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舒服,唐知综点头,“行,他下次再打你我绝对不放过他。”便宜儿子也是儿子,坚决拥护帮亲不帮理的原则,尤其酒鬼拥抱他时说谢谢来着,肯定谢他带钱大看病。
“走吧,咱回家,晚上吃肉。”
寒风凛凛的路上,父子四人讨论着肉的吃法,要唐知综说,冬天吃火锅是不能再好的事儿了,但家里仅有个碗,火锅是吃不起来的。
连基本的煎炒到做不到,因为没菜刀,肉切不碎,只能整块煮,虽说借菜刀用不难,但唐知综不想别人知道,他们自己偷偷吃掉最好!
钱大意见和他相同,最后,他们决定直接抹了盐巴和酱油在火上烧来吃,肉串在树枝上,渍渍渍流着油,酒幺早馋得流口水了,鼻子往肉边凑了又凑,大口呼吸着肉香,权二也比他好不了多少,眼睛嵌在肉上非外力无法挪动似的,唐知综好笑,“酒幺啊,等着,爸爸有钱了你们想吃啥都有。”天上飞的,海里游的,通通不是问题。
想想作为富二代的他享受了多少山珍海味,豪宅名车,大手大脚简直不要太美好,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灵魂霸占了他身体,如果有,可千万别酗酒熬夜吸毒坏他身体啊,也别出轨劈腿玩女人搞臭他名声,否则他死后下地狱也要找他算账!
肉厚,烧了很久才熟,外边层都烧焦了,吃之前,唐知综用力扯了块肉留在碗里,准备给便宜老娘端去。
谁让他和酒鬼共用具身体呢,哪怕他也是受害人,但事已至此,总要替酒鬼尽到该有的义务,感同身受,如果有灵魂占了他年轻金贵的身体,他希望对方肆意挥霍他的钱财的同时好好爱惜他的身体,恨他所恨,把嫉妒他的学者网友通通告上法庭要他们道歉,以正自己清白!
夜色降临,万籁俱寂,唐知综从唐知国家出来天已黑得模糊了,他慢慢走在羊肠小道上,“酒鬼,看我性格好吧,老娘儿子替你照顾得好好的,你要么就拿回你的身体要么就老老实实待着,别得不得出来占老子便宜啊,老子承认身材比你好,但这不是你占老子便宜的理由,惹毛老子,老子咚的声跳井自杀你信不信……”他声音小,像在自言自语,“你不是说感谢老子吗,口头感激老子不接受,来点实际的,钱啊粮票啊肉……”肉票的票没说出口,脚底打滑,他差点摔了跤,稳住后,注意前边有啥东西闪了下,时间短,看得不太真切,却也让唐知综欢呼雀跃得不行,心想酒鬼办事效率挺高的,说来就来,他蹲下身,喜滋滋地捡起来,硬邦邦的触感,不是钱,不是票……竟是他妈.的筷子。
他深吸口气,屏住呼吸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四双。
他妈的,送点钱会死人哪。
因为这件事,他回到家都摆着副臭脸,倒是酒幺他们看到有筷子高兴得不得了,问唐知综哪儿来的,唐知综没个好气,“路上捡的,不知哪个死鬼丢的,幸亏没绊着老子,要不然要他好看。”
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冒火,家里穷得叮当响,送筷子有啥意思,没钱送粮食也好啊,最不济送床被子也比筷子强,酒鬼真他妈小气,他又翻了个身,听着旁边均匀的呼吸声,他小声喊酒鬼,“我不要筷子,只要钱,想办法送点钱给我。”
黑漆漆的屋子,他的声音像梦话的呓语得不到回应。
而唐知综絮絮叨叨到天明才阖上了眼睛,他怕睡过去不能及时发现酒鬼给的东西,后半夜硬是撑着眼皮强骂,骂酒鬼吝啬抠门,送点钱咋滴了,有那个能力就该好好运用,自己有了钱,过好日子的还不是他儿子,又不是文盲,咋连这点账都算不清楚,骂到后边,唐知综自己都不知道骂了些啥,眼皮很重,闭上就睁不开了。
对酒鬼得谢礼,唐知综很不满意,可再不满意好像都没办法退货,他索性不去想了,靠人不如靠几,他又不是没挣钱的路子,睡醒后刷了牙他就奔着知青房去了。
知青房在生产队最中间位置,听说城里的读书人下乡搞建设,整个生产队别提多沸腾了,农忙过后就组织修知青房,出力的出力,打下手的打下手,村里人齐心协力,那段时间几乎是全村最融洽安宁的,同样的土坯墙茅草屋,知青房却恢弘大气地多,每间屋子配置了床,衣柜,桌椅,还有储藏东西的柜子,在以铁炼钢的时期,队长想方设法给他们弄了两口锅,方便他们自己烧火煮饭。
第一批知青来后,队长手把手教他们撒种插秧施肥割麦打稻谷,比对自己儿子还细心,但仍跨不过文化的鸿沟,知青们说话做事并不活跃,很少和村里人往来,随着知青下乡成了时代的主流后,知青们才慢慢肯和村里人打交道了。
想想也是,来了生产队,想回去几乎难上加难,与其傲气的对周围不闻不问,不如放下身段教几个本地朋友,平时遇见点事也有帮忙的人。
随着知青和队上的人结婚,知青们不在那么高不可攀了,队上谁家办事也会邀请知青们参加,唐知综觉得自己真是赶上好时候了,退回去两年,他说话没知青会搭理他的。
知青房的堂屋坐着人,唐知综见过的媒婆,前几天要给石磊介绍对象来着,此时正和某个穿灰蓝色棉袄的女知青说得起劲,他没有理会,眼神望向别的房间,有的房间门上落了锁,有的轻掩着,他喊人,“卢知青,卢知青在不?”
堂屋说话的女知青停止了话题,俱抬头望了过来,唐知综有板有眼的说,“我来找卢知青的,那晚要不是他起夜撒尿看我躺在石墩子上,没准我就死了,我来谢谢他的。”虽然卢力清晨才报告的唐大壮,多亏有他,没准这具身体还在雪堆埋着呢。
穿灰蓝色棉袄的女知青脸有点红,小心瞄着院坝里的男人,声音有点飘,“他是酒鬼?”队上的人爱给人起绰号,像唐知综是酒鬼,理发匠是快剪,爱给人说媒的大娘是媒婆,李怀玉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的。
“不是他还有谁,捡回条命不懂珍惜,天天跑镇上喝酒,摊上他这么个儿子,他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媒婆自认说的实话,不成想酒鬼听了拉下脸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骂她,“你老娘才倒八辈子的霉生出你这么个祸害玩意,你都祸害多少人家了,你说说……”
唐知综磨着牙,生平最恨有人骂他,更别说捎上父母了,他看着李怀玉说,“她介绍的对象你可千万别要,要不然你咋死的都不知道,别人介绍对象是积德,她是收钱办事,谁给钱就说谁的好话,你是外来人不懂里边水深,被她骗的话可有你哭的时候。”
媒婆:龟儿子,老娘给她介绍的对象是你侄子,亲侄子!
第12章 暴富感觉
“女同志,你要不信去村里问问,好几个姑娘都是她给人介绍的对象,婚前好好的,嫁过去就平白无故挨打,被打得面目全非爹妈难认,有两个甚至嫁过去半年不到就没命了,你说她造不造孽……”
唐知综嘴巴张开阖不上了,巴拉巴拉地列举她促成的婚姻多少是不幸的,声音尖锐得媒婆耳鸣,论口才她自认不输唐知综半分,奈何他是个混不吝的,说话口无遮拦,专挑那些过得不好的人栽赃给她,与人做媒,偶尔被人外表及制造的假象迷惑是无可厚非的,但从唐知综嘴里说出来,总有种她故意祸害人家的嫌疑。
无非就是记恨自己当年给他介绍了个水性杨花的媳妇,媒婆额头突突直跳,痛得不行,今天有唐知综在,她说啥都没人信她了,仓促地和李怀玉说了句家里有事起身走了,经过唐知综身边时,听他吊儿郎当地说道,“看吧看吧,没话反驳就夹着屁股溜之大吉,早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媒婆气得脸青,“酒鬼,我给你面子你别不识好歹啊。”她承认给唐知综介绍杜花儿是看在高翠华给的钱多的份上,但再怎么样杜花儿给他生了3个娃,他自己留不住媳妇关她啥事啊。
“怎么样,看我不顺眼还想打我是不是?”唐知综龇牙,翻了个白眼,往前几步拉开和媒婆的距离,和堂屋的女知青们说,“看见了吧,被我拆穿恼羞成怒要打我呢,你们敢找她介绍对象,不怕死啊。”
堂屋的女知青脸白了瞬,再看媒婆,明显没了刚才的热络,媒婆气得咬牙,骂唐知综,“你咋不死了算了。”
唐知综挑衅地扭了扭腰,“我偏不死你拿我怎样。”他死了不知会如多少人的意,他又不傻,咋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
媒婆快被他气死了,手颤抖地指着唐知综,好半天才从后槽牙挤出句话来,“你给我等着。”她拿他没办法,有的是人敢收拾他的,坏了石磊的终生大事,唐知国两口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她咬牙切齿说话的同时,唐知综已经跨进了门槛,坐在板凳上和女知青们热火朝天聊起来了,凭借英俊的外表,八卦的话题,两分钟就和女知青们打成了片。
要和女人交朋友,聊八卦是最迅速的途径,这不,聊完那个嫁到外乡被丈夫打死的人后,女知青们对他放松了戒备,主动帮他去喊卢力了。
“卢力同志去隔壁生产队见老乡去了,你可能要等会,说起来,清晨卢力起床告诉我们有人压在雪堆下我们还不信呢,晚上黑漆漆的哪儿看得清楚,笑他是骗人的,谁知队长听了后说没准真有其事,叫人带工具去刨,不成想真的有人。”
“对啊,得知你没了呼吸,我们说了卢力同志几句呢,他如果肯半夜找队长说这件事,你就不会死。”
“后来听说你好好的,卢力同志松了口大气呢。”
唐知综真要死了,虽说不是卢力造成的,但多多少少会觉得是他没有及时报告给队长,耽搁了时间才害了条命的,唐知综没死的消息传来,卢力高兴地跳了起来,就差拍手鼓掌了。
“卢知青是个好同志,依着农村的说法,谁遇到危险被人救了的话必须拜救他的人为干爹,你们觉得卢知青会喜欢我这个干儿子不?”唐知综没想到卢力会为他的死而复生而激动,身体被埋是晚上,刨出来是清晨,他以为卢力没当回事呢!
“咳咳…”几个女知青被口水呛着了,满脸通红,“卢力同志,今年才20岁……”做酒鬼干爹,年龄和辈分不得乱了套了?
唐知综想了想,“那就算了,我不给比我小的人当儿子。”
这话逗得几个女知青哈哈大笑,突然觉得唐知综挺有趣的,不像村里人说的不堪。
等了很久,跑出去喊卢力的女知青回来说卢力跟老乡进城去了,估计晚上才回来,几个女知青有些惋惜地看着他,唐知综微笑地,“这么近,我明天再过来就是了,就是麻烦你空跑了一趟。”
“为人民服务。”女知青羞赧地顺了顺肩头的辫子,脸色泛红,唐知综拉凳子劝她快坐下,但听之前和媒婆聊得亲密的女知青喊,“春玲同志,快坐下吧,咱知青房里就你最热心了……”
语气有点阴阳怪气,可唐知综注意的不是这个,他听到了什么?春玲?刘春玲?那个下乡那天身边跟着几个妇女帮她提箱子,衣服棉被鞋子装了几箱子的刘春玲?
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要知道,刘春玲在镇上的人眼里是个神秘的存在,下乡那天阵仗特别大,不像来农村搞建设的,更像来视察工作的,浩浩荡荡的人群可壮观了。
他单手还拉着凳子,抬眸咧嘴笑道,“刘知青,真的是麻烦了,快坐快坐。”
刘春玲被他的笑容闪了神,脸更红了,其余几个知青微微有些不爽,酸溜溜地问唐知综,“你以前是不是和春玲同志认识啊?”
“我啊……”唐知综故作神秘的顿了顿,赚足目光后才说,“我和善良热心的同志都认识,同为革命工作不分你我,能不认识吗?”
“那你说我姓什么?”有个倒三角眼睛的知青伸着脖子问。
“你的气质告诉我你姓李,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李……”
“错。”女知青笑得眼睛眯成了条缝,指着她身边说,“她才姓李。”不过仍然开心得不行,被个长相帅气的人夸奖,想不高兴都难,她又指了两个女知青让唐知综猜,俱没猜对,但每个人脸上都乐开了花。
世上咋会有这么有趣又帅气的人,以前咋就没发现呢。
唐知综算是在知青房狠狠刷了波好感,他好吃懒做又酗酒还残废,那又怎样,人长得好看,会说话逗人开心就够了,嘴上不说,都在心里期盼着第二天唐知综的到来,傍晚卢力回来,几个女知青耳提面命让卢力别到处走,酒鬼要好好感谢他。
郑重其事的模样害卢力以为发生了啥大事,被“见死不救”的恐惧支配,隔天天不亮就起了,不等酒鬼来,他自己去了酒鬼家。
唐知综蹲在屋檐下刷牙,猛地看到院坝外多出个人影,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碗摔了,盯着看了很久都没认出对方是谁,敌不动我不动,对方不说话,他也不吭声,看看谁能沉默到最后。
寒风簌簌,间或的夹杂着雪拂过脸,卢力受不住了,掉头想回去,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酒鬼的事儿刚发生,好几个知青怨他“见死不救”,语言和眼神最能杀人于无形,酒鬼尸体被刨出来的几十分钟,他快压抑地喘不过气来,得亏酒鬼活着,要不然他就永远背上“见死不救”的污名了。
听说酒鬼来知青郑重向自己道谢,他莫名不踏实,谢啥啊,不骂自己缺心眼就谢天谢地了,真当不起他声谢。
酒鬼的家他来过,村里人说酒鬼没死,他激动得快哭了,激动过后又怕酒鬼是回光返照,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来酒鬼家确认,发现酒鬼真的还活着自己内心才算真的解脱了。
屋檐下的男人刷牙刷了很久,卢力静静望着他,心头纳闷,酒鬼穷得揭不开锅,怎么会有用牙刷牙膏的亲戚,他又等了很久,期间酒鬼的3个娃出了屋去了灶房,里边飘出淡淡的烟雾,而酒鬼迟迟没出来。
天太冷了,他有点扛不住了,缩着脖子询问,“请问酒鬼在家吗?”
唐知综刷牙的动作顿住,“找他干啥啊?”以酒鬼的作风,唐知综下意识的以为是债主要债来了,天晓得酒鬼在外边欠了人多少钱?
卢力喉咙冷得发干,“哦,我叫卢力,听说他来知青房找过我。”话刚说完,就看刷牙的男人仰头灌了口水,牙刷咕噜咕噜在嘴里捯饬几下,啪的声吐出水,声音高昂而尖锐,“是卢力同志啊,不认识我了嗦,我就是酒鬼啊,多谢你告诉队长救了我一条命啊,钱大,权二,酒幺,赶紧出来给卢叔叔磕头……”
卢力:“……”眼瞅着灶房走出3个娃,卢力慌得忙摆手,“不用不用,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话说到最后声音都是颤抖的,被唐知综的夸张给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