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李延亭道:“他不回来,总归是活着。”哪怕他这么狠。这么毒辣。可是真回来了,他对李延治未必有策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若是杀了,又怎么下得了手?!
可是他的罪,却是天怒人怨。没人可以谅解。
呆在外族就挺好的。哪怕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高氏的事情,定了吗?!”林觅道:“我问过极儿和咎儿了吗?!”
“问过了,两个孩子都挺平静的,挺能接受高氏的喜事,只是,听了老三生了儿子的消息,沉默了好一会。”李延亭道。
谁能听到这个不心死啊。如果之前是恨的话,现在就是真的心死了。当他们的爹死了也罢了。
这情况还不如死了呢。
“这两个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却也心里伤了。”林觅道,“书读的也好。别叫高氏的事还叫他们担心。要妥当人。”
“是妥当人,陈勇战功赫赫,不光是个有本事的战将,更胜在性格极好。性格粗些,像老二的性子,然而也不是不知礼和不懂文化,他兵书四书都读过,与妹妹定能谈得来,相貌也过得去,人到中年了,长辈们也都去世了,家里人口也简单。所以愿意入赘。”李延亭道:“说起来他也是命苦。原来家里也是乡绅人家,只是幼时亲妹子被人骗走了,一家子人舍命去寻,结果被人骗着卖了富贵人家为奴,从良民到了奴才,到最后,妹子寻到的时候,也早死了,家破人亡,这些年,他一直受不了打击,未娶。世道一乱,爹娘一病死,他就孤身一人的参军来了,早年的朋友亲戚,都失散了。他曾说他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怕是只有我能克,所以进了咱家,也好。他原本不是个肯当上门女婿的性格,只是实在与我意味相投,愿意了。在一个屋檐下,虽有磕磕碰碰的,但是在眼皮子底下,也能照顾高氏,家里也不至生疏,再加上,咎儿和极儿,一开始肯定有点尴尬,但家人不就是相处着就熟了吗?所以,娘要不见见,也参考参考……”
赵佶是听的津津有味,八卦的很。
“你看中的人,必是妥当的。”林觅道:“只是还是要叫见见才好。”
“行,我晚上带他来吃饭。也叫妹妹看看,咎儿和极儿看看,若是看不中,便罢了。”李延亭道。
林觅点头,李延亭这才匆匆去了。
“这个陈勇,将来必是高位,现在都是得力战将,又是延亭的心腹,封个侯啊,国公的,不难。”赵佶道。
“延亭未必能当什么皇帝,别瞎说。”林觅笑道。
“是明摆着的事了,便不是延亭,也是暇儿。”赵佶笑道:“这个局势还不分明?!”
林觅道:“这两年唯一欣慰的是,暇儿果真不一样了。到底是没枉费了心思。”
“是啊。”赵佶笑了一下,道:“暇儿和翠儿的实力太叫人吃惊了。别说我吃惊,连雍正和始皇都没想到,就这两个小家伙,愣是在这两年内把边关给平定了。”
林觅寻了高氏来,因为之前半年就一直在寻,两个早沟通过,因此高氏也没反对,只道:“只要人合适,咎儿和极儿喜欢,都行!”
这孩子!都行。还委屈自己啊。哎。
陈勇虽勇,但也不至于用姻亲捆绑的地步。不过是想要她有个心疼的人罢了。
林觅也不多说,日子嘛,过的合适才行,其它的,说多了无益。
像李延治那样无情的人,想来也没几个。
高氏还能这么背,又遇上一个?!
因此晚上陈勇便来了,真的是个憨厚的性格,见人便有三分笑,真有点李延寿的意思在。但是谈吐,风度之类的,都是有点文化底子的。
高氏见了,便点了头。
咎儿和极儿也同意,倒谈不上喜不喜欢,主要是不想让高氏再这样过日子了。为他们那个无情的爹,耽误一生,太不值。
点了头,陈勇就高兴极了,不等李家知会高秀才看人,便主动去找高秀才了,本来就认识,因此这不就熟了吗?!
一熟了,就天天来李延亭家了,什么得了好的,全往这搬。
虽是当上门女婿,却是半点不失仪,什么好的娶嫁之物,全都有,并没有想亏待高氏的意思。
这个态度就不错。
因是战时儿女,也未大办。只是将士们开个酒宴,成了婚,也就定下来了。
高氏一开始是想着维护这段婚姻,为家里保住这个人的,只是渐渐的日子过下来,这陈勇的确与李延治是两种人。李延治是捂不热的冰。可是这陈勇却是火,暖暖的,不光暖了自己,也暖了她。
高氏婚后才真正的开始用心了,到底是有了夫妻之情。
咎儿与极儿,一开始是真不习惯,后来发现他这人吧,与二伯似的。得,当亲人一样,似乎也不难。
二伯这类人,有多难相处啊?!顶多是不晓事,但是顶顶性格好的人,好说话,也好哄。
对人好的时候,那个劲头,都叫人拒绝不了。
什么好的书,笔墨啊,只要见着了,就寻回来给他们。
就这热石头,谁的心也不是铁打的。
这母子仨与他也就渐渐的真的亲密无间了。
林觅见了是真的放了心,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不然高氏,守了这么多年,叫什么事?!媳不媳的,儿不儿的,原本也没事。关键所有人都知道李延治没死了。
她这个样子守着,又算什么事?!别人难免说她是被延治抛弃,延治还停妻别娶了。
她都抬不起头来。
现在一成婚就不一样了,各有各的婚姻,两不相干,也就渐渐的没人将高氏再与李延治联系在一起了。
都有了新人了,谁还会提旧人,这要是一直单着,才会被人说闲话啊。便真不是等李延治,人家偏还以为她还苦等着丈夫回来呢。
得,也不是望夫石,没男人死不了。
高秀才是拉着林觅的手,第一次哭的如此失态,“亲家呐,你是大恩人,是她的大恩人,我女儿有你这样的亲人,才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造化。叫她像娘一样孝顺你。啊?!有了陈勇,亲家也多了个儿子照顾你,呜呜呜……我这哪天要是闭了眼,也有脸见老伴了,不然闭不了眼睛呐……”
他能这么说,就真的是个好父亲。
因为哪怕高氏再嫁,就算只是上门女婿,高秀才也添了妆,是又添了妆,这几年他跟着延亭做事,又攒了些家底儿,说是高氏可怜,终于有日子过了,给了一大半给了高氏。这不是爱是什么,这不是疼又是什么。
他是个好父亲。
所以林觅道:“放心吧,以后她有人疼呢。”
高秀才呜呜的哭的像个孩子似的。
高秀才回家去了。李延亭回来,心情复杂的道:“延治的儿子,跟着外族姓。这个孩子,就不算是中原人。”
姓不姓李的不算什么。关键是这个国藉的事,跟姓氏有关。
也就是说,李延治父子永不可能再会是中原人了。
林觅默然良久。
“陈勇今天说,若是他与妹妹有孩子,跟咱们家姓李。”李延亭道:“虽是上门女婿,当初也只是说以后住在家里,不分开住,也不跟他回陈家去。结果他今天给我这个话。说是若是不跟咎儿和极儿一个姓,将来,怕是生疏,当了亲兄弟姐妹,不好。”
“这陈勇是粗中有细啊。面粗心细的人。”林觅道:“他有诚意,咱们也不是那种人呐。告诉他,只要父母立身正,孩子哪怕是十个姓,八个姓,也不叫事,重要的是父母的态度要端正,才能真正的叫孩子心服。不管姓李,姓陈,都是咱们李家人。叫他放心。就姓陈挺好。”
李延亭笑了,他就知道他娘不是一般人,看中的不是姓啊名啊这类死的东西,她在乎的是活的人。关系,还有血缘。
“好,那我转告他。”李延亭道:“娘放心,妹妹会幸福的。”
林觅点了点头。
上了线,就将这事给说了。
雍正与始皇都道恭喜。
始皇最近要整备军马要真正的大征匈奴了。
五年的时间,仓禀足以支撑一到三年的军粮远征匈奴了。匈奴苦寒,地势险恶,需要更多的后方粮草和战备,所以这两年的准备里,何止是一丁半点的准备啊,几乎算是万全的准备。
“有信心吗?!”雍正笑道。
“这又何难?!”始皇垂手笑道:“除去这心腹大患,才能真正的开始商路之道,包括开海,所以此战,只能赢。”
赢了才能说及后面的事。
雍正笑道:“你解决了这件大事,咱就可以退了。真正的退了。”
是啊,现在都迫不及待的,其实早就想退了,只是一直时机未到,没有办法罢了。
始皇点首,道:“这两年,你赚了不少!”
雍正嘿嘿笑,现在大清两个国库,那税收,嗨了去了!
他那得瑟样子,始皇也早习惯了,其实都不用着他说,光猜一猜都能猜中个大概,一年最少两季的税收,两年四季,再加上成倍的增长的贸易,渠道的拓宽,等等,用不着他说一个数字,始皇都能料中。
不过也是不得不服,这海商一旦放宽,这税收真的是呈现爆炸式增长的,的确是,让人心仪不已啊。
尤其是现在始皇是要烧钱打仗了,大量的钱粮花出去,而雍正呢,跟守财奴似的,天天算帐数银子,看着国泰民安,那日子,多美,的确让人能酸一酸。
尤其是始皇,打仗不光费钱粮,还费神啊,能不酸啊?
得,若论这生活质量,这雍正,的确是小日子过到飞起。这才是真正的夕阳红式的退休好生活。
果然,雍正笑道:“那是!不过花的也多,摊子大了,难免有不少机构的支出,吏治的问题,律法的问题。最后,弘昼也正在治一治贪弊呢。”
林觅道:“是得查,越是钱多的地方,就越容易藏污纳垢,这个不能纵容,从一开始就要树立新风,才是良性循环。”
“是啊,”雍正道:“所以弘昼最近是真忙。扶苏和李斯也忙吧?”
“忙的都没什么机会在一块吃顿饭了,”始皇道:“别说我,太子妃和他儿子也见不着他。”
太子妃生了一个小子,一岁多了,长的白白胖胖的,也是,从小就是喝着灵泉水养胎生出来的,没亏待过,别看点大的小人,机灵的很。
若不是实在太小,始皇其实也想养在身边照顾几年,但想到自己可能并不是能细心照顾孩子的人,想一想作罢。一味的学雍正,不妥。
尤其是他这性子,也未必有耐心。
备战嘛,扶苏与李斯是忙的飞起,差点要连轴转了。
所以才说,前几年的轻松随意,好歹还算是好日子呢,现在才是真累,而且是刚开始。
“弘历要回来了,”雍正道:“这一次航行了这么久,终于要回来了。”
“已经在沿海下船了?”林觅问道。
“嗯,下船了。在回京的路上,”雍正还是挺高兴的,笑道:“好歹经历的颇多,没有怨恨我到连家也不要。这就够了。”
“是啊,弘历的确是个好孩子。”林觅道:“我家老三,有生之年,都未必有能回中原的一天了……”
说到李延治,雍正与始皇也是彻底无语。
这个人,劣迹斑斑,在异族那样的地方,也许还有生路。真回了中原,光凭着他这黑历史,迟早要被人给整死。便是李延亭真护着,他也是永远吃不开的。中原自有中原的规矩,像他这样恶毒狠辣之人,这样的黑的洗不白的底子,谁能相信他,谁能真正的接受他,天然的就要排斥这样的人的。
如果他只是逃走,还可以稍微算了,可他是谗言了郡马一系走的。
郡马之前也是想尽办法要弄他与李延亭,想将这两兄弟捆绑在一块弄死的,可是没有成功,反倒被他寻到了机会,在新帝心理完全戾气升起,崩溃的时候上了谗言,生生的要了这么多人命。
这样的人,要是真回来了?晚上谁能睡得着?
哪怕一时害不到自己,可是与这样的人呆在一个阵营里,呵呵,也许哪天直接就被他弄死了,连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所以始皇和雍正,心里都明白,李延治这一生是不可能回来的了。
可是这话,又该怎么说呢?
只能无语了。安慰本身也十分徒劳无助,语言面临无奈的事实本身也十分的苍白,那么微弱,不足为道。
一时之间,叹了一声,都下了。
始皇很忙,备战啊,准备钱粮,人员的调度啊,之类的,忙的飞起。
而雍正呢,等着弘历回京呢。
这一次弘历收获颇丰的回来的,到京的时候,轰动了整个京城,因为运进京的马车,几乎可以用商队来形容,那箱子这类的东西,很多都是见都未见过。
甚至还有大到像马车那么大的一座珊瑚,京城人都是有点见识的,在天子脚下的人,天然的就好说几分,那嘴儿里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乖乖,这得值多少钱?!宝亲王赚大发了啊……”
一时人山人海的都围着,结果这些全进了宫呢。
弘历带回来什么了呢,咖啡树的种子,橡胶树的种子,还有找的各种技术的图纸,还有匠人等等,甚至连人也带回来不少,什么人呢,黑人……
雍正亲自出殿来迎接的,看到这场面的时候,也是骇了一大跳,道:“乖乖,这些黑人,稀罕呢……”
弘历晒黑了不少,脸上却全是笑容,见过天空海阔,眼神里不再忧郁,反而全是阳光的味道。
“想着皇阿玛怕是没见过这种人,因此买了些带回来,放宫里侍候皇阿玛,皇阿玛若嫌粗笨,放在皇庄里养着做农活也是了,这黑人里有很多的夫妻或是一家人的,将来在这里生活久了,生下黑小子,再慢慢教,便与咱们大清人也无异了,那时再用也不错,”弘历笑道。
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惊呆了,看着这些黑人,一个个的嘴巴长的像鸡蛋,若非是因为皇上在这不能失仪,他们都要惊叫起来,大声嚷嚷,人咋能长这样呢?!还能长这样呢,这么黑呢?!
这不是没瞧过稀罕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脖子伸的老长的样子,倒引苏培盛好笑。
不过也确实是稀罕。
雍正看了看,喜色的很,苏培盛趁机也瞅了几眼,笑道:“皇上,确实是挺稀罕。原来真的有黑人啊……”
“交给你调理了,”雍正笑道:“这些人怕是没见过大清这样的繁华,要用点心呐……”
“得,交给奴才,包管学会汉话,把规矩学出来。”苏培盛笑嘻嘻的道:“等万国来朝,就叫黑人去吓吓他们,包管晚上睡觉都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