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当初本来是斯诺莱特姨妈与希欧维尔家联姻,但是因为她传出与佣人有染的丑闻,这事儿就黄了。后来斯诺莱特嫁了三任丈夫,不久前与第三任丈夫离婚,于是来荆棘鸟庄园住一段时间散心。
蒂琳对她十分戒备。
在她面前,蒂琳夫人一定会表现出婚姻幸福、无比恩爱的样子。
“父亲大概会在姨妈走后跟母亲说。”阿诺抱着头,“天哪……如果他们离婚,你跟谁?反正我不要跟母亲。”
拉斐尔揉着眉心说:“你想得太远了。离婚官司至少得打三五年呢。那时候我们都已经成年了,成年后就能自己过。”
阿诺一愣:“这倒是不错。”
“不错?”拉斐尔质疑地看着他。
阿诺又认真想了一下,大笑道:“天哪,这也不错嘛!如果他们离婚,我们就可以自己过了!太棒了!!”
拉斐尔拍桌子站起来,怒道:“住口吧蠢货,你难道要因为这个诅咒父母离婚?别太自私了,我还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呢。”
阿诺毫不留情地讥讽:“你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就赶紧结婚生孩子去啊,别一天到晚围着奴隶转了。”
他们俩又吵起来。
拉斐尔被阿诺气得不轻,本来想找卡兰诉苦,但是一想到阿诺的讥讽,他又决定不去了。
卡兰清净地过了几天,每天认真读报纸看书。
直到周六清晨,一辆黑色加长轿车经过湖边,停在城堡面前。从车上下来一位浅金色长发的女性,她穿纯白流苏长裙,细绑带水晶高跟鞋,玫瑰金夜莺权杖,乍一看跟古希腊女神似的。
卡兰拿起望远镜窥视,发现她的五官跟蒂琳夫人有点像。
“喂!”
阿诺粗着嗓子对船舱里吼了一声。
卡兰差点把望远镜摔碎。
她惊慌地回头,看见阿诺在敲打玻璃窗。
“开门!”他怒气冲冲地说。
“你要做什么?”卡兰可不敢开。
阿诺冷笑:“让我进来,不然我就把窗户砸破。”
卡兰迅速贴近另一边窗户,并且拿起水壶自卫。只要阿诺一探头,她就把开水泼到他脸上。她怀里还藏了把削笔刀,可以戳他眼睛。
“快让我进来!!”阿诺急了。
这会儿母亲一定在到处找他,要他接待斯诺莱特姨妈。
——来,阿诺,快表演一下用西班牙语朗诵诗歌。
——再让姨妈看看你的小提琴演奏。
——走吧,我们去马场,让姨妈瞧瞧你的骑术最近有没有进步。
阿诺都已经预想到这些可怕的灾难了。
拉斐尔倒是很能配合母亲进行这种显摆。
他毕竟是讨长辈喜欢的乖孩子。
真让人作呕!
卡兰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叫拉斐尔了。
阿诺着急地说:“别打了!我只想进来躲躲那个老妖婆!我知道你怀孕了……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还指望卡兰让他过上父母离异的自由生活呢。
卡兰动作一顿,拉开门把他放进来。
“拉斐尔为什么告诉你这个?”她觉得阿诺一看就是嘴巴不严实的人。
“别提拉斐尔,他跟老妖婆一样让人恶心。”
阿诺坐下后到处找水喝。
卡兰给他一瓶矿泉水:“别用我的杯子。”
阿诺怒视着她。
“让我在这儿呆几天,我晚上就回去。”
“不行。”
“我给你带了书。”
卡兰分了一张塑料椅子给他。
她好奇地问:“老妖婆是谁?刚才坐车进来的女人吗?”
“对,她是我姨妈。”阿诺翻了个白眼,“你没看见她那身衣服……”
阿诺在自己肚脐上比划了一下:“领口都垂到这里了,和她的胸一样。我不想看她在父亲面前展示那对丝瓜。”
“……”阿诺真是一个恶毒的孩子。
阿诺打开瓶盖喝了口水:“斯诺莱特姨妈每年都要找理由来庄园住一阵子,她一直对未能嫁入希欧维尔家这件事心有不甘。母亲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那你父亲呢?”
阿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夹在两姐妹中间,想尽量表现得……中立一点。不过照我看来,母亲一定希望他无脑站自己这边。”
阿诺突然有点兴奋。
“你要跟我去瞧瞧吗?她们第一站肯定要去马场,比拼一番骑术。”
“开什么玩笑……”
阿诺指了指她的望远镜:“带上那个,我们走。”
卡兰连连摆手拒绝,阿诺一把拉起她就跑。
跑马场外有看台,他们两人就藏在最上面。
阿诺摆弄手机,他能连上跑马场的监控,听见一些细微的声音。
“这样太冒险了……要是被你父亲发现怎么办?”卡兰蹲在墙后,“他上次说要是我再踏入城堡一次,就打断我的腿。”
“这里又不是城堡。况且你的腿不是已经断了吗?”
“我是脚受伤了!”
阿诺满不在乎。
他把手机给卡兰:“来了来了,快看她们俩。”
卡兰勉为其难地瞧了一眼。
两位夫人都换好了衣服,骑上马,看起来跃跃欲试,蓄势待发。希欧维尔那头银发在镜头的最边缘,完全看不清。
“这有什么好看的?”卡兰把手机丢回给阿诺。
阿诺津津有味地瞧了一会儿:“母亲占上风!她抢在最前面!哦,天哪,这个弯道超车,斯诺莱特姨妈赶上来了!不过没关系,接下来一段是直线跑,母亲可以再追回优势……很好很好,这是最后一段了!天哪!!啊!!!”
他那声“天哪”是因为斯诺莱特姨妈赢了。
那声“啊”则是因为被卡兰踢了一脚。
“你干嘛……”阿诺侧头看卡兰,发现一个阴影盖在他们上方。
“我可以问问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吗?”希欧维尔用一种温和柔软的语调说道。
阿诺意识到大事不妙。
卡兰低声骂他:“为什么你不信邪?我们单独呆在一起从来没发生过好事。”
希欧维尔盯着幼子说道:“你母亲找你很久了,阿诺。”
阿诺站起来,连灰都没拍就跑了。
他临走前给了卡兰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看台上只剩两人。
卡兰举起双手发誓:“是他非要拖我来看他姨妈的。”
希欧维尔站在马场对面看见了看台上的镜头反光,有点像瞄准镜。
因为袭击事件,他时刻保持精神紧张。
他本来想让保镖上来看看,但卡兰不小心冒出了黑色头顶,让他一眼就认出是谁在偷窥。不过,他没想到阿诺会和她在一起。
他微微俯身,将卡兰困在狭小的看台下:“你还真是想方设法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卡兰听见一声哨响,下面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骑马比赛。
“对,没错,你说的都对。”她把脚缩起来,藏好伤处,心有余悸地应声,“我马上消失。”
希欧维尔看见她光洁的小腿。
裙子下有柔软的阴影。
她穿着黑色小皮鞋,肉色丝袜,左脚绑了绷带,脚踝上扎了个蠢兮兮的蝴蝶结。
他按住了她的膝盖。
“离阿诺远一点,他不介意跟奴隶相处,不代表你就可以跟他亲近。”
卡兰听着这话很刺耳。
她驳斥道:“你管教不了自己的儿子就只能管教我了吗?”
希欧维尔本来应该为她的忤逆生气。
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听她说,“管教”。
莫名让人兴奋。
他掌心很热。
温度就像林中雾霭般悄无声息地蔓延,一点点侵入深处。卡兰轻哼了一声,被他压制下来,她的腿受伤了,这个姿势无法挣扎。而且这次的触碰很微妙,细腻,温柔,悄然避开肌肉的戒备,像古堡上攀爬的藤蔓,不知不觉就已经填满了整座墙壁。
她招架不住。
在热意的吞噬下,她头脑里昏昏沉沉的。
一浪接一浪的潮水涌过她,几乎要将理智淹没。
但是紧接着,一道刺痛又将她激醒了。
她满头是汗,随手摸到怀里的削笔刀,往前捅了一下。
这刀又短又钝,希欧维尔衣服侧面被划了个口子,只能按住她的手退开。
他抽出手,卡兰看见他手上沾了点血迹,无名指上有棱角分明的钻戒。
刚才她就是被这玩意儿划到了。
她气得发抖:“你,为什么,戴着婚戒,偷-情???”
第28章
婚戒其实有两枚。
一枚日常戴的素银戒指,另一枚重要场合戴的钻戒——也就是和求婚戒指成对的那枚。
因为斯诺莱特的到访,蒂琳要求他戴钻戒。
希欧维尔完全忘了这事。
直到刚才卡兰痛苦地推开他,他才意识到自己把她划伤了。
他手上还残留有一丝血迹。
“你先擦一下……”他给卡兰一块手帕,然后小心地把她手里的刀片塞回去。
“你刚才摸马洗手了吗?”卡兰拍开他的手,痛苦又暴躁地质问。
“我没摸马……”
卡兰疼得站不起来,希欧维尔这会儿也不能抱她。
因为起身就会被看台下的人看见。
“要打破伤风疫苗吗?”卡兰想死。
“……”希欧维尔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认真想了下这个问题,“不用……戒指很干净。”
……
当然,现在不干净了。
他得赶紧去洗一下。
他擦拭戒指的时候又看见手指上的血,喉咙里忽然干得过分。
他声音沙哑道:“你得上点药……”
卡兰屈辱又愤怒地把他推开,跌跌撞撞地逃离了看台。
希欧维尔远远看着她消失在湖的方向。
十几分钟后,他回到跑马场。
蒂琳和斯诺莱特刚结束一圈障碍赛,正坐在阳伞下喝茶休息,拉斐尔和阿诺加入了骑马比赛。他们的争斗比两位夫人更加激烈,尤其是阿诺——他一直试图在马上站起来,然后跳过去扑拉斐尔。
“见鬼了……”阿诺骑马跑过一圈,跟拉斐尔并驾齐驱,“父亲换了件衣服。”
“什么?”拉斐尔皱眉加快速度。
阿诺也加速跟上他:“他跟卡兰在看台上呆了十分钟,然后换了身衣服回来。”
“别说了,我有画面感了。”
“?什么画面感?十分钟能做什么?”
拉斐尔一骑绝尘,迅速拉开距离。
阿诺在过障碍物的时候追上来,继续道:“这就是遗传审美吗?其实我第一眼也觉得卡兰不错。我当时还以为是我瞎了,现在我终于放心了。”
“……”
拉斐尔快马加鞭,想摆脱他的弱智气场。
他们跑了三圈,拉斐尔胜利。
两人带着□□味走回父母身边,正好听见斯诺莱特姨妈发出银铃似的清脆笑声。
“你们感情真不错。”斯诺莱特掩唇对蒂琳夫人笑道,“有考虑再要一个孩子吗?”
蒂琳从容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想再要一个孩子?两个男孩还是太闹腾了,我想再要个女儿,如果是双胞胎就更好了。”
希欧维尔正在喝茶,直接被呛住了。
两个“闹腾”的男孩表情都有点不自然。
蒂琳严厉地看向他们。
她太了解姐姐的想法了。
表面上是在问孩子,实际上是在试探她的丈夫身体还行不行。
反正不管怎么问,她都要回答“行”。
“亲爱的……”希欧维尔想说说清楚,他们没有再生一个孩子的计划。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试管技术做一对双胞胎姐妹,对吧?”
不对!
当然不对!!
两个儿子就已经够难教了,再加两个女儿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而且养儿子和养女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知识体系,他不想重新经历一遍了!
蒂琳又朝姐姐笑了笑:“前几天慈善晚会,我投资了一家试管婴儿实验室。”
希欧维尔低头喝茶,想冷静一下。
拉斐尔礼貌又不着痕迹地打断这段对话。
“母亲,等会儿我们去高尔夫球场吗?”
蒂琳夫人高兴地说:“是的,现在就出发吧!我最近总是坐着,有点缺乏运动,正好和斯诺莱特姐姐一起……”
那股硝烟味又弥漫出来。
阿诺赶紧走在最前面。
他小声对拉斐尔说:“你看见父亲的脸色了吗?”
“看见了,他绝对不想再要个孩子。”
阿诺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那他是不是会让卡兰堕胎?”
拉斐尔完全没看出这个迹象,他觉得父亲会自己偷偷养私生子。
“你为什么操心这个?”拉斐尔冷冷地问。
“我一直想要个妹妹。”阿诺说话时甚至有点容光焕发,“给她穿漂亮裙子,把她举在脖子上,用她的头像当手机屏保,在她结婚当天暴打她的新郎……”
“……?”
拉斐尔现在就想暴打他一顿。
“我可以带卡兰去医院看看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阿诺突然有了兴致。
“然后被人偷拍到,上明天的首都新闻头条?”拉斐尔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想不出多个私生子有任何好处,不管是对财产分配还是对希欧维尔家的名声……最好她一生下来就送去国外养。”
“所以你也希望孩子生下来?”
拉斐尔突然被钻了空子,有些恼怒:“我没说,我只是想……顺其自然。我巴不得它消失呢!!”
阿诺“嘿嘿嘿”地傻笑,把拉斐尔气得不轻。
他们整整一天都在陪姨妈玩,卡兰则趁着清静悄悄做了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