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我们篡位吧!——三月蜜糖
时间:2019-10-26 08:21:47

  “公主,我觉得这两条宫绦都好看,着实分不出好坏。”
  如烟手里举着两条宫绦,一粉一绿,还是刚进京的时候,晋帝赏赐的。
  “绿色的吧。”
  鸾玉随手一指,忽然想起什么,“如烟,将我所有的禁步都收到库房,往后在晋国,只佩戴宫绦便可。”
  梁国礼仪繁多,世家贵女腰间都会佩戴禁步,走起路来环佩叮铃,多以约束贵女的仪态,但凡走路声音乱了节奏,便会被人耻笑不尊礼节。
  晋国不同,以当地的民风来看,对世家子弟的要求远不如梁国那般苛刻。比如陆玉瑶,平素不是挂一条宫绦,便是随意带个香囊钱袋,很是随意。
  如烟弯着身子,将宫绦小心系好,又理了理下面齐整的流苏,不由叹道。
  “公主便是什么都不带,也是大晋国最美的。”
  “你喜我,自是看什么都顺眼。”
  如意掀开门帘,拍了拍头顶的雪,带来一阵浓重的寒气。
  “马车等在门外了,公主,咱们走吧。”
  太子不在东宫,这几日一直住在宫里,就连高相,每日也是早出晚归,为了顾宝坤的事情,可谓是费劲心力。
  宝和园重修一事自然而然落到了齐王手里,由工部协办,工部尚书秦厉和工部侍郎裴远行都是燕王陆玉安的人,此番解决了肉中钉华文清,做事便更顺手了些。
  从正院绕过曲水亭,然后转过重重假山,四面环绕的抄手游廊,精美绝伦。往前走的时候,领路的小厮没有过多言语。
  越走越荒,堂堂东宫,实在难为他找出这么一处破败的院落。
  尤其是下过雪后,除了院中觅食的鸟雀,连个脚印都看不到。
  “公主,屋里冷,奴才觉得您还是少逗留一会儿,免得伤了身子。”
  鸾玉穿着厚实,外头还有宽敞的披风,她点点头,客气回道。
  “多谢领路。”
  掀开帘子,入门便看见一个干巴的炉子,旁边摊着烧完的炭火,一股子酸臭味。
  又凉又阴。
  鸾玉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屋内摆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上头的漆面都掉了,床上那人裹着被子,眼神冷冷的瞪着鸾玉。
  锦竹从床上跳下来,惊慌失措的跪下。
  “公主,你怎么来了。”
  鸾玉撇开她径直走过去,站在姚燕云对面,不禁抬头打量床边的装饰。
  窗户破了洞,被胡乱用东西挡住。床上的几案上面摆了两个缺口的粗碗,一个光秃秃的,另外那个只剩下没冒热气的水底。
  姚燕云咬着嘴唇,忽然眼角泛起泪花,她搓着被角,柔弱的脸上满是风霜。
  “阿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鸾玉一怔,这人不是撕破脸皮了吗,怎的还发出这种疑问?
  不是她姚燕云告密,说鸾玉窝藏梁国六皇子,并且与之有奸情的吗,难道脑子坏了,全忘了?还是把鸾玉真的当做傻子。
  “燕云,你烧糊涂了?”
  鸾玉复又看向地上的锦竹,几乎要笑出来。
  “锦竹,燕云吃药了吗?”
  锦竹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浑身哆嗦个没完没了。
  “回公主,姑娘过来之后便极少说话,想是被那日的场景吓着了,还请公主不要生气。”说着,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又可怜兮兮的求饶。
  “公主,你救救我吧,救我离开东宫。这里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那些小厮丫鬟个个不把我们当人看,每日吃剩的饭菜拿过来,清汤寡水连点油星都见不到。
  公主,天寒地冻的,我们的被子都浸了凉气,晚上睡到半夜脚都是冰凉冰凉的,太子殿下虽然把姑娘抬了进来,可自始至终就没来看过她啊。”
  “皇上下的旨意,我怎能带你们离开?”鸾玉找不到可以落座的地方,便站在原处,一缕缕风从破烂的窗户口灌进来,姚燕云缩了缩脖子,眉眼委屈。
  不过数日未见,那张脸已经不如从前那般润滑细致,两个腮泛着干裂的红,嘴唇上裂了口子,发上干干净净,只带了个朴素的簪子。
  “公主,你只带我走,我不是太子的人,我只是个下人,你带我走吧。”
  也不知这几日东宫下人究竟对她做了什么,锦竹这般惊慌失措,哭的毫无章法。
  姚燕云哼了一声,合上眼皮,不再搭理鸾玉。
  前世锦竹为非作歹,一路陪着姚燕云登上皇后宝座,对鸾玉下手的时候也不带含糊。
  那时候,鸾玉也想问问,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重来。
  锦竹哭的愈发大声,鸾玉对着如烟摆摆手,那人立刻上前,将手里的请帖放到几案上,姚燕云蹙着眉心,警惕的看着鸾玉。
  “我不会让你死的,燕云,你得好好活着。再过几日,我的书院便要开始招生,届时京中世家子弟都会收到这份请帖,各路名流去的也不会少。
  我只把请帖送到,至于你要不要去,还是好生斟酌。”
  说罢,一提披风,准备出门。
  姚燕云坐立起来,扬声发问。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鸾玉摇摇头,转眸,笑盈盈的看着姚燕云。
  “对了,如烟,你把自己那面小镜子留下。燕云,仔细着些,你现下还不如锦竹秀美,若是那日当众出丑,可真是毁没了好时机。”
  帘子一掀,姚燕云接着看向跪着的锦竹,她双目含泪,脸上皮肤竟然真的比自己好。
  裹着被子的手不再用力,姚燕云慢慢抚上右脸,摸索。忽然间破口痛哭,那声音吓得锦竹连连后退了几步。
  她没有别的选择,鸾玉能让她出府,暴露在众人面前,且不说她怀有什么目的,单是能保命这一条,就是最大的诱惑。
  不到尽头,她绝不认输。
  “锦竹,收好帖子,去外面同他们要些饭菜。”姚燕云破开一处墙砖,从里面拿出几粒碎银,“告诉他们,若是饭菜给的好,银子断不了。”
 
 
第34章 
  雪霁天青,屋檐上的冰柱渐渐化成水,滴答滴答的敲打石阶。
  屋内也一改往日的燥热,悉数将窗户打开,隔着一面插屏,能看到外厅隐约的几人,正在有条不紊的收拾书案,花几。
  “公主今日颇有晋风,飒爽俏拔。”如意端着一盆新开的兰花,放回案上。
  如烟起身,又整理好那几份册子,再三确认无误,方装进书篓里。
  “今日书院论辩,太子门客陈仲孝应了帖,想必会有些口舌之战。至于皇后那边,也颇为棘手,她送来的东西我一一看过,无非劝我打消念头,安生做好未来的太子妃。
  如意,如烟,今日乃至往后每一日,我们都将如履薄冰,虽然步步惊心,可若是迎难而上,撑到最后,一定不会有错。
  你们可愿意一如既往的支持我,突破阻力,为公主府开府建牙?”
  如意目中激动万分,恨不能当堂跳脚欢呼,两人点点头,“公主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誓死效忠。”
  “走,去书院!”
  .....
  朱红色的大门上面悬挂着一块匾额,龙飞凤舞题了四个大字“海棠书院”,正是苏牧所写。
  沿正门进入,层层亭台楼榭尽掩与古木参天之中,整所书院清幽风雅,韵味流长。经过回廊,以一众讲堂为中心,两侧分别是藏书阁,斋舍,祠堂。庭院布局十分严谨,为了方便外地书生,斋舍特意扩建达到三百五十余间,分列讲堂两侧,规模壮观。
  讲堂重新布置,左右两侧除了书案之外,别无旁物。当中居上有一把黄梨木方椅,请的是苏牧坐镇。
  鸾玉吸了口气,压住心里的澎湃激动,环顾四周,发现有人已经前来报名。
  “鸾玉!”
  陆玉瑶抽出鞭子甩了两下,噼啪的声音在院中回响不断。
  “四公主今日来的真早。”鸾玉迎上前去,积雪被扫到树下,陆玉瑶穿着一袭粉色华服,腰间戴了一枚如意宫绦,长长的流苏荡在下面,俏皮可爱。
  她挥挥手,身后两个下人立刻捧上一尊青玉观音像,有半个人身那么高,通体碧绿,无一丝瑕疵。
  “你开书院,我也没别的送你,母后前些日子赏我的东西里头,我瞧着就属这尊观音像最是富贵。你可以把它摆到祠堂那边。还有,这尊白玉龙耳活环炉,用来焚香最好。”
  陆玉瑶出手阔绰,眉眼里尽是讨喜的意思。
  “多谢。”鸾玉也不含糊,吩咐人收下,领着陆玉瑶往讲堂走。
  “二哥还没来?真不像话。”她找了个位子坐下,又摆摆手,“你去忙,不用招待我,等一会儿陈仲孝肯定要找你麻烦。”
  陆玉瑶对太子一党了解的十分熟悉,她晃了晃面前的笔筒,抬眼笑道。
  “大哥和三哥今日都来,鸾玉,你好有面子。”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鸾玉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分辨,门口接二连三涌入书生。
  这远比想象的情况要好的太多。
  门口负责指引的小厮丫鬟已然不够用,如烟如意也去帮忙。
  鸾玉远远看见一人坐在轮椅上,手里抱着一幅画卷,隔着半丈远,还能闻到上面的墨香。
  “殿下亲手画的?”鸾玉惊喜,接过画卷慢慢展开,浓淡相宜,意境深远,是陆玉容的手笔,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画得出这般不沾染世俗的东西。
  “恭贺书院开张。”
  陆玉容面上挂着和善的笑意,宽袖锦服,领口用金线勾勒出云锦暗纹。
  “多谢齐王殿下,里面请。”
  讲堂内有一特殊的位子,便是专门为陆玉容准备的。书案比旁人高了许多,只消推过去轮椅便可。
  湛蓝的天空连一丝云彩都没有,偶有微风拂过,将枝头的雪摇下来,迎着日光撒成一片金辉。
  鸾玉站在亭台观望朱红色大门,她意气风发,却又心中不安,在里面来回踱步,便听到身后有人调侃。
  “公主也会紧张?”
  转身,双眸落进陆玉安湛亮的眼中,他今日穿的很是好看,一袭墨蓝色锦服,剑眉入鬓,鼻梁高挺,锐气十足。
  “自然。”鸾玉深吸了口气,双手渐渐松开。
  “我教你个法子可好?”陆玉安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然后紧紧握住,移到鸾玉面前,颇为神秘的说道。
  “吹一下。”
  鸾玉疑惑,只见陆玉安扬扬下巴,“你吹一下,试试看。”
  嘴唇嘟起,朝着那握紧的拳头吹了一口,酥酥麻麻,陆玉安心头一颤,忽然笑了笑。
  他反手在她面前绕了几圈,然后猛地伸开,空无一物。
  鸾玉惊叹,“你骗我?”
  “你再吹一口气。”陆玉安这次神情很是凝重认真,他身姿笔直,微微低头看着那个有些跳脚的人。
  “若是叫我发现你又在耍诈,可不轻饶。”
  “好,随便你罚我。”
  鸾玉低下头,将将凑到拳头边,陆玉安的右手举过鸾玉脸颊,在她发上一抚,叮铃的声音传到耳中。
  “你做了什么?”鸾玉探手,摸到几片花瓣,刚要摘下来,便听陆玉安出言阻止。
  “别摘,是贺礼。”海棠花玉簪,这种贺礼未免叫人唏嘘。
  “不好,叫人看了误会。”鸾玉摘下来,捏在掌心,抬眼,那人已经变了神色。
  “殿下,事有轻重缓急,有些东西不必现下急于握在手里。”她将簪子收进袖中,挑了挑眉,笑道。
  “鸾玉只想把书院开好,然后专心准备科考,若是一举高中,再谈其他。这把戏,鸾玉从前也玩过的。”
  她语气轻松,心情也舒畅不少。从前李旦捉弄自己,想着法子送东西的时候,可不就是现在的样子。
  回忆起年少往事,鸾玉面上不禁浮起笑意。
  真是个有抱负有长进的女子,陆玉安哼哼了几声,又拿起右手。
  “是李旦吗?”
  再摊开,那枚玉扳指安静的躺在掌心,鸾玉顿了顿,不知他这是作何。
  “嗯。”鸾玉也没回避,光明正大点了点头。
  “年少不好好读书,竟弄这些讨人欢喜的把戏。
  姚燕云那枚扳指做的以假乱真,前些年也是我糊涂,把她当做你,通信数年。可是鸾玉,当我看见你的时候,便知道一切都错了。
  这枚玉扳指当初送给你,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他很固执,手掌摊在两人中间,甚至还往鸾玉跟前推了推。
  鸾玉遣人将玉扳指送还陆玉安,原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这东西不适合留下。从前年少,收了便收了,可如今不一样,若是一直拿着别人的东西,总归会生出另外的心思来。
  与她而言,所有可能令她左顾右盼的事情,都不能存在。
  “阿玉!”
  闻声陆玉安收起玉扳指,两人回头,看见亭榭下面娇弱妩媚的姚燕云,她身形偏瘦,面色红润,跟上次的枯槁完全不同,鬓角勾勒的精细诱人,乌黑的发丝垂了两绺贴在面颊上。
  嫣红的披风将她的身体裹在里面,只露出藕色的锦服,以及长长的烟罗裙,腰间佩戴禁步,各色珠玉有条不紊,随着风吹缓缓发出轻盈的叮铃声。
  “燕王殿下安好。”
  姚燕云微微福身,眉眼间自带风情,楚楚可怜的看着陆玉安,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姚姑娘安好。”
  陆玉安与鸾玉相携下了亭台,姚燕云嘴角始终挂着那抹笑意,白皙的手背涂了蔻丹,身上的香味像是某种花香,浓淡适宜。
  “许久未见,殿下清减了许多。”
  鸾玉看见远处的来客,跟这二人道了声,“你们先聊,我先行去了。”
  未等陆玉安开口,人已经翩然离开,真是哭笑不得。
  姚燕云还想再说,陆玉安拱手一退,“本王也有些事情要处理,姚姑娘请便。”
  腾空的手将要拿出那枚玉扳指,姚燕云觉得很是膈应,照理说,陆玉安不应该是现在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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