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的人全死了——迦陵频伽儿
时间:2019-10-27 08:33:44

  原来女王陛下是这么忽悠自己儿子的。
  谢时雨替他按摩了背部几个穴位,小家伙舒服的几乎要睡着了。
  “等殿下身体好起来,就能学剑了,到时候不就能和爹爹一起打坏蛋了吗?”
  卫昭的脑袋渐渐滑落到浴桶边缘,也没有完全睁开眼,就这么半眯着跟她讲话:“那我要快点好起来,只是爹爹忙的很,谁能教我学剑呢?”
  谢时雨想了想,给出建议:“那位柳大人怎么样?听说他是习武之人,厉害的很。”
  卫昭鼻孔里轻哼一声:“他才不厉害呢,最厉害的是我爹爹!”
  好吧。
  谢时雨低低笑了笑,柔声哄他:“嗯......我认识一个厉害的剑客,以后介绍给你认识。”
  “他在哪里呀?快叫他来西宫教我!”
  谢时雨显得有些为难:“这恐怕不行,他行踪不定,此刻或许在晋国?”
  “......晋国在玄火哪里?”
  谢时雨仔细思考了会儿,该怎么深入浅出的同三岁小孩普及最基础的地理知识。
  “晋国在最北边,北边你知道在哪里吗?就是早晨起床的时候,面对着太阳,你的左手边的方向。”久久没有动静,谢时雨顿了顿,“小殿下?”
  卫昭已经舒展开眉头睡着了。
  谢时雨轻手轻脚地替他擦干身上的水,将他慢慢抱到了床上。
  同乌嬷嬷交代了几句话,谢时雨便离开了。回到卧房里,梁浅已经睡下了。
  她梳洗完毕后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今晚风大,吹得窗户震动的声响也大。空气里渐渐飘来杜英馥郁的香气,比起前几日的淡雅,更浓烈了些。大概是花开的太盛了。谢时雨吸了吸鼻子,渐渐感觉有些刺鼻了,空气中似乎还混合着什么其他的味道。
  不对!是血腥气!
  谢时雨飞快地从塌上爬下来,顺手摇醒了师姐,梁浅睁着迷离的眼看她,谢时雨一把捂住了她的唇。
  “嘘,别出声,我怀疑外头死了人。”
  梁浅一下子清醒。
  窗边闪过一道黑影,谢时雨从腰间取下装着毒药粉的香囊,紧紧握在手中,一点一点地向门边移动。
  梁浅屏住呼吸,从桌上敞开的药箱里取出数根细小的银针。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有人自窗户纸上捅开一个小洞,正打算吹迷烟进来,谢时雨已是顺着小洞将毒药粉撒了出去。黑影惊呼一声,梁浅的银针紧随而至。
  闷闷的一声重物落地之声,谢时雨踢开门,高声喊了起来:“有刺客!”
  刺客已被她二人放倒。
  院子内却许久没有人声。
  谢时雨心头顿时狂跳,她快步朝世子殿下的房中走去,推开门,血腥气更浓重了,她点了灯,一眼望见倒在血泊中的乌嬷嬷。而床榻上本该安睡的世子这会却不见了身影。
  她探了探脉,乌嬷嬷已经死了。
  梁浅随后而至,看到屋内景象立即发出一声惊叫。
  一炷香之后,柳文倾带着侍卫再一次踏入了西宫。
  身后跟着面色凝重的女王陛下。
  “昭儿呢?”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焦灼。
  谢时雨同梁浅跪着回话:“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我的昭儿呢?啊?我昭儿去了哪里?”卫灵溪扯下床榻上的毯子,脸色一片苍白。
  “陛下您冷静点!”柳文倾上前去扶卫灵溪的肩,被她一把推开:“我很冷静。”
  闭了闭眼,她力持镇定地下令:“立刻派人封锁宫内所有出口,速速盘查可疑人物,将那名刺客带上来,孤要亲自审问。”
  那刺客受了毒粉,又遭银针伤了眼睛,此刻扭曲成一团,在地上不停地蠕动。
  卫灵溪的眼神冰冷,如一泓幽深的湖水:“很难受吧?恨不得此刻就去死吧?只要你说出世子的下落,孤便叫神医为你解毒。”
  那刺客像是没听到一般,喉间溢出痛苦的哀嚎。
  “如今这个状况,你连自尽都做不到,若你不说,孤便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剜你的肉,再将你的手指一根根掰下来,用毒虫钻遍你身体的每一处角落,吸你的血......”
  “呜......”刺客发出的哀嚎声更大了。
  梁浅有些不适地捂住了嘴巴。
  谢时雨递给她一枚醒神清气的丹药。
  耐心告罄,卫灵溪冷冷开口:“带下去,给孤从胸口开始割。”
  复又转向谢时雨二人:“你们可还看到些什么?细细道来。”
  谢时雨思忖道:“只看到一道黑影,闻到一阵血腥气......还有花香......对了!杜英的香气极浓郁,或许劫走了殿下的刺客身上也沾染到了!”
  卫灵溪眼前一亮,立刻吩咐道:“将御兽园的猎犬牵过来!”
 
 
第86章 
  夜色转浓,露水渐重,本该是安寝时辰,西宫却灯火通明,没有一个人能够入睡。
  女王陛下雷厉风行地下达了一系列追踪世子殿下的命令后,就晕倒了。
  谢时雨替她煎了服药,卫灵溪这才醒转,白色的雾气漂浮在床榻间,亦敌不过她眉目上的霜华。
  “陛下,您千万要保重身体,世子殿下的事,臣一定会竭尽全力。”
  柳文倾走到她面前停步,双手侧垂在腿边,想向前伸,瞥见她冷寂的眉眼,却又踌躇起来,良久还是紧握成拳,规矩有礼地垂在一边。
  这时,殿外侍卫突然骚动了起来。
  卫灵溪立即望了出去:“怎么回事?可是有了世子消息?”
  “灵溪,是我。”
  这声音一出,她的眼色便流淌出温情,像是春风翻涌,化解了寸寸冰寒。
  “师父。”
  看见来人,卫灵溪强撑的镇定终于瓦解。
  “都怪我不好,是我害了昭儿。”
  宣钦伸手接住她倾倒的身子,以衣袖檀香覆盖在她的脸侧,带给她莫大的安宁。
  “如果不是我让侍卫撤出西宫......昭儿根本不会失踪......”
  “没事,我会找到他的。”
  宣钦将她移到臂弯里扶住,直视她充满血丝的眼睛,“为师最擅长找人了,你不记得了么?那时候你喜欢一个人在宫里乱跑,身边侍者找不到你,总是我,在宫中各个角落里找到你。”
  卫灵溪躺在他怀里,面色逐渐柔和。
  嗅着鼻间的安神香气,她渐渐睁不开眼睛。
  “多谢姑娘相助。”
  宣钦柔声望向谢时雨。
  谢时雨垂眸立于一旁,面上不动,心中却惊了一惊。没想到这人竟然发现了她使的小手段。
  看来他对香气格外敏感。
  宣钦的视线转而望向床边的男人,虚抬左袖,稍稍做出请的动作,示意他离远一些。
  柳文倾的眼神落在卫灵溪即使安睡依然紧紧握住他衣袖的手上,神色复杂。
  他大概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了。
  “我想见见乌嬷嬷。”
  柳文倾看着他的侧脸,清俊的轮廓上浮起一层淡淡倦色,想必也是听到了消息,立刻向西宫这里赶来了。
  有侍者不由自主地回答:“乌嬷嬷遗体就摆在偏院,未曾挪动。”
  宣钦起身,望向谢时雨:“劳烦姑娘照顾她,我去去就回。”
  一副主人翁的姿态。
  柳文倾咬紧了牙。
  戴罪之人在这里指手画脚,居然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宣.....公子,陛下先前吩咐过,要请仵作验尸,细查乌嬷嬷的死因。”
  所以还请不要随意行动。
  宣钦抬步向前,并不看他。
  柳文倾抽出佩剑,剑鞘摩擦的清脆声响一下子响起来。
  宣钦停住脚步,皱了皱眉,回头看向床榻的方向。
  卫灵溪蹙了蹙眉,并未醒来。
  “有话出来说。”
  柳文倾收回剑,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谢时雨望着两人的背影,点点头,又摇摇头。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
  院外,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月下对峙,静寂无声,柳文倾首先开口。
  “你本是罪人,不该出现在此处。”
  宣钦垂下眼睛,不置可否。
  柳文倾又道:“陛下仁善,不曾责怪于你。你不心怀感激,也该安分守己才是。”
  宣钦笑了笑,“你很喜欢她?”
  柳文倾微微一怔,脸上浮现出不屑之意:“是又如何?我与陛下拜过天地,受过万民供奉......”
  “喜欢她就更不该阻挠我办事了。”宣钦素来温和的神色一冷,“闪开,莫耽误了寻找世子的时机。”
  这人神色变化之快,再无半点温文尔雅之意,周身的冷冽之气让他这个征战惯了沙场的将士也有些忌惮。
  耳边似乎还残留着他冰冰凉凉的嗓音,柳文倾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宣钦回到殿中。
  “厚葬乌嬷嬷吧。”
  他已经弄明白了是谁劫走的卫昭。
  睡梦中的卫灵溪面色苍白,浅浅吐纳之间,眉头也随之纠结起伏。
  宣钦缓缓凑到她的耳边,轻柔道:“睡吧,睡醒了昭儿就会回到你身边。”
  ......
  “大人,此人武功高强,我们的人拦不住,叫他跑了......”柳文倾手下侍卫面带愧色地上前回复。
  柳文倾一字一句听着,神色淡漠。
  “无妨,当务之急是追查世子下落。”
  至于一个大逆不道的罪人,逃了便再抓回来。不,或许他再也不回来会比较好。
  柳文倾心中隐隐不安,这种莫名的直觉是他在战场上厮杀拼搏时才积累的,自他离开边疆回到朝堂,已经很有没有再次出现过了。
  今夜注定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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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宫东北角,长信宫,旧时世子寝宫。
  宣钦一人一剑来到这座废弃的宫苑,视线落在荒草丛生的某一处,道:“出来吧。”
  草木窸窣声起,有什么东西从暗处浮现。
  “呵,真不愧是师父,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月光照在那人的脸上,清晰可见两道穿过眉骨的狭长疤痕。
  “你的功夫是我手把手教的,杀害乌嬷嬷的手法如此利落,殿下,这些年进步不少。”
  “殿下?”像是被这两个字眼刺痛,那人跳出草丛,眼神骇人,声音尖利:“你还有脸说出这两个字?是你背叛了我!害我变成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那人尖叫过后,又突兀地笑了:“卫灵溪那个贱人一定没想到吧,我不仅没死,还好好的活着,哈哈哈,宣钦,你看看自己,你帮了她,她是如何回报你的?宣家满门抄斩,你又得了什么好下场?嗯?”
  “卫灵夷。”宣钦漠然地开口:“昭儿在哪里?”
  卫灵夷,曾经的世子殿下阴恻恻地笑着:“卫昭怎么说也是我的侄儿,我将他接出来玩几日,怎么了?”
  阴鸷嗓音配上他眉骨间的伤疤,有种森然的可怖。
  宣钦目光扫过他身后,神色冷峻:“你想怎么样?”
  “哈哈哈......”卫灵夷笑出了眼泪:“当初没有一个人愿意听我说一句话,我任人摆布,到头来,不得父王的信任,又失去了宣家的支持,最终还被那个卑贱的女人踩在脚下,烂如草芥。”
  “我想怎么样?我要你们统统去死。”
  宣钦眉眼安然,不置可否:“若你放了昭儿,我会安排人送你出宫,保你后半生无忧。”
  卫灵夷眼角微微挑起:“何必如此着急,你我师徒一场,叙叙旧多好。”说着便撩起衣摆,席地而坐,姿态优雅,仿佛还是那个王孙贵胄。
  宣钦突然扔下剑,轻声一笑:“殿下如果想要报仇,我束手就擒,随你处置。卫昭只是个孩子,心脏还不好,即便没有你,他或许也......”
  卫灵夷怔愣片刻,眼中渐渐渗出得意:“师父放心,我将那侄儿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只不过谁也找不到就是了。”
  宣钦神情微微一动。
  卫灵夷站起身,拾起宣钦扔掉的剑,握在手中。确认他真的毫无出手之意时,手腕一转,剑身扫过宣钦的侧脸,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珠子。
  血珠子顺着他的下巴轮廓滴下,落在蛮芜的荒草上,溅起不少尘埃。
  望着草地上的血迹,卫灵夷眼角狠狠抽动着,眼中划过嗜血之色。
  不再试探和猜忌,他持剑靠近,狠狠刺入他的前胸。
  鲜血很快染红宣钦的衣襟,他的身体微不可动地晃了一下。
  没有什么比仇人在自己眼前露出脆弱的一面更叫人兴奋了,卫灵夷舔了舔唇,憋闷了数年的压抑一扫而空,简直是神清气爽。
  “你从来都偏心,明明我才是你的徒弟,你却主动去教那个贱人,与贱人为伍的你,太让我失望了。”欣赏够了宣钦血色尽失的脸庞,卫灵夷仿佛突然又有心情开始追忆往事了。
  宣钦的视线依然落在卫灵夷身后那片杂草丛生的空地上。
  “失去了一切的我,成了条可怜的狗,终日躲躲藏藏,我的脸也是那时候毁的。”卫灵夷摸了摸早已刻骨的伤疤,唇角绽出一抹毫无意义的笑容,冷冷的,大约是想起了那段昏天暗地的日子。
  乌云散开,月光落下来,宣钦眯了眯眼,渐渐发现草地里的玄机。
  身边人恍然不觉,还在侃侃而谈。
  “我无数次的想,一定要复仇,一定要让害我的每一个人都付出代价!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叫我等来了这一天......”
  宣钦看准时机,等卫灵夷再次晃到他身边的时候,弯曲膝盖,飞速地向着他的小腿扫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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