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恬白他一眼:“我是来看爷爷和叔叔阿姨的,可不是来蹭饭的。”
陆青森点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
两个人窝在这舒舒服服吃完饭,那边陆锦书就叫人了:“过来客厅这边,带着恬恬一起过来。”
陆青森估摸着他爹妈已经知道了林家的打算,特地嘱咐带郝恬过去,肯定心里有了成算。
他们这样的人家,根本不需要联姻。
陆锦书趁着没人的时候,跟夫人嘀咕:“你说这小子,是不是早就想到这这一点,才特地带了恬恬回来?”
知子莫若父,他们两口子一看陆青森那眼神,就知道他对郝恬是什么心思了。
小姑娘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人品那是没的说,平日里看起来不言不语的,关键时候却很是知道维护儿子。
儿子能有这么一个伴侣,当父母的还真的最满意不过。
所以,今日这一场宴会,他其实不是为了炫耀陆青森多么优秀,也不是要含糊不清他到底回不回公司,只是想昭告众人,他儿子早就有了女朋友。
你们这些人啊,就别惦记我们家的股份了。
温碧云看了他一眼:“你可别乱说话,恬恬年纪还小着呢,万一这要是被你搅和黄了,你看你儿子……”
陆锦书被妻子噎了一句,也有点不高兴:“谁知道这小子这么没用。”
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师妹都没追上,哪里有他当年半分英武。
夫妻两个说着话,陆青森就领着郝恬来了。
陆锦书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转头就笑着跟人介绍:“是是是,这是我儿子的同门师妹,两个人一起学棋,现在也是响当当的国手。”
这吹捧劲儿,搞得郝恬特别不好意思。
陆青森轻咳一声,对郝恬说:“叫李董。”
郝恬就笑着说:“李董您好。”
这么介绍了一圈,唯独林家没上前,陆锦书也没故意过去。
他跟陆青森冷哼一声:“你要搞清楚,我不是为了你。”
心底里,他还是盼着儿子继承家业的。
陆青森对父亲点点头,然后跟母亲说:“妈,明天还有比赛,我们先回了?”
家里这宴会也到了尾声,办得很是热闹,温碧云也不拦着,只对郝恬说:“有空多来家里玩,下周我正好有空,要去看看阿姨。”
她说的是郝恬的奶奶,当年郝恬家出事,陆家很是帮过忙的,她跟郝恬的奶奶也很熟悉。
郝恬恬恬一笑:“好,奶奶也很想阿姨,早就做了酸豆角,下周正好出坛。”
温碧云拍了拍她的头,看了儿子一眼,转身跟陆锦书忙去了。
郝恬和陆青森过来请陆爱国休息,陪着他谢过众人,一起回了三楼。
陆爱国跟郝恬说:“前头你阿姨让小王做了些馒头包子,你帮着去拿一下,带回去给青森放冰箱里。”
郝恬很爱吃王阿姨包的豆腐包子,就欢快地下了楼。
陆青森一看就知道爷爷有话说。
“坐。”陆爱国指了指沙发。
陆青森摇摇头:“不敢。”
陆爱国也不强求,就说:“你爸妈最近是很辛苦,我也说了,让他们多请几个经理人,但毕竟是这么大的生意,全然撒手是不可能的。”
陆青森“嗯”了一声,没说话。
陆爱国抬头看他,他跟夫人感情甚笃,对唯一的儿子也是悉心教导,如今陆锦书能有这般成就,他很是欣慰。
孙子就更出色了一些。
“我知道你热爱围棋,把围棋当成是终身事业,但青森啊,陆家的家业是不能丢的。”陆爱国语重心长说。
这是他第一次跟陆青森谈论这个问题。
没有选他二十岁生日那一天,反而选了自己的八十大寿。
他是三十岁生日那一年来的中国,一晃五十年过去,早就在中国扎下了根,以前姓什么叫什么都已经淡忘。
在他心里,他就是陆爱国。
陆家的家业,是他们老两口铺垫的基础,是陆锦书夫妻两个发展壮大,这一份家业,倾注了两代人的心血。
不能断送在这里。
陆青森听到爷爷这么说,抬头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心里也很堵。
他不是不难受的。
平生第一次,陆青森体会到什么叫进退两难。
一边是理想,一边是亲情和责任,无论如何也割舍不开。
陆爱国看着他,却依旧一派慈祥。
他不像儿子那样冷酷和强硬,反而温和如三月春风,叫人生不起反抗之心。
“你爸爸妈妈虽然辛苦,但他们毕竟还算是壮年人,我看再过二十年,公司也能撑的下去,”陆爱国话音一转,“二十年后,你就四十岁了。”
陆青森抬起头,十分意外。
陆爱国的意思是,给他二十年,让他肆意翱翔。
“有那么多人六十岁才退休,看你爸那精神头,干到六十五也无不可,”陆爱国笑笑,“那时候你肯定已经不在一线比赛,一天分出半天时间顶一顶公司的事,也不算很难。等到你的孩子长大了,他能独当一面的那一天,这件事就能平顺地过度下去。”
说到这里,陆爱国忍不住感叹一句:“谁知道那会儿陆氏还有没有了,我就不操那么远的心了。”
陆氏发展到今天,也不过才二十年罢了。
陆青森张张嘴,喉咙里很堵,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爱国说:“好了,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不用着急,你爸那边有我和你妈妈劝,早晚能想通。”
“只要你有空多带恬恬回来看看我们,就行了,好不好?”
陆青森还能说什么,最后也只能说一个:“好。”
陆爱国有点累了:“行了,别弄得这么严肃,你跟恬恬回去吧,路上小心。”
陆青森站起身,给他深深鞠了一躬。
“爷爷,谢谢您。”
陆爱国挥挥手,陆青森这才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陆爱国就拿起茶几上的相框,对上面的老太太念叨:“这孩子,跟爷爷说什么谢。”
另一边,陆青森在厨房找到郝恬,接过她手里的大包小包,一起往车库走。
郝恬看向他:“怎么啦?爷爷说你了?不能啊?”
他一连三个问题,却把陆青森的心说得很软。
他低头看向郝恬,头一次显露出脆弱的一面。
郝恬微微一愣,见他眼睛都有些红了,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她踮起脚,在他头上拍了拍:“走,晚上我请客,咱们吃三食堂去。”
陆青森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蓦地笑了。
: 恬恬:陆哥哥是不是要哭了?好可怜!
陆大棋圣:是的!求安慰!
恬恬:请你吃饭吧!?
陆大棋圣:……也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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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拎着大包小包的现成食物, 两个人最后也没去第三食堂, 而是去了陆青森家里, 准备晚上把王婶准备的饭菜热一下,全当晚餐了。
陆青森买的房子并不算新,毕竟是在学校边上,也就图上下学非常方便。
房子位于三楼, 他拎着大包小包,把钥匙给郝恬:“你开门。”
郝恬就利落打开了门,直接找到她的那双专用拖鞋,才跟他一起去收拾东西,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的。
这里郝恬来过很多次了,有时候学校围棋社的活动室不能用,她就经常过来这里跟陆青森打谱, 其他的朋友们也会过来,经常在陆青森家里讨论。
或许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 郝恬来陆青森家倒是一点都不扭捏。
他家里的东西她也都知道放在哪,偶尔还能一起做做饭, 慰劳一下被食堂荼毒的胃。
等收拾好东西,陆青森就说:“先洗脸换衣服吧,也累了一天了。”
早晨造型师走的时候已经收拾过客厅了,现在还很干净, 郝恬挂着一脸粉底特别不舒服。她也一贯不会多想,点了点头,直接去客房换衣服了。
陆青森这套房子是三室一厅, 客厅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三个卧室一个主卧一个客房,还有一间改成了对局室,来了人基本上都是在对局室待着。
他家里,就对局室显得有些人气。
郝恬把自己弄利落出来,看陆青森正在客厅煮茶。
不知道为什么,郝恬突然有点心虚。
她知道自己瞒着俱乐部的事没说是不太好,不过她确实觉得丢人,也不想麻烦陆青森,这才没说的。
从小到大,她似乎还真没什么事瞒过他,所以这会儿见陆青森一脸严肃,难免有些胆怯。
他是不是……知道了?
这板着脸煮茶的样子,还有点吓人。
郝恬小心翼翼蹭过去,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踢了踢脚上的粉红色小兔子拖鞋。
“陆哥哥,今天不打谱吗?”
陆青森专心致志煮茶,仿佛没注意到郝恬过来一样。
郝恬用余光看了看,见他没什么反应,又继续问道:“是要喝茶吗?”
陆青森依旧没说话。
他一不说话,郝恬就犯怵。
“怎么想起喝茶来了?咱们刚吃完的饭呀。”郝恬契而不舍地问。
陆青森这才微微抬头,用那双极漂亮的蔚蓝眼眸看向她。
他的目光那么深邃,那么专注,看得郝恬心中莫名有些慌乱,似有一只不听话的小兔子,不停在她心房里蹦跳。
跳起来就安静不了。
陆青森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煮茶,郝恬也没敢再说话。
她心里想:陆哥哥都知道了吧?
等茶煮好,陆青森先给她倒了一杯,然后才给自己倒茶。
郝恬端起来闻了闻:“碧螺春?”
陆青森自己却是没喝茶,只点了点桌上的郝恬的手机:“刚你电话响了,我不小心看到一眼,是苏绵。”
郝恬一顿,仓皇抬头,就发现陆青森正板着脸看她。
这一次,他的眼眸却是幽深的,让人看不出他的思绪。
看起来,陆青森是真的生气了。
郝恬勉强笑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淡然:“大概师姐跟我说些闲事吧?”
陆青森看她就是不肯说实话,也是莫名有些生气的。
“俱乐部的事是闲事吗?”陆青森问。
郝恬一下子就噎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陆哥哥……我……”郝恬有些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我不是故意的。”
陆青森深深叹了口气,他皱着眉头,看起来懊恼极了:“你有麻烦,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就不能跟我说?是不是觉得我不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郝恬张张嘴,心里更慌了。
“我不是,我不是,这么想的。”郝恬结结巴巴说。
陆青森理智上知道郝恬也为这事发愁,主要还是那破俱乐部不靠谱,坑了郝恬和其他棋手,这件事实际上不能全赖郝恬身上。
但他毕竟也才二十岁,就是再沉稳,也会有些冲动和不理智的时候。
就比如现在。
他是真的无法接受郝恬遇到事情不找自己,不向自己求助。
这种感觉,就仿佛郝恬对他失去了信任一般,令他头一次产生了惊慌失措的情绪。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都。
“可事实上,你确实没有来找我。”陆青森说。
他声音很低,听起来委屈极了,郝恬下意识握住他的胳膊,拼命保证:“真的没有,就是不想麻烦你。”
陆青森叹了口气,缓缓问她:“我给你帮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怎么会是麻烦?”
郝恬微微一愣,不说话了。
为什么是天经地义的?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妹,陆青森这么照顾她本就是情分之外了,她如果遇到任何事都去麻烦他,岂不是太没脸没皮了?
在郝恬心里,她自己一定要很独立,就因为父母早亡,更不能仗着这些博取同情。
她不需要人可怜。
面对陆青森,她看似大大咧咧,却异常谨慎。
陆青森是除了奶奶之外,她最不能失去的,重要的人。
“陆哥哥,怎么就天经地义了?咱们不过是师兄妹,便是亲兄妹,也没有事事都要麻烦人的。再说,这事我自己其实能解决。”郝恬垂下眼眸,轻声说。
陆青森放在膝上的手狠狠一紧,他只觉得一颗心被人锤了一下,一下子破了个打洞,冷风往里灌。
炎炎夏日,周身冰冷。
郝恬这话,实在说得太过生疏了。
陆青森抿了抿嘴唇,心里冷,也很气。
他本来还想很平和解决这件事,但是郝恬拒不合作的态度,却又激怒了他。
好半天,陆青森才开口:“以前,你什么事都会问问我,我也习惯你依靠我,这样不是很好吗?现在怎么就成了别人?”
就算再生气,他都没办法对郝恬说重话。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她难过,舍不得她痛苦。
他这话,郝恬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她低下头,心里头又酸又涩,就如同刚咬了一口未熟的青柠,酸进胃里去。
陆青森也很生气,他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脸色看起来并不比郝恬好多少。
可看郝恬这样,他却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两个人沉默片刻,陆青森深吸口气,才继续说:“这些咱们都不谈,我就直接跟你说,现在我知道这件事,你的俱乐部是万万不能再待了,明天我就叫紫星的经理人过来,跟你谈转会事宜。”
郝恬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陆青森脾气也上来,皱着眉问:“怎么,不会说话吗?”
他们两个小时候也吵过架,那时候年少不懂事,经常会一起打闹。
后来长大了,渐渐就不在玩闹,两个人都是稳重性子,自然也没什么机会吵架。
上一次郝恬自顾自签了俱乐部,等事情成了定局陆青森才知道。那一次陆青森倒是没跟郝恬发脾气,只是出去比赛一星期没理她,回来后郝恬请他吃了顿饭,又说了几句软话,这才算是过去了。
这一次,却是不太好开解。
陆青森的脾气终于上来,头一次对郝恬说这么冷硬的话。
郝恬抿了抿嘴,心里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原本还有些愧疚之情,听了这话也有些生气了。
“我不去。”郝恬硬邦邦说。
陆青森气急。
“你为什么不去?跟我在一个俱乐部不好吗?我们可以一起去比赛,一起接受训练,我还能照顾你,你何苦自己找罪受?”陆青森一着急,说话就有些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