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及此,姜半夏的动作一顿,她扯了扯自己的嘴角,随即便重重的坐在了床边,两眼放空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她适才只是匆忙一瞥,可是无论怎么欺骗自己,那个画面,绝对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情况。
你说说,莫名其妙来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洗个澡吧,遇到天降横祸,怜香惜玉救个人吧,结果你特么告诉她,这比她漂亮数倍的人,是个男的不说,竟然还是个太监!
“你……”
姜半夏吸了口气,看着一旁的人心底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于是,这口气就那样不上不下的卡在了她的心口,她的脸色也很快垮了下去,最后叹了口气,一个人自我怀疑的喃喃道:“……姑奶奶竟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人是她拼死拼活搬回来的,也还吊着一口气,这院子里草药有一些,这会儿就在她脚下,只消她把衣裳给人换了就可以上药了。
她也不大懂医,只因这个身体本来的主人是个采药女,凭借着脑子里仅有的一些印象,她才勉强敢说救人。这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身上伤口众多,也不知道有没有摔断骨头啥的,在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姜半夏对自己救人的本事,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救,还是不救?
姜半夏心底犹豫了起来。
她先前以为这人是女的,出手救一个弱女子,她没啥负担,可现在事实是,她拉回来的人不是女的不说,还是个太监。
要知道,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太监就没啥好人,还别说这种看起来被追杀的人,她若是出手救了,救回的是坏人怎么说?而且男女体力差异在,真是坏人的话,那她岂不是……
“汪!汪——”
屋子里的人许久没有动静,屋外的大黄却是适时的叼着一个东西跑了进来。
它来到姜半夏身前,此间先是把口中的东西放在了地上,随即便冲着她叫了几声。
耳边传来动静,姜半夏思绪中断,她闻声看去,只见地上此刻正放着一株干瘪的东西,她不由得挑了挑眉,眼中露出了一丝意外。
“人参?”
姜半夏有些不可思议的把东西捡了起来,大黄此时正哈拉着舌头看着她,她摸了摸大黄的脑袋,“你哪里扒出来的?”
“汪~”
大黄叫了一声,一条尾巴摇的十分欢乐。
一人一狗,语言不通,姜半夏也不是真想听大黄回应自己什么,她一边揉着它的头,一边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东西,很快,她的双眸便微微动了动。
罢了。
姜半夏紧了紧自己手中的人参,她默了一默,最终吐了一口浊气,有了决定。
她现在与其去想救活之后的事,不如先想想这人撑不撑得过去再说。
伤的那么重,她又不是大夫,看这样子,怕是今晚可能都悬。
她还真是杞人忧天。
想通了这一点,姜半夏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还昏迷着的人,身上的伤口最严重的是大腿,上面有一个血窟窿,一看便是被利器所伤然后被外力强制拔掉造成的。至于其他地方,多是刀伤,并没有腿上那处严重。
到底是做了决定,姜半夏没再耽搁什么,她先给人把身体盖好,接着便开始小心的处理起了伤口。
血肉模糊的伤口这是姜半夏第一次见,她强忍着恶心,也没点什么手法,只能估摸着来,家里有一些药粉,姜半夏全都寻着自己的印象给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涂了上去。
或许是真的伤的太严重,姜半夏这种半吊子水平的人如此折腾,床上之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而把伤口处理完之后的她很快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不会死了吧?”
姜半夏心下咯噔了一声,她连忙把手又放到了对方脖子的大动脉上。
感受到微弱的跳动,姜半夏提着的心稍微安了安。
一旁还放着刚才大黄叼来的人参,她余光看了一眼,稍作思忖之后,姜半夏重新站了起来。
说实话,人生活了二十六年,这是陆玄经历了那么多事以来,离鬼门关最近的一次。
他知道是谁对他下的手,那人他原本没有放在心上,然而,百密一疏的是,对方竟然有能耐买通他身边的人,他向来自负,万万在这件事上没怎么防备,这才一不小心着了道。
不过,敢算计他,就要有找死的准备,他是掉下了悬崖不错,但他也没白白的吃这个亏。
万幸的是,他手上还有最后保命的家伙,陆玄清楚,如不是他惜命早有准备,自己恐怕当场就得毙命在落地的那一刻。
或许,他本命就不该绝于此地,于是老天都在帮他,谁能想到,这烟雾袅绕的山谷下面,竟有一池河水,他一路凭借暗器减缓的冲力,最后落在水面虽然五脏六腑都在痛,可比起毫无减缓的掉落下来,已然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然而,巨大的拍力到底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他很快失去了意识。只迷糊中,隐约感觉到了自己似乎在被人拉拽。
身体很难受,浑身没有哪一处不在疼,可或许是姜半夏刚喂的参汤起了作用,陆玄的身体渐渐也有了些许反映。
屋子里的人毕竟吊着一口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姜半夏不大放心,所以隔一会儿就会来查看一下对方的情况,就怕人一个不小心没了。
说不清这是今日第几次来查看,屋外还熬着药,散发着一股不大好闻的味道,姜半夏腰酸背痛的在床边坐了下来,她一边把手放在对方脖间的大动脉上一边叹着气嘀咕道:“我这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一会儿真死了,我莫名其妙穿越的事都有,这屋子可别闹鬼了才是。”
这么一想,姜半夏心底有些发毛了起来,她“噫”了一声,连忙摇了摇头,快速的换了个话题道:“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天妒红颜?”
“嘶——好像不对,这是个男的。”
这里是深山老林,荒无人烟,大黄不能说人话,为了减轻自己心下的担忧与恐惧,姜半夏只能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起来,感叹道:“……可惜了。”
“啧,长得这么妖孽,竟然……”
人总会本能的感受到一些东西,就比方说现在。
姜半夏的话说到一半,她的心瞬间颤了一颤,连带着手上的鸡皮疙瘩也冒了起来。
这是一种绝对的压迫和威胁之感,姜半夏瞳孔一缩,她连头都没有抬,撒丫子就打算往外跑。然而,她的身体反应,到底还是没能快过大脑,此间不过刚一起身,她的手腕处便被强势的握住并往后拉了过去。
姜半夏力量不敌,身体随即一倒,“咚”的一声就倒在了床上,下一刻,她都还没怎么睁眼,自己的喉咙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死死的扣了起来。
“咳咳咳!!!”
钝痛传来,喉咙瞬间不能呼吸,姜半夏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放……放咳咳咳……”
陆玄下手并没有留情,他身上伤的实在太重,想要他死的人可以从皇宫排到京城门口,眼下正是他虚弱的时候,他若不先下手,死的就是他。
扣住对方的脖子,这是陆玄醒来后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此间若不是姜半夏拼死冒出了点声来,他准备用力的手恐怕已经有了动作。
是个女人。
陆玄的大脑渐渐回神,双眼也有了焦距。他冷冷的盯着她,毫无血色的双唇泯成了一条直线。
“你是谁。”
沙哑的声音混着冷若冰霜的语气,姜半夏身子抖了一抖,“酒……救……”
她的双手拼命的拍打着自己眼前之人,奈何绝对力量压制之下,对方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趁着这个间隙,陆玄快速的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况。
自己身下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女人,这里是一处茅草屋,周围十分简陋,一旁放着的是一些草药和布条,身上的伤处理过,再一听对方断断续续的话,陆玄的心底有了几分判断。
他的身体还是虚的,此刻不过是强撑而已,或许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就会现出原形。单凭自己想要找到他的人绝不可能,然而从他晕倒到现在,也不知多少人曾看见过他,若不能快速的确定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和倒向,他的情况只会更糟。
要死了……
这是姜半夏眼下唯一的想法。
她的呼吸早已不畅,脸颊更是因为小一会儿缺氧泛起了不正常的红,姜半夏不由自主的翻了翻白眼,垂在一旁的双腿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屈了起来。
陆玄出身武将世家,功夫在大内也是数一数二,姜半夏的动作他看都不看便猜到了对方的意图,于是他一边松了松自己的力道的同时一边一个翻身,直接便把人压在了自己的身下,动弹不得。
“咳咳!!!咳咳咳……”能呼吸了!
尽管被压着,但可以呼吸了,这让姜半夏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她剧烈的咳嗽着,以至于顾不得对方还压在她的身上。
由于失血过多,再加上适才大幅度的动作,陆玄的眼前有些发黑,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强撑着看向自己身下之人再一次开口道:“你是什么人。”
“说!”
长期处在权谋中心,陆玄的举止间自然的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压迫,他加强了自己的语气,手下也适当的又用了一分力。
自己仿佛救了一个白眼狼,这么会儿功夫,姜半夏心底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眼看着自己又要被掐,她连忙按住了对方的手,“别……咳咳……”
她着急道:“我救了……是我救的咳——救的你!”
陆玄面无表情的观察着姜半夏说话间的神态,“我没想害……没想害你!别杀我!我是好人!”
这个结果陆玄猜到了一些,他紧皱着眉头扫了一眼,语气骤然下沉道:“是你给我上的药?”
姜半夏一听这个心下顿时便暗道不好,毕竟为了方便上药,她把人给扒完了只留了一块布裹住了最重要的一处。这人是太监,那一处是他的耻辱,要是让他知道被她扒光了还看光了,以这人目前的态度,她说不定得当即毙命。
“呃……”
“不……不是,不是我。”姜半夏的心砰砰跳着,她的大脑同时也在快速转动,只听她否认道:“是我哥,我哥帮你弄的。”
眼前的眩晕隐约有严重的趋势,陆玄暗中紧了紧自己空下的右手,“你兄长在何处。”
凭之前的语气,姜半夏原以为,陆玄是在戒备外人看到自己的身体,但眼下的她却是会错了意。
要知道,与生死安全比起来,看了身体这种事,早已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了。
“出……出去了。”
陆玄双眼闻声沉了沉,“还有谁见过我。”
“没没没了。”
“此处……”“咚!”
陆玄本还想再多问一些,然而,稍微恢复了一点的姜半夏却是趁着对方松懈的片刻,迎头直接撞了上去。
这一撞她用了九分力,撞得原本便是强弩之末的陆玄直接松开了还扣着姜半夏的右手。
脖子上的威胁少了,姜半夏也顾不得自己眼前也发黑的事实,吓得连忙从床上滚了下去。
手一松,陆玄便心知不好。见姜半夏跑了,他下意识的就想把人抓回来,奈何他的身子实在是虚,人没抓回来,自己反倒是先从床上摔了下去。
“大黄!大黄咳——”身后有动静,姜半夏不敢看,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是以一脱离对方,她便立马唤起了在屋外自己玩的大黄来。
大黄耳朵灵,姜半夏一唤,立马就跑了进来,“汪~”
看到了大黄的身影,姜半夏的心莫名的安了一分,这时的她已经跑到了门口,眼前还有些眩晕,刚才的那一下,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大黄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还十分欢乐的想往她身上跳,“别闹。”姜半夏呵住了闹腾的大黄,说完这话,她顺手就捞起了门口的木棍放在了自己的身前,郁闷道:“什么人呐。”
对方伤的有多重,姜半夏知道,刚才她毫无准备,现在至少有一狗一棍,她还就不信,她好好的一个人,干不过个吊着口气的!
这么一想,姜半夏提着棍子就转过了身子回看了过去。
当然,吃一堑长一智,屋子里的那尊煞神,姜半夏这会儿可不敢再轻易的靠近,不过好在她之前把人给扒了,贴身衣服以及身上带着的小兵器通通都被她剐了下来,眼下她只要不靠近人,她的安全应该没事,纵使对方发难,这距离也够她跑了。
“嚯!”
姜半夏用木棍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经历了刚才的那一遭,她心底对屋子里的人如何处置已经有了决定,原还想着回头骂上一通,结果待看清屋内的情况,她未免多少有些意外。
“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招财猫、阳炎两个小可爱扔的地雷,么么一个mua!
第3章 第一个吻
她都还没把人揍回来,就不行了?
茅草屋内,只见刚才还扣着姜半夏脖子的人此刻正一动不动的倒在了地上,周身上下只有腰间围着东西,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然而,才吃了亏的姜半夏一眼见此,并不敢轻易上前。
她没急着跑,是因为知道对方伤了腿,跑不过她,可再像之前那样贸贸然的接近对方,谁知道其会不会突然发疯又掐住她的脖子。
且就凭这人适才的那股狠劲和气场,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一定是一个厉害人物。
被追杀,坠崖,受伤严重,是个太监,功夫高强,心狠手辣。
以上几点,无论哪一点,怎么看都是反派的标配!
不得不说,姜半夏这个想法,还真的是一不小心就真相了。
事实上,陆玄也确确实实是外面人人喊打的存在。只不过,那些人一向只敢在背地里骂,却不敢在他眼前放肆。要知道,整个大魏,除了那个十岁登基的傀儡天子,几乎就是陆玄说了算了。
寻常百姓可以不知道现在的皇帝是谁,但一定听过陆玄的名字。其影响之大,由此可知,更主要的是,这人目前还才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是个什么概念?大魏历史上最年轻的宰辅,也不过是三十七岁,陆玄一个太监,能在短短十年间成为大魏手握大权的存在,今后的大魏无论是谁接管,他在魏史上也定然有一笔浓墨存在。
当然了,此时的姜半夏对自己屋子里的人的身份,可谓是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自己若是继续把这人救下去,保不准命都要交代在对方手里。人,她不敢再救,立马离开这个地方,天色又渐晚,连夜赶路不大安全,把人扔出去,看着对方等死,这又有些有违她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