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哀家瞧着那两个小的也还是好的,如今江显已倒,江氏也去了,没了这两人教唆,他们应该不会走了歪路,子不承母过,翌儿你是兄长,便对他们多照看些。”
“今后瑞王府,就靠你了……”
太后说到最后,忍不住又落了泪,“哀家知道,委屈哀家的翌儿了,只是他们毕竟是你父王的血脉,翌儿,你可明白哀家?”
余微听见太后的话,立即将视线投向了魏翌,眼里满是担忧和心疼。
他应该会很难受吧。
她知道的,龚姨母去世后,若不是太后对他多有照拂,偏向他,他在王府必然会更加艰难。
也因为如此,他虽怨怼太后让他忍下母妃被害一事,却依然是在乎的。
因为在乎,太后这般充满不信任的要求,是会伤到他的。
余微想到这里不禁对太后生出了一丝怨气。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理解,瑞王死了,她因为挂念儿子,难免爱屋及乌,挂念上了瑞王最疼宠的一双子女,她也理解。
可她需要这么急,在这儿就要魏翌做出保证吗?
魏翌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也是需要人疼,需要人爱,需要有人去顾忌他感受的啊。
“是,孙儿知道了。”魏翌垂下眼,应了一声。
他声音是一贯的低沉,面上也依然是之前的那副表情,可余微却清楚的感觉出了他透出的一股清寂和落寞。
一瞬间余微心被揪成了一团,对魏翌满满的心疼。
她拽紧了手,暗吸了口气,才勉强忍下了要为魏翌抱不平的想法,又出声催了催挪动瑞王一事。
等瑞王安置到了灵堂,龚嬷嬷也回来回禀太后江氏已去后,太后又守着瑞王哭了会儿,在宫门将闭前离开了。
送走了太后,天色已晚,余微和魏翌回了一趟清晖院,为后面的哭灵和守夜做准备。
寝房里。
余微换好了刚送来的一身孝衣出来,就看到魏翌坐在轮椅上沉思不语,俊冷的侧颜似凝了层薄霜,清冷寒寂。
自应下太后的要求后,他身上就带了一股不易被人察觉的冷戾之气。
余微想了想,走过去蹲身抱住了他:“是不是很难受……”
“其实王府这么大,不理会就好了,我们就在清晖院,过我们的日子。”
魏翌被她突然抱住,又听她瓮声翁气的一番话,不由愣了一瞬,很又明白过来。
他黯冷的眸中暖意划过,冷沉的面上也浮现出一抹柔色,正欲开口,就又听她在他耳边道。
“我会好好爱你的,也会一直陪着你,不管怎么样,你身边都还有我。”
她的男人,她心疼,今后她会好好爱他,加倍的疼他……
她还要给他生一堆孩子,让他们也去爱他,疼他,这样他就再也不会有孤寂和被忽视的感觉了。
对,就是这样,她要给他生一堆小小微,小小翌去疼他。
这般想着,余微心中的话就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了,“等将来,不止有我疼你,我们的孩子也会疼你,爱你……”
她会好好爱他!还要给他生孩子?
魏翌脑子嗡了一下,须臾后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一瞬间,他心头火花噼里啪啦的炸开,一颗心被炸成了一团软泥,他猛的抬手回搂住她,几乎是克制不住力道的收紧了手臂。
她怎么能这么暖又这么甜,让他恨不能将她揉进骨子里。
余微话音落下,才意识到自己后面竟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她的耳根瞬间就滚烫起来,脸上也一阵阵发热,霞色自脸上晕开一直蔓延到脖颈。
再被他回搂住,感受着他和她心脏一致的剧烈跳动,她面上羞意更甚,只是她也没去推开他,就任他搂紧她。
“我不难受,太后的话我也不在意了。”
许久,魏翌才忍住心头的震颤激动,哑声回了她。
或许之前有那么一些在意的,可听了她的话,他才猛然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偏心也好,多虑不信任也罢,早都和他没了干系。
有了她,他怎么还舍得为多余的人和事去浪费心神!
“那就好,你没事就好。”
余微听他这样说,心头的担忧消了些,脸上因为之前误说出口的话产生的羞赧热意也散了些,只是这时候,又听他哑声问了声:“微微,你打算为我生多少孩子?”
余微的脸再次爆红起来,头埋在他肩头简直不想抬起来,过了一会儿才瓮声翁气的装傻回了声,“什么生多少孩子,谁要生孩子了?”
他的小姑娘害羞了……
魏翌轻笑一声,又低头看她,只看到她埋在肩头的乌黑头顶,他笑容不禁放大,深幽的眸子里燃起了光,正熠熠生辉的闪烁着,比夜晚正灿的星光还要明亮。
“没什么,不想生便不生吧。”
实际他也不希望有个孩子来分去她对他的注意力,他只想要她的爱,她的所有视线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何况如今还是在孝期,也不能有孩子,不过她倒是提醒了他,某些该准备的东西要准备起来了。
魏翌想着,眼眸又深了深。
余微……谁不想生了!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懂她,又不解风情呢。
她那样说不是因为害羞嘛!
简直不想理他了,余微气呼呼的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上章解读出蜜水的不同意味的到底有多少纯洁宝宝,那这张魏.不要脸.翌要准备什么?
第62章
“世子,扬州那边传来信,苏婉月被四皇子的人救了,如今已经跟着四皇子进了京。”
入夜时分,石松才回到瑞王府和魏翌汇报了江显被下大狱的具体事宜,又将扬州那边直接传到京城的密信递给了魏翌。
魏翌闻言神色微冷,接过信匆匆扫了一眼,瞥见落款上的日期,又冷声问了声:“就到了这一封信?”
“是,目前就这一封,应是后面都没找到机会下手。”
石松见魏翌脸色沉凝,怒气积压的样子,赶紧垂头屏气回道,似又想起什么,他又回禀道,“对了,元府那边还有个消息传来,苏婉月在我们离开扬州的当日就去元府找过四皇子,两人还在书房聊了许久。”
魏翌双目转利,面容陡沉,“这是何时传出的消息?可知聊了什么?”
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值得魏尧亲自见,还聊了许久……
“我们离开扬州城的第二日,也是四皇子救下苏婉月当日。”
“当时我们行踪不能外泄,元府那边的人不知道苏婉月是我们要灭口的人,认为不是紧要消息,以免不必要的麻烦,便没有用特殊传讯方式,直接将消息传回了京城。”
“具体聊了什么不知,只知道苏婉月离开后,四皇子就秘密令人临时赶制出了那日载人飞上船的那种大风筝。”
“不过属下认为,苏婉月不过一个弱女子,还出自商贾之家,此事应和她无关。”
魏翌冷瞥了眼石松,“魏尧是无事会将女人带进书房的人?”
“世子的意思是?”
石松神色微凝,这时他也意识到苏婉月这个人,只怕不一般了。
魏翌却没回石松了,转而问道,“四皇子回京了?”
“是,江显刚下大狱,他就赶回了宫内。”
石松想了想又回道:“属下方才已经让人去打听苏婉月的下落,相信明日一早便会有结果。”
“派人去伯府周围等着,一但出现苏婉月踪影,立即射杀。”魏翌沉声吩咐一声。
石松闻言面色微异,他们如今的情况,是不合适有什么大动作的,世子这般做法,有些不计后果了。
想了想,石松还是开口劝道,“世子,苏婉月如今已经被四皇子护着,我们的人再动手,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如今瑞王刚去,江显也刚下大狱,此时我们……”
“我有数,”魏翌打断石松的话。
他何尝不知道,这会儿应该蛰伏起来,半点风吹草动也不该有,以免引起皇帝的注意。
若是微微没说那个梦,苏婉月便是再不寻常他也能留一段时日,可如今她却是不能再留了,他不能让微微知道她的梦是有几分真实性的,那会吓到她……
抬手按了按额角,他又吩咐了一声:“行事小心些,若苏婉月还有四皇子的人在身边,便暂不动手。”
“是。”石松心知他意已决,也没再劝,应声退下了。
——
此时,苏婉月却是已经到了伯府门口。
她一身鹅黄衣衫,身上披着一件同色斗篷,手里拿着一幅画,站在伯府的大门前,神情忐忑又复杂。
仔细一看,又会发现,苏婉月作的是妇人装扮,眼睛也被她画大了些,眼尾也微挑了些,眼下还特地就墨笔点了一颗痣,鼻梁也比以往高挺了些。
此时的她和余微已经有了九分相似,加上夜晚的缘故,便是熟人也会将她认成余微。
她想过无数种认亲场合,却万万没想到她会在夜晚抱着孤注一掷的法子前来认亲。
可她已经没了法子,四皇子说只能护她到京,之后都得靠她自己了。
可追杀
她的人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她只能选择尽快认亲,得到伯府的助力。
也只有这样,她在四皇子那里的价值才会更高,他也能出手护住她,那样她就不用再怕那位得了机缘又心肠歹毒的世子妃了。
她想过明天白日来,可白日她就是将自己暴露在了人前,她只会更危险。
何况她听人说,瑞王死了,那位今日必然顾不上她了。
且谁又能想到她会一到京城就一日不歇的前往伯府呢,还选择了趁夜以那位世子妃的模样来这伯府认亲。
只是他会认她吗?
上辈子,她是到死都没能和她的这位生父相认的。
上辈子她撞见她这个生父的时候,比现在还要晚一些。
那时她和那个负心汉初到京城,府中什么都缺,她外出购置新家的用品,他就失了魂一般的冲了上来,一声声的唤着她微儿。
母亲屋里的画像她看过无数次,都是带着怨意看的,正因为这样她才能将画像上的人从皮到骨都记了下来。
是以在他冲上前拽住她的手一声声叫着微儿的时候,她就认了出来,面前的人就是母亲这么些年苦苦找寻的,她那不靠谱的生父。
只是当时看到他大白日就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她心里很是厌恶,这样一个没有担当,没有责任心如今还白日买醉的男人,她有什么理由去认他。
她下意识的狠狠推开了他,然后和丫鬟一起回了府。
后面她又有些后悔,至少应该知道他当年为何抛下了母亲,还有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才是。
母亲捡到他的时候,他身上有一块玉佩,她们是商贾之家,自然知道那块玉佩的价值,也能猜到他的身份非富则贵。
那会儿他失忆了,母亲又恰巧需要一个没有麻烦的赘婿,加上母亲对他一眼定情,也就没管那么多,和他成了亲。
可谁能想到他在母亲怀孕后就失踪了……
母亲说,她和他成亲的时候就料到了他恢复记忆后可能会离开,却没想到他会音讯全无。
母亲说,这么多年她都忘不了他,却也不奢望什么,毕竟和他那般风光霁月般的人能有一段,已经是她人生中的一段幸事,她没有遗憾。
她可怜母亲,就更想弄清这男人身份,也想明白曾经被母亲那般称赞的人,如今为何弄成了这般模样。
只是等丫鬟去打听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等她再碰到他,已经是在半年后了,她才知道,原来他是昌靖伯爷,吏部尚书。
而他口中的微儿,是他的嫡女,他和最爱的女人所出。
那嫡女还是瑞王早死的亡妻,瑞王为了她至今未娶,而她的相貌和她足有七分相,她若是装扮一番,和她能像到九分。
也是这时候,她才明白为何义武侯府那个老太君为何在见过她一面后就主动送来了拜帖,全因为她和她早亡的外孙女像极了。
然而,她知道了他的身份,还没来得及上门去见他的时候,她就被负心汉一杯毒酒送上了路……
如今她好不容易重生回来,绝不能再如上辈子那般做个连丈夫都瞧不起的商女了!
今日不管他愿不愿意认她,这伯府大门她都进定了。
凭什么都是他的血脉,她只能做一个商贾之女,那恶毒女人却能做王妃。
这般想着,苏婉月捏紧了手上的画,就去敲了伯府的门。
这会儿还没宵禁,伯府门房还没睡下,听到嗑嗑嗑的敲门声不耐烦的问了声:“谁呀?”
苏婉月回想了下当日余微和她说话时的嗓音,压低声音回了一声:“是我。”
“大姑娘?”
自上次余微在府中闹过,段氏被关进佛堂至今没出来,而余灵也被余文海亲自请回来的嬷嬷成日押着学习礼教,府中的人也知道这位嫁进瑞王府的世子妃的厉害了。
加上他们傍晚时分也收到了瑞王暴毙的消息,那自家这位大姑娘也即将成为瑞王妃了。
是以门房不敢怠慢,赶紧开了门,见到苏婉月的模样,也没怀疑,“大姑娘,您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父亲呢?我找他有事。”
“老爷这会儿应该在书房还没睡下,大姑娘您先去大厅,小的这就去请老爷过来。”
入夜才来,门房以为有什么急事,插上了门冲院子里叫了声就去报信去了。
这会儿余文海确实还没有睡下,书房的灯火明亮,他坐在桌案前,手上拿着本书,却怎么也没看的进去。
白日收到了许多消息,几乎都和瑞王府有关,他现在有些乱。
这些年他也算得皇帝重用,他还能揣测几分圣心,哪里不明白自己那个女婿已经被皇帝给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