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低声咒骂:“该死,杜南是谁?这人是疯子吗?”
卡兰终于恢复一点神智:“杜南就是前段时间被保皇党暗杀的民主党成员!下一届内阁首相的热门人选!”
“这关我什么事?”阿诺冷笑。
“这不关你的事?”金发男子有些癫狂地笑了起来,“都是你父亲……都是你父亲的错!他要付出代价!”
“等等我可是无辜的!”卡兰痛得直不起腰。
“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金发男子明显已经不清醒了,他随时会对他们进行扫射。
“快把手举起来!等会儿我拨通电话,你要把爱德蒙·希欧维尔骗上来,听懂了吗?”
阿诺挡在卡兰面前,用敞开的外套掩饰动作。
卡兰感觉有冰冷的硬-物落入自己手里。
她低头一看,是把手qiang。
刚才阿诺在鞋柜边跌倒,其实是为了偷偷拿武器。
“快把手举起来!”金发男子朝他们脚边打了一发子-弹,阿诺立即举起手。
他是背对着金发男子的。
卡兰正对着他,又有他的外套遮掩,更好瞄准射击。
“打他。”阿诺朝卡兰做了个口型。
卡兰第一次摸qiang,正反都摸了半天才摸出来。
金发男子拨通了电话,他一步步走过来了。
“快点打他。”阿诺焦急地催促,然后踩了卡兰一脚。
这脚正好踩在她伤处,她尖叫着扣下扳机,只听“砰”地一声,金发男子就倒地了。
她打中了他的腹部。
阿诺迅速从她颤抖发麻的手里拿走qiang,回头朝金发男子眉心和胸口各补一发子弹。确认他死透了之后,阿诺把地毯卷起来,免得血蔓延出去。
“把衣服脱了。”阿诺冷酷地回头对卡兰道。
“什……”
“把衣服脱了烧掉,会有硝烟反应。”阿诺又把枪交还给卡兰,“这个,弄干净指纹,扔进湖里。”
“我们……”
阿诺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眼神凶得厉害:“闭嘴,我不想听见你蠢兮兮的废话了!去脱掉衣服,换件礼服,我们一起参加晚会,让管家处理尸体。”
卡兰只能点头。
管家很快就到了,他将一件新的裙子交给卡兰。
“你和少爷一直在晚会上,没有离开过,明白吗?”
卡兰沉默点头。
她脚上的外伤简单处理了一下,不再流血了,但走路还是一瘸一拐。阿诺只能半挽着她掩饰步态,他看起来很平静。
他们从侧门入场,没有引起注意。
但卡兰的发色还是太显眼了,许多人在偷偷看她。大部分贵族都知道她是女王的赠礼,但在荆棘鸟庄园,这样的宴会上从来没有出现过黑发奴隶。
卡兰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脚上。
她匆匆瞥见人群中被簇拥的公爵夫妇,他们应该已经知道刺杀事件了,但是神态没有任何异常。拉斐尔身边也围了不少受赠者,他看起来风趣健谈,在这种社交场合如鱼得水。
“你会跳舞吗?”阿诺问她。
“你觉得我这样能跳舞?”卡兰仿佛还置身于刺杀与反杀的惊险情境中,心跳非常快,甚至开始产生令人窒息的抽痛。
“你怕什么?这是正当防卫。”阿诺冷冷地说。
他可不是在安抚卡兰,他只是希望她的表情别那么不自然。
“这是过当防卫,你给他补了两qiang。”
“那是因为他精神不正常。”
“我的脚好疼……”卡兰额上冒汗。
“坐下。”阿诺把她按在旁边的座位上,给她披了件外套,“到时候庄园会发声明,歹徒持—械入侵被保镖击毙。我不能跟这种事情扯上关系,明白吗?”
卡兰当然知道。
“不行……我真的很疼。”
阿诺也在她旁边坐下,他也累了,懒得去社交。
这会儿,宾客们都已经入座。医学机构负责人的开始发言,介绍自己的研究领域,向贵宾们寻求赞助。周围除了演讲声都很安静,也没人离开座位打扰他们。
“等他们讲完,就进入捐赠环节。捐赠结束就可以走了。你再忍忍。”阿诺给卡兰递了块手帕。
“我不能先离开吗?”
“不能,你现在离开会很显眼。”
卡兰低着头,咬牙忍痛,汗水一滴滴掉在裙子上。
阿诺拿回手帕,给她铺在腿上。
捐赠环节开始时,拉斐尔忽然穿越人群走了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他质问道。
他注意到阿诺带着卡兰参加了晚宴——阿诺以前从来不参加这些活动。
“管好你自己的事。”阿诺一点也不给哥哥情面,“我做什么用不着你插手。”
“你……”拉斐尔向前一步。
“我什么?”阿诺暴躁地站起来,他们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打起来。
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
公爵和公爵夫人也远远地看过来。
蒂琳皱了皱眉,低声问女仆长:“我没看错吧?阿诺身边是谁?”
女仆长压低声音告诉她情况:“是女王送的奴隶。刚才发生袭击的时候,她和小少爷在一起,所以管家顺便让她下来了。”
蒂琳摇了摇扇子,低声抱怨:“真是让人扫兴。管家就不会让她把头发遮起来吗?而且她为什么和阿诺在一起……”
希欧维尔也在想这个问题。
为什么发生袭击时,她会跟阿诺单独在一起?
他语气微微生硬:“先找个理由先结束捐赠吧,楼上还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
蒂琳一言不发地离开,面色非常不善。
希欧维尔应付剩下的那些宾客,然后悄声跟仆人嘱咐几句,准备结束晚宴。
当他再抬起头看向角落时,两兄弟和那个小奴隶都不见了。
第26章
刚才,就在阿诺和拉斐尔快要打起来的时候,卡兰痛得倒下了。
拉斐尔担忧地把她扶起来。
阿诺挑眉看着他们俩:“你不会对她有意思吧?这才一起上几天课……”
“别胡说八道,她怀着孕呢,得赶紧送去急救站。”
拉斐尔迅速搀着卡兰离开。
“等等!怀着孕!?”阿诺健步如飞地跟在他后面。
他们走出灯光笼罩的范围,拉斐尔直接将卡兰抱了起来,他看见卡兰袜子上渗出的血迹。
“是你干的吗?”他回头质问。
“呸,别泼我脏水,我肯定会注意避孕的。”
拉斐尔怒得说不出话。
“我……我说的是她的腿!”
阿诺恍然:“她中了一qiang……也不是中了,只是擦着她脚踝打过去了,不怎么严重。”
“中了一qiang也叫不怎么严重!?”
阿诺把楼上发生的事情跟拉斐尔复述一遍。
“要不是她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早就把袭击者打趴下了。”
“要不是她开那一qiang,你早就死了!”
“但qiang是我拿到的!”
两兄弟一路争执到了急救站,医生迅速出来进行救助。
大概十五分钟后,卡兰在旧船上醒了过来。
她是被拉斐尔和阿诺吵醒的。
他们在低矮的船舱里对峙。
阿诺差点把手戳到拉斐尔鼻子上:“我早就看出来你们关系亲密了,你每天晨跑是不是在跟她约会?你甚至向父亲要求带她上学!”
“胡言乱语!我根本不会去碰一个奴隶!你以为我是你吗?”
“我也根本不会蠢到不戴套!!”阿诺讥诮地说,“你不说孩子是谁的,那就肯定是你的。我懂了,说不定你们在学校里就有一腿,然后现在合谋陷害我,想要剥夺我的继承权!”
“我都说了不是我的!你有被害妄想症吗?”
“那是谁的!?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是父亲的!!!”
……
整个世界都静了。
拉斐尔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诺还以为他开了个不知死活的玩笑。
他恨自己对兄长的了解。
他很快看出拉斐尔这副表情是在说实话。
在他哑口无言的时候,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两人齐齐看向门口。
希欧维尔拉开门,看见自己两个儿子正在对峙,小奴隶坐在旁边床上看热闹。
看见他进来,拉斐尔和阿诺都不由站直了身子。
希欧维尔压着怒气说道:“你们……现在,立刻,给我回城堡。今晚发生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两兄弟连忙跑走。
船上只剩卡兰和希欧维尔。
“阿诺真厉害。”卡兰对他道,“他杀人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眨过,我早就吓得腿软了。”
希欧维尔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嘲讽。
“他们从小学习格斗和射击。从六岁开始就有埃塞俄雇佣军培养他们的反绑架意识。他们十岁就能分辨一座大厦上是否有部署狙击手,十五岁能像魔术师一样玩转逃生术。”
卡兰耸肩:“因为他们的父亲树敌太多?”
“你应该学习一下用什么口气跟你的主人说话。”
希欧维尔逼近她,用权杖点点她的伤口。
卡兰疼得浑身一个激灵,她立即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这里谁都把她当作奴隶。
谁都可以这么觉得。
唯独她自己不能。
只有她也承认自己是奴隶,并且像奴隶一样思考、生活的时候,她才真正成为了“奴隶”。
她扭头不再看希欧维尔。
他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
“别跟我摆脸色。处理你比处理阿诺房里那具尸体要简单。”
“悉听尊便。”
希欧维尔感到最棘手的一点就是,她不怕死。
他平稳心态,告诉她:“接下来拉斐尔休学半个月,你也要呆在庄园里。”
卡兰果然转过头来了。
“什么?我也不能去学校了吗?”
“是的。在威胁彻底清除之前,他不能去学校。他不去,你就没有理由去。”
卡兰喉头微动:“那我可以跟阿诺一起吗……”
希欧维尔终于占据了主动权,他讥嘲地看着卡兰:“你刚才说话可不是这样的。”
卡兰恼怒地涨红了脸:“随便,不学就不学。”
希欧维尔再一次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你只要稍微低点头,再讨好我一下,就可以过得比现在好很多。”
卡兰冷冷注视着他:“那我算什么呢?你的情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情妇甚至还不如奴隶。
在篮球场事件中,拉斐尔很明白地说过这里面的价值关系。
奴隶是不可侵犯的私有财产。
拉斐尔完全可以为了保护她而拔-枪。
但情妇什么都不是。
如果有贵族为情妇出头,一定会被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柄。
“你也太抬举自己了……”希欧维尔嫌恶地松手。
他自认眼光还没有低到这个程度。
“既然不算,那我尽量降低存在感就够了吧。”卡兰据理力争,“我白天跟拉斐尔在学校读书,晚上老实呆在破船上,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你真有你说的这么老实吗?那你今天为什么会在阿诺房里?”
卡兰哑然。
她总觉得希欧维尔的口气不对。
希欧维尔自己也觉得好像不太对。
卡兰辩解说:“因为拉斐尔让我帮他送个东西。”
“哦,所以你愿意听他使唤。”
希欧维尔觉得自己口气更不对了。
他迅速转了个话锋:“以后你再踏入城堡一次,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警告地用权杖点了一下卡兰的脚,卡兰尖叫着抱腿骂道:“疼死了,你这头猪!”
希欧维尔被她吵得耳朵疼。
他迅速起身离开。
他站在甲板上,透过窗户,看见卡兰抱着自己痛苦翻滚。
他拿手杖在自己掌心轻敲了一下。
这个力度也不是很大嘛……
他摇了摇头,抽走视线,返回城堡。
城堡里,宾客散尽,仆人正在收拾残局。
金发男子的身份已经被查明了,是杜南的大学同学兼好友,一名在南方工作的普通律师。
他在报纸上看到杜南遇刺身亡的消息后,连夜赶来帝都,混入慈善晚会行刺。
因为楼下宾客太多,他怕误伤,也怕自己打不中人,所以才偷偷潜入二楼,想挟持人质,再把白银公骗上来杀死。他没想到阿诺房里藏着武器,更没料到他会被十六岁少年反制住。
现在的问题是,袭击者是怎么混进晚宴的?
第27章
第二天,宪兵进驻庄园警戒。
大概一周后,帝都警方才获准进入庄园调查,这时候线索已经基本被抹平了。荆棘鸟庄园给出的官方声明和阿诺预料的一样——歹徒持械闯入,被保镖击毙,具体袭击原因还在调查中。
拉斐尔休学半个月,和阿诺一起在家上课,课堂气氛和战时的东线差不多。
他们现在唯一能平心静气一起讨论的事情就是卡兰。
拉斐尔了解得多一点,他觉得这事儿纯属意外。
阿诺完全听不进这些,他笃定是卡兰心怀叵测,从进庄园第一天撞上父亲开始就预谋吸引他的注意力。
“母亲知道这件事吗?”阿诺问道。
“不知道……”
“她还是不知道比较好,我觉得她会当场晕倒,然后醒来立即起诉离婚。”
这点倒跟拉斐尔想的一样。
拉斐尔说:“父亲肯定会找机会告诉她的……”
“不可能。”阿诺小声道,“至少这几天不可能。昨晚母亲告诉我,斯诺莱特姨妈要来庄园住几天。父亲不会挑这个时候告诉她。”
斯诺莱特是蒂琳的姐姐,两人相差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