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爱纪——蔡某人
时间:2019-10-25 08:12:42

  夜色温柔。
  云昭记起陆时城在美国生活几年的经历,从云端重回人间,她问他:“你喜欢美国吗?”
  “你应该问我喜欢享受物质吗?”陆时城直言不讳, “喜欢, 物质带给我很大乐趣,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是否受美国价值观的影响。”
  “你呢?芝加哥有趣吗?”他撩开她跑出来的头发, 重新为她绑定打结,动作细心。
  换坐到车子里, 云昭犹在浪潮之巅,她有些晕眩,声音如梦:“摩天大楼离黑人区其实不算远,坐地铁时, 经过几个黑人区,那里衰败破烂, 我没别的意思并不是什么种族斗士,只是觉得人和人的差距是天堑。”
  车子疾驰,陆时城没有什么特别的认同或者否决,浅淡笑:“人活着, 要及时行乐,去尽可能体验生命的每一个侧面,我靠本事吃饭,也靠本事享乐,多舛的命运痛苦贫穷的人生是艺术家的良药,我俗人一个,还是不要了。”
  他扭头看外面流光,说:“这次时间不够,等下次,秋天来我开车带你走15号洲际公路。”开炫酷骚爆的汽车,和心爱的姑娘穿过峡谷、湖泊、森林、荒漠,云彩低垂,蓝天飘浮,陆时城忽然笑,兴致十足,“我给你唱歌好吗?”
  云昭不知道他到底在高兴什么,偏着头:“你想唱什么?”
  陆时城眼角勾她,只一眼,弄的云昭瞬间红了脸,一个大男人这是做什么?
  “我看看啊,等一下。”车子是朋友的,陆时城捣鼓车载音乐,修长的手指在她眼皮下动了动,“想听《sexy back》还是《Not afraid》?”
  云昭摇摇头:“都没听过。”
  陆时城笑:“忘记了,你是小朋友。”他选了贾老板,一开口,闷骚劲儿十足,假音玩的很溜,云昭露出微微窘迫的神情,车厢里好热。
  他漫不经心唱了一路,临到酒店,云昭匆忙下车,冰冷的空气让人清醒。
  两人进电梯,一时间没了话。
  到他的楼层,人没动,电梯门再度合上,他的声音暗哑灼热:“你的郁金香需要换吗?”
  云昭一愣,看着他肿着的嘴角翘起,忽然想笑,又觉得太不厚道。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把手帕解开还给他:“谢谢。”
  陆时城没有接,而是说:“送给你用。”
  “我有皮筋,如果想扎头发。”她认真说,真是不解风情,陆时城不说话看着她,眼角眉梢,柔情难描,云昭被他这种目光打量得不自在。
  “我错过了楼层,你送送我。”陆时城又去按电梯,他改主意了,云昭再一次茫然地看向他,默默送他到他房间门口,微感忸怩,清楚自己欠他人情:
  “你早点休息,天冷伤口好的慢。”
  “我有东西给你,别急着拒绝。”陆时城让她进来,一关门,把人死死抵在上面,略垂头,在她耳垂后直呵气,动情之快,耳朵都红了:“我想你快想疯了,昭昭,我得把自己给你。”
  熟悉的热气袭上身,云昭被他一推又一吻,那种刚下直升机的晕眩感烧上脸来,她来不及说话,陆时城的吻雨点般落在身上,嘴是痛的,他说过,不妨碍吻她。
  是真的太想她,陆时城拥着她两人踉跄往床上倒,抚她脸,怎么都不肯松手:“你想我吗?昭昭,说你也想我想的发疯。”
  声音软而暖,又夹杂着说不清的情。色意味。云昭胸腔都要被压破,她别过脸,躲开他火烫般的手,轻颤说:“不想,你这么有钱可以找到很多漂亮的女孩子过来陪你。”
  “我不要别人,只要你。”他略微有些不耐,离得近,越发显得眉目乌黑,嘴角有淡淡的伤怀。
  “为什么你不肯信我呢?”他出神地望着她,“昭昭,我是最惜命的人,以身犯险这种事,只为我最重要的人做,你真的不明白?”
  是了,仿佛一切是早注定好的。那天,两人在先锋他本能地替她挡住折断的树枝,被砸伤,不觉得痛。他一早就愿意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风挡雨。
  有这么早吗?陆时城跟着恍惚,身下,云昭被他压的咳嗽出来,一瞬间的事他也没忍住关心,问:“着凉了?是着凉了吗?”
  说完,胸口憋闷,他自己倒昏天暗地咳嗽起来,那一拳,也是狠的,从她身上起来快步走向卫生间,陆时城咳得青筋爆出,脸色潮红。
  云昭见状,给他倒了杯热水,有点胆怯:“陆时城?”
  隔着门,她不知道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没,两分钟后,他平息好出来接过她的水,笑:“没事。”
  “你休息吧,我走了。”云昭仓促要逃,被陆时城从身后逮住,护在胸前,“别走,昭昭,我们说说话。”
  两人不知怎的,又陷入无声挣扯之中,他怎么会放手,跟着她来芝加哥制造每一次邂逅,一如从前,花的是巧思。现在,活生生的人就在怀中,馨香的,柔软的,陆时城觉得自己浑身滚烫,那些焦渴得让人思绪犹如火红的星粒一点,成燎原烈火,没人能救他,只有她才行。身处地狱,但求杯水。
  她才是他的水。
  每一寸肌肤复活过来,都叫嚣着想要她。他想告白,告诉她自己爱上她,生平第一次领略到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是如何满足,他怕什么黑人,这个世界上为了她自己没有怕的。
  可什么都没说,他不屑长篇大论说自己为她做了多少事,又是如何爱她,她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懂?
  “你放开我!”云昭死命掰他手指,急的血气上涌,眼见无望,又去抓他的脸,陆时城置若罔闻地只管吻她,不停吻,让她软下去。
  螺旋桨的声音在耳朵旁嗡嗡直响,芝加哥的夜,夜里的风,都融进光华绚烂的点点灯光之中,反复绽放,永不凋零,他在自己最鼎盛最得意的时光里,爱上了最美丽的姑娘。
  不加节制。
  云昭不知道自己在哪一刻醒来,夜色没有褪尽。
  “昭昭,”陆时城竟然也是醒着的,低首伏在她肩头亲昵念她乳名,蹭了蹭,犹似贪恋她的气息,“昭昭,昭昭……”
  她被他一声叠一声喊的心扑扑起跳,心律不齐,手腕一搭,贴上他摘下放旁边的腕表。那么凉,心思猛地惊醒。
  “理我。”陆时城轻咬她一口,脖子跟着痒,云昭看向窗帘那发呆,像一截烟烧残的灰,颜色黯淡。
  他托起她手腕,吻在掌心,接着把人搂在胸口,声音在晦暗光线里幽幽的:“爷爷老了,总有人要接他的班。等时机恰当,我去找他说我们的事。”
  好像默认她已经接受他。
  云昭没反驳,躺他怀里,一根根摩挲起最初想掰开的手指,骨节处,像何陋轩的竹。他拧开床头灯,笑问:“我可以抽烟吗?”
  云昭顺从起身,拿来打火机,为他点上。
  趴伏在他胸口,两只眼,小太阳似的成两团耀眼白,盯着他看。两人都不说话,陆时城垂首凝视她。
  忽然,云昭从他嘴里把烟拿掉,含在自己嘴里,小心吸进一口,没有进入肺腑。她凑近,烟圈雾蒙蒙地轻吐在他脸庞,动作妩媚,陆时城当即一阵战栗,忽而动心,手底搂紧她:
  “昭昭……”
  “我不爱你,但你救了我,这一回算是我肉偿,等回国,你是你,我是我,陆时城你的烟。”她轻声说,把烟重新塞进他口中。
  陆时城僵住,那双眼红的可怕,但下一秒,云昭却伸出手指按在他欲启的唇上:“嘘,你怎么这么禁不起玩笑?”
  语音刚落,她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下来,云昭希望这是假的,是错觉。她开始慢慢轻抚,慢慢地刺激,把他那些手段学了七分像,整个人白润到通透,染着粉红,鱼一样游弋。
  陆时城再次因为她而失去理智。
  两人在芝加哥唯一共度的一夜,混乱而疯狂。
  陆时城先回的国,飞机落地,周濂见他气色好的出奇,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张扬,却窥见伤,问他缘由,他说一点小意外不足挂齿。做母亲的当然察觉他异样,旁敲侧击:
  “A大芝加哥游学,你这几天是在芝加哥?”
  陆时城坦白直言:“是,我跟她在一起。”说着兀自笑了,志骄意满,“下错的棋局,我最终会赢回来。”
  心内一阵盘桓,思考说,“我跟您保证,她日后定有出息,绝不是您想的那种无能平庸之辈。”
  周濂没有跟他谈感情的打算,突兀问:“我问你,张思露的自杀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不着痕迹,整个股市延续狂欢,陆时城则挂着满脸的冷淡。母亲的问题,其实早有答案,回答可有可无,他只淡淡说:“这两年,中小型房企自杀的老板也不是个例,绿城这么大的问题,债务压人,自杀不失为解脱。”
  不消说,陆时城最懂什么叫推波助澜,这怪不得自己,当年,把那个无辜无依的女孩子逼到自杀的地步时,她们就该知道,什么叫因果。没人教?他陆时城来教她们这个道理好了。
  他想起付东阳那次要见他,没给机会。那头,对方似乎不死心把做好的模型狠狠心咬牙寄到总部,这是表忠心?陆时城坐办公室里看着U盘里的东西神情冷淡,不回复,留漫长等待,付东阳自然不敢催他。
  一个新年,付东阳过的一点都不痛快。转眼,绿城出事,岑子墨几乎崩溃来找他,失魂落魄,付东阳压住心底烦躁,和颜悦色告诉她:
  “你应该去找陆时城,说真的,我觉得下一步他会对金达上品动手。”
  陆时城在元宵节当天,连番被前妻电话轰炸,他不接。直到岑子墨闹到中盛总部前台,砸了东西,被保安请出去。
  元宵节,云昭业已回国,陆时城在这天和她联系:回老家了吗?
  手机半天毫无动静,他拨打那个号码,等接通,低笑说:“这两天我事情多,跟爷爷打算怎么过节?”
  云昭冷冷清清的:“和你无关,陆先生,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芝加哥的事情我想你误会了,我什么都没答应你,我也说过了,你是你,我是我。”
  她挂上电话,继续写游学心得,要交作业,并做PPT。
  陆时城脸色铁青,不知云昭抽哪门子疯,两边太阳穴顶的突突作痛。未及发作,下楼来,家里佣人跑进慌张报说:“您前妻开车撞大门,陆先生……”
  旁边,沙发上坐着四平八稳的陆时俊,他难得在家呆这么久的年假。此刻,报纸在手里不动,瞥过余光,说:“慌什么?让她撞,撞坏了是她的车,她的人,家里门会坏么?”
  陆时城顿时笑了,看看时俊,索性不出,交待:“你去替我会会她,我懒得动。”
 
 
第080章 
  打过春,也还是冷, 春寒料峭都算不上。周濂的别墅四季着绿, 庭院深深,温室里开着大片大片的白鹤芋, 看过去,碧绿丛中挑起一挱挱雪白,热烈自傲。
  陆时俊皮笑肉不笑地出现在大门口。
  远远的,岑子墨以为自己看到陆时城, 颀长玉立, 心里登时像怀揣了只小兔子蹦。等近了, 为自己那份情难自控的花痴心虚而懊恼。
  “他人呢?”岑子墨的车前头果然撞变了点形, 气势汹汹, 她本就瘦,细腰盈盈一握, 近日更为明显,不知怎么回事妆容也难掩那份疲惫。
  口红色号尤显凌厉。
  “为张思露来兴师问罪吗?这种事,我想你应该去找警方才对,看看怎么说, 跑陆家来撒野,”陆时俊目光一斜, 蜻蜓点水从她车身掠过,花月正春风地笑,“子墨姐,你这个脾气, 总一副要车毁人亡的架势,不大好。”
  嘴里喊姐姐,陆时俊这张年轻的脸上笑容伪善,岑子墨恨透了两兄弟一个德性,气不打一处来。她拨开他,高跟鞋踩地作响,人像一株火鸟蕉,“我要找他要说法,他答应我的!”
  几步冲到雪白的大理石基面下,忽然止步,陆时城站在台阶上,静若雕塑,阳光洒落可他人被雕花柱子的阴影笼罩,莫名阴森。
  “陆时城,那天你答应我的,好聚好散,对大家都好,我已经考虑答应离婚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非要闹出人命?!”岑子墨眼睛喷火,她瞪他,浑身颤抖,如叶遭风筛,陆时城的眼睛则漆黑无比,黑的仿佛能将她的人生吞噬。
  “我答应你什么了?我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你什么,再有,你私闯民宅我已经报警,继续诽谤我也会报警。最后,离婚的事,法院驳回我一次,不代表有第二次。”他说这话时,语调平和如君子,一双眼,却是冷嘶嘶的。
  他用眼睛告诉她:有仇必报,他陆时城就是要弄死她们,没得商量。绿城也好,金达上品也好,只能被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岑子墨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身上领略到难言的惊悸恐惧,当天,她接到张思露跳楼的消息,脑子是空的,家里的律师团好心跟她解释绿城目前的状况,一个字没听进去。张思露留了遗书,一张便笺,说自己的死不关他人。
  寥寥几字,警方鉴定笔迹,排除他杀,定性自杀。因为,监控里显示,她始终一个人,没任何威逼的迹象。
  她这才知道陆时城的手段,把人逼死,到死都不敢说一个字。旁边,陆时俊用看跳梁小丑的目光看她,神情淡淡,他从没有尊重过这个所谓的前嫂子,陆时俊是个很奇怪的人,仿佛基因里打了防疫针,对女人免疫,看谁都不是很顺眼:可爱的,清纯的,性感的,英姿飒爽独立能拼的……一切都让人索然寡味,尤其岑子墨还是个胸无大脑愚蠢的。
  等岑子墨被找上门的警察带走,她恨恨回头,看到的是陆时城早转过身去,剪裁流畅的西装贴合身体消失在闪开的门缝里。
  桌子上端上了元宵,另有甜汤,陆时俊给母亲兄长用小碗拨分元宵。楼梯那,周濂款款而下,耳朵上的绿翡翠镶嵌耳钉,润如烟雨,再搭配一身简洁端庄的绿色连衣裙,优雅逼人。
  到了这个年纪,家里还没添丁,多少是周濂的遗憾。拿起汤匙,对陆时俊说:
  “你徐叔家老太爷过寿,摆了个场,都是平日里走的近的,你们都过去。时俊,尤其是你,老太爷上次跟我说,想给你介绍李政委家的孙女,英国读书,过年难得也回来,你上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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