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恬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起身去洗手间洗脸,她刚才出了好多汗,现在脸上不是很舒服。
冰凉的水驱散了她心里的烦闷,走出洗手间,她突然收到一条微信。
就看陆青森给她发了四个字:等我回来。
他微信的那个橘猫头像洋溢着憨厚的笑,看得人心里暖呼呼的。
就是远在国外,陆青森也时刻关注着她的比赛成绩,也最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
这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涌上心头,她转身回了洗手间,重新洗了把脸。
这人……晚点发微信不行吗?
她就算现在想跟他视频,也没机会不是。
给陆青森回复了一个好字,郝恬便出去寻到苏绵,两个人一起先回棋院吃了顿饭,才找了个对局室手谈。
这局棋郝恬虽然输了,但里面的定式很丰富,中间几经转折,非常值得深思。
她们先说了说边角的势力问题,苏绵突然说:“你这局棋棋力涨了。”
郝恬最近的棋力确实涨了,她自己能感觉出来,也就是因为如此,才对光华杯抱有这么大的期待。
“比年初的时候,确实更得心应手一些。”
苏绵指了指棋盘:“这里我是因为考虑到后面要打劫,所以提前挖了坑,却也被你看出来了,后来就没办法打劫了,只能去中腹屠龙。”
苏绵的计算力比郝恬要好,所以对这局棋的点评就更深邃一些,郝恬听得很认真,一下子就忘了时间,沉醉其中。
等到五点多,两个人才结束讨论,一看棋院都要下班了。
郝恬起身,笑着说:“感谢师姐下午点拨,我请你吃晚饭吧?”
苏绵摇了摇头:“今天就算了,晚上有事,下次有机会再聚。”
两个人在棋院分手,郝恬坐上地铁赶回学校,路上赶紧打开弈谈看比赛。
结果她没赶上直播,直接看到了新闻:CNR杯时段赛圆满结束,陆青森九段以决赛圈三胜一负位居积分榜榜首,摘得国际十段头衔。
郝恬长长舒了口气。
终于赢了啊。
陆青森是七月的生日,按月份算刚满二十岁。
他成了最年轻的国际十段。
这条新闻下面,所有嘲弄的语气都不见了,只剩下祝贺和赞扬。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反对声音都淡去,不会再有一点动静。
郝恬微微勾起唇角,知道他现在没时间看微信,还是发过去一个:“恭喜,陆哥哥最棒!”
发完之后,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把微信关了,不敢再看。
回到学校,沈秋水居然没去兼职,郝恬有点差异:“那个酒吧的老板这么好?让你带伤休息?”
沈秋水脖子上的伤口不是太严重,但看起来毕竟不美观,不过那种兼职工作一两天不去职位很可能就被占了,这绝对不是沈秋水的性格。
“还能怎么样,”沈秋水眼神有点飘忽,“就……让我休息一周呗。”
郝恬沉浸在今天的比赛里,没有注意她这点不对劲儿,两个人跑去楼下买了份沙拉回来,对付着吃了晚饭。
沈秋水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你今天比赛怎么样?”
郝恬看起来状态还行,没有特别高兴也没特别沮丧,不太好判断。
“我输了,对手是师姐,实在太强了,”郝恬说着,话锋一转,“不过陆哥哥赢了!他得了十段头衔,真是太厉害了。”
沈秋水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比赛的奖金,有一百万吧?”
真是……太强了陆棋圣。
郝恬笑笑:“陆哥哥倒是不在乎奖金,他就想下棋,想一直赢下去。”
沈秋水撇嘴:“何不食肉糜哟。”
郝恬捏了捏她的脸蛋:“一百万分到棋手手里其实也没多少,棋院要抽成,还要交税,最后也就几十万啦,不是太多的。说起来,这个头衔比奖金重要得多。”
有了这个头衔,只要陆青森等级分不掉太难看,大部分的世界级比赛都能直接进本赛,不用打预选。
沈秋水不懂他们那些门门道道,只是感叹:“有一技之长,还能走到行业顶尖,真的是什么职业都殊途同归。”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老话说得不假。
陆青森定段以后,每年的职业比赛奖金都不低,再加上围甲俱乐部的签约金,生活完全不用操心。
这还不算各种各样相关产品代言的。
不过陆青森不想有太多曝光,代言只接了赞助围甲的赞助商,也就拍了一条广告而已。
他的收入是郝恬的几倍,但也有天花板。
郝恬笑笑:“陆哥哥平时还会做金融投资,这个比奖金多多了,毕竟不能靠奖金生活。”
沈秋水:“……”
行吧,厉害了。
郝恬也就嘴上说说,心里还惦记自己刚才发的那条微信,也不知道陆青森看到没有。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有点心虚,当着沈秋水的面不好意思打开看,等她去洗澡才悄悄摸出手机看。
就看陆青森回复她:我什么时候不棒?
差不多是一个小时之前的样子。
郝恬瘪瘪嘴,那点不好意思一下子就不翼而飞,直接回:忙完了?晚上有庆功宴吧?
陆青森回复很快:图片.jpg
他拍了一张宴会桌的菜品,就看那琳琅满目的大小餐碟,基本上都是白菜萝卜,郝恬吐了吐舌头:难为你了。
陆青森没回答,大概等了一会儿,他打过来一条语音通话,郝恬抿嘴接了。
“今天没哭鼻子吧。”刚一接通,陆青森低沉嗓音响起。
郝恬心里骂自己不争气,嘴上还很倔:“我多大人了,怎么会哭。”
陆青森低声笑笑,听起来竟是莫名的缠绵悱恻。
郝恬一听他的声音,心里那点不甘就又浮现上来:“我这一次这么认真准备,前后备战了一个月,结果……”
她的声音一直都是又软又甜的,就连说着丧气话,也并没有多低沉,反而带这些不服输的劲头。
陆青森一听她这么说,笑得就更大声了。
郝恬的小圆脸,一下子就红了。
“不要乱笑!”她念叨一句。
陆青森这几天都在高强度比赛,现在很累很困,可一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软软叫自己陆哥哥,那些辛苦和疲劳就都不翼而飞,剩下的只有赢棋之后的喜悦。
得了这个CNR十段的冠军,陆青森自然非常高兴,他现在恨不得赶紧回京市,跟郝恬一起分享他的喜悦。
现在虽然见不到面,说说话也好。
“恬恬,”陆青森突然开口,“恬恬真好。”
郝恬顿时就不吭声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青森也不管她如何回答,仿佛自言自语:“要不是你每天陪我复盘,我肯定坚持不下来,多亏了你,我才能有今天的成绩,这个十段有你的一半。”
郝恬轻轻哼了一声,如同被顺了毛的猫,一下子就乖顺起来。
小姑娘好哄得很,一句好听的话,顿时就高兴了。
陆青森低声笑笑,这一通电话,他笑了好多回。
他微微垂下眼睛,蔚蓝的眼眸中绽放着温柔的光彩。
“恬恬,七日不见,甚是想念。”他认真说。
: 陆棋圣:我想我的恬恬,好想好想。
郝恬: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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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通过手机带着电流的背景音,郝恬不知道为什么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些许委屈来。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强悍如陆青森,什么时候会委屈?
郝恬笑笑,眼睛都眯起来:“陆哥哥,我也很想你啊。”
对面的陆青森好半天没说话,郝恬等了一小会儿,陆青森才说:“刚刚有人叫我,我先去忙了,明天下午回去。”
郝恬算了算,明天下午没有课,于是就说:“一会儿把机票信息发给我,我去接你吧。”
从高丽回来怎么也要晚上了,那个时候可不好叫车。
可能是这句话说进陆青森心里,他就又笑了。
隔着电话,隔了那么远都距离,郝恬都能清晰听到他的笑声。
暖暖的,甜甜的。
“不用,哪里用你一个小丫头大晚上接我,你只管请奶奶给我做红烧肉就行了,这几天可馋死我了。”
陆青森只喜欢吃中餐,对于高丽餐都不是很能习惯,虽然主办方尽力满足各国棋手的喜好,但大部分人都是不太能适应的。
能不饿着比赛就不错了。
像郝恬这种不挑食的人自然无所谓,陆青森就完全无法忍受。
郝恬想到他那么挑食就忍不住头疼,说:“好好好,奶奶早就准备好了,还做了小黄鱼和香菇炖鸡,就等你回来呢。”
陆青森轻笑两声,匆匆忙忙跟她道别,显然还挺忙的。
郝恬放下电话,沈秋水刚好从卫生间出来,一看她脸蛋红成富士苹果,忍不住打趣她。
“哎呦,情哥哥打电话了?”沈秋水挤眉弄眼说。
还不等郝恬反驳她,就看她自己扯到伤口,顿时呲牙咧嘴。
郝恬噗地笑出声来:“该!”
沈秋水白她一眼,坐下吹干头发,打开电脑就要忙。
郝恬今天累了一天,早早洗了澡就要入睡,正躺在床上翻四级单词,争取早点催眠,就听到沈秋水小声叫她:“恬恬。”
郝恬摘下耳机:“怎么了?”
沈秋水抬头看了看她,一双丹凤眼忽闪忽闪的,一看就知道有话要说。
郝恬坐起来,趴在床沿上看她:“你肯定有事,快快招来。”
沈秋水最是直爽性子,平时也大大咧咧的,就是背着贫困生的壳子,她也从来不会自怨自艾,只会比普通学生更努力赚钱养活自己。
能让她这么扭扭捏捏的情况,可真是不多见。
沈秋水看郝恬一脸严肃,也就不藏着掖着,难得小声问:“你记不记得,你家陆哥哥有个同学关系很好。”
郝恬:“……”
“好好说话,什么你家我家的。”
沈秋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咬牙道:“就是那个很高很……有钱的那个同学。”
郝恬眼睛一转,一下子就知道她问的是谁了。
陆青森的身家背景外人是不知道的,也只有相熟的几个朋友和老师知道,这事陆青森不是很爱说,郝恬也就没有跟沈秋水讲过。
她问的那个人,是陆青森家世相当的发小,江耀城。
跟陆家一样,江家也是豪门世家,所以他们两个小时候才能做朋友,长大了也一起考入京大,进入金融系就读。
不过……跟陆青森相比,江耀城的身世就复杂多了。
这些郝恬都知道,因此看向沈秋水的时候就格外差异:“秋水,你是怎么认识江哥的?”
沈秋水一听她确实认识江耀城,索性也不瞒着,站起身走到她床边,仰头看她。
她眼睛微微有些红,还带着些氤氲水汽,看起来格外温柔。
这是郝恬头一次见她这样,不由有些吃惊,而吃惊过后却又有些担忧。
这……别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吧?怎么沈秋水瞧着都不正常了?
沈秋水可不知道郝恬心里怎么想,她说:“前天在酒吧,我不是……不是出了事吗?是他帮了我的忙,不仅救了我,还送我去了医院。”
沈秋水把话说出口,心里一松,倒是放松下来。
郝恬完全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只当江耀城见义勇为:“江哥人很好的,见到旁人有困难,肯定会上前帮忙,你不用太过上心,他不需要别人还人情的。”
沈秋水:“……”
陆青森以后的路肯定很难走,这也太钢铁直女了。
沈秋水叹了口气,原本找了一堆的解释也不用说出口了,最后只说:“他看起来很帅啊,人也很好,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因为陆青森的关系,郝恬跟江耀城也算是熟悉,不过却也不是很了解,她使劲儿回忆了一下,还是没能想起来陆青森到底有没有说过。
毕竟,在郝恬的世界里,只忙着比赛、上课和奶奶,就已经用尽全部精力了。
“我不知道,等陆哥哥明天回来,我帮你问问。”郝恬笑着说。
沈秋水想让她别问,不过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垂下眼眸说:“谢谢。”
郝恬看她没有其他话了,就躺下准备睡觉,闭着眼睛酝酿了半个小时,她猛地坐起来,吓了沈秋水一跳。
“姑奶奶,你这一惊一诧地做什么?可吓死我了。”
郝恬不可思议地盯着沈秋水看,好半天才说:“英雄救美,一见钟情?”
沈秋水也是服了:“你这么迟钝,怎么当上职业棋手的?”
郝恬下意识回答:“老师说我天分好。”
沈秋水:“……行吧,小天才,您快睡吧。”
郝恬看了看她,躺下来,过了十分钟又坐起身,继续盯着沈秋水看。
沈秋水后悔了。
她为什么要多嘴问郝恬?简直给自己找虐。
郝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那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沈秋水感觉脖子都要被她看出一个洞来,文案怎么也写不下去,只好扭头看她:“说吧,姑奶奶。”
“秋水,他不是良配。”郝恬轻声说。
沈秋水微微一愣,一颗心直往下沉:“你说什么呢,我就是随便问问,就见过两次而已。再说,人家还不一定记不记得我呢。”
她这么回答,换来郝恬愣住了。
“不是就前天见过吗?怎么以前还见过面?”郝恬问。
沈秋水有点不自在,不过她跟郝恬在一起,是从来不会骗她的。
“就是去年开学那会儿,陆青森帮你收拾宿舍,那个江……跟着来了一次。”
郝恬说:“江耀城,耀眼的耀,城市的城。”
沈秋水说:“哦,江耀城。”
这个名字在她唇齿间匆匆划过,仿佛一首动人的音符,听者无意,说者却有心。
郝恬看沈秋水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着急:“秋水,他家里情况特别复杂,你……你不要跟他有太多牵扯,那种人家,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
她一贯单纯,就连感情上的事情也似乎完全没有想法,但她并不傻。
能做职业棋手的,没有一个是傻子,相反,郝恬在许多事情上,都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成熟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