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归看着她脸上的灿烂笑容,一时竟晃了神。
“其实我倒有个问题一直想问师兄,”祁潆婼突然偏了偏头问道,“师兄当初到底为什么,喜欢我啊?”
为什么...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吧。
那次他惨遭追杀,虽然逃了出来却伤了腿,重伤之下朝师门赶却昏倒在了路上。
虽然贵为皇子,但母后却从来不派人保护他,母后只会冷冷地说,想要不受伤,就只有你自己强大起来,不然日后也是个没用的废物。
他想起母后冰冷的眼神,那一瞬间只觉得心中寒意侧骨。
他知道家中有等着他回去,爱他的妻子,可是...那终究不是他想要的。他虽能对着她满是包容敬重地笑,但他终觉得心底深处有哪里空落落的,似乎还......从未来过。
他第一次放任自己疲惫地闭上眼睛,他累了,不想再去想这些了。
就让他休息一会吧......
可是他却被腿骨上的疼痛很惊醒,他困倦地睁开双眼,接下来就看到了他此生再也忘不掉的一幕。
一个扎着两条小辫的小女孩,衣袖干脆利落地撸到胳膊上,露出两条玉白细嫩的臂。
见他醒来,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笑成了两道新月。
这一幕似乎慢慢将他从冰寒透骨的黑暗拉回了光明温暖里。
“断骨我已经替你接好了,伤口也已经敷上药了,一会就能自由行走了,”她转转清亮的眼珠,吐吐舌头说,“我出来的太久了,一会又该挨骂了,我先回去啦。”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便背上小竹篓蹦跳着细弱的小身子离去。
就这么一幕,让他魂牵梦绕了多年。
那是冰冷深处,失望深处,突然迸发出一缕阳光的感觉。
他一直强忍着没去寻找那个小女孩,那是他心中独有的一份干净与美好,他不愿去打扰,甚至不愿去深想那到底是出于一份什么样的情感。
那还只是一个小女孩,他不敢把哪怕一点自己稍显肮脏的心思放到她身上,就如同玷污他生命中那一片最圣洁不染的净土。
但后来她长大成少女的模样,亭亭玉立在他跟前。
他心底积涌多年的情感便再也无法收止。
以至于他伤害到了想容,也伤害到了她。
那大概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放任自己任性,但...以后不会了。
他看着她不解的笑脸,故作云淡风轻地说:“可能,没有为什么吧......”
祁潆婼“哦”了一声,也不追问。
正待这时,只听一声巨响,屋门被人大力推开。贺兰隐一脸不善地站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看向贺兰归:“你来做什么?”
祁潆婼忙站起来走向他:“你有礼貌一点好不好。”
贺兰归却轻轻一笑,站起来说:“那我便告辞了。六弟,其实你不必这么看我,今生我都不会再跟你抢潆婼了。”
祁潆婼很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
贺兰隐冷冷一笑:“皇兄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人,就别惦记着我心爱之人了。”
“你若想继承,我便让给你,”贺兰归耸耸肩说,“其实我在这皇城中,也累了。”
“我对那些没有兴趣,”贺兰隐好像示威般地拉住祁潆婼的手,“只是皇兄能不能别一逮着我不在就来缠着婼儿,这样很自降身份的你知不知道。”
贺兰归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一脸温和道:“六弟别多想,只是师兄妹间说说话而已,六弟可别做那等小肚鸡肠的男子。再说六弟现在年轻有为,每日繁忙得紧,作为大哥心里也是甚是欣慰的。以后大哥还指望着你帮衬我呢。”
贺兰隐很不习惯他这样语气温和地同自己说话,当下全身剧烈一抖。
贺兰归当即很满意达到了效果,又很是兄长般慈和地拍拍贺兰隐的肩,才离去。
贺兰归一走,贺兰隐就很是凶狠地把祁潆婼摁在墙上:“不许跟他多说话!”
祁潆婼很是委屈地一皱眉。
贺兰隐忙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
祁潆婼指指肚子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毛躁粗暴,还顾不顾你家大毛了?”
贺兰隐很不爽地说:“我还没怨他呢,他还敢怪我?要不是他我也不用忍得这么辛苦了......”
祁潆婼脸色一红,低声叱责他道:“别再说了!”
贺兰隐弯下高大的身躯,小狗一样蹭在她脖颈上委屈地说:“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跟他说话。”
祁潆婼只觉得脖颈发痒,好笑道:“他其实也挺可怜的。”
贺兰隐犹豫了一下:“那......每次见面不能超过十句!不,八句!”
祁潆婼捧住他宛若冰雪堆砌的俊美脸颊,拉下他的身子在他唇侧轻轻印了个吻。
她看着他蓦然有些怔然的表情,轻轻地笑了出来。
“傻瓜,我们可是有一辈子的话要说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