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扫了他一眼,苏培盛便不吱声了。也不敢问,也不敢提。得,万岁爷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但当宝贝似的,他就不能弄出去,哪怕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也不能!
雍正起了身,还将这壶抱着呢,睡了一觉后,才觉得沉重的身体,好似一下子就轻松了,这种感觉,便是壮年时,也不曾有,仿佛此时有了使不完的精力似的。
他便更视这为宝贝了。
寻思了寻思,便道:“有银子吗?!”
苏培盛没反应过来,待雍正再问,苏培盛便道:“有,有的,奴才这便去取银票!”
“不用银票,也不要官银,你去弄些碎银子来。”雍正道,“多多益善。”
“这,万岁爷是要出宫吗,要碎银子做什么?!”苏培盛道:“要碎银子的话,只得怕去与内务府换才成,只怕得一两日的功夫从宫外去换。”
宫里面银子不缺,就是吧,大块银子多,想要换碎银子,总不能跟宫女太监们去换吧,这多不合适?!
“尽快多换点回朕书房来……”雍正道。
“是。”苏培盛心里疑惑的要死了,也没敢问,雍正又问了,道:“有茶叶么?!”
苏培盛更愣了,道:“这,万岁爷可是要喝茶,或是换茶叶喝,应是有的,奴才叫底下换来!”
“不用换,”雍正笑道:“你去挑几样喝着不错的,用罐子密封了,拿过来。”
苏培盛心里好奇的像有只猫一般,在心里挠着慌呢,然而,他却知道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啥话能问,啥话不能问,这点常识都没,在宫里,他早死一万次了。
他也没叫旁人,自己亲自去了,支开人,用匣子装了几样过来了。
雍正看了看,心情挺美,寻思着百姓人家,怕是没见过这些个好茶叶。老太给了两土豆,又给了泉水这么重的礼,他还点茶叶去,也算体面,虽然这东西再好,也比不上泉水,但也是他的心意了!
苏培盛见雍正将匣子一并拿到一边去了,心里更是跟猫一样的挠的痒极了,偏偏不能问的滋味,怪不好受的。
外面有小太监来道:“万岁爷,太医院众太医来请脉!”
苏培盛正想宣他们进去,因这是天天早上就有的惯例,却听雍正淡淡的道:“今天不用请脉了,叫他们回吧,朕今日觉得身体正好!”
苏培盛一怔,一招手,小太监就出去回话了。
“万岁爷,”苏培盛道:“万岁爷今天觉着还行吗?!”
“好,好极了。”正因为好极了,才不想叫太医院的人这么快察觉出来。说罢便是冷笑一声,淡淡的道:“咱们的宝亲王,可是太急了些!”天天催着太医院来瞧,呵,知道的叫孝顺,不知道的叫刺探龙体,图谋不轨,急不可耐!雍正心里便涌上来一股怒火!然而,越是此时,越不能急躁,得慢行!雍正将佛珠捻了往手里一转,这就稳定下来了,当了十三年的皇帝,现在死是一时死不了了,宝亲王,还太嫩!
心不正,他按也得按下去!
苏培盛听的头低了下去,哪里敢接话。
太医们很快被打发回去了,然而宝亲王很快来了,不光他来了,很多的大臣也都来了,为什么呢?想看看雍正感觉很好,是不是回光返照!
而宝亲王呢,呵呵,是想亲眼来看看呢。
苏培盛都不敢瞧雍正的脸色了,这么猴急,这是巴不得老爹早死他好早继位呢。迫不及待的,只怕万岁爷心里不高兴了。
不过今天的万岁爷,的确古怪,正琢磨着,便听到雍正道:“叫宝亲王与诸位大臣回去,好些日子不曾大朝会了,今天就大朝吧……”
也叫他们亲眼瞅瞅,他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苏培盛心中一惊,道:“是!”
说罢便出去了,众大臣都怔了,宝亲王也道:“皇阿玛这身体,能拖着大朝?可不能讳疾忌医啊,若不叫太医看,若是有事,谁担当得起?!苏公公,你可得劝着皇阿玛才是!”
呵呵,这么一说,好像皇上有事,就是他这奴才担着了,苏培盛觉得这宝亲王说话特有意思,便道:“回宝亲王的话,万岁爷久病,怕是心里不自在,身子倒是无妨,俗话说的好,老小老小,怕是天天太医这么勤照看着,万岁爷是要强的人,心里不乐意,闹老小孩的脾气了……”
弘历心想也是,左不过也不用太长时间了,便也没多想,只叮嘱道:“皇阿玛可有异动,若有不好,你可仔细!”
苏培盛是多精明的一人?一听这话,便知是打探,道:“万岁爷一切正常,不过是闹闹脾气,并不妨碍,没有什么异动,宝亲王只管安心,一切有奴才等服侍着呢……”
弘历点点头,这才去了。皇阿玛身边的人,到底是滴水不漏,都这个时候了,也还是如此!皇阿玛一向会治下啊,弘历自己都叹服的很,这个时候了,苏培盛这奴才也能稳得住,是个能拿得住大事的人。
苏培盛擦了擦额上的汗,进了书房,雍正已经穿戴了大朝服,就这么精锐的眸光看过来,苏培盛就给跪下来了,道:“万岁爷,奴才,奴才便是死也是不敢胡说八道的……”
这奴才,雍正自然知道他不会胡说,见了什么也不敢胡说的。
自己的身边人,若是连这个都不可靠,那他这皇帝还真的白当了。便是临老了,快死了,大臣之中也还是有忠心耿耿,赴死护主之人的。也不是日月换新天,马上就站别人屁股后去了。
“起来吧,你也一把年纪了,别动不动就跪,朕虽是严厉,但也是信任你的,不至于真拆了你这把老骨头!”雍正带着点笑意道。
苏培盛一怔,眼睛就酸了,忙起了身,笑道:“那是,能侍候万岁爷是奴才的福份,便是被万岁爷真给拆喽,奴才也是荣幸的呢……”
雍正听了又好笑又心酸。罢了,活到这年岁了,也活明白了,勤政了这么多年,如今呐,得放宽心,撒开点手,享几天福是正经。活的长久,选继嗣之人,还用急吗?!
慢慢来吧,现在天下承平,便是他一时不必那么勤政,国家也是蒸蒸日上的,这十三年,他也不是白费劲的。这点自信也没有,那他这皇帝才是真的白当了。
弘历的话,他自个儿都听的真真的,冷冷一笑,眼眸多少带了点锐气,却是洒脱的道:“走,上朝!”多少夭蛾子,他也得压下去!
只要,他没死,就能等得起江山新的主人!
林觅出了空间就乐了,这位四爷还挺逗,竟然还能套她的话。她要是说了,才是真的傻。她也挺能想得开的,聊都聊过了,就当交网友了,接受了,这心态也就不纠结,反正淡定若斯。
看着拎出来的东西,她先放到一边,先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就将东西拎到厨房去了,胡氏在呢,正在给老大蒸鸡蛋,摊饼,准备早饭,看林觅拎了这些来,便道:“娘,这是哪儿来的?!”
第20章 逼宫分家
“屋里的,往年存的红豆啥的,”林觅道:“土豆新鲜,后山挖的。”
胡氏这人向来糊涂,听了也没疑心,笑道:“大狗子天天在外淘的很,是大狗子挖的吧?!他也心疼他爹了,知道到处寻摸东西给延亭吃呢!”
林觅含糊的应了一声,又道:“别出去瞎说,要是村里人听见了多心,还以为大狗子挖了他们家的菜地,引起误会,更不好!”
“唉。”胡氏应了一声。林觅也不算白叮嘱,这胡氏,与村人走动的时候,是真的嘴上没把门,炫耀儿子与丈夫这事,实在是引人误会。这世上,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事多了去了,以她这智商,就没白叮嘱的。
“午饭给做了家里吃,看看味儿可还行。”林觅道。
“我知道了,娘。”胡氏应下了。林觅出了厨房,正准备回屋,王氏就出来了,手上拿着上次分的布料呢,端了个凳子到了屋门口,看到林觅便喊道:“娘,我坐屋门口借日光做点子针线,估摸着等做好了,大哥的腿也好了,家里也穿上新衣热闹热闹。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林觅应了一声,心中呵呵笑,哪里没光能借了做针线?偏偏端个凳子坐在屋门口,说是做针线,只怕是盯着自个儿的屋吧?!
果不其然,王氏心不在焉的,一分心,可不就扎手了?!嘶了一声,在那撕心裂肺的叫疼呢。
林觅瞧的真真的呢,这货的眼睛一溜不错的盯着自个儿的屋,呵呵,扎手了,该!
想罢,心里也不得劲,得快些安排分家了,这日子,谁受得了?!
王氏见林觅眼皮扫过来,便讪讪的,道:“娘,看我粗手粗脚的,真是不中用,给延寿做个新衣也做不好!”
她本是自谦讨好,哪知道林觅也不依着她,道:“别做了,就你这手艺,翠儿果儿也比你强。”
王氏一听,便是一怔,委屈上了,她不做,谁给延寿做衣裳去?!
“看你这笨,翠儿果儿也没法与你学,学了以后也不能见人,”林觅瞧她这做派,心里就不舒服,也不惯着她,说的话就难听了,听在王氏的耳里,她就心里嗡了一声,脑子也炸了,一时恼了,道:“我是没三弟妹做的好,既认字,绣工又好,我呢,既不认字,连绣活也做不好,我便是那做粗活的命。”
说这话噎谁呢?!噎她还是老三媳妇?婆婆说两句,自己还呛上了,喘上了是吧?!
林觅更不可能惯着她了,淡淡的道:“那是!你也是在我老李家还有个媳妇的样子,要在别人家,绣活做的你眼瞎,我看你现在眼睛还挺好使的!”
所以别一副在我李家委屈了似的,至少嫁进来,也没叫你受气,也没把你当牛使,当马使,不使白不使!
结果倒好嘛,便以为胡老太好欺了不是?!盯在这,盯谁呢?!
林觅可不饶她,刺的她心肝脾肺疼,王氏眼泪就包包的下来了,将针线和衣服丢在凳子上,哭道:“娘这话实在扎人心,我是处处不如老三媳妇,可是老三媳妇家门第是高些不能比,但是我姓王的嫁进来,嫁妆也不少,哪里就比老三媳妇不好了?!她就比我强些?在娘心里,我就这么见不得人,连女儿也跟着老三媳妇学针线,不跟我学?!”
王氏这一嗓子哭,家里全都听见了。
果儿正在拌猪草呢,一听王氏哭便要来劝,翠儿忙拉住了她,敛下了眉,对着果儿摇了摇头,这小丫头不知道,这个时候凑上去,包管王氏一个大嘴巴子。这个时候他心里恨,恼,不拿她撒气,拿谁撒气?!
果儿一脸担忧,还一派天真,看不出机锋。
可是翠儿懂事了,这件事,也怪不得奶说话刺人,谁叫她天天防这个,盯那个,一大早的找不自在,就杵在门口盯谁呢?!
翠儿心里也怪不自在的,便是她亲娘,她也不能厚着脸皮,黑着心肝的向着王氏说话。
别搅和进去就成,像奶说的,小孩子懂什么?!吃吃喝喝就罢了,其它的别凑热闹。凑的不对,便是一身骚。只是这个被王氏看在眼里,怕是得认为她是明哲保身,讨不了好了。
林觅一听火气也上来了,道:“怎么?让你女儿跟老三媳妇学点本事,你还不高兴了?!老三媳妇为了两个孩子的前程,还得把二狗子三狗子送去娘家呢,你怎么就不能学学她?!王氏,你别说你委屈,就你,不光本事比她差,连心胸都比针眼小,比什么输什么!?比嫁妆,比银子,就能赢了?!”
嗷!王氏炸了锅,一听就嚎起来了,哭道:“娘欺负人,我哪里就比不上老三家的了?!娘处处拿她压我一头,娘这么做,是逼着我去跳河,我这么入不得娘的的眼,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林觅被她气的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她啥时候逼她去死了?!
老二李延寿跑了进来,道:“咋了?咋了?!娘,婆娘咋吵起来了!?”
王氏是不能在老太面前拿着李延寿怎么样,但不妨碍她一肚子邪气要发泄,跳起脚来便往翠儿果儿旁边冲来了。翠儿将果儿拉到了身后,微拧了一下眉,早预料到了,倒也不妨碍她接受现实。
她将果儿护住,脸却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打的翠儿倒在一边,呆住了,连果儿也呆住了,扶着姐姐,呆呆的看着王氏,仿佛看见了鬼似的抖了起来,要哭不哭的样子。
这速度太快了,快的家里人都没来得及阻止!
王氏还骂呢,指着翠儿的鼻子道:“没良心的蹄子!吃里扒外的东西,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嫌弃娘的手艺了,一门心思的巴结人家秀才的门第了,你便是学了秀才女儿的手艺,以后也嫁不了秀才,你们就是屠户家的俺脏货,想脱胎换骨,做梦!”
翠儿脸都白了,果儿哇的一声哭了。王氏还要再打,老二李延寿忙去将她拉住,喝骂道:“你在娘面前撒什么泼呢?!你再这样,我休你回娘家去吧。咱们散伙,也别过了!”
林觅气炸了,眼眶一红,道:“你也别在我面前发疯,指桑骂槐 ,好,好啊!行,行,省得你惦记,早分早好,早分了,你们全滚出去,老娘不想看见你们!”
“娘!”李延寿哭道:“娘,婆娘一时撒泼,你别与她一般见识……”
说罢骂王氏,道:“丫头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想怎么样?!与娘道歉,这事就完了!”
王氏气性上来,一时哭道:“分明是娘千万分的瞧不上我入眼,我还道歉,道歉娘就能原谅我了?!”
李延寿还拉着她劝,王氏干脆躲进屋里哭去了,一哭那声音还怕人听不见似的,嗷嗷的。
李延寿也不哄两丫头,仿佛被打了,也是活该似的。
林觅气的说不出话来,老二咋也这么寸呢,婆娘作就作呗,孩子被打了也不知道哄一哄!林觅心疼的呀。
高氏已经过去扶着翠儿起来了,带着二人来到林觅身边,哭道:“娘,是我不好……”
“与你有啥关系?!”林觅摸了摸翠儿,道:“委屈了翠儿,翠儿不哭,以后跟着三婶学本事,跟着奶过日子,这家不管怎么分,奶都管你和果儿!乖,不哭……你老子和娘不管你,奶都管,管!”
翠儿的眼泪掉的呀。但她不能大声哭,哭了就是对王氏不孝。
高氏知道她处境难,干脆带着二人进林觅屋躲着去了。
这个事,高氏还能与王氏吵吗?!吵啥呀,这个家,已经散了,心散了,马上也就要解体了!
老三走了过来,道:“娘!”
林觅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胡氏也过来了,道:“娘,老二媳妇就是撒泼,你别与她一般见识!”
这是撒泼吗?!这根本不是,根子还是在分家这事上,不早分了,这事就定不下。得早分早好。这事跟胡氏整不明白,她也不说什么。但是老三清楚,但老三这个时候可机灵了,不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