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反派让我来——龚心文
时间:2019-10-21 08:49:36

  自己没能守约前去看望他,他有没有因此生气。
  经过了这些时日,楚千寻几乎可以确定,她所梦见的那个世界,绝对在某一个地方真实存在着。高燕刻薄冷漠的外貌下深藏的温柔,江小杰出手成冰的招式,叶裴天恶名之后柔软,特别是他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厨艺。绝不可能只是梦境中的一种巧合。
  但不管在那个梦中的楚千寻和叶裴天有多么亲密的关系,在这里,他们依旧只是两个陌生人。他是一位声威赫赫的九阶大佬,独居在荒漠的城堡中。如果自己向他靠近,注定只能成为一朵被守护在城堡中的菟丝花。
  楚千寻认清了现实,在心中叹了口气,伸手把心田上刚刚萌生出来的嫩芽掐了下来,珍惜地摸了摸,让它随风散去了。
  晨曦从窗口透进来的时候,高燕提着一个食盒,推开门走进来。
  “快看,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她献宝一样打开盖子,端出了两碟小菜,倒出两碗稀得可以照见人影的白粥。
  一小碟用盐抓过的拍黄瓜,和一碟煎得发黑的鸡蛋饼。
  “怎么样,稀罕吧,白粥,黄瓜和鸡蛋。快趁热吃。”高燕给楚千寻分了一双筷子,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几样东西确实稀罕,楚千寻一下来了兴致,坐起身来,夹了一筷子拍黄瓜送进口中。
  “啊,好咸。”楚千寻抱怨,“这也太咸了。”
  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她囫囵吞咽下去,连喝了几大口清粥。
  “你怎么回事?这么好的东西你还抱怨?”高燕不干了。
  她自己举筷吃了一口,差点没呸出来,“确实咸了点。我这不是想着难得有蔬菜,做咸一点能多吃几顿嘛。”
  楚千寻慢悠悠地喝着粥,有一口没一口地配着咸得要死的拍黄瓜和糊了的煎蛋,脑海中想起了那个黄沙砌成的餐桌。
  那人端上来的菜色总是既鲜香又可口,咸辣适中,完全像是就着自己的口味做的。
  那端菜的手指白皙又漂亮。端菜的人也好看。
  做菜的时候他背对着自己站在灶台前面,一双腿修长而笔直,微微低着头,细软而卷曲的头发晃动着,露出光洁而漂亮的后脖颈。
  楚千寻刚刚掐死了的心田上,噗呲噗呲地又钻出了四五枝嫩嫩的小芽,不知死活地在风中招摇起来。
  中午高燕再上来的时候,楚千寻就不见了,桌子上压了张纸条,
  “离开几日,勿念。”
  楚千寻的伤势没有痊愈,不敢大意,跟着从春城出发的商队来到巴朗,又从巴朗进入沙漠。
  到达那座黄沙城堡的时候,正好是傍晚时分。
  荒漠的地平线上橙红的夕阳缓缓下沉,
  斜阳晚照,就连空气中都浮动着一层橙色的光辉。
  楚千寻伸手敲了敲城堡的大门,心脏忍不住雀跃地跳动,屏住呼吸,听了半天,城堡内却毫无动静。
  她又敲了敲,伸手在门上推了一把,门没有上锁,吱呀一声慢悠悠地开了。
  大厅内有些昏暗,细细的尘埃在斜斜照进来的光束中上下飞舞。
  叶裴天坐在那淡淡阳光中看着她,把楚千寻吓了一跳。
  楚千寻离开的时候,他就是坐在这个位置。
  如今前后接近一个月过去了,如果不是他更换了衣物,楚千寻几乎就要怀疑他都没有离开过那个位置半步。
  叶裴天容色憔悴,眼下沉淀着浓浓的黑色素,盯着楚千寻的目光说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楚千寻走了进去,正要开口说话。
  叶裴天突然就把视线移开了,死死盯着左下角的地面。
  随后干涩嘶哑的声音响起,“你走。离开这里。”
  “怎么了?”楚千寻有些愣住了。
  叶裴天不看她,蹙起眉头,闭上了眼,
  楚千寻心里有些难受,但她已经不是那种青春期盲目冲动而情绪化的女孩,她不想因为赌气或者没解释清楚等原因,造成本来相处融洽的两个人之间的误会。
  “你先冷静一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能按照约定来看你,是因为我在战斗中受了伤,不得不修养了半个月。”她尽量语气温和地解释。
  叶裴天听到这里,猛得抬起头,他眸色波动,微抬了一下手,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随后他又缓缓垂下睫毛,放下了手,
  “走吧,立刻离开,再也别来我这里。”他说
  楚千寻向前走了两步,她不明白为什么。
  叶裴天抬起目光,眼眶中透着一股赤红,一瞬间那个温柔的男孩子就像是名副其实的嗜血魔王。
  “离开这里,再前进半步,我……”他几乎是咬着牙说话,暴戾的杀意几乎充斥了整个逐渐昏暗的大厅。
  楚千寻不明白为什么,但她明确了叶裴天要她离开的意思。她沉默了半晌,最终转过身体,离开了这里。
  一步步踩在冰凉的沙粒中,楚千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觉得那里既酸涩又难过,被游荡者洞穿了腹部的时候,身体似乎都没有这么不舒服。
  不应该的,只是一个男人而已。什么难事都经历过了,还能在乎这么点小事吗?她对自己说。
  地平线上,夕阳的光辉在慢慢消失,那里渐渐起了一股异样的烟尘,
  有着大批人马从四面接近之时,才会能够扬起这样的阵仗。
  楚千寻的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她转过头,叶裴天从城堡内一路飞奔出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
  “来不及了,你跟我来。”那个男人似乎又沮丧又难过。
  楚千寻就这样不明所以地被叶裴天一路拉着跑回城堡。
  二人回到城堡的大厅,来不及喘口气,叶裴天抬手一扬,城堡的大门砰一声关上了。
  城堡的内部沙粒簌簌滚动,一道道黄沙砌成的墙体,在所有的门窗处同时升起。随着所有的通风口被封住,大厅内的光线迅速地黑下来。
  地面开始缓缓摇动,整座城堡都在下陷。
  山摇地动,天翻地覆,
  叶裴天的目光只是死死看着眼前的楚千寻。
  这一刻楚千寻突然就读懂了,读懂了他眼中的不舍和悲哀。
  “是不是有敌人来了,你要做什么?”她拉住了叶裴天的胳膊。
  高高的窗户最后一丝光线即将消失。
  叶裴天从怀中掏出了一盏小夜灯,拨亮了。他把楚千寻的手拉下来,小心地把那盏灯放在了楚千寻的手中。
  他低垂的目光流连在那盏廉价的塑料小灯上片刻,抬手一扬,墙面上砂砾分开,他从中穿了出去。
  楚千寻向前追了两步,墙上的缝隙在她眼前迅速合拢。
  脚下的大地摇晃地越发剧烈起来,甚至产生了一种失重感。楚千寻知道自己在随着整栋城堡深埋进地底。
  不知下沉了多久,一切从归寂静,她只能听见头顶的大地传来隐隐约约的响动声。
  在那里,正发生着一场激烈的殊死搏斗。
  但她所在的整栋城堡寂静而安稳,漆黑无光,所有的门窗被黄沙封闭,这里是地底深处,空气也不能支撑很久。
  楚千寻手中托着那盏微微亮着的小灯,摸着墙壁向前走去。
  眼前的墙壁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小孔,
  那小孔越变越大,逐渐成为一个可供一人勉强穿行的隧道,隧道向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延伸。
  楚千寻知道这是叶裴天的意思,他是叫自己沿着这条隧道走。
  那个人在地面上同众多的敌人交战,却还分着心,让自己逃跑。
第22章
  月夜之下,叶裴天独自站在空阔的沙漠上。
  冷风拂过,带起薄薄一层银沙,如同波涛一般,在连绵起伏的沙丘上荡漾远去,发出一种大漠中独有的鸣响。
  无数身着铠甲,手持武器的圣徒,把他包围在一个巨大的圆圈中心。
  那些高阶魔躯精心打造出来的武器,在月光下隐隐反射着各种颜色的亮光,强大而冰冷。
  但它们的主人此刻却不像它们一般冷静镇定。
  这些人数众多的围攻者,不得不承认自己面对眼前这唯一的敌人的时候,心里依旧充满了紧张和畏惧。
  叶裴天一直独自居住在这片沙漠中心,但他那座黄沙砌成的城堡在无边的沙漠中时隐时现,位置时时变换,琢磨不定,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围剿。只有这一次,不知为什么,不仅那座城堡在同一个位置驻立不动了一整个月时间,就连叶裴天本人都没有在他们围攻的时候遁走,而被他们堵了个正着,省却了他们撒网搜寻的麻烦。
  一位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越众而出,
  “叶裴天,你这个杀人如麻的魔鬼,今日我王伟就要为春城桓城主和众多死在你手上的兄弟讨一个公道。”
  王伟是春城猎豹佣兵团的团长,桓圣杰死了之后,他的心思浮动,想要争一争这城主的位置。因而此刻,他顶着压力第一个站出来挑衅人魔叶裴天,一席话说得大义凛然,威风凛凛,同行的队友们都配合着喝了一声彩。
  王伟挺着胸膛,看上去即便在面对恐怖的人魔之时也依旧英勇无畏,事实上他一说完话,就绷紧了身体,全力以赴地戒备着,握着巨大盾牌的手心甚至微微在出汗。
  他咽了一下口水,准备随时迎接叶裴天的攻击。
  谁知独自一人站在包围圈中心的叶裴天却毫无反应,他的神色既不像畏惧,也没有愤怒,而是微微侧着头,视线落在空无一物的沙地上,仿佛在专注思考着什么,一点都没有把自己当前的状况放在眼前。
  ……
  楚千寻爬行在一条细长而黑暗的隧道中。
  这里是地底深处,小夜灯照亮了她身边一小块范围内的景象,她的身后是一路走过漆黑的隧道,身前的道路是堵死的,手掌触及到眼前的土壁,土壁上带着点湿润,微微有些冰凉。
  随着她向前爬行,眼前的土壁一路后退,为她开拓出前方的道路。
  楚千寻行动得很快,她只希望尽快到达地面,能够看一看上面的情形,然而那条隧道却只是不断地向着前方延伸,不知延伸了多久,才终于改变方向开始向上倾斜。
  直到隧道内空气不流通造成的气闷感已经越来越明显的时候,周围的沙壁终于变得松软了起来。
  前方出现了一片亮光,隧道通了。
  楚千寻从沙洞中钻了出来,眼前是无尽的沙丘和漫天的星斗,没有任何人,也没有城堡。她知道自己离开叶裴天所在的位置已经很远了。
  身后的天空亮起一道又一道的光,传来异能巨大而沉闷的轰鸣声。
  楚千寻迅速爬上了附近最高的一座沙丘,举目眺望,她这才知道叶裴天把她送出了多远。
  在不久之前那座城堡所在的位置上空,黑压压的雷在空中翻滚,银蛇般的闪电不时从云中劈下。地面上燃烧起一道道接连天地的火柱,火光几乎映红了那整片沙丘。
  期中交织闪烁着无数各种形态的异能光芒,更有一只巨大的银色眼睛图腾,高悬在战场边缘。
  楚千寻趴在沙丘顶上,默默地看着那轰轰烈烈的战场,一动也没有动。她做不了任何事,只能趴在这里,忍耐着,等着战斗的结束,等一个自己不能左右的最终结果。
  楚千寻第一次在心底开始怨恨起自己的弱小和无能。
  ……
  叶裴天终于倒在了沙丘上,
  轮番围攻他的敌人们在那一刻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已经战斗到几近麻木,天知道他们为了这一刻,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在暴虐的黄沙中身负重伤。
  事实上在叶裴天倒下之前,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心中产生一份恐惧,对于眼前的这个敌人似乎永远也不会倒下的惊恐。
  那残缺了的肉体仿佛钢铁浇筑地一般,就那样一直站立着漫天黄沙中,无论怎样鲜血淋漓,似乎都不能给他带来一丝痛苦和软弱。
  王伟把提在手上的半块盾牌狠狠砸进沙地里,这是他倾尽所有打造的高阶防御武器,却在这一战中损坏。
  他队中的兄弟死伤大半,甚至连自己都负了不轻的伤。王伟心中恨极,大步上前,一脚将叶裴天的头踩进沙地里。
  他弯下腰,看着被他踩在脚下的人,脸上的横肉抑制不住地抖动起来,“为了抓你一个,填了我如此多兄弟的性命。如今你落到了我的手中,爷爷总有办法让你后悔投胎做了人。”
  “抬起你的脚。”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说话的男人不像王伟这样身材魁梧粗壮,反而有些斯文柔弱的模样。
  他带着一副眼镜,身后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两位防御性战士。
  他们从人群后走了过来,所有的人都迅速恭敬地让出一条道。
  此人正是麒麟佣兵团的团长辛自明,九阶的精神系圣徒。
  九阶,是如今已知的人类圣徒等阶中最高的存在,达到这个阶段的人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即便是王伟也不敢违抗这位的意思,他收敛起张狂的态度,微微弯下脊背说话,
  “辛团长,我这不是太气愤了吗?您看,为了这鬼东西我们死了这么多兄弟,要不是有您来主持大局,今日还不知道能不能拿下他。”
  “他这样强大的男人,你可以伤他,但不能折侮他。”辛自明冷淡地说。
  这话听到王伟耳中,他在心底不屑地嘲笑一声,辛自明本身就是一个毫无原则的人,折磨起对手来是出了名的心黑手狠。想不到他也好意思装模作样地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王伟在心中敲响了警钟,觉得辛自明这是为了抢夺叶裴天在惺惺作态。
  辛自明看着躺在沙地上受伤的野兽。
  这个身受重伤的男人半埋在黄沙中,眼睛微微睁着看着眼前的沙粒,一动不动,毫无表情,似乎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毫不在乎。他的身躯下正洇出大量的血液将成片的沙地染红。
  辛自明身后走出一位麒麟的成员,那人手中提着一个不知用什么材料制作成的黑色项圈,恭敬地请示:“团副?”
  麒麟的队员一向都称呼辛自明为团副,因而外界一直有一个传言,认为麒麟的内部还有一位从不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正团长,只是从未有人见过这位团长的庐山真面目。
  辛自明点点头:“锁起来。”
  那人蹲到了叶裴天的身边,将哑黑色的项圈套在了叶裴天的脖颈上,随着一连串细微的机关响动声,那个毫无光泽的黑色项圈,主动调整大小,纹丝合缝地锁住叶裴天的脖颈。
  “这是我亲自设计的镣铐,用的是偶然得到的一小节十阶魔物的魔躯淬炼,戴着它一旦你使用异能,或是你企图外力破坏,它的内圈都会弹出数条锋利的长刺,瞬间就能取你性命。”辛自明说。
  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毫不抵抗,几乎是任凭他人摆布,给自己要害之处锁上镣铐。
  辛自明沉默了片刻,蹲下身,“你曾经对我手下留情,但我却不可能放你走。只要你不再抵抗,我可以保证,不会让你痛苦,也绝不让别人折辱于你。”
  叶裴天毫无反应,也不知道对他的话听见了没有。
  辛自明不再搭理他,站起身来,做了个手势,“给他包扎一下,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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