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的人全死了——迦陵频伽儿
时间:2019-10-27 08:33:44

  沈恪看着她在自己说完话后,便陷入沉默,一张小脸上闪过多种情绪。眉头一会蹙起,一会展开,似乎陷入了某种复杂的思考之中。
  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自己竟会被一个小姑娘忽略至此。
  他清了清嗓子,出声打断她的思考:“姑娘救命之恩在下铭记于心,日后若有什么事,可以来晋国找我。”想了想,他又拿起笔,刷刷在她刚刚写完的纸上留下一个地址。笔走如飞,谢时雨来不及开口阻止,他就已经放下了笔。
  她的三千字啊,简直欲哭无泪。
  “就此别过,姑娘珍重。”沈恪顿了顿,若有似无地笑了下,“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希望这预感不要太准才好。谢时雨在心中暗道。
  沈恪走到门前,又想起了什么,退回一步,倚着门框轻飘飘来了一句:“对了,姑娘给我下的是什么毒,将近半年的时间里我竟没有感到半分不适,天下还有这等奇毒?”
  谢时雨心里一咯噔,他不会知道自己骗了他吧?
  沈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姑娘是不是不方便说?”
  她点头如捣蒜:“对对对,这是黄泉谷的不传之秘,师傅叮嘱我不得外传。”
  沈恪轻轻勾了勾唇角,浮起一个笑来,落在摇曳的烛火里,显得有些不一样。谢时雨也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总觉得比起他以往的揶揄和戏谑,那个笑容格外浅淡,却也格外真实。
  “告辞。”
  他走了很久之后,谢时雨才从刚刚那个莫测的笑容里回过神来。她总觉得他已经知道自己在骗他了。那他为何又一路跟到这里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护送她?
  不可能的,他那样满腹深沉的人。摇了摇头,谢时雨重新坐回到桌边,视线却无意落在他留下的字上。
  晋国连尹,城西长安街左转第一家糕饼铺子。
  晏非留。
  晏非,原来是这两个字,原来她一直都搞错了。只是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对了,他姓什么来着?她依稀记得他提起过,只是眼下她昏昏沉沉的,实在想不起来了,干脆的放弃回忆,她熄灭了烛火,摸着黑走到床前。
  总算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日万了!对着电脑一整天,视线都模糊了......
 
 
第42章 
  黄泉谷,乌凤崖顶,御机宫。
  四月初五,新任谷主继位,广邀天下英雄前来观礼。吉时已过,礼台上却并未出现传说中的新一任谷主,也不见医圣谢蕴的踪迹。
  台下渐渐响起议论声。
  坐在首位的大弟子玄渐皱了皱眉,问一旁的师弟浦深:“怎么回事?谢时雨呢,为何还不现身?”虽然他一直对谢时雨心有不满,但此时此刻,黄泉谷的名声比他个人的不满来得重要,作为谷中的大师兄,他不能看着黄泉谷在天下豪杰面前堕了名声。
  浦深自然也不清楚,之前进入大殿时他们还看到了七师妹。他看了眼坐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的小师叔叶度,这种时候,显然应该由他来主持大局。
  然而一向话多的叶度此时却默默无语,安静的坐在角落里,仿佛游离于整个人群之位。
  三弟子梁浅缓缓起身,绕过浦深走到玄渐身边小声了一句:“我出去找师妹,劳烦大师兄先上台主持一下大局。”
  玄渐瞄了眼毫无动静的叶度,点了点头。
  梁浅自观礼台右侧而下,绕过人群走出了大殿。
  崖边迎客处,她一眼就看到了今天的主人公,七师妹谢时雨。
  她的对面站着一位高个子身材挺拔的男子,两个人似乎正在说话。都这个时辰了,她还在这里与人叙话?
  梁浅急的一溜儿小跑,足音引了谢时雨回首。
  “三师姐?”
  梁浅眼神扫过对面戴上笠帽的男子,薄纱遮面,看不清五官,应该是前来观礼的客人。视线重新落到谢时雨脸上:“吉时已过,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里面都等的急了。”
  谢时雨无奈道:“我是想进去来着,可是师傅还没到,仪式也开始不了。”
  梁浅低声叹了一口气,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都能迟到,师傅他老人家真是……
  “谁说我没到的?”
  崖下传来悠悠一嗓,梁浅一怔,面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师傅?”
  崖边出现一个着白袍,白发白眉的男子,五官端正,面容祥和,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
  他一身素白走入四月春光,仿佛冰雪沉凝,给人带来一丝凉意。
  “时雨丫头,快来掺我,我这恐高症又犯了。”谢蕴大笑着扑过来,动作夸张,生生破坏了他一脸的慈眉善目。
  谢时雨略一闪身,避开,淡淡道:“到了就快进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谢蕴撇了撇唇,嘴里嘟囔了几句,眼神却不着痕迹地落在了斗笠男子的身上。
  “这位公子也是前来观礼的?”
  帽檐下传来温润嗓音:“晚辈仰慕谷主已久,今日一见,甚感荣幸。就让晚辈掺着谷主进去吧。”
  谢蕴得意地笑了一声,眼神溜到谢时雨面上,似乎在说,看吧,仰慕我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你一个不敬师长的小女娃。
  谢时雨浅哂,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有多尊敬谢蕴呢。不愿再看他的假面,她转身进了大殿。
  三人一经入内,殿中气氛便火热起来。尤其是当谢蕴走到礼台上代表着谷主身份的黑石椅坐下时,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坐在首位的大弟子玄渐。他的视线始终盯着那个戴着笠帽,举止低调,默默走到观礼台末端坐下的男子身上,双拳紧握,神情激动,引得一旁的浦深连连注目。
  顺着玄渐的视线望过去,浦深面上出现讶色,这一位居然有空出现在黄泉谷中。
  耳边响起惊呼声,浦深重新将视线落到礼台上。
  七师妹上台了。
  她今日穿着朱色长裙,外披紫色纱罩衫,上搭朱膘色帔子,三千青丝挽成高大的发髻,上面插了一支碧绿竹簪。轻纱罩住她光洁的肌肤,在殿中灯火照耀下,如明珠生晕,美玉萦光。在众人的注目下,她一步一步登上玉阶,面容庄重,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头一回看她如此盛装打扮,谷中弟子也不免晃了晃神。都知道七师姐生的极好,但她平日里总穿着素白的弟子服,不苟言笑的样子让人难以接近。今日她站在万众瞩目的中心,弟子们才敢将视线放到她那一张过于精致的脸上,这样的五官和轮廓,说她是金生玉养的尊贵的公主,恐怕都有人信。可她只是谷主捡来的一个弃婴。
  谢时雨跨过铺在玉阶上的药草,登上礼台中央,提起裙摆在谢蕴的注视下跪了下去,双手平举,视线低垂。
  谢蕴起身,拿起放在高台上象征着谷主地位的信物,一枚刻有草木纹样的碧玺扳指,那是谢蕴常年戴在手上的东西。看着这枚扳指,谢蕴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闪烁,滞了一瞬后,才将它套在谢时雨的大拇指上。
  谢时雨戴着它,恭敬地伏低了身子,磕了三个响头。
  礼成,黄泉谷的新一任谷主诞生了。
  仪式比想象中更简单,谷中弟子拜见完新谷主之后,谢时雨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接下来就是谢蕴的时间了,毕竟那些观礼的人可不是为了她而来。
  暮色将至,给乌凤崖染上了一层极淡的灰蓝颜色。山顶上空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厚厚的雨云,不一会儿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陆陆续续将观礼人群送往山脚,那里有专门留作待客的院子。谢蕴久未现身,想要见他的人多如牛毛,有些不远千里而来,自然不肯只待几个时辰。
  谢时雨将碧玺扳指小心放在玉盒里,这是师傅的贴身之物,从她记事以来,就一直见谢蕴戴着,片刻也没摘下。想必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虽然传给了她,但她并不打算戴着。
  雨声扰人,原本打算读一本医书再睡的谢时雨,走出了屋外。一片凄迷的烟雨中,远远地站着一个人。
  细细一瞧,才发现是三师姐梁浅。她孤身一人站在雨中,也不知在想什么。
  谢时雨撑着伞靠近,梁浅的肩膀突然颤抖了起来。走进一瞧,才发现梁浅面前还站着一个人,被身侧的杜梨树遮住了身影,看身形,应该是小师叔叶度。
  梁浅朝着叶度大喊了几句,树下的影子却一动不动。
  谢时雨见她突然上前几步,死死抱住了叶度。脸埋在他的胸口,整个人都在发抖。
  叶度就这么站了一会儿,随后将梁浅推开,转身走进了雨幕中。
  梁浅僵了一僵,突然蹲了下去,抱起膝盖哭了起来。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黑色的长发紧紧贴在她的身上,显得很是狼狈。
  谢时雨撑着伞靠近,走到她的身边,替她遮去雨丝。
  梁浅惊喜地抬起头,眼底的光芒却在见到她的脸后,骤然消失。
  “师姐。”她轻轻喊了一声。
  梁浅抹了把眼睛,站起身来,却因为蹲的太久腿部发麻,差一点栽倒在雨水里。
  谢时雨一手撑伞,一手牢牢地扶住她。
  梁浅干脆趴在她的怀里哭起来。“我哪一点不好,为什么他不要我?”
  谢时雨抱着她冰冷的身子,默默不语。关于梁浅和叶度,她一个外人实在说不出什么来。她心疼梁浅几年如一日的单相思,却也想不出办法让她放弃。梁浅是个很执着的人。
  梁浅哭够了,终于从她怀里仰起头。
  “师妹……不对,该叫谷主了。”
  隔着竹伞,她发现梁浅的鼻端有一抹浅浅的红色,眼睛也微微肿了起来。
  “还是叫师妹好了,叫谷主多别扭。”还生生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
  梁浅颔首,“多谢师妹,让你看笑话了。”
  谢时雨摇头,“我先送你回去吧,泡个澡喝些姜茶,免得着凉了。”
  然而才将梁浅送回房,还来不及替她煮个茶,就有人前来寻她了。
  “谷主在吗?师傅找你。”
  阴阳怪气的,是大师兄玄渐。
  梁浅对她笑了笑:“我没事了,你赶紧去吧,这么晚找你可能有什么急事。”
  谢时雨推开门,玄渐皱着眉望过来,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她撑着伞,慢吞吞跟在身后。没走了几步,玄渐就不耐烦了。
  “快点行吗?别让世子等久了。”
  世子?
  她眼中疑光闪过:“不是说师傅找我吗?世子又是谁?”
  玄渐看她一眼,目光里有一丝掩饰极佳而不易察觉的嫉恨:“我不知道你耍了什么手段让世子非你不可,但既然世子选择了你,你就要心存感激,小心伺候,不得怠慢。”
  什么小心伺候,她又不是谁的丫鬟。
  转念一想,玄渐是晋国人,能让玄渐尊一声世子的人,就只有晋国世子,沈恪。传说中才智过人,礼贤下士,德才兼备的七国第一君子,沈恪。
  她确实有点好奇。
  然而这份好奇在见到坐在谢蕴身旁,谈笑自如的男人时,彻底灰飞烟灭了。
  沈恪,字晏非,她怎么就没想起来呢?这家伙把她对第一君子最后一点美好的幻想给破灭了。
  谢蕴看着站在门口的她,招了招手:“时雨丫头,快过来,想不到你居然认识世子殿下。”
  沈恪放下手中的杯子,似笑非笑地看她。
  谢时雨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师傅找我什么事?”
  谢蕴笑眯眯地道:“有一桩好差事,让你去做。”又转头看向沈恪,“世子告诉她就行了。”
  沈恪站起身,英俊的脸庞上一双浅色的瞳仁升起明亮光华,他轻轻一笑:“劳烦谢姑娘下山一趟,替我诊治一个病人。”
  谢时雨淡淡看他一眼:“身为谷主,我不便轻易离山,世子殿下另择弟子吧。”
  “你别不识好歹!你……”玄渐愤怒的声音在沈恪扫过来的视线里渐渐低了下去。
  谢蕴像是看不出场中骤然凝滞的气氛,笑呵呵道:“这段时间我会常留谷中,时雨你尽管去,不必担心。”
  “师傅,我……”
  谢蕴摆了摆手:“时雨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晋国吧?就当师傅放你的假了,去晋国好好玩一玩。”他虽是笑着,语气清淡,却已经带上了几分不欲再说的意味。
  很少见到谢蕴这副模样,以前她不愿,谢蕴从来不会勉强。这次看来说什么也要让她下山了。
  “时雨知道了。”她姑且先答应下来。
  谢蕴这才满意地抿了口茶:“没什么事就回去睡吧,明日就跟着世子殿下一起上路吧。对了,玄渐好像也要回去吧?正好路上照应照应你师妹。”
  玄渐不情不愿的应下,谢时雨看了一眼沈恪,退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生出了一种自己可以连续日万的错觉。
  新篇章开启,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啊。
 
 
第43章 
  大朵的暗色雨云将月亮遮住,夜色愈加深沉,谢时雨一个人独立廊下,雨水顺着屋檐落在她的脚边,沾湿了她洁白的裙摆。
  沈恪从屋子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廊下的那个纤细白影。她静静站在那里,望着身前的雨幕出神,一贯清冷无波的目光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柔和。
  “时雨姑娘。”
  那白影微微一愣,随即回过头来,看着他皱眉:“没那么熟。”
  沈恪唇角微扬,话音愉悦:“方才你对我使了个眼色,是有话要说?”
  谢时雨横他一眼:“你跟师傅说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下山不可?”谢蕴不仅是她的师傅,更是她的养父,平日里对她言听计从,宠爱有加,怎么会因为一个外人而不顾自己的意愿,想来想去一定是沈恪说了些什么,难道他威胁了谢蕴?
  沈恪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无奈地道:“我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此次上山也只是为了求医问药。谷中其他弟子我也没有熟识的,唯一有交集的就是时雨姑娘你了,况且亲眼见过你的医术,我很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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