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是惊奇，会幼稚地给点心“化妆”的人，居然都这么大了。
顾宴捡起球，同时也看到了秦念。
秦念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愣了一下之后，竟然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眯眯对顾辞：“这就是你的小女朋友？怎么不留人家吃饭？”
秦念抬着头：“？？？”
你叫我啥？
顾辞拨开顾宴的手，罕见地面无表情，对秦念：“他胡说八道的。“
秦念松了一口气。
从点心的事上，秦念隐约能猜到，顾宴八成不是一多靠谱的人，有了心理准备，就能坦然接受了。
秦念礼貌点了下头，垂着眸光小声拒绝道：”谢谢哥哥，我出来的时候没和奶奶打招呼，怕她会担心，所以想早点回去了。“
顾宴被秦念出乎意料的娴静乖乖女模样震了一震：”……“
他以为能和顾辞一起玩的，必然是治愈系，时刻带着开朗微笑的小太阳才行。
等到人离开，顾辞送完秦念折返回来，才抓住他：”看着挺乖一小孩，你俩能玩到一块去？你可别为了那点小私心，欺负人家小姑娘。“
顾辞仰着头，不再是和秦念相处时笑吟吟的模样，没什么表情地直视着顾宴。
他不笑的时候，眸子光芒收敛下来，眸底是一片纯粹的极黑，无端显出几分与人疏离的冷淡感来：“不用你管。”
顾宴：“……”
你给这玩变脸呢？
在哥哥面前这么冷淡的吗？
要不是家里到处都有监控，他真的恨不得把这小子吊起来打一顿。
顾宴抱着足球，没好气：“我可帮你把点心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了，你就这态度对我？”
顾辞想了一会，也是，乖乖道了个谢：“谢谢哥哥帮我。”
说完，转身就走。
“谢谢哥也不知道笑一下，我远远看到，你对你那个小朋友笑得就挺开心的啊，一脸的纯真。”顾宴习以为常地跟上来，似笑非笑，“我从前不知道，你演技还挺好的啊，连我都差点信了。”
顾辞没有回他，反而问：“上次托你帮我买的书，到了吗？”
“……放你书房了。”
“好的，谢谢哥哥。”
被无视的顾宴：“……”
行吧，好歹人家这次句尾的语气有点儿上扬。
顾宴自我安慰，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小少爷冲他笑了，也算是种进步吧。
……
过年之前，秦念的任务是把寒假作业迅速做完，然后从除夕开始，就跟个挂件一般，跟着爸妈四处走人家。
等闲下来已经是初七，爸妈赶着最早的一班火车去外地进货去了，家里只剩下她和奶奶。
今年似乎是寒潮，从初一一场大雪之后，零碎的小雪一直下到了今天。
这阵子没什么人上班，道路两边的人行道上的冰雪被踩实了，没人铲，过了一夜又滑又硬。
秦念怕雪天路滑，奶奶出门不方便，自告奋勇要帮着跑腿买菜。
刚一出门，走到出小区的下坡路就滑了一跤，整个人打了个两个转儿，撞到路边树上。
大片雪花砸下来，埋了她一脸雪。
秦念穿得厚，摔得倒不疼，就是被转晕了，原地缓了好一会，呸呸吐掉口中的雪，扶着树站起来。
一抬头，看到对街正拿着小扫把，无聊地扫着雪的顾辞。
他穿着橘红色的长外套，裹着白色的围巾，艳丽的色泽在雪白的世界里惹眼极了。
秦念第一次知道有人能把红色穿得这么好看。
还是个小男生。
顾辞听到动静，也正好看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秦念尴尬了一瞬。
佯装无事发生地拍着身上的雪渣，秦念朝他挥手道：“嘿，新年好呀~”
”新年好啊~“他放下手中的扫帚，踏着薄冰，慢步从街对面走过来，”你要出门吗？“
顾辞走近之后，很自然地拉住了秦念的手，试图扶着她从雪坑里面走出来。
秦念被他牵住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脚下不慎又是一滑，她借着顾辞手上的力道才没有摔跤。慌张之下，那点戒备便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稳稳双手扶住他的手，小心迈出雪堆，“我要去买菜，还要买一些水果。”
“你去买菜？”顾辞挑了下眉梢，似乎找到了什么突破口，眼眸亮亮的，不掩雀跃道，“水果很重的，你自己提得动吗？”
秦念隐约察觉到不对了，哪不对没想清楚，求生欲先行，下意识解释起来：“……我一回不买多了，可以多跑几趟。“
他不同意，”下雪天路滑，在马路上来回走不安全。”
“我……“
“你等等~“顾辞说着，松开了秦念的手，掉头又往回走，丢出了一句铿锵有力的：”我开车送你！“
秦念：”？？？”
她被震晕了。
甚至错过了询问的时机，等回过神来，顾辞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家大门。
是自行车吧，秦念心想。
小小年纪就是有车一族，真叫人羡慕。
顾辞昭然洋溢的热情，在她看来，是因为没同龄好友陪伴，独自一人寂寞得狠了。
这么大冷的天拿着扫把在门口装模作样地扫雪，一见着她扫把都给丢了，怕是学人家守株待兔呢。
如今她被第二次逮住了，已经没有第一次时的局促。
虽然她没想明白，之前一直对他不远不近、把她当空气的顾辞为何突然开始主动和她结交，一回二回地守着门堵她。
左右他是个好孩子，不需要这些套路，大家也完全可以愉快地做朋友嘛~
等着等着，秦念看到门那头重新走出来一个人，猝不及防之下，脸部表情有点失去控制。
说来也许不信，顾辞还真开着一辆车出来了。
就是车子在马路上动起来时，噪音有点大。
乃是一亮分外拉风的，红黑相间的……
扭扭车。
他长腿一拨，扭扭车顿时加速冲刺冲过了无人的街道，而后一个横向甩尾漂移，铲起不少雪渣，稳稳停到了秦念面前。
顾辞手握方向盘，单腿点地，姿势炫酷得宛如驾驶着一辆重型机车，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认真道：”上车~“
“……”
突然不想认识他。
第5章 呸！你咋想这么美
秦念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家这一片好意的。
只是她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还有隐藏的蛇精病属性？
也不对，认字迹那会儿还是有痕迹的，怪她当初没放心上。
她寻思了一会，声若蚊蝇：”咱们真开这个车去？“
两个小学生，开着扭扭车逛菜市场，过家家都不敢这么玩……
她看起来有点放不开，顾辞沉吟会儿，决定换个方式，从车上下来。
从口袋里拿着一根准备好的绳子，弯腰系在扭扭车的车头上：“那咱们用这个载水果吧，省得手提吃力。”
秦念听了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比自己开车靠谱多了，开心便夸了他一句：”你可真聪明！“
顾辞系好了绳子正站起身，闻言没吱声，矜持地翘了翘嘴角，脸上小表情明晃晃写着得意。
于是两人愉快肩并肩，溜着一辆小扭扭车，走向菜市场。
……
去菜市场前，秦念想着有车，一口气买了好些苹果和橘子。
万万没想到，这样圆滚滚的东西在车上根本放不稳，一走就掉。
两人看着和计划预期不相符、四下散落的水果们，一下都呆了。
秦念把目光投向“扭扭车“计划提出者，期望他还有什么后招：“都掉了，怎么办？”
顾辞身体力行地告知了她应对方法，弯下身子拾水果：”捡呀。“
“……”秦念哽住三息，“那，捡了之后呢？”
顾辞把水果一一收进袋子里，而后双手抱着袋子，往车上一坐。
仰头瞅着一脸茫然的秦念，羞涩且腼腆地笑了：“要不，你拉着我走？”
秦念：“……”
呸，你咋想这么美呢？
秦念默在原地瞅了他半天，瞅人家唇红齿白，眨着一对儿尤其明亮的黑眸，睫毛微翘，竟然比她的还要长许多。
颜值的功效就在这了，一对上那张脸，秦念刚上头的火气呲呲往外泄。
算了算了，人家毕竟是主动过来帮她的，还友情赞助了一辆车。秦念强行安慰自己。况且这时除了人肉固定袋子，也找不出其他法子了。
认命地牵起绳子，尝试拖了一段试试手感。
普通路上不算重，若有些冰雪堆积的地方就要废一些力气了，走久了虽然有些累，但尚且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就是不知道为啥，她莫名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
老实人秦念勤勤恳恳拉着他走过了半条街，越琢磨越不是个滋味，对着顾辞小声嘟囔：“你不是刚开始就打这个注意吧？“
这会儿天上飘起了点小雪，地面上又覆盖了一层细密的白。
顾辞颇会照顾自己，早早把外套上的帽子戴了起来，那一身明艳的橘红衬得他整张脸生动又活力，气色好极了。
秦念一回头，就看到他手里捏着个剥了一半的橘子，嘴里鼓囊囊的，曲着腿舒舒服服坐在车上，神情平静地看着左右的风景。那睥睨从容的姿态，像极了出游的太子爷。
太子爷顾辞没听清秦念刚刚在嘟囔什么，见她转头过来，微微前倾身子，表情疑惑且无辜：“恩？怎么了？”
拉车小太监秦念：“……”
不对劲，这感觉很不对劲。
“不成，咱俩得轮流牵。”
秦念把绳子朝他递过去，打算罢工，发动革命。
顾辞闻言顿了顿，麻溜爬起了身：“好。”
乖巧接过绳子的同时，把剥好的另一半橘子放在她手心，热情安利道：”尝尝，这个很甜~“
他笑得太清纯，秦念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讪讪，感觉自己好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接过自己家的橘子，还巴巴冲他说了一句：“谢谢。”
……
顾小太子爷在前头牵着车，带着秦念招摇过市，行之所处，市之焦点。
大人们看到这样一对的组合都觉得颇有意思，回头率极高。
顾辞说他从前没来过菜市场，但秦念看他往来于各个小菜贩之间的比价的机灵劲儿，愣不像是第一次来。
最大的问题是他有些菜不认识，时不时会停下来问她：“这个是韭菜吗？老板说三块钱，要不要？”
秦念伸长脖子看一眼：“是的是的，要要要。”
付了钱，又缩回脖子，低着头安静如鸡，尽量减少存在感。
坐在车上被人拉着走感觉是还挺新鲜且舒服的，就怕一个万一，遇到同学或者熟人，那热闹大了。
秦念催促着顾辞赶紧买完了走人。
出了菜市场，又过了一条街，秦念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为作公平，提醒顾辞：“咱们该换回来了。”
他回头瞧她一眼，没应，冲着袋子努了下嘴问：”你能给我剥个橘子吗？“
秦念顾念自己之前还误会了他，忙给剥了个橘子，他低头就着她的手一口将橘子叼走：”谢谢~“
“咱们不换回来吗？”
他已经转过身子去了，秦念只看得到他耳边的发丝，随着步行的动作轻轻晃动：“一会就要上坡了，上坡了再换吧。”
拖着人上坡，对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肯定是有些累的。
“上坡就到家了。”
“那就不换了呗~”
“可我们说好了轮着来。”秦念抱着袋子，实事求是道，“我不能占你便宜。”
“我吃了你两个橘子。”他牵着她，缓步走上坡，嗓音带着点儿笑，”这样不就扯平了吗~”
云雾聚散，偶尔几缕阳光，穿透重重灰蒙，分割开来明暗。细碎的雪花在光束中浮动，无序而缓慢。
秦念仰着头，顾辞的侧脸被绒光勾勒出含笑的轮廓。
雪花停留在他微翘的睫上，像一幅藏着缱绻温柔的画卷。
……他是在照顾她？
秦念忽而体会到那一丝摸不着的温存，心里和暖起来，抱紧小袋子，忍不住弯了嘴角。
“那我再给你剥一个橘子吧~”
那一点猜测，在顾辞坚持把她送上楼，得到了明确的验证。
小少爷八成从没做过这样的“重活”，手指被塑料袋微微拉长变细的边缘勒得通红。秦念被分到的则都是轻便的蔬菜，看着有几个袋子，实际却没什么重量，重量级的苹果和橘子都在他那。
秦念瞧着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开门，一边问他：“进屋坐一会吗？”
顾辞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快到吃午饭的点。
在吃饭的时候登门显然是不礼貌的，顾辞挥着手说不用，下次再来玩。
秦念呆呆盯着顾辞走下楼的背影。
心里想，他人可真好啊。
他们这个年纪，小男孩不叫叫嚷嚷地故意欺负人，就算很不错了。
顾辞被同龄人衬托成了一朵花儿，在秦念心里的地位直线上升。隔三差五，也能主动去找他玩耍了。
明明是同龄人，秦念却渐渐有种拿他当小哥哥的感觉。
……
寒假眨眼过去，新学年开学的前两天，秦念和同学约好一起去书店买文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