵伸手一把抓起米色腰包，另一只手拉起还蹲在地上的谢砚，急匆匆地喊道，“快去退出场景！”
谢砚不禁为自己的大意而感到懊恼，她迅速掏出笔，用这最后的一点光亮在牛皮纸上打了个勾。
她觉得身子一轻，眼前光芒大放。由于太过刺眼，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谢砚也只是闭眼了一两秒钟，可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在电梯里。旁边是黑色风衣的钟道灵，前面是小胡子夫妇，周围还挤着其他人，这和她方才进电梯之后的场景一模一样。
刚才一切就好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谢砚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然而她很快就意识到这一切并不是幻觉，因为电梯里，没有托马斯。
她抬起头，对上了吉田的眼睛。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对方的眼里充满了震惊与慌张。她和旁边的钟道灵对望了一眼，钟道灵的手里正拿着退出场景之前抓着的米色腰包。
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时间回溯了，但托马斯却真的虽黑影一起消失了，仿佛没来过这个世界。
电梯很快到站，吉田拉着长发母子急匆匆地跑路了，似乎根本不想再和钟道灵他们有任何关系了。
很快，电梯里就剩下钟道灵和谢砚两个人了，随着人流，他们也出了电梯。
两个人在机场角落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打算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