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刚落,纪镜吟把小白狐放在肩上,面前像是刮起一阵细风,衣诀乘着夜风翻飞,身影转眼间只剩下一个点。
向晚意站起原来,双手背在身后,默默地看了许久,片刻,眼神慢慢地变得坚定有力,脸色凝重。
摸了摸腰间的令牌,她也得出发了。
一刻钟后,本来包含着他们气息的山洞吹起一阵风来,所有的所有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们好像没有来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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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四……九,你是第九个,就叫小九吧,领名牌去!”
被唤作“小九”的人抽了抽唇角,这名字怎么这么难听,听着像是“小狗”呢?
一个浓眉大眼的老汉拿著名册,嘹亮的声音从他嘴里说出,随后舔了舔笔尖,在空白的位置上面写了‘小九’二字,目光轻描淡写地瞄了她一眼,很是不耐烦地说:“怎么还不走啊?”
“好嘞好嘞,这就去了。”一个小伙子急忙应道,小伙子身板有点瘦弱,身上的皮肤白白的,偏生脸上长了好多疙瘩,一个个坑的,而且脸色蜡黄暗淡,一个营养不良的模样,让人看着就不禁惋惜。
今天是天界征兵的日子,那天上古帝君清池重临天界,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把南天门上拦他的人杀个清光,因此要重新选拔新人作为守将,这让兵部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本来能选上天兵的人就不多,而且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个,这些日子找了许久,到了今天才终于找满了人。
被唤作“小九”的人拿着冰冷的盔甲,半低着头跟在队伍的后面,认认真真地排着队签字领牌。
所有的所有都在有序进行,没有半点异常。
小九接过笔,面前的人指了个地方。
“签这里。”
笔一顿,那样熟悉的声音让小九不禁晃了神,愣了愣,这才慢悠悠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接过令牌,正欲转过身来的时候,那道熟悉的声音的主人突然喊停了他:“等一下,有点东西要搬,你随我去吧。”
小九微微侧过身来,保持着半弯着腰的状态,看着没有任何的奇怪之处,“好的。”
那人手一挥,示意他跟着自己,随后迈着大步往里面走去,他走得很快,走的路弯弯绕绕的,走着走苚,小九突然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少了不少,四周的环境也安静了不少。
正欲开口询问时,面前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小九脚步急顿,这才没有撞上他的后背。
本想抬眸看他,但是想到什么后,小九又低下了头,毕恭毕敬的模样,看着没有半点的逾矩。
他慢慢转过身来,脚尖的方向一改,指向了他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小九能够感受到他在看她,他的视线很是炽热,落在他的头顶上面,让他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又有点焦虑。
即便内心生出了几分烦燥的情绪,表面看来还是冷静如初,没有半点的表情,彷佛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终一般。
片刻,他轻轻叹了口气,有点不敢置信地问:“将军,是你吧。”
小九语气平缓地回道:“上仙这是在说什么呢?”
他伸出手来想抬抬起他的下巴,手将伸到一半,小九便往后退了半步,语气温顺:“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们两个大老男人呢?”
他脸上的神色有点无奈,垂眸看她,长长的睫毛遮去了大半眼底的情绪,叹息道:“我知道是你,从第一眼开始,我就感觉到了。”
小九眉头微微一皱,半晌,抬起眸来,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共事一万载,早就已经对彼此的气息、相貌和习惯极为了解,对于季青认出她的事,她一开始还想过或者会很快,却没有想到快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来天界已经两天,她早年间因着无聊,翻阅某书时学会了易容术,还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因此这番潜伏在天界,她也选择先用易容术助她潜伏于此。
昨天她去找了个老朋友,当年她的丈夫在出征时死去,是她把他的残魂带了回来,因此,那人的妻子欠下她一个诺言,说他日有难,她必定倾力相报。
她昨天去找她,要他给她一个假身份,而且还是可以参军的身份。
那人的妻子管理天界户籍,要给她一个假身份,并非难事。
那人对她的到来很是惊讶,毕竟她现在可以天界的通缉犯,几乎所有人都在找她,但是她却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其实向晚意也是赌一把,毕竟一直潜伏下去太容易被发现,但她却没有想到,那人的妻子信守诚诺,不过一天便把假的身分给了她,还给她报名了征兵的事宜。
重新回到军营,那就容易碰到熟人,比如面前这位。
无奈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她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地说:“很久没见。”
季青周身的气质看着又沉稳了一些,眼神也比以往深邃了几分,话说他本来被贬到南海负责看守妖兽,但是向晚意大闹南海而他没有阻止的事惹得帝君大怒,本来要将他押入天牢大审,但是元勋力保他,为他说尽好话,这才打发他来当征新门卫的负责人。
季青看了她一圈,嘴角倏地一扯,牵出一抹笑意:“你这身打扮真的是别致。”
向晚意尴尬地笑了笑,她也是很佩服季青居然一眼就认出她这个模样,毕竟这个造型可是她易容术练成以来最丑的,丑到她自己都不想直视自己。
季青绝对忠心于她,她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不论当初坠下云头的事,还是后来南海的事,又或者今日的重逢,他一直都是站在自己身上。
他对她有情,但这不是爱情的“情”,而是友情的“情”,他们一块出生入死,这过命的交情早已刻骨铭心,不会忘记。
顿了顿,他眉头深锁,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你怎么回来了,难道你不知道帝君满天下在找你和妖君吗?”
“我有事要办。”
本来她是不想让季青知道的,不是担心他出卖自己,而是担心自己拖累他,影响他的前程。
但是如今他既已认出她的身份,而她也确实需要一个人在天界帮助自己,她承认,她存有私心。
闻言,季青立马追问道:“我能帮上忙吗?”默了默,他似乎又想起来什么,问:“妖君,还安好吗?”
她和纪镜吟约定好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向晚意心里暗自思量,看着他的眼神充满祈求,“你能不能把我调到最近帝君的宫殿,就在附近的。”
“你要干嘛?”季青疑惑地问,他心里隐约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向晚意看着他,目光炯炯地问:“你信我吗?”
“我信。”
“那就按照我说的做,可以吗?”
季青抿了抿唇,仔细思量了一下,随后抬起眸来,坚定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可以。”
季青的承诺果然有效,三天后,向晚意接到的通知,她所驻守的宫殿是宴乐宫,背靠帝君的寝殿,因为现在的帝君心情不定,不少朝中的人想尽办法来讨他的欢心,宴乐宫作为天界主要负责休闲娱乐的宫殿,终日有不少人士出没,有时乱糟糟的。
季青把她调在这里,正好可以掩人耳目。
身后是各种乐器调音的声音,不时有破音的声音划过耳帘,不由得让她眯了眯眼睛。
静静地站在侧门的一旁,穿着一身银色的盔甲,身边围绕着专属天界的雾霭。
对面就是帝君的寝殿。
从季青那里得知,帝君不喜外人,因此偌大的寝殿只有他一人,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音。
向晚意半垂着眼眸,但眼里却往帝君的寝殿的方向看去。
忽然,腰间处感受到一阵暖意。
眼眸唰地一下抬了起来,伸手轻轻摸了摸——
是纪镜吟给她的信号。
面前的官殿突然“砰”的一声,接着一道人影凭空而起,身影快如闪电,转眼消失在天边。
向晚意眯了眯眼睛,她知道,帝君去找纪镜吟了。
第79章 乱七八糟
让帝君离开天界,这是他们之间约定好的任务的第一步。
向晚意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腰间的腰带,掌间银光闪闪,不过眨眼间,她便向纪镜吟回了个“收到”的回响。
抬头看去,天边亮得泛白,迷雾四散,她这个一看就想做坏事的人,此时此刻只能按耐着自己的冲动,继续乖乖在这里守着门口,装作一个默默无闻的守卫。
计划的所有,还是待晚上的时候才去吧。
黑夜才是最好的掩护。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垂眸看着地面的目光染上一丝疑惑。
因着之前曾供养过纪镜吟的内丹,她天生的身体会和纪镜吟的气息有着一定的关联,对他的气息感知比常人敏惑极多。
她记得,之前存在放纪镜吟的半瓣心脏的地方是在雾明宫,这也是之前她追去雾明宫的原因之一,因为,她能感受到纪镜吟的气息若有若无地从这里透了出来,吸引着她的到来。
可是现在,刚才看往雾明宫的方向时,她却感受不到半点气息的呼唤。
相反,她感受到气息是从乐妤的宫殿之中传来的。
这是更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心里疑惑,按道理来说,雾明宫是天界最难闯进的地方,那几道关卡连她这个知道破关诀窍的人也差点栽在上头,帝君如果想要好好把东西藏起来的话,肯定还会藏在这里头。
这样说来,他也是想要防备她的到来吧。
只不过,东西为什么会在乐妤的宫殿?她想不明白。
乐妤的宫殿没有半点防护,就是一个装潢得比较奢华的地方而已,若果说是安全性这因素上面,完全比不得雾明宫。
要防她的话,想的也应该是在雾明克的基础上加强防备吧。
果然,帝君的思路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
缓缓眨了眨眼睛,眸里多了一丝晦暗不明的目光,她想,这一切的迷团只能靠她自己去寻得了。
话说回来,站了两三个时辰的岗,向晚意居然觉得整个人有点累,小腿肚有点酸,要知道她可是站上七七四十九日也没有任何问题或者不适的主,现在才站了那么一小会儿,竟然就生出这样的感觉。
她觉得,果然人是不可以懒的,平时都怪她松懈了,没有勤加锻练,加上前几次的伤还没完全地恢复,身体的底子还得调理,这次任务完成后,她得好好过过自己的小日子,把身体养好。
站在原地,脑袋里不停地想着各种不同的东西,人就是这样的,一旦找到东西做,时间就会无形间在指缝之中流走,比平常的快得很。
白雾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漆黑一团的浓墨,天边挂着几颗星星,趁着交岗之际,向晚意悄悄地溜了,至于她空缺的地方,季青已经安排了一个与她身形相仿,脸上改成和她“小九”形象的人站着。
对此,她感到甚是满意。
把笨重的盔甲脱下,穿着一身修身的夜行衣在黑暗中穿梭,感觉一身轻松了不少,她的身影快如闪电,脚尖在飞檐上面轻点,又快速离开。
几个翻身,挑开一个紧闭的窗户,身轻如燕跳进了乐妤的宫殿。
落地时又迅速将窗户关上。
夹杂着凉意的夜风随着她的身影也进了大殿,微微吹动着殿内的白纱,殿内无人居住,缺了几分活人的气息,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但是上面多多少少积了点灰尘,殿内没有烛光,只有淡淡的银晖穿过窗棂上的镂空,斜斜地映在地上,带出一片萧瑟荒凉的感觉。
锐利的眼神在屋内四处打量,向晚意黑暗视物能力极强,屋内的所有东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能感受到,那个气息就这在这附近。
放轻脚步,保守起见,脚尖悬于地上一分之处,以免触动什么机关暗器。
她不是担心自己躲不过,而是怕会惊动别人,毕竟她此时的身份不能有任何的暴露的可能性。
在大殿之内走了一圈,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周,掌心凝着一道真气,银白色的光芒点点集聚在掌心,不时垂眸看看光团,又看着四周。
没有异样。
闪身没入内殿之中。
穿过屏风,向晚意进了内殿,刚看了眼四周的摆设,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疑惑的感觉。
这里也太不像乐妤的地方了吧。
没有梳妆台,也没有一面镜子,就连半点花瓶画画等这些基本装饰品都没有,简约太不像话,一点儿都不符合乐妤的生活习惯。
在她的印象之中,乐妤是个极之爱美的女子,最喜欢做的就是照镜子和打扮。
如今放眼望去,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床。
皱了皱眉头,眉间多了一分惑意。
抬起眸来,带着精光的眼眸四处打量着,贴着墙身走去——
掌心的银光忽然微晃。
向晚意停下脚步,目光炯炯地看着掌心的光团,不同于刚才的平静,银光左右晃动着,看著有一丝异常。
眼眸里面多了些思量,唇瓣抿成一道紧绷的弦,脸上的神情认真了不少,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白净的墙身上面。
慢慢伸出手来,掌心轻贴在墙身之上,丝丝缕缕的真气沿着掌心的纹路渗出,一道银光环着手心,泛着细碎的光芒。
眨了眨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腥红一片,看着前方的视线很淡,像是没有落地点似的。
她的神识,沿着掌心冒出的真气钻进了墙身之中。
眼前所见,多了几分白纱,围绕着掌心的银光又亮了几分。
她能感受到,浓浓的气息从这里面传来,有乐妤的、有容砾的,还有纪镜吟的。
乱七八糟的。
猛然将手收回,再次眨眼,睁眼时看着面前看似没有半点异常的墙身,心跳如擂鼓。
就在这后面。
但这里有阵法。
食指与中指并拢,反手一拨,一道纯粹的真气直直地往墙身之中——
下一瞬,她刚输出的真气立马反弹了回来。
侧身闪避过去,衣划出一个好看的圆,脚跟稳稳踏在地上,一道劲风吹过耳边,割下了数根秀发,轻轻飘落到地上,收回目光,向晚意定定地看着墙身的方向。
得找到阵眼的所在地。
扫了四周一圈,脑海里急速找到阵眼的所在地。
她不知道刚才自己走的路上,有没有触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但是她心想:这里也没东西让她触碰啊。
目光落在室内唯一的摆设之中,那张空落落的床。
一个箭步落在床边,目光如炬地观察着。
脑袋里飞快地运转着解决的方案,脑里是前所未有的清醒,突然,她眼角余光一扫,落在床的某处雕花之上。
相较于别的部位都沾染了灰尘,唯独此处干净得像是有人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擦拭一般。
这是一道龙的图腾雕刻,栩栩如生的花纹重新显现了龙的风采。
指尖凝出一颗小光点,沿着龙首的开端慢慢地描绘着,她的动作很慢很认真,满眸认真的神情。
片刻,银光触到龙尾,光点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