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发脾气。”她板着脸,不知为什么很不开心,连得到两把剑的喜悦都冲淡不少:“不夸夸我就算了,还朝我甩脸子。”
看起来骆镔很无奈,双手搓搓脸颊,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叹口气,“也不是。我开始看郑一民他们出来,然后是老陈谢岚,自己人也都出来了,你们没影子,还以为被困住了,急的够呛。”
“后来猴子桃子出来了,李俊杰也露面了,当时正好不少泥鳅围过来,只说四脚蛇,来不及细问,我以为你和昌哥断后。结果等了半天你也不出来。”他有点愧疚,又有点不知从何而来的赧然,只盯着她面前碗碟:“天都快亮了,我以为完了,你出不来了,幸亏你命好。叶霈,我没别的意思,换成谁一个人也打不过四脚蛇,你能活下来,还能夺了两把剑,简直是奇迹。我就是,有点后怕。”
“真的,我知道你生气,可我还是得说:家伙是重要,那也没命重要。以后机会多的是,未必遇不到比那两把剑更好的,对不对?”他想了想,“就算家伙落在别人手里,可以用钱买,用别的换,犯不着玩命。你想想,昨天可有多悬?宫殿里头立柱上的毒蛇都落地了吧?”
好像确实是,不止一个方向听到嘶嘶响动,当时藏在死人堆里的叶霈顾不上别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渐行渐近的四臂那迦身上,此时很有点后怕。不过输人不输阵,她强调:“昌哥也在啊,难道他是傻瓜?专门陪着我送死?”
骆驼担心我吧?这话一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宫殿里面斗智斗勇,他在外面无可奈何,抓耳挠腮,短短几分钟便是沧海桑田吧?换成他在险境为了两把兵器拼命,自己无计可施,也非得大发脾气不可。
于是她的心忽然软了。
骆镔急的脸都发红:“昌哥?叶霈,你可别跟昌哥比,昌哥是上过战场、玩过真家伙的人。”他压低声音:“手底下见过血。昌哥以前在非洲维和部队,和歹徒真刀实枪拼过,任务是完成了,队友死了不少,他刺激过度,调回来不干了。我还没来得及找他细聊,直接找你来了。昌哥弓箭应该用的不错,要不然也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
骆驼是个傻瓜,叶霈想。从这里望过去,他稍微黑了点,眼睛倒挺大的,双眼皮,鼻子又高又挺,嘴唇就没什么优点了,脸型也是长方的,并不是古装电视剧流行的尖下巴白皮肤桃花眼--不过很有男人气概。陕西西安人嘛普通话说得很好。上大学时有个宝鸡同学,张口就是“瓜怂”“额滴个神呀”,带起追看《武林外传》的热潮。
算了,原谅他了,叶霈决定大度一点,拎起玻璃杯:“嗯,谢了。”
骆镔愣了愣,有种小小惊喜,也拿起杯子叮嘱“以后别冒险了,行吗?”
啰嗦的家伙,叶霈敷衍一声,把可乐喝光,又看看桌面上的菜肴:宫保鸡丁?居然和国内做的有点像;青椒鸡块,放了很多洋葱;羊肉炖萝卜,看着有点怪,不知道好不好吃,不知放了多少番茄酱的葱烧大虾,其余便是新德里随处可见的炒面和酸奶、薯角之类。
于是她示意服务员过来,加了橙汁,又要菜单,意气风发地说:“太寒酸了,今天得吃点好的。”
算是谢谢你,她脸颊发热,给对面一个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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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2019年7月17日, 新德里
撒着辣椒孜然的烤羊排上桌的时候,叶霈正用笔画了一张草图, 像蚊香似的盘成一圈的是黑蛇摩睺罗伽, 金翅鸟迦楼罗被缠裹在中央,又把摘到七宝莲的某条阶梯底部重点标出来:“敲的时候声音和别处一样, 凿下来才发现, 莲花就在里面。”
骆镔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不应该啊, 往年可没有过。去年那回, 两棵在明面上,于德华队伍的人摘了一颗,我和大鹏摘了一棵, 还有一颗藏在蛇嘴里, 被韦庆丰队伍的人抢了。只听说过藏在角落里, 费劲巴力找的,可没有过砌在墙里头的。”
管他呢, 被我拿到就是我的了, 叶霈眉开眼笑, 想起那团闪耀着金光的粉红云朵很是好奇:“骆驼,莲花化成的那朵云彩,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骆镔想了想, 提起筷子夹一大块羊肉, 喃喃说:“不行,折腾一宿,肚子都空了, 得先垫点。”
这家伙~还敢卖关子,叶霈瞪他一眼,正好也饿了,盛了一碗炒饼开吃,虽然有点凉了还是很香。“喂,是不是变成超人了?还是钢铁侠?”
骆镔差点喷出来,连连咳嗽。
“不对啊,你也得真刀实枪打泥鳅,又不会满天飞。”叶霈揶揄。骆镔一本正经地开口:“其实你说对了,真的,有超能力了,每人不一样,下月阴历十五你一试就知道。”
吹牛吧,叶霈弯着眼睛用筷子敲他手腕,骆镔呵呵笑着,只好老实交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胆子大了,脑子清楚了,算计的更远了。”
有点像脑白金,叶霈觉得有趣,却见对面的人脸色严肃,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外在方面没什么,该跑多快跑多快,该跳多高跳多高,泥鳅能捏捏,遇到四脚蛇只好逃命。”骆镔呵呵笑着,随后认真地指指脑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琢磨事情很快,尤其在封印之地里面,胆子也大了,遇到敌人不慌,还能立刻反击,不光我,去年那次大鹏也闻到了,也这么说。比如说上次遇到四脚蛇,我一看就知道打不过,又不能转身就跑,只好边打边撤。当时它受了伤,照样很牛b,追着我们杀,彪子走的时候”
他喉咙哽咽,忽然说不出了,掩饰地举起玻璃杯,叶霈忽然对摆在身畔的发财树产生兴趣,摸摸青绿叶片。
“当时它尾巴缠着彪子,人一下就不行了。我和大鹏同时动手,他砍尾巴我砍胳膊,也就半秒钟的事,谁也没商量过,就这么上了。”他有点描述不出当时情形,又不想仔细回忆,低下头去。“还有,叶霈,你没经历过下半年。从十月份开始,一线天水漫上来,大大小小的长虫都爬进城里,不少胆子小的人当场就崩溃了,尤其是女的。”
“封印之地有个说法,只要不想闯三关,哪怕当个散客,每月远远跟着其他团队转移,也没那么容易死。”骆镔声音沧桑,“真正死在泥鳅手里的,还不如自杀的多。”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话题,气氛下了一个新的台阶。叶霈顿时吃不下了,把筷子一放,抱着橙汁喝。
“我和大鹏就没事,过来就拼呗,丁原野也是,胆气很壮。老曹就不行,他运气不好,没抢到七宝莲,也就没沾染过那朵云彩。”骆镔有点歉疚,立刻换了话题:“好事啊,叶霈,这回胆子大了,什么都不怕,一线天也难不倒你。等下月过了,你准备准备,赶紧回印度来,甭管新德里还是斋浦尔,这回就得住下了。”
好吧好吧,算是意外收获,叶霈想起昨晚最古怪的事情:“还有个问题,我能找到最后一棵七宝莲,到底怎么回事?迦楼罗没活过来,可那一瞬间,我感觉它确实是往莲花那个方向看的。”
火光?眼花了?不可能有这种巧合的,何况昨天一百多人都下到洞穴底部,别人可没这么好的运气,被馅饼当头砸中的叶霈很是莫名其妙。
这回连骆镔也给不了答案,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就故作神秘的招招手指。“一种可能,迦楼罗看你顺眼,显灵了;还有一种可能,叶霈,你想没想过,气运啊运气啊这码事?”
叶霈茫然摇头。
他又说,“叶霈,你看你,不早不晚三月份进队,紧接着开始踩点儿,六月份闯宫没成,于德华死了,眼瞧着要悬,又冒出个老金,这不,七月份成了。不但七宝莲,就连四脚蛇的家伙都抢过来了,迦楼罗还给你使眼色--叶霈,你命好,搞不好我们都得沾你的光。”
叶霈被说的云里雾里,骆镔笑眯眯地调侃:“我发现了,你可能是个超人啊钢铁侠类型的,电影女主角什么的,哎,要不詹姆和朱利安都说2019年有戏,算命的给老金不也是这么算的?说不定应在你身上了,叶霈,以后你可得罩着我们”
几个小时之后,骆镔和叶霈都笑不出来了。
这次“闯宫”,加上于德华团队投奔过来的人,“碣石”队干活的加上搭车的共有四十八人进入宫殿,只有三十一人回来,按照老曹说法,成功率相当高;好在叶霈所在二队运气很好,不但桃子几人,连搭车的老石老孟都活了下来,可惜靠过来的散客就死伤惨重了,程序员和中年女子都没能离开那座诡异的漆黑宫殿。
波浪卷的男朋友是一队资深队员,给她找了个身手利索的新人保镖,虽然背后被刺了一刀,依然幸运地活了下来。想起三月底,六人找到金盏乡碣石酒吧的时候,真是像一场梦境。
大概兔死狐悲,李俊杰相当难受,一把鼻涕一把泪,叶霈黯然地陪在他身旁。无可奈何的悲凉慢慢涌上来,当时太过混乱,自己能保住他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奇怪,难过是难过,叶霈心底却很平静,远远不到李俊杰那种几乎崩溃的程度:一方面她尽力了,拼命杀伤敌人,替同伴们报仇;另一方面她自己也时时在刀尖上行走,不知什么时候也死在一线天或者四脚蛇手里。进入“封印之地”的活人们很难善终,这么想来就更没什么难过了。
于德华活了四年,北边联盟领袖丹尼尔进入“封印之地”也有四年了,老曹和张得心不过三年而已,叶霈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比他们活的长久。
不过也有不少幸运儿,托金老板开出高价的运气,八十多名放手一搏的散客活下来一小半,算得上相当顺利了。至于金老板自己,被十多人重点保护之下安然无恙,估计没少花钱。就像为了证实这个猜测似的,金老板慷慨大方地额外支付“碣石队”干活的每人一笔七位数字奖金,令叶霈大大惊喜。
当然惊喜之后便是来讨债的。
第一次见到韦庆丰的时候,叶霈便本能地不喜欢他,得知他在“封印之敌”的所作所为之后更是又厌恶又鄙夷,几乎想替女人主持公道了;可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毕竟他免费收人,齐刘海之类的女生也不在少数,也只好互不干涉。
此时此刻,叶霈瞧着和郑一民等十多人找上门来的韦庆丰就更不顺眼了,“我又没说不给。”她大声强调,没什么好脸色:“当时兵荒马乱的,跑路都来不及,那么宝贵的东西,万一掉了怎么办?”
郑一民盯着她,目光阴狠,带着点誓不罢休的劲头:“是吗?万一你想独吞呢?”
“既然说好三一三十一,肯定有你们那份,我可是很讲信用的。”叶霈挺直脊背,气势丝毫不弱。“别把别人想的那么恶劣。”
既然能当队长,韦庆丰还是个场面人,朝着后面的老曹打着哈哈:“老曹,东西在你的人手里,我就朝你要了。下月阴历十五,拿不着两片叶子,兄弟可得找你说道说道。”
老曹负责和稀泥:“我们碣石队应下的,肯定少不了你的,把心放在肚子里头。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一条船上混,下次还得联手闯一线天呢,对不对?”
毕竟是并肩行动的盟友,看起来韦庆丰也不想翻脸,“对嘛,就拿这次说,你们队主力和我们队重点保护对象还有老金,好好的都过关了嘛,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还合作呢,遇到事情跑得比兔子都快,叶霈忿忿不平,低声嘟囔:“最后从洞里上来,我还以为特意等着我们统一行动,结果四脚蛇一出来,某人自己跑了,把我们当垫脚石”
看起来郑一民不擅长吵架,还是动手效率:他上前一步,右肩微动,打算抡拳头,叶霈脚尖发力朝后退让,准备避其锋芒再还击--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高大身影忽然横跨一步,凭空挡在她面前,也阻住了郑一民将发未发的招式,昂然道:“早就听说过你,可惜没过过手,难得上门来--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正是骆镔。
有他这么横插一杠子,酒气熏天的大鹏也晃晃悠悠起身,再动手可就成了群架,老曹和韦庆丰各自摆手使眼色,生生把火星四溅的场面压了下去,一个说:“哈哈,都是急脾气,真要切磋切磋,得赌点东道,老曹,到底怎么个意思,就看你的了。”一个拍胸脯:“赌就赌,你划出道儿来,怕你不成?一码归一码,碣石队说出来的话,绝不往回咽,下月阴历十五,一线天等着你。”
既然闹僵了,韦庆丰假惺惺笑着,说两句场面话带队走了,郑一民临走还斜眼看看叶霈,像是有点不甘心,倒把她气得够呛:“什么人啊,我讨厌他们。老曹,干嘛非得和他们结盟?别人不行么?”
老曹苦笑,“霈霈,多大了?怎么跟小孩儿似的?”又责怪骆镔:“骆驼,挺好的姑娘也不提点提点,现在什么形势?”大鹏一屁股坐回原处:“这要是我媳妇,一天揍两顿,再这么刺头不给饭吃。”
怪不得你没媳妇,叶霈瞪他一眼。这几个月你们让新人闭门不问窗外事,一心琢磨闯宫一线天,谁顾得上乱七八糟的事?“姓韦的手下几十个人,联盟总比敌对强,对吧?””
这回轮到骆镔苦笑了,指指沙发,又打开冰箱拎出苏打水分给几人,这才徐徐解释:“我们也不爱和韦庆丰打交道,真是没辙。这人本来就有家底,前几年没少挣钱,招揽了不少身手好的,他的副手大池,还有新来的郑一民都是这么来的;还有一点,他队里姑娘多,不少男的喜欢这调调,更没法管。”
他看看叶霈,犹豫一下,无奈地拐了个弯:“以前有于德华在,他资历深,又能说会道,在中间策划协调;现在于德华没了,只能捏着鼻子打交道。真要弄僵了,张得心站在咱们这边,韦庆丰万一急了眼,跑到北边的人那边,可就麻烦了。”
这也是北边联盟早就计划好的,生怕南方四队联手,对他们不利,冒险杀了于德华,果然最大的团队解散了,剩下三队心不齐,也就造不成威胁了。
好在总是有朋友的。
另一支友军是带着酒过来的。张得心木头一如既往的亲热,也对叶霈赞叹不已,闯宫领头人物老陈正式成了新人队长,至于谢岚,拉着叶霈连连摇晃:“教我几招嘛,我认你当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