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刚那个人,生的雌雄莫辨,颠倒众生,就算是男人,他也心动了。
“哎,吴大人,你可知那马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怎么连王大人都要毕恭毕敬的。”
常山县令皱了皱眉,想了下,然后道:“这个我如何知道,估计也是哪位不能招惹的大人物。”
“王大人可是铁了心不在这留下了,要不然我们再去与王大人说说?”
常山县令犹豫了下,道:“还是算了吧,万一王大人烦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这王大人返程时还会经过这里吗?”
“应该是会的,届时……”
常山县令话还没说完,刘云飞就道:“届时一定要把王大人留下来!”
夏婉一直同阿生和一群其他的不会骑马的小厮和丫鬟待在一个马车里,马车停下来的这几刻钟里,夏婉情绪的不对劲连阿生都察觉了。
阿生歪着头问:“夏婉,你怎么了呀?”
夏婉紧握着拳头,回过神来,手松了松,然后对着阿生笑了笑,道:“没事,我没事。”
好歹是一起待在公子身边的,虽然这个夏婉不太爱说话,但阿生对他也算是熟悉了的,道:“要是有人欺负你,你记得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打他!”
夏婉点点头,说:“嗯,会的。”
第22章 漠然
过了徐州常山,就差不多正式进入江北地界了,走了三四天,分明可以感受到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
还没到五月份,按常理说,天气是不可能这么热的,但江北这边从去年六月就开始旱灾,即便是冬天,也没有下过雨雪,空气反而更加干燥。
气候异常,百年难见,现在才进入江北地界没多久,便能感觉到到太阳的毒辣,但也没有热到让人受不了的地步。
让江北真正垮掉的,还是粮食的稀缺。
估计这江北,曾经百亩良田,现在已经成了百亩旱地了。
胥若天生体寒,对这热天倒并没有多抵触。
白兰把马车两边的小窗窗帘拉了起来,有丝丝的凉风透了进来,让马车里清凉了不少。
倒了一杯凉茶在瓷杯里,递到胥若面前,道:“公子,喝点水吧。”
胥若伸手接过,抿了一口,然后放在矮桌上,问道:“夏婉如何了。”
白兰道:“一切正常,情绪有点失常,但没私自做什么事来。”
“继续盯着他。”
“是”
沈愿在旁边骑着自己的红红被晒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用手背挡着太阳,跟胥若道:“这天也太他娘热了吧,再走会小爷衣服都要汗湿了。”
“那你进来待会儿?”
“我才不去,晒黑点多好,就像李老将军一样,不然就跟小白脸似的。”
胥若靠在马车上,沈愿一侧头就可以看到胥若光洁的侧脸,额头,鼻梁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汗,看起来仍旧光滑细腻。
看了看,沈愿有点郁闷:“胥若,你都不热吗?”
胥若不笑的时候,眉目神情仿佛都自带降温气息,这点沈愿早都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会还真的一滴汗都不出。
“我穿的少。”
说罢,胥若侧头看了眼骑在马上的沈愿,上下扫了眼,道:“你可以脱几件试试。”
大厅广众的,胥若居然怂恿他脱衣服?!
沈愿觉得这个提议一点也不好,道:
“脱衣服?小爷我?我可是沈家的门面!当然是要连头发丝都是要黑亮黑亮的。”
胥若笑了,看了眼沈愿的头发,看的出来,确实挺好。
“我们沈家人,出门就是要连脚印都要散发着高贵的气息,不然不符合我们的身份。”
“吃穿用度,那都是严苛选用,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样才能符合我们家人的气质!”
“出门在外,我既然担着这个身份,就得拿出那个风范!”
“大庭广众脱衣服这种有损礼仪的事情,不可能的。”
胥若挑了挑眉,道:“行吧。”
半天后,沈愿把刚刚脱下来的黑色外衣搭在红红的头上,一边骑马一边恶狠狠的道:
“这他娘的,老子倒是要看看还能不能更热一点?!”
……
后面坐着的阿生在马车里坐不住了,从马车上下来跑到了胥若这边,道:“公子,我给你当车夫吧,走起来肯定凉快些。”
马车里虽然闷,但其实在外面呆着还真不一定就比马车里面舒适,看沈愿这就知道了,但阿生要来,胥若也不拦着,摆了摆手,示意他随便。
走了大半天,进了个小城镇,这里的情况比胥若预想的要稍微严重些。
上一辈子,胥若虽然智谋无双,算无遗策,但对江北,的的确确是陌生的。
巡查史寥寥几句‘江北地热,久不生粮,百姓忍饥流离,形式堪忧。’就概括了过去。那会渗城风调雨顺,夏暑时,皇室宗门,权贵世家还有专门运来的冰块得以解暑,跟这江北可算是天差地别了。
因为马车最开始是王子直姨娘坐的,所以设计的略微优点偏女风,门帘有两层,一层是白色的薄纱,另一层是翠绿色的绸缎。
胥若吩咐:“帘子拉开。”
白兰意会,将里面那层翠绿色的绸缎掀了起来,留下了外面的那层白色的薄纱。
小城镇里的景象便清晰的出现在了胥若的眼前。
他们正走在一条街道上,可这条街道却丝毫没有它该有的繁华。
王子直带的这一行人浩浩荡荡,车轱辘声,马蹄声,走在街道上,声音清晰无比。
这条街道格外的寂静。
从窗外刮来干热的风,透过薄纱帘子吹进了马车里。
胥若对这个味不算陌生,是腐臭味,可能还夹杂着别的,但尸体的腐臭味占了大半。
胥若皱了皱眉。
但这并不是让人惊讶的,街道两侧都有建筑物,挡住了些许阳光,地上投射的有房屋的影子,而这路边
蹲的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
他们或男或女,浑身脏污,头发凌乱,大多数的脸上身上都还带了点伤,有的面前放了一个破碗,有的什么也没放,静静的靠在路边。
没有喧闹,没有呻吟,没有哀求。
太安静了,对于难民来说,这不正常。
他们睁着眼睛看着王子直这一行人,目光或麻木,或绝望,或戒备,或憎恨,或渴望,甚至有的全当看不见他们,坐在地上看着天空,身上没什么生气,静静的等死。
燥热的天里,忽然生出了些寒意。
这座城里也有高门大户,只是应该早就迁走了,留下一群没有盘缠,没有能力的人在城里苟延残喘。
他们这一行人还在缓慢的经过那条街道,而这一路,基本没有人来乞求他们施舍点东西。
忽然,旁边爆发一声惊呼。
“小轻!小轻!快回来,别去!”
这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正试图拉住往他们这冲的一个瘦的脱形的小男孩。
那小孩跑的太快,母亲没能拉住,转眼间,小男孩就跑到了他们这。
那母亲想过来拉,但似乎又有点不敢,只得跪在旁边,惊恐又担忧的看着那个小男孩。
“小…小轻,你快回来…”
那小孩子直接跪在了胥若的马车面前,一边磕头一边用稚嫩的声音乞求:
“贵人,贵人给点吃的吧,我与我母亲好几天没吃饭了,贵人给点吃的吧,求…求你了,贵人。”
马车停了下来。
前面阿生有点看不下去,连忙道:
“你快起来吧,公子会给你的,先起来。我们有很多的,我们后面运的都是粮食,你放心,给你一点没事的……”
阿生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怜悯和急切,已经准备好去拿点吃的给这小男孩了。
阿生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小男孩分明激动了起来,惊喜着磕头磕的更用力了:“谢谢贵人,谢谢贵人!”
而在旁边跪着的母亲神情也有刚刚惊恐与担忧变得不可置信,随即是一阵显而易见的狂喜,看着胥若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期望。
但这并不是最值得说道的。
奇怪的是,刚刚还坐在街道两侧麻木且绝望的人在听闻了阿生的话后,忽然就变了神色。
他们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王子直这一行人,看着那些人身上穿着的精贵的衣服,后面带着的成车成车的似乎是装着粮食的袋子,甚至是那一匹匹的骏马,目光忽然变得又生气起来。
只不过那目光透着极度的贪婪与渴求。
那一车车上装着的,不是粮食,是命。
他们动了起来,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紧盯着那几车粮食还有所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阿生却丝毫没察觉到这些,他还转头对着胥若道:“公子,他太可怜了,反正我们东西多,分他一点吧。”
白兰皱了皱眉,胥若没说话。
旁边站着的那些人似乎越来越多了,他们的目光太有侵略性,很难让人忽视。
他们缓缓的,甚至不着痕迹的在朝胥若他们靠近,人群里有人在说:“贵人赏点东西吧。”
“给点东西吧……”
“饿好几天了…”
“可怜可怜我们吧……”
刚刚还安静的人们突然一下子变得躁动起来,他们嘴里说着卑微的话,可是动作确丝毫不会显得卑微,他们开始逼近王子直一行人,要不是有精兵在守着,估计现在都已经攀马车上来了。
一个没被精兵拦住的漏网之鱼,试图想要把手伸向沈愿骑着的红红身上,被沈愿一下眼神吓了回去后,身形顿了一下,但看着这匹马眼神还透着贪婪。
还咽了咽口水。
沈愿内心一阵卧槽,老子千金难买的汗血宝马,你他娘居然想吃了它?!
胥若面上没什么表情,声音透着冷漠:
“王大人,别管他们,走吧。”
阿生坐在马车前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天真的问:“公子为什么……”
话没问完,剩下的话就消散在了胥若冷淡的神色里。
胥若坐在马车中,面前一层薄纱让人不太能看的真切里面的场景,胥若身穿白衣,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微微眯着,看向阿生的时候,目光轻飘飘的,不深不浅,可阿生剩下的话却诡异的不敢再说出来了。
胥若又说了一遍:“走吧”
面前是一群蓬头垢面,乞求他们施舍的大仪百姓,或许今日不给他们东西,明日他们就会饿死,他们骨骼突出,有老人,有稚子,甚至有在母亲怀里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的婴儿。
胥若声音冷淡,但足以让王子直以及在场的人听见。
在此情此景里,胥若的命令显得格外的冷漠且不近人情。
“贵人!贵人给点吃的吧。”
“贵人,求求你了…”
人群里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王子直也没有对胥若的命令进行反对,算是默认了。
王子直招了招手,示意不要理这些人,继续往前走,那小孩分明急切了起来,跪着继续喊:“贵人!贵人!你帮帮我们……求你了。”
没有人理他,精兵的骏马走近他,没有丝毫要停留的意思,再不闪躲就会被压倒在马蹄下。
小孩忙爬到旁边,膝盖因为这一动作都被磨破了皮,渗出了血,但他仿佛习惯了般并没有喊疼,而是直勾勾的看着这一群衣着光鲜的人。
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还有憎恶。
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的人低贱如蝼蚁,有的人却高高在上享受着最奢华的生活。
那些难民似乎是想要强行拦下他们,但一个个看到精兵那凶恶的眼神和明晃晃的刀子,都犹豫着缩回了手。
王子直将要歇息的府邸离这差不多三十多里路,一行人继续缓缓的行驶,一切都照常进行着。
只有阿生沉默了不少。
我来啦~
你们还记得上一章剧情吗~
第23章 解释
不到半天,王子直一行人就到了巡查府,那儿门前站了一群人,带头的是江北督察段然,后面是一众家仆。
王子直下马,与段然互相行了礼,又做了一堆没用的寒暄之后,段然才把目光转向一旁站着的沈愿和胥若。
“敢问这两位是……”
“哦,这是为沈尚书家的小公子沈愿,这位是兰国公府家的小公子兰胥若,王某有幸受两位大人所托,带两位小公子出来历练历练。”
那督察令有点惊讶,微微睁大了眼,连忙道:“哦,原来是沈小少爷和兰小少爷啊,真是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啊。”
“还请两位小公子替段某向令尊问好,这些日子公务繁忙,改天一定上门拜访。”
胥若拱手作揖,道:“段大人客气了,家父可一直都在挂念您呢。”
沈愿在一旁懒得客套,但胥若不能失了礼仪,来来往往与段然说了几句才算结束。
………
在门前一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半天,这才进到院子里,丫鬟帮胥若房里的整好后,白兰把胥若一些贴身日常用的东西亲自摆放整齐,然后跟胥若道:“这段大人还真够能说的,三句不离老爷。”
胥若站在一旁轻笑,道:“段大人跟父亲在政务上多有往来,多日不见,想必是多有挂念。”
白兰把东西摆好,道:“我在旁边看他真诚的都还真要以为他要去皇城了呢。”
胥若对白兰向来宠惯,对这些随便议论大臣的言论也从不多追究,跟着道:“人人都想去皇城,这半个江北的督察令,想的也不过分。”